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話音剛落,墨凌忽然覺得一陣眩暈，應該是先前神力損耗過大，尋諭連忙扶住她。

萬象天尊見狀表示先送她回雲華宮,墨凌堅持看着天帝，帝君終於還是給了她答覆，“他有他的去處。”

目光清雅，語含深意,一句話,便似肯定了墨凌所想。

墨凌心下一喜,看來不是她的錯覺，確實另有隱情。帝君或許知道得更多,所以才一直沒有降罪。

當時的情況不容墨凌與帝君多說,加上她不知為何意識漸漸模糊,便被大家一起送回了雲華宮。帝君有事沒有同往，萬象天尊和師弟們留下給她治療和恢復。

很離譜的是，區區一點小傷,竟導致墨凌發起了高燒。

迷糊中聽見說是劍有什麼古怪，而且無量天尊有一個特殊的能力，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和意識。

彷彿是師父的聲音,“他很厲害,再經過這麼多年的謀划,早與當初大不相同。”

尋諭：“劍傷是背刺,他偷襲了凌凌。”

萬象天尊沒說什麼,墨凌迷糊中掙扎着動了動，想拉一拉尋諭的手,想告訴他事情並不是那樣。她發著高燒,沒法說話,心裏有些着急。

此刻忽然聽見腓腓清脆的聲音：“娘親說事情不是那樣。”

她驚喜極了，放下心來，在心裏對腓腓道：事情很複雜，不是無量天尊的錯，讓他們不要為難岱輿。

馬上聽見了腓腓的轉達，小身子還貼貼她，在她耳邊安慰，“娘親安心休息，有什麼話對我說。”

墨凌動了動眼皮，在心裏應了，這才安心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次發燒的感覺太奇特了，她總覺得腦子裏有個影子在練劍。她便擱那看，覺得劍法非常精妙，就跟着練了起來。發燒時腦子不清楚，她總覺得已經練了好幾個寒暑。

到最後已經不是人劍合一，是劍自己都生出了意識，她根本不用思考和應對，劍自己動作。

這一點讓她驚訝極了，這太絕了，印象中連親爹都不會這個。當然，爹爹有爹爹的厲害。

她每天跟着影子學，但從來不知道影子是誰，從哪兒來。她想跟影子說話，影子也不搭理。

這天，影子忽然跳入水中，墨凌覺得奇怪，但燒得糊糊的，沒多想便跟着跳了進去。水很深很大，一直追了好久，才追上影子。待她伸手一抓，影子竟然漸漸出現了實體。

霞姿月韻，回眸淺笑，一如當日。

墨凌驚了，當時怎麼會覺得這個笑容溫柔得詭異，明明這般凈澈無瑕。

“上次騙了你，我還會這些，已經都教給你了。”溫雅的聲音靠到耳畔，“時間到了，散學。”

“不行，”墨凌一把抓住他，堅持道，“不散。”

但她說啥也不管用，因為手裏忽然就沒有了任何人，剛才的一切彷彿只是個幻覺，人和影子都不存在，四周只剩茫茫的水。

墨凌有點氣，哪有這樣的，天天練劍一句話不說，好不容易說了一句話立馬跑了。

“我跟你說，我是正式拜過師的，我師父是萬象天尊。你就算教我，也不算我師父。”

不就是氣人嘛，她也會，雖然差點嗆到水，還是把這話喊了出去。

但無人應答。

墨凌在水裏找了好一會兒，這處水特別美，說不清是海底還是湖底，但特別像青空顛倒，雲化作了水。走了好久，還是沒找到人，唯一寬慰的是，他剛才出現時好像沒有傷了。

心下微微放鬆，墨凌忽然覺得有點累，想離開水到岸上坐會兒。但也就這一放鬆，忽然就失去了意識。

又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漸漸恢復，只覺得周身都被清涼包圍，又不會太冷，很溫柔很舒服。燒好像退了，體內的神力充盈得要溢出。

“媳婦兒，你醒了？”

墨凌聽到尋諭的聲音，趕緊睜開眼睛，發現被他抱在懷裏，像在一處盛滿月光的冰宮中。煙霧環在腰身，但他們似乎都未着寸縷。

墨凌驚了，感覺剛回來的理智又要被刺激得消退。畢竟尋諭這麼個美人兒未着寸縷有點過於……

兩人目光對上，尋諭高興地抱緊她，親了又親，“你終於醒了。”

