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二日一早,景良途感覺到捆住自己手腕的繩子被人解開,他被人拉扯着站起來。
離開之前,他的面前還被放上了一些好酒好菜。
此情此景,簡直像斷頭飯一樣。
大概是他真的要死了,今天景良途一醒來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格外的不舒服,像是老天冥冥之中的暗示一樣。
今日,他這個反派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吃不下飯,精神不濟,被人拉起來的時候踉蹌一下,一副隨時都會暈倒的樣子。
屬下面面相覷,生怕景良途還沒有等到他們跟蕭杞談判就死在了路上。
韋公公看了看病懨懨的景良途,沒有說話,只是從袖子裏掏出一枚藥丸來,掰開景良途的嘴,強行餵了進去。
一刻鐘過後,景良途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慢慢恢復過來,頭腦也清醒的過分。
只是還不待他多休息一會,他就被人生拉硬拽地拖走。
他被矇著眼睛,分不清東西南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來到一個地方后,他眼睛上的布終於被人解開了。
這裏叢林密佈,陽光並不刺眼,適應光線的過程並不艱難。
當視野慢慢清晰時,景良途看見了距他十米遠的蕭杞和凌佑。
韋公公陰笑着出聲道:“想必兩位已經將我想要的東西帶過來了吧。”
凌佑凝眉看他,將手中攥緊的軍印拿給他看。
景良途看着他們的交易,明白自己成為了拖後腿的人質。
但是,他知道,憑藉凌佑的威望,就算沒有這種東西,也能指揮軍隊。
太后他們應當不會傻到以為有了這種東西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吧。
韋公公拿刀指着景良途的咽喉,手指用力的掐緊他的嗓子讓他無法說話。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舉動,蕭杞和凌佑變得更緊張了。
韋公公冷笑道:“走進一點,你們也不想看見他人頭落地吧。”
迎着景良途的目光,蕭杞抬手攔住了準備上前的凌佑,從他的手中拿走軍印道:“我去。”
眼見着蕭杞越走越近,景良途的心中也越來越不安。
就在這時,他從草叢中看見了一個不自然的影子。
他的眼瞳緊縮,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他被人掐着脖子,沒有辦法出聲提醒,眼看着便要來不及,他奮力掙扎,撞開了韋公公對自己的桎梏,身上被刀子劃出了一道血痕,但與此同時,韋公公身體不穩倒在了地上,給了景良途可乘之機。
下一秒,草叢中的利箭將景良途的肩膀射穿,在巨大的衝擊力下,他崴腳跌下了山坡,劇烈的疼痛襲上心頭。
事發迅疾,蕭杞只來得及看見景良途的身影從自己的眼前墜落,卻沒有辦法拉他一把。
世間的聲音彷彿死在了這一刻。
壓抑的,陣痛的,無法壓抑的窒息蔓延在了每一寸空氣中,呼吸變成了一場酷刑。
意識渙散見,景良途聽見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
景良途靠坐在一棵樹上,感覺空氣中都是血腥味。
他起初還有些茫然,但是後來才想起來,那是他自己的血。
雖然系統已經幫他屏蔽了大部分的疼痛,但是景良途還是能感覺到全身泛着失血過多的冰冷感。
系統:【你怎麼還沒死透啊?】
景良途:【.....】
能不能盼我點好?
系統解釋道:【現在是最後一個世界了,只要你現在原地自殺,馬上就能回家了。】
景良途:【....你早說
,我現在就先死一死。】
系統幫他用積分兌了把刀。
只要將這個東西刺進心臟里,再加上現在已經被屏蔽的痛感,他可以不痛不癢的回家。
已經走過這麼多世界了,沒想到回家的着最後一步居然如此簡單。
從一個生意人的角度上來說,這是最經濟省時有效率的做法了。
長痛不如短痛。
他也沒有想到,在最後一個世界,他居然會用自殺的手段了結自己的生命。
他狠下心,拿起刀,閉上了眼睛。
.....
半個時辰后。
渾身是血的蕭杞踉蹌着來山坡下找人。
雖然看着瘮人,但他身上的血並非他自己,而是韋公公跟他身邊的那伙惡人。
這些年來,蕭杞一直隱藏着自己的武功,在他一招將韋公公幹凈利落的解決時,對方的眼瞳慢慢渙散,留給這世間的最後一眼是難以置信。
其實,蕭杞原本是想用更殘忍的方法將他一點點地折磨至死的。
既然他是掌管酷刑的人,那麼自己乾脆就讓他感受一下刀俎下自己的慘叫聲有多麼刺耳。
但是他沒有閑情雅緻去這樣做,他還要去找凌霜竹。
他不敢去想像那個最可怕的結局,只要還沒見到人,他就可以相信這個人還是活着的。
這山坡並不平整,坡度很大,時常能看見鋒利的銳石,倘若一不小心跌在上面,尤其是頭部這種地方,那也是致命的。
他眼眶血紅,眼睛裏滿是血絲,雖然他一直大聲呼喊這凌霜竹的名字,但其實,他的手一直在發抖。
另一邊,凌佑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他天生就板著臉,一副兇相,從小給人給人的感覺就是老成,越是難過恐懼的時候,就越是面無表情。
但是隨着時間越來越久,他們心中的恐懼就像毒蟲一般在血液里遊走。
一陣寒風吹來,蕭杞的衣服劃到了一片荊棘,裏面隨身攜帶的木雕掉了下來,順着山坡一直滾落了下去。
那是凌霜竹給他的,在他的心裏如同命根子。
他急忙追了上去,在那木雕終於撞到一塊石頭停下來的時候,蕭杞發現了樹下的那道身影。
那人渾身浴血,眼睛緊閉,腦袋耷拉着,手垂在一邊,看起來沒有一點生機。
明明風吹樹葉,響得惱人,但是現在,蕭杞感覺自己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
安靜的嚇人。
“霜竹!”
