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第109章 第109章

陳箏將負春苑給燒了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寧王爺耳中。

此刻書房內,陳箏就站在寧王的跟前,兩人都沒有說話,靜謐之中,頭頂突然飛來茶盞,重重砸在陳箏的頭上。

直接將陳箏的額頭給砸破了,滾燙的茶水從裏面淌出來澆在傷口上,將那點血色給沖沒了,疼痛加倍。

但是陳箏的臉色只是白了白,並未發出半點痛呼。

“混賬東西!”寧王低頭看着自己的兒子,眼中的怒火將眸子燃得極黑,也襯得沒有半絲情感。

等到下人們發現負春苑的火勢之後,一切都晚了。

那裏的東西都燒沒了。

陳箏低着頭,他心中明白,若不是父親只有自己一個兒子的話,今日飛過來的就不是普通的茶盞了,父親真的會因為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殺了她。

“是兒子的錯,沒有看住夫人,才讓她闖進了負春苑放了火。”

從負春苑出來的除了陳箏之外,還有一具屍體,一具已經燒焦了的女屍,已經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樣了。

“沒用的東西!這次和白家的婚事黃了,明日便去給我求娶戶部尚書的女兒!”寧王看着他,怒聲喝道。

父親讓他娶白綾的意思,他怎麼會不明白,但。

“父親,現在陛下已經不是那個剛剛坐上帝位的陛下了,陛下不會因為您和朝中大臣聯姻便會害怕了。”陳箏嘴唇白了白,繼續說。

“他…他不會乖乖把孟杲卿送過來的。”

寧王冷哼一聲,沉聲道。

“你懂什麼?只犧牲一個人就可以換取朝堂安穩,是每個上位者都巴不得的好事。”

聞言,陳箏放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了拳頭,微微用力將指關節都給攥得泛白了,他有時候覺得父親的野心很好,敢謀君妻,但是父親的野心好像只在那個女人身上體現出來了。

“父親何不直接反了,屆時這天下都是您的,到時候您想要什麼便要什麼!”

他寧可希望父親乾脆反了,到時候就算是千古罵名也好,成王敗寇,也總比這般要好。

寧王低頭,眼睛深深地看着他,沉聲道:“你最好不要動不該動的念頭,現在我們還是北魏的王,若到時候真的反了,那我們就是賊,而且北魏動蕩,南詔無動於衷?”

謀反成功與否還不一定,萬一把命搭上去了呢。

陳箏放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極其用力,但是咬咬牙還是將拳頭給鬆開了,只輕聲說:“兒子,一切都聽父親的。”

寧王輕應了一聲。

“明日,本王便去戶部尚書府上求親。”

陳箏低着頭沒有說話,已經是默認了,等到寧王離開,他緊攥着的一口氣這才鬆開,整個人都跌坐在了地上,他知道父親有多瘋狂。

在那次看見孟杲卿之後,便註定不會放過了。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已經被指尖給刺得血肉模糊了,他攥起手來用指尖再次去刺那些傷口,享受麻木的痛苦,面上卻露出一個暢快的笑。

所有人都只看見他的表面風光,但是不知道,自從那一次之後,病弱的母親為了奪回父親的寵愛,不惜折磨他,母親一邊在他身上弄出一道道猙獰的傷疤,一邊哭着道歉。

“對不起,箏兒!這些都是那個女人的錯!是她勾引了你父親。”

“箏兒,疼嗎?”

他現在還記得,母親躺在病榻之上,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還死死拽着他的手,用最後一口氣說:“殺了她!殺了她!”

母親死的時候,父親在負春苑,之後母親下葬的諸多事宜都是管家準備的,父親連一次面都未露過。

想至此,他嘴角露出一涼薄的笑容,低頭看着手腕上紅繩勒出的紅痕,那紅繩是他自己解開的,現在紅繩沒了,勒痕還在。

“他極喜琴,我卻是箏。”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緣分。

·

等到白綾找到陳箏的時候,陳箏正站在負春苑中,沐浴在火海之中,那灼熱的火浪將陳箏身上的吉服都給熏黑烤卷了,有一瞬間,陳箏真的不想離開。

他想着,自己若是死在了這裏。

父親會不會多看自己的屍體兩眼?畢竟這是他最喜歡的負春苑。

但就在此時,白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沖了進來,滿是鮮血的手抓着他的袖子說:“世子哥哥!”

“世子哥哥!快走!”

他看着白綾用滿是鮮血的手抓着自己的袖子,將鮮血都蹭到了他的袖子上,還不等他嫌惡,白綾伸手將他推出了負春苑,但是自己卻沒有跑出來。

他看着白綾的身子被掉下來的房梁砸住,他看着白綾在火海中痛苦掙扎,但無動於衷,白綾手上的鮮血,他不用想也能猜出來。

誰能心甘情願地讓白綾殺呢?

