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女皇駕崩,京城處處都以最快的速度掛起了白,全城上下一片肅穆。
女皇臨終的旨意彷彿明明白白招示了她是因為什麼而去世的。
賢貴君,顧錦繡,還有君后,三人的名聲在京城一落千丈。
平日裏女皇待子女如何偏心,這些卻都是私下的事,不為外人所知。在百姓心裏女皇勤政愛民,案牘勞累,她在位期間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一片欣欣向榮之態。如今崩逝,深夜裏喪鐘敲響,不說遠的,京城的子民是真的傷心,更有長者匆匆系了白綾,跪伏在家門前,痛聲大哭。
皇宮內,也是一片忙亂的,顧錦繡夥同賢貴君謀逆,現在賢貴君已經伏誅,顧錦繡按照先皇的旨意拖出去凌遲,兩個為首的人都收到了制裁,但他們留下來的混亂卻仍然在延續。
先皇心裏對這場謀逆是有數的,但是御林軍中卻是有人真心親身參與了這場謀逆,這些叛賊現在被捉,皇宮內也是一片喧嚷。
御林軍統領前來請示顧錦恪要如何處置。
夜色深重,顧錦恪已經被服侍着換上了太女冕服,外穿孝衣,跪在女皇的靈柩前,整個殿內除了誦經聲,再無半點雜聲。
被請進宮來的辛雙拉了拉衣擺,顧錦恪才恍惚回神:“怎麼了?”
辛雙看着她,心頭難過,卻又必須要問詢她:“殿下,御林軍中的叛軍已經全部抓捕了,殿下看要怎麼處置?”
顧錦恪神色動了動,撐着地要起身,只是跪的久了,冬日的夜裏又僵冷,她動了一下沒起來,反而差點摔了個踉蹌,幸好身後的辛雙穩穩扶住了她,跪在身後的臣子們也是一片焦急:“殿下小心!”
“殿下保重身體!”
顧錦恪撐着辛雙的手緩緩站起來,豎起手來制止了後面雜亂的聲音,有小侍人跪過來給她揉僵冷的膝蓋,顧錦恪緩過氣來才扶着辛雙的手出去了。
御林軍統領守在殿外,看見顧錦恪出來先行了一個禮:“殿下!”
顧錦恪微微頷首,聲音有點啞:“叛軍呢?”
御林軍統領說羈押在殿前,問顧錦恪如何處置,顧錦恪遠遠眺望過去,殿前的空曠廣場上,似乎有人在那裏黑壓壓的跪着。
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先關壓起來吧。”
這些人她勢必是要拿來登基時立威的,現在處置了,就太便宜他們了。
御林軍統領這才接了旨意下去,顧錦恪便站在台階前,她回首望了一眼大殿,看見身側的辛雙一臉又言欲止,臉上滿是擔憂和心疼,別勉強扯着唇刻板的笑了一下:“孤知道你喊孤出來的意思。”
畢竟是守靈停靈的關鍵時期,這個時候事急從權,要處置這些叛軍也不會如此着急,辛雙藉機喊她出來肯定是有別的意思。
辛雙這才鬆了一口氣似的:“殿下一路奔波回來,還未曾歇息,還是找個空休息一下,這等到了天亮還有的忙呢,先皇在天上,必定也不想看到殿下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的,殿內守靈的臣子也會理解的,殿下要多保重身體才是。”
顧錦恪點點頭:“我知道的。”
她自己也知道身體已經很疲憊了,但是腦子裏卻很清醒,根本沒有一點睡意。只是看見辛雙滿臉的擔憂,便又只能妥協。
她搓了搓手放在唇前呵了一口熱氣:“我去歇一兩個時辰,天亮再過來。”
她看了看殿內:“公仲宰相,薛大人都沒有來,你去看一看,如果他們跪在宮外,或者正在趕來。就先勸回去吧,讓她們明日再來。”
辛雙點點頭。
公仲宰相生病告假,之前在城外的莊子上,如果現在聽到了消息,應當是很快就會趕過來,但她年紀太大了,顧錦恪也不敢讓她太折騰。
至於薛大人,之前因為喬大人的事,現在是在家,屬於意味不明的戴罪之身,是進不了宮的,所以顧錦恪也只能勸她回去。
吩咐完這些,顧錦恪才找之前在宮內的殿宇,洗漱躺下歇息。
侍人端着銅盆退下去,卻有一個身影走進來,顧錦恪坐在床沿,看見他便喚了一聲:“喬希。”
喬希之前在殿宇內,但是因為沒有正式的名分,且又有諸多大臣在那裏,他後面只能先退下來,現在他走過來,坐在床前的腳踏上:“我過來陪陪殿下,殿下先休息吧。”
顧錦恪握住他溫暖的手,躺了下來。殿內的燭火微暗,燈影輕輕搖曳,顧錦恪看着帳頂,然後慢慢闔上眼。
她以為她會睡不着的,卻很快沉入了夢鄉。
喬希坐在腳踏上,聽見她平緩下來的呼吸聲,才鬆了一口氣,慢慢抬頭打量她。
今夜顧錦恪最失控的時候,大約是在先女皇崩逝的時候,她抱住他,落在脖頸的那一滴淚,後來,顧錦恪就再也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了,而是平靜,彷彿沒有多傷心。
不同於她,趕來守靈的大臣和二皇女,四皇女,其他皇子眼淚簌簌而落,看起來十分傷心。
但是守在顧錦恪身邊的人卻知道,顧錦恪的狀態是有些不對的,因此辛雙才勸她來休息,喬希才會過來陪伴,現在顧錦恪能安穩入睡,喬希才是真正的放下心來了。
只是等他藉著昏暗的燭光看清顧錦恪眉眼時,卻又微微僵住。
顧錦恪的眼角,有蜿蜒的淚痕,還有潮濕的水跡印在眼睫上。
喬希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輕輕一嘆,俯首吻了吻她的指尖。
他的殿下,真的是很柔軟很柔軟的人啊。
……
顧錦恪沒有睡多久,天蒙蒙亮時,她就起身洗漱了,辛雙過來服侍她的,也帶來了一些消息:“公仲宰相入宮了,只是她除了官服到先皇陛下靈前請罪了,公仲公子做的事她都知道了,他說教導子孫無方,對不起殿下。”
顧錦恪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靈前稍微照顧着些吧!”
