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樓
“啊……”希爾語氣突然一頓，表情明顯有些僵硬，“沈…沈總……你好沈總。”
溫零頓時超開心，雙手合十閃爍着星星眼抬頭望着沈凜。
在少年閃閃發光的視線里，沈凜心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面無表情的盯着希爾，眼神自帶倨傲的冷意，端起嗓子問道：“你剛才說溫零怎麼了？”
“沒、沒有。”
希爾鋒芒盡收，緊張到甚至有些結巴。
“就是聽說他、他前兩天和您發生了一些摩擦，還出了車禍，沒有打擾到您吧？他現在和您在一起嗎？”
沈凜淡然的回答：“小事而已”
說完，沈凜又回想起剛才希爾咄咄逼人的語氣，面露不悅的補充。
“遠沒有到需要興師問罪的地步。”
希爾趕緊點頭，擠出一個職業的笑容：“那就好，沒有打擾到您就好。那個……我這兩天一直都聯繫不上他，很擔心，他一直和您在一起嗎？”
沈凜：“對。”
S+Alpha都是人類基地萬里挑一的佼佼者，有面對面接觸機會的不是達官就是顯貴，更何況沈凜是權勢最盛的那一個。
希爾在公司地位很高，難免有些趾高氣昂的毛病。
但長嘉娛樂傳媒在沈凜眼裏根本是不折不扣的小作坊，連餘光都爭取不到。
能和沈凜交談是天大的榮幸。
短暫驚愕過後，希爾瞬間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態度立刻變得諂媚起來。
“那就好那就好，他平時身邊總有人跟着，我還擔心他獨自在外不安全，和您在一起就好。這孩子是S+Omega，平時在公司我們都是寵着慣着的，如果有哪裏做得不對的沈總您一定要多多包容，他年紀小，可能不太懂事。”
沈凜看向身旁把崇拜寫在臉上的溫零，眼神柔和許多。
“沒有，他很乖。”
“那就好。”
希爾最擅長察言觀色，一看就知道此時溫零就在沈凜身邊。她心中算盤撥弄的飛快，組織好語言之後再次開口。
“嗯……他過兩天有個綜藝，放人家鴿子不太合適，要不我派人去接他準備一下，回頭忙完再聯繫您？”
話音落後，溫零立刻擺手又搖頭。
綜藝可以去參加，但絕對不能讓希爾把他接走。
這兩天雖說沒有什麼大的活動，但小的廣告拍攝以及商務工作還是有的。
開着公司名下的車翹班並且造成交通事故，哪怕不是責任人也是板上釘釘的違約。
合同里有一萬個理由可以給他定罪。
回到公司，他肯定會被希爾控制。
長嘉傳媒知道他現在已經和沈凜有了接觸，肯定會動用所有力量把握這個機會，拿捏住他和沈凜做交易不是沒可能。
溫零不怕回去繼續受人擺佈。
可他怕沈凜會因此討厭自己，認為自己和公司是一夥的。
在希爾看不到的地方，溫零悄悄攥緊沈凜的衣擺，往自己的方向扯了幾下。
沈凜什麼人都見過，稍加揣摩就知道希爾肚子裏裝着什麼心思，自然不會輕易讓其得逞。
既然管了那就管到底。
哪怕到最後真相大白，溫零真的拿海豚當幌子撒了謊，他也會親自收拾，輪不到別人。
“節目我會派人送他去參加。”沈凜說，“不必麻煩貴公司。”
希爾尷尬的發出“呃”的長音，試探着問道：“您的意思是……？”
“他要陪我。”明明是禮貌的詢問語氣，從沈凜口中說出來卻顯得擲地有聲，不容拒絕，“請問我表達的夠清楚了嗎？”
攀上沈凜好處有多少無法想像。
但得罪沈凜有多慘一定能找到標準答案。
血脈優勢讓S+Alpha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高人一等。
作為頂級人類，他們的天生比別人擁有更高的天賦，無論是智商還是體能都甩普通人一大截，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不折不扣的六邊形戰神。
即便很不公平，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沈凜話里話外什麼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了。
