第123章 第123章
商苑和傅姬塵是連夜離開的。
翌日初兒剛從房間裏出來,便看見院子中央站着兩道身影,其中一個身影格外熟悉,初兒驚的手中水盆都摔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對着那個人影喊道。
“溫公子?”
聲音中依舊是濃濃的不確定。
直到商溫轉過頭來,整個人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並無其他不妥的地方,就連那脆弱的水晶目鏡都好端端地掛在商溫的臉上。
“溫公子,真的是您!”初兒這才確定下來,心中一喜,連忙要將這件事情去告訴商苑。
“小姐,溫公子回來了!”
然而初兒將房門從外面推開,這才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就連被褥都規規矩矩地疊在床榻上,一點熱氣都沒有。
“小姐……”
初兒看着眼前這一幕,愣了愣,往日裏不管商苑去哪都會帶着她,今日怎麼將她給丟下了。
就在初兒怔愣的時候,商溫從外面走了出來,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子,眉頭緊皺,心中明白商苑是去了盛安,下意識地轉身就要去追商苑。
此去盛安太過危險,他不能讓商苑一個人去。
但是商溫剛剛走出院子,便看見有百姓急匆匆地朝着城門的方向趕去,見其中還有徐進財,商溫連忙伸手攔住了他,詢問:“這是怎麼了?”
徐進財臉色有些難看。
“城外來了一夥兵馬,看起來來者不善。”
“兵馬?”商溫皺眉,隨連忙跟着徐進財一同朝着城門處趕去,而那跟着商溫一起回來的中年的男人就站在院中,並未跟上去。
——
沈君澤帶了五萬兵馬圍在盛安城周圍,沈安合帶着兵馬從冀州繞到北魏的西部,從這邊朝着盛安城進攻,這裏是南詔距離盛安城最近的地方。
五萬兵馬圍住了盛安城,盛安城又圍住了沈家。
林家舊部就守在門外,各方勢力涌動,卻在交戰前陷入短暫的膠着狀態,沈璟坐在院落中,手上拿着剪子在修剪院中的花樹。
是春天了,這些花也要開了,那些無用的廢枝便可以斷了。
沈璟站在院中,氣定神閑半點都沒有圍困的着急,此時有侍女快走走過來,站在沈璟的身後,低聲說道:“老爺,小姐又在吐了,這幾日什麼東西都沒有吃進去,就連喝口水都能吐出來。”
“奴婢求求老爺,能不能給小姐找個大夫!”
現如今沈家被圍住,不能進不能出,去哪找大夫?
沈璟眼皮都未抬一下,依舊在修剪手上的枯枝,只說了兩個字。
“忍着。”
再忍忍,只待澤兒帶兵衝進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此刻的梅香苑,沈婉清躺在床上臉色難看至極,她從未想過孕吐來得竟然這麼強烈,此刻難受的她連死了的心都有了。
她去接近孟姜旻,懷上他的孩子,把自己當成沈家的第四條路,無非是為了自己變成一個有用的人。
她不想,不想像哥哥那樣,變成無用之人之後就被父親所拋棄了。
看着從外面回來的侍女,她急忙問道:“怎麼樣了?父親怎麼說?”
語氣急迫,聲音卻是虛得不像樣子。
那侍女搖搖頭,將沈璟的話轉述給沈婉清聽:“老爺說讓小姐忍着。”
忍着。
沈婉清當下有些絕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父親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那便是真的不打算管自己了。
見沈婉清臉色蒼白的樣子,侍女心疼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去求求老爺!”
沈婉清搖搖頭,重新躺在床上,並未說話,整個人就像是死了一般安靜。
·
沈璟並不知道梅香苑的事情,他依舊低頭在修剪着廢枝,此時身後再次傳來腳步聲,他以為是沈婉清的侍女去而又返,當下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說。
“不是說了嗎?忍着。”
可等他轉過頭看過去的時候,看清楚那個站在自己身後人的時候,有些意外,是沈熠。
沈熠現在站在他的身後,用那張和他沒有半點相似的臉說:“沈大人現在一定很得意?”
聞言,他的臉上倒是真的浮現一絲笑容,看着沈熠說道:“澤兒破城是早晚的事情。”
而陛下只讓人將沈家圍住,卻什麼沒做,擺明是想要留着他跟沈君澤談判,所以只要沈君澤不會出事,他就不會出事。
然正當沈璟得意的時候,心頭突然一疼,這疼來得太過突然,毫無徵兆沈璟的身子便倒在地上,疼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抬眸看着自己面前的沈熠。
就見沈熠從袖子中拿出一支短蕭放在唇邊輕輕吹響,他身上的疼痛就是從沈熠吹簫的時候開始的,他伸手捂着疼痛的心口,看着沈熠,沉聲道。
“你對我做了什麼?”