辛雙點點頭:“薛大人也在靈前跪着了。”
顧錦恪點點頭,帶着人回到靈前,跪下。
只是這一次,她才跪到靈前,大臣們就跪拜下去:“太女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宣讀先皇遺旨,請新主!”
顧錦恪微微側身,頷首,看向守在這裏的方芮。
方芮眼眶還是紅紅的,但整個人已經收拾的很乾凈整潔,十分精神了,她捧着匣子,上前一步:“先皇遺詔!”
顧錦恪掀袍跪了下來。
方芮打開匣子,取出匣子內的明皇捲軸,徐徐展開,然後是她渾厚微啞的嗓音。
“朕受皇天之命……太女顧錦恪,天性純厚,仁明孝有,愛民恤物,天下歸心,宜登大位……文武群臣,同心佐理……欽此!”
方芮宣讀完,看向顧錦恪。
顧錦恪跪拜下去:“兒臣接旨!”
方芮便微微露出一點笑意,將聖旨對摺,恭敬的遞了過去,顧錦恪雙手高舉接過來,然後站了起來。走到中央首位處,群臣再次跪拜下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芮也跪了下來,同群臣一起跪拜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光乍破,一縷晨曦緩緩的照進殿內,照在了顧錦恪身上,她身上跳躍着金黃色的光芒,一時燦燦不能直視,群臣只能聽見她清潤有力的聲音:“平身!”
新皇交接權利后,先為新皇守孝,禮部也開始行動起來,準備新皇的登基大典,按照祖制,以日易月,也要守足27日。
但是晉國內的其他章程議事並不會因為守孝停下來,顧錦恪完全陷入了繁忙之中。
她除了要配合禮部的要求,熟悉登基大典的流程,還要每日參與守靈,然後處理政事。
等到女皇葬如皇陵,她才算將將終結一件事情,站在皇陵前面,顧錦恪看向方芮:“你決定了。”
方芮點點頭:“陛下,老奴守了先皇一輩子,已經習慣了,便也讓老奴在皇陵,陪着先皇度過殘生吧。”
顧錦恪看着短短几日她蒼老下來的臉龐,不忍心的偏偏頭:“好。”
方芮便咧着唇笑起來,跪了下去:“多謝陛下大恩!”
顧錦恪扶起她。
這裏群臣已經喝退了,並沒有幾個人。顧錦恪最後看了一眼上方的牌位,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離開。
方芮看着她日漸沉穩的背影慢慢離開,才轉回頭來跪下,她看着上方的牌位:“陛下,以後,老奴就在這裏陪着你了。”
……
處理完這件事情,顧錦恪回了皇宮后,重點就轉移到了邊疆,她從邊疆回來的時候,蠻國已經被徹底打散,後面都是一些收尾,安定民心,收服小股叛亂的事,但是趕上了先皇駕崩,就有朝臣提出意見,說為先皇守孝,不興兵戈。
但也有持有反對意見的人,認為現在形勢大好,應當乘勝追擊,徹底掌握蠻國,兩撥人在朝堂上吵的唾沫橫飛,不可開交。
顧錦恪之前一直沉默,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這一天上朝,照例聽着兩邊的吵架時,她忽然抬了抬手。
因為還沒有舉辦登基大典,從禮法上來說,這個時候的顧錦恪,暫時屬於晉國的代理皇帝,她高高端坐於先皇常坐的鳳椅上,並沒有很嚴肅的穿着冕服,甚至頭上腰上還帶着孝,面容年輕的很,清亮的鳳眼看着下面的大臣,然後豎了豎手掌。
下面的大臣就驀地安靜下來了,一時之間有些惶惶,陌生的威勢從年輕的帝皇周身傳出來,竟然讓她們不敢開口,她們偷偷抬眼看她,看見顧錦恪臉上一片淡漠:“陳大人!”
陳大人就是提出為先皇守孝,不興兵戈的主力,她是個恪守禮制的老古板。聽見顧錦恪喚她的名字,這個老臣忽的一顫,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想起了新皇登基前的名聲,她的心惶惶提起:“老臣在!”
新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啟唇欲言。
陳大人卻忽然一下跪了下去:“陛下……”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來晚了~大概結局就在這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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