聽見凌佑的呼喊聲,蕭杞才如夢初醒。
他這才機械一般的朝凌霜竹跑去。
他說過,倘若真的有什麼會奪走凌霜竹的性命的話....
他會陪他。
江山,權柄,勢力,財富,尊嚴。
一切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可就算是這樣,蕭杞的心中有抱有着最後的希望。
如果這世間有神明,請救救他吧。
他並不信神佛。
但現在,他願意墮入煉獄,去證明他們的存在。
可當他來到凌霜竹的眼前時,他的心還是被狠狠凌遲了。
凌霜竹的致命位置,有明顯的刀傷,連那裏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
那一刻,蕭杞想到了死。
蕭杞顫抖着將渾身冰冷的景良途抱在懷裏。
倘若他有什麼事,他隨時可以陪這個人離開。
他那麼鬧騰一個人,輪迴的路上,倘若沒有一個人陪着,一定會很寂寞吧。
他怎麼樣都可以。
如果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哪怕是地獄裏的重逢,又何嘗不
能算作歡聚?
凌佑趕來后看見凌霜竹身上的致命傷,原本支撐他的信念陡然坍塌。
他在所有人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個可靠勇武的形象,只要刀子沒有貫穿心口,他就絕對不會倒下。
可是現在,他整個人卻搖搖欲墜,差點沒站穩跪了下來。
原來心裏的疼痛也可以讓人窒息。
好像在這一刻,他們已經死了。
明天已經死了。
此時此刻,連下一秒都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安靜,只有死一般的安靜。
一直鳥從樹枝上驚起,清脆的鳴聲在長空中留下遼遠的回蕩。
彷彿某種感應一般,蕭杞感覺到手上傳來了冰涼的觸感。
他難以置信地垂下了眼睛。
景良途睜開眼睛,氣若遊絲地吐槽道:“別e了,我覺着我還可以搶救一下。”
死寂....
一片死寂.....
景良途一時之間有點把握不準自己到底該不該活着。
如果不歡迎的話,那....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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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佑喜極而泣:“霜竹,你.....”
景良途點了點頭:“我不是詐屍...”
蕭杞看着凌霜竹重新恢復生機的樣子,有一瞬間,感覺那麼的不真實。
他嘴唇翕動,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般,生怕發出一點聲音就會將眼前這個夢驚碎。
直到那個人吻了他。
他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何時,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
大半個時辰前。
景良途將這把刀拿在手裏,刀尖對着心臟的位置,一點一點的刺了進去。
因為系統屏蔽了疼痛,所以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他該人死之前都會有走馬燈在腦海里回放,景良也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想像着回家之後他會重新回到什麼樣的生活。
三點一線的工作,經常要同客戶去洽談業務,母胎單身,只有兩隻狗跟他一起生活,平日裏生病了也無人問津,看起來什麼都有,其實一無所有。
而且,主角趕來卻只發現自己的一具屍體的話,心裏一定會很不好受吧。
還有他的哥哥。
他這樣一個寵弟狂魔,倘若連這個親人也失去了,一定會悲痛萬分吧。
這麼多的羈絆,像絲線一樣,纏繞住了他的雙手,讓他沒有辦法用這具身體做出自殺的行為。
系統眼看着他蓄勢待發的準備手起刀落,看着他將刀刺進自己的皮肉里,又看着他慢慢地將刀放下,眼中多了很多他從未見過的情緒。
系統有點着急:【宿主,怎麼了?】
景良途閉了閉眼睛道:“算了。”
系統:【?】
景良途看向遠方,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喃喃自語道:“就這樣唐突的離開了,總感覺有點不厚道。”
再等等吧...
感情這東西總會淡的吧。
等淡了再離開吧。
估計等蕭杞回去后就會甜甜蜜蜜的開後宮,然後後宮佳麗三千,等孩子生一沓后就打發他自己一個人去冷宮。
書上的龍傲天不就是這樣嗎?
等到那個時候,他再離開,應該就不會有任何牽挂。
或許是自己在原來的世界過的太冷清,所以在這個世界嘗到一些溫暖和偏愛后,竟有些捨不得離開了。
他收手的及時,並沒有傷到要害,但是胸口的衣服上還是染上了大片的血。
他漸漸有些體力不支,失血過多的他因為
低溫慢慢的睡了過去。
還好早上韋公公餵給他的藥丸有吊命的作用,他才可以一直撐到現在,被蕭杞他們及時帶回去救治。
還好那把箭沒有射中他的要害。
還好垃圾系統給他兌的那把刀其實賊不好用,鈍的要死,給了他後悔的時間。
還好,幾年前他送給蕭杞的那個木雕陰差陽錯的指了路。
還好,在最後的關頭...
他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