希爾壓根不知道沈凜為什麼對溫零這麼感興趣。
人類基地不是只有一個S+Omega，未婚且家境優越的還有不少，想嫁給沈凜的比比皆是。溫零雖然信息素等級夠高也足夠漂亮，可缺陷是致命的。
希爾有意阻攔溫零去接近正是這個原因。
她不認為溫零擁有讓沈凜另眼相看的能力，所以擔心溫零對沈凜的過度關注會影響工作。
鬼都想不到事情會發生到這個地步，希爾大氣都不敢出，完全不敢再提接走溫零的事情，也不敢問溫零什麼時候回，在另一邊陪着笑又是鞠躬又是點頭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沈總。”
沈凜對她識時務的表現很滿意，點頭回應后便將電話掛斷。
溫零收回手，滿心雀躍的跳上和沈凜同級的台階。
“好耶！”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如同磁鐵的正負極，天生容易被彼此吸引。
匹配度越高，強度就越大。
理論上只要匹配度超過70%，一見鍾情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就算不到及格線甚至更低，也僅僅隻影響標記的成功率，不影響信息素對彼此的吸引力。
這是每個人成長過程中生理課程的重中之重。
高階Alpha還會多一個課程，就是對Omega信息素的防禦能力。
如果沒有足夠的耐力，很容易在信息素的引誘之下失去理智，輕而易舉着了道，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沈凜這些年拒絕過許多處心積慮的Omega，其中不乏A+以上的高階。
對於自己的自制力，他一向引以為傲。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溫零總能輕而易舉的闖入他針對Omega所築起的安全距離，奇迹般的不會讓他感到任何不適，甚至有種樂見其成的心態。
如果對方是個健康的S+倒還算合情合理。
高階信息素本身就容易出現脫離主觀控制的趨向型奔赴。
可溫零連最起碼信息素氣味都沒有。
且和他的匹配度僅有9%。
這實在太不符合常理。
“你和長嘉還有合同制約，正常的工作還是要做的。”沈凜踏上台階，繼續上樓，“但我會適當干預，讓他們不敢亂來，繼續無限制對你進行壓榨。”
溫零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乖乖點頭：“好~”
幾步的功夫便來到了二樓走廊，沈凜拐彎習慣性上三樓，走到一半腳步突然一頓。
轉過頭，兩個人目光再次交匯在一起。
“怎麼不回房間？”沈凜問。
“陪你呀！”
溫零壓根沒留意熊起自覺的停留在二樓走廊，和沈凜一起停下腳步，灰藍色的眼睛滿是真誠。
“先生剛才不是說要我陪着你嘛？”
沈凜垂眸望向溫零方才踩過的那幾級台階，那一瞬間的眼神彷彿百獸之王鎖定了明目張胆入侵自己領地，並且無意識越走越近的獵物。
“那是說給你經紀人聽的。”沈凜斂起眼中神色，靜靜凝望着溫零，“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溫零靈活的跳上和沈凜同級的台階，眸中彷彿裝着星星。
“我就想陪着你呀~”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因為此處的光線相對比較暗，沈凜總覺得溫零瞳孔那一抹藍的飽和度好像變高了。
沈凜沒有說話，站在二樓觀察的熊起心驚肉跳，乾巴巴的咳嗽兩聲。
但溫零並沒有明白這意味不明的暗示，抬頭眨巴着眼睛和沈凜四目相對，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沒下去過。
沈凜勸退的話硬生生堵在了喉嚨口。
沉默半晌，沈凜什麼都沒說，轉過身繼續上樓。