好聽的聲音里滿滿都是雀躍的歡喜。

又在她耳邊嘟嘟囔囔地撒嬌，“我好想你。”

墨凌趕緊抱着人回吻安撫，“我沒事了，現在感覺好極了。”

結果耳邊有人故意促狹問，“是什麼感覺好？”

語調還頗有幾分撩人的玩味。

墨凌當下抱緊人威脅，“你知道我敢的。”

尋諭失笑，可可愛愛地意有所指，“我肯定願意，就怕你不行。”

墨凌：“……”

若對尋諭下手她當然十二萬分的行，但萬一被換過來，對自己強取豪奪那真是有點……正常人干不出這種事。

無法反駁，義父版婚前不許同房橫亘在那裏。一點兒招都沒有，硬生生把她一個超行的女戰神變成不行。

墨凌回到正事，讓自己冷靜冷靜，“我睡了多久？”

誰知尋諭也不太清楚，“起初燒了有七八日，到第九天看還未退，帝君便讓我帶你來東嶽，此後我陪你在這兒，也不知外面過了多久。”

東嶽？墨凌好奇，怎麼沒見過這裏，當下抬頭仔細打量了一番。細看之下隱約察覺了，這裏應該是在芙蓉峰東南絕壁的月亮洞內，因着月光大盛所以乍看之下沒認出來，其實原本就只有洞頂留着一小口，讓月光從口中漏下。洞內四季泉流成冰，似冰宮一般。

但聽尋諭這麼說，起碼也過去十來天了，墨凌有些着急，帶着尋諭站起，“外面情況怎麼樣了，沒有為難岱輿吧？”

尋諭一聽就不太高興，故意原原本本道，“無量天尊偽裝成岱輿小師弟進行戰神比武，意圖弒殺雲華公主，但公主神勇粉碎了他的陰謀，卻也遭他暗害受傷。結合之前凡間的禍事，帝君已經下旨徹查岱輿，命風願和重溟將岱輿上下全部羈押。”

墨凌大驚，“我不是讓腓腓說了不關他的事嗎？”

怎會如此，她還以為比武之後，義父的眼神和那句話，是和她對了暗號。

“那無量天尊本人呢？關在哪裏？”墨凌急切地問。

尋諭看着她不說話。

墨凌起初光顧着着急，這下對着視線終於反應過來，這人吃醋了。當下便趕緊摟住好好哄，“這事說來話長，主要是我懷疑另有隱情，你放一萬個心，我心裏只有你一個。”

又趕緊和他貼貼，拿起他月光般的頭髮親吻，這才把人哄好了。

“他跑了，沒抓到。但在他書房查出了一本記着罪狀的冊子，帝君已經看到了。”

墨凌猛地想起那句“那些罪我都認，還有從前你們不知道的，我也可以寫下來”，當下心裏就難過得很，又有點竊喜他沒被抓到。

但為防尋諭吃醋，面上不顯，只道，“沒抓到就治不了罪，還是得抓。”

還是得找到人，他受了重傷，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尋諭聽到這話，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直接揭穿，“抓還是找？”

墨凌無語，這小子也太聰明了點，又哄了好一會兒，這才和尋諭一起穿了衣服走出月亮洞。

一出洞口就被腓腓和騶吾撲了上來，剩下桃桃還不會撲，扒着她的腿哼哼着撒嬌喚她，要往上爬。

墨凌趕緊騰出手，把桃桃抱了起來。

不對啊，怎麼少一隻呢？

她低頭一看，發現綿綿貼在尋諭的腳邊，但也用後腿撐着站起來朝她打量。

心裏樂了，小傢伙還是有良心的。忙指揮尋諭把它抱了，用臉和它蹭蹭。綿綿也跟她蹭蹭，還用小鼻子聞聞她的頭髮，態度很是親昵。

墨凌得到了安慰，召喚侍者，順便問腓腓，“我們在洞中幾日了？外面情況怎麼樣。”