——

秦淮死了。

謝太后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灰暗的宮殿中只有謝太后一人,坐在床榻之上,滿頭的珠翠玉釵已經取下了,褪去裝飾的頭髮垂在背後。

她只着一身中衣坐在床榻之上,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處處都跟她有關係,但此刻她卻又顯得格格不入。

意識到秦淮已經死了,是在她伸手朝着床榻前的茶盞摸去的時候,秦淮知道她起床有喝茶的習慣,故而在床榻上放了茶盞,那裏面的茶水不管她什麼時候端起來都是溫熱的。

唯恐熱了燙到她,又唯恐涼了冷到她。

但是今日還未將茶盞端起來,指尖只是輕輕觸碰到了茶杯,便涼得心顫。

不必宮人前稟告,她就知道,秦淮已經死了。

她輕嘆一口氣,伸手將茶杯端了起來,就藉著已經涼透的茶水喝了一口,總是要習慣的。

秦淮是個大奸宦,他的喪事自然是沒有大辦,只一席草席捲了送了出去。

等到褚泱來到慈寧宮的時候,謝太后正坐在後花園中修剪着花草,看見他來了也只是掃了一眼。

讓他坐下,無怨無恨,語氣平淡至極。

褚泱垂下眼睫,看着和平日無異卻又處處不同的謝太后,輕聲道。

“秦淮死是必然,母后還是不要太傷心了。”

聞言,謝太后的動作一頓,臉上不僅沒有浮出半點的傷痛,反而還露出一個笑容,轉頭看向褚泱:“哀家知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護住我。”

只有將一切的罪責都推到秦淮的身上,她所做的一切錯事是受到了秦淮蠱惑。這樣才能保住她這個太后,謝太后心中都明白,秦淮心中更明白。

所以那一日,在祭台下的時候,秦淮對自己的惡行沒有半點反駁。

可她和秦淮早就綁定在一起,秦淮做的那些事情大多是得了她的准許,她比起秦淮也好不到哪裏去,更何況她還親手逼死了自己的侄子。

想起謝蘊道,謝太后的心頭一窒,連呼吸都變得疼痛起來。

她開始回想,回想自己在謝家的時候,又回想離開謝家的時候。

“哀家十六歲的時候便嫁給先帝為後了。”

當時謝家是朝中重臣,她嫁給陛下為後也是早就定下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她轉頭看向褚泱說道。

“哀家一生有三個孩子,但卻沒有一個親生子活下來。”

她將腦中蒙塵的記憶再次翻出來,像是訴說別人故事那般平靜,在褚泱面前緩緩說著:“哀家的第一個孩子,是一位皇子,自小便胖乎乎的,可愛討喜。”

想至此,謝太后的臉上浮現一抹懷念的笑意。

“但是陛下起疑心說謝家有意捧哀家的孩子坐上皇位,當時謝家意圖謀反的聖旨已經擬好了,就差派人將謝家全家老小下獄了。”

“先帝特意將這件事情走漏消息給哀家,哀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我的第一個麟兒不足滿月,是哀家親手捂死的。”

說到這裏,謝太後轉過頭來看着褚泱,眼神濕潤卻沒有眼淚落下來,視線在褚泱的臉上來回掃量,似乎是想在褚泱身上找到自己那已逝孩子的模樣。

他看着謝太后,想要阻止謝太後繼續說下去,但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勸止,只能任由謝太後繼續說下去。

“哀家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小公主,那個孩子生性活潑,明明是個姑娘卻比宮中的皇子們還要調皮,那個孩子穩穩噹噹長到了七歲。”

“當時陛下寵愛嫻妃,許久都未到哀家宮中來,哀家也落得個清凈。”

“哀家帶着她回謝家去參加宴會,當時哀家的父親讓孩子去騎馬,她才那麼小,怎麼可能會騎馬?”

“那個孩子死在了馬蹄下面,整張臉都被踩得血肉模糊了。”

想至此,謝太后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那日回謝家的時候,父親讓她想辦法重新獲取陛下的寵愛,想盡辦法生下一個皇子來,父親想讓這南詔的下一位皇帝流着謝家的一半鮮血。

她失去了奉君的心思,沒有同意,所以她的女兒死在了馬蹄下。

自己的至親殺死自己的孩子,比自己親手殺死孩子,還要來的痛心。

在她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時候,謝家並沒有這種心思,但是人終究都是會變的。

從那天開始,為了生下第三個孩子,她穿着暴露去勾引陛下,將自己當女兒時學到的禮義廉恥全都拋在了腦後。

一個皇後跟一個試圖爬床的宮女沒什麼區別,輕佻下賤。

她這麼做不是單純聽父親的話,而是她真的想再要一個孩子,她的第三個孩子,她定當看得好好的,不許任何人去碰他。

“哀家的第三個孩子是個皇子,他叫佑兒,哀家想讓上蒼保佑他平平安安長大,他是……”說到這裏,謝太后一頓,突然一臉驚恐地轉頭看着褚泱,詢問道:“哀家忘了第三個孩子是怎麼死的了。”

是怎麼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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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想硬飯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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