沈熠停下吹簫的動作,抬步走到沈璟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面色慘白的沈璟,輕聲說:“柔娘擅蠱,她曾經送給我兩隻蠱蟲。”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熠用手中的短蕭指了指沈璟心口的位置:“其中一隻現在就在你的身上。”
此刻沈熠已經停止了吹簫,心口雖然依舊有疼痛傳來,但是已經減輕了許多,好歹可以說話了,他抬眼朝着沈熠看過去,臉色蒼白無比。
“你什麼時候給我下的蠱?”
沈熠輕笑一聲,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沈璟,直起身來說:“還要多謝沈大人送給我一個好兒子,這兩隻蠱蟲就是從他身上養出來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低頭看着沈璟,眼中滿是憐憫:“沈大人給他做了一輩子的走狗,現在想要翻身做主人了?可惜了。”
沈熠搖搖頭,輕嘖了一聲說。
“走狗一輩子都是走狗。”
說罷,沈熠不再理會跌坐在地上的沈璟,快步朝着沈家大門走去,而原本緊閉的大門此刻敞開着,江月令就站在門外,對於沈熠的離開視若無睹。
在沈熠離開之後,江月令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將士押着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走了進來。
在看見那個人之後,沈璟臉上的血色褪盡,比剛剛又白了幾分,對着江月令身後,被押過來的人,大喊了一句。
“澤兒!”
沈君澤抬頭朝着沈璟看過去,隨後也喚了一句:“父親。”
語氣中滿是愧疚。
“是兒子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還不等沈璟回過神來,就聽見身邊又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女子聲:“父親!”
他轉頭看過去,就見有將士將沈婉清從梅香苑中抓了出來,臉色蒼白如紙,只來得及喚上一句父親,便被人強行按在地上,跪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的一對兒女,意識到了什麼,轉頭朝着一旁的江月令看過去,就見對方臉上帶着和沈熠如出一轍的憐憫,看着他說。
“沈大人,許久未見了。”
·
江月令在來沈家之前,通過早就挖好的暗道離開了盛安城,去了南詔的軍營,見到了沈安合,當時沈安合正在主賬當中,和將士們議論接下來該如何。
在看見江月令的時候,他愣了愣。
“江谷主?”
就見對方臉上帶着笑容,回他。
“在下林堪,林錦休。”
聞言,沈安合的眸子微微放大,眼中滿是意外,林堪這個名字他自然是聽過的,可是他沒有想到,江月令竟然是林堪,他皺眉,將視線放到了江月令的身上。
“林公子來找我,所為何事?”
江月令看着沈安合,輕聲說:“我想讓沈大人幫我個忙。”
說完這句話之後,江月令繼續說:“沈君澤冒充三皇子帶了五萬兵馬,圍困盛安城,我想讓沈大人和我一起,裏應外合,將沈君澤斬於馬下,屆時作為答謝北魏會將魏南縣三座城池還給南詔。”
聞言,沈安合些意外。
他這次前來是領了褚泱的旨意,將之前北魏從南詔拿走的東西拿回來,現在江月令卻要他一起幫着北魏平定叛賊,這個主意沈安合不能擅自做主。
“此事須得稟過陛下。”
聞言,江月令一臉也不慌張,依舊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因為他知道褚泱一定會答應,南詔的國力根本就不足以和北魏對抗,這場戰場對於南詔來說自然是儘快結束越好。
“沈大人身體最近如何了?”江月令看着他問道。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江月令還是世外谷的谷主,還是個普通的醫者,現在見面兩人的身份便發生了變化。
“已經好多了。”
這段時間,沈安合停止了那廢人心脈的邪功,身體比之前好了許多,他以為是停止修鍊邪功的緣故,卻不知道江月令給他的葯里連他虧損的心脈都補了上去。
“那我就放心了。”江月令笑了笑,離開的時候,對着沈安合說:“對了,商姑娘也來了盛安。”
被他通過暗道接進了皇宮中。
說完這句話之後,江月令也不管沈安合的反應是什麼,抬步便離開了。其實他給沈安合的七種毒藥就算不服下也沒事,那能解掉沈安合體內毒只是那七種毒藥的解藥。
但想活着,總要付出點代價的。
江月令收回視線朝着遠處抬步而去,臉上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你救了我一命,我便還你兒子一條命。
他說的這個人不是南詔的靜安王,而是沈安合的父親沈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