溫零對剛才那一瞬間沈凜的抵禦動作壓根沒有任何察覺，一無所知的跟上去，在三樓柔軟又昂貴的長毯停下腳步，轉動着腦袋看着半人高的機械人忙碌的揮舞着機械臂從自己面前開過去。
溫零好奇寶寶似的問道：“不是有很多傭人嘛，怎麼還有家政機械人？”
“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上三樓。”沈凜一如既往沒有什麼表情，淡然道，“包括熊起。”
溫零突然明白過來剛才熊起那幾聲咳嗽是什麼意思，後背頓時一僵。
“那……那我現在就回房間。”
由於極度擔心被沈凜討厭，溫零下意識想趕緊離開三樓走廊，可卻忘記了身後是台階，試圖往後邁去的那隻腳毫無防備的踩空，整個人當場失去重心。
眼前的景象瞬間從走廊的壁畫變成天花板，水晶燈耀眼的光芒劇烈晃動。
溫零絕望的閉上雙眼，尖叫聲由於過度緊張堵在喉嚨口，他徒勞的埋下頭將身體蜷縮起來，準備迎接大理石地板。
但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
短暫的失重過後，他跌進一個溫暖且有力的懷抱。
溫零驚喜的睜大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沈凜近在咫尺的臉。
與此同時，對方倏然停住腳步，一瞬間暴露出擔心和伸出來的手尚未來得及完全收回。
溫零還沒反應過來，眉開眼笑剛準備感謝，整個人突然被人以極快的速度放在了地上。
轉頭一看，身邊站的是熊起。
迎接着兩人複雜的目光，熊起原地立正，茫然地撓頭。
總裁不是說和Omega親密接觸不得體嗎？
我一個飛奔化解骨折危機不應當嗎？
拜託，這波操作真的很帥。
為啥這倆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對我非常不滿意啊！
溫零咬牙盯着熊起：“謝謝……”
在小海豚氣鼓鼓目光中，熊起慢半拍的腦迴路終於連上了。
原來自己判斷失誤不但讓溫零失去了和總裁親密接觸拉近關係的機會，還讓總裁錯過了英雄救美裝逼現場。
完了，怪不得總裁此刻的眼神如此冷酷。
如果眼刀帶有實質性傷害，熊起覺得此時此刻自己身上現在全都是窟窿。
熊起心虛的望向總裁大人：“沈總，沒什麼事的話我退下了。”
再怎麼如何，沈凜都保持着表面上的風度。
他在樓梯上站定，優雅的點了點頭，在熊起轉頭的時候幽幽補了一句：“在我身邊十米範圍內不會有人受傷，下次不必多此一舉。”
熊起訕訕點頭，灰頭土臉的溜了。
閑雜人等離開之後，樓梯上的兩個人面面相覷，視線在交匯的那一瞬間不謀而合的躲閃開，不自然的挪到了別的地方。
溫零站在原地猶豫幾秒鐘里，沈凜已經轉過身重新踏上了三樓走廊。
“怎麼不上來。”沈凜問。
“先生您說了……”受了驚嚇的溫零眼圈微紅，抬起頭望向沈凜，一雙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您說不讓別人上三樓，那我就不去了。”
由上至下的角度望去，身穿純白色連帽衫的少年站在淺棕色燈芯絨地毯上，如同一朵開在荒漠的白玫瑰。
彷彿一陣微風拂過，揚起的沙土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掩埋，從此再也不見蹤跡。
看起來那麼無助，那麼脆弱。
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將其養在花盆裏，澆上最清澈的雨水，放到陽光最好的地方保護起來。
“你知道為什麼從沒有人上來過嗎。”沈凜問溫零。
溫零緩慢的搖了搖頭。
“他們都敬我、怕我、絞盡腦汁討好我。”沈凜表情平靜無波，語氣也冷淡，“但從沒有人向我提出過這樣的請求，嘗試了解我，”
簡單的敘述如同涼透的白茶又冷又澀。
溫零抬頭凝望着他，腳尖無意識的向前挪了一小步。
沈凜深不見底的眼眸浮上一抹柔和的色澤，轉身之前抬起胳膊朝他招了招手。
溫零頓時心花怒放，小跑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