她又挨個摸了摸，感覺沒瘦，東嶽應該把他們照顧得很好。桃桃個頭還大了點，想來東嶽確實養人。

腓腓這會兒是獸形，毛茸茸的特別可愛，手感絲滑。

“我記得很清楚，整整過去了十二天，這是第十三天，從娘親發燒開始算的話，今天是第二十一天。”

竟然這麼久，趕緊挨個哄了一遍，“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

侍者到了，墨凌還未等他說話，便要求見帝君。侍者頷首，表示帝君召見雲華公主，其他人等隨他去休息。

墨凌有點捨不得，便先一起送他們到雲床休息，命人拿了好些吃的喝的來，把尋諭和孩子們都安頓好，然後才隨侍者去拜見天帝。

侍者帶她到帝君書房，墨凌看到人就撲了過去，撲到一半想起來行禮，藉著動作變成抱拳單膝跪，“父皇，岱輿那件事……”

天帝扶她起來，“你醒了正好，岱輿上下那麼多人，你以為該如何處置？”

帶她到桌邊，順手遞給她一個錦緞包着的冊子，精美的優曇瑞色，一看就是他的。墨凌接過來時本有點不想打開，她不忍看到那一條條的罪狀，先找補了一句，“這冊子這麼新，哪像經年累月記錄罪行的賬簿，說不定是偽造的。”

天帝含笑，坐到椅子上，不置可否。

墨凌沒辦法，只好打開了，一邊打開冊子一邊在飛速思考該如何替岱輿眾人求情。

“聽說岱輿門規森嚴，弟子是斷然不敢違抗師命的。我與無念宮主相熟，他也說過這件事。”墨凌打開扉頁飛快地瞄了一眼，見上面字跡遒勁鬱勃，猜到就是無量天尊的字，略有些不願直面內容，趕緊垂下手，“我覺得他們應該也是被迫的，可以酌情處理，只要不是冥頑不靈的歹人惡人，重新教化便是。”

“至於其他沒有牽涉其中的弟子，我想把他們好好安置，其實上次比武時看得出來，岱輿的神君挺優秀的。”

天帝微笑，“而今是你管理三界事務，你說了算。”

墨凌聞言有點心虛，但她太想保住岱輿，便趕緊拱手應下，“是父皇寬仁，女兒不敢貪天之功。我想過了，還未大成的弟子，可以請蓬萊一起幫忙，讓蓬萊的師長來教導他們。”

“只是……”墨凌到底還是開口問，“他真的罪行累累嗎？”

天帝彎起眼睛，“你認為呢？”

墨凌把從前到后的事情在腦子裏一一復盤，從春因之禍到魔域裏一連串的麻煩再到人間戰亂、渡生爐的慘狀以及凡間的大劫，還有風願的重傷和他試圖破除北海封印的舉動，連當中那些小事都仔細想過，從現象來看真的找不出任何脫罪的理由。

她總不能說她憑直覺認為他另有隱情。明明當初苦於沒有確鑿證據，而今卻無法面對鐵證如山。

想來想去，墨凌覺得真的很可笑，造化弄人，“我從前經歷這些事時，恨不得馬上將他問罪，甚至還對父皇遲遲不降罪於他感到不解。”

她沒有說後半句，只是拿着冊子看向書房的窗外。

窗外晴空朗朗，有美麗的光。

墨凌收起心中的思緒，裝作續上後文，向天帝請命，“只是他而今逍遙法外，即便證據確鑿，也無法將他治罪。他是太初大神，雖然比武中受了傷，但尋常人也不是對手，女兒願意親自帶人追捕。”

天帝彎起眼睛，“抓到后，你意欲如何？”

墨凌恭敬道，“理清罪行，呈報父皇，按天規處置。”

天帝微笑，讓她坐，說起另一樁事，“雲華可知，凡間從前有九尾狐崇拜，但後來漸漸把仙狐降成妖狐，又醜化成惑主的妖媚，而今乾脆就合流成志怪野史中的狐妖了。”

墨凌有點不清楚話題怎麼到這了，但點了點頭，“這事我清楚，而且人間的文明總會這樣發展，輪迴之後還是如此，很奇怪。”

看上去像要談青丘的事，狐王和有蘇瑾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作者有話說：

女戰神被迫不行，凌凌很想捶床，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