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雲晚白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身體快腦子一步做出了反應——
她迅速地拽了一下鐵鏈,牆壁很快闔上,台階消失不見。
雲晚白深吸了一口氣,也顧不上什麼乾淨不幹凈了,緩緩靠着床柱坐下,心還跳的飛快。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那一幕已經深深地印刻在了雲晚白的腦海中。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個密室,應該就是重雪照殺人的地方。
再聯想到被他滅門的整個門派,雲晚白不寒而慄,只覺得整個房間都陰森了起來,簡直是如坐針氈,根本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自認膽子不小,但真的讓她待在這麼一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的房間中,還要讓她睡一晚,她是真的做不到。
雲晚白從地上站了起來,腳下試探地朝門外走去,結果在觸及到那道黑色屏障的時候被彈了過來。
雲晚白:“……”
這是根本不給她出去的機會啊,虧她還以為重雪照是為了保護她才留下魔氣的。
雲晚白不由有些喪氣,但她現在是半點都不敢靠近木床了,便緊挨着門口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又覺得正對木床有些不好,便朝房間中央坐了坐,側對着木床,頭頂上正好是那個魔氣黑球。
雲晚白坐立不安,她抬頭一看,也不知怎麼想的,就朝那個黑球招了招手。
出乎意料的,黑球晃了晃,竟然還真的從半空中飛了下來,最終落在她掌心,還乖巧地蹭了蹭。
雲晚白有些吃驚,但轉念一想,她隱約明白原因了。
黑球是重雪照的,她才被重雪照抱過,應該身上還有他的氣息,黑球對她親近也不稀奇。
雲晚白輕輕握着黑球,嘗試着再度朝房門邁出腳步。
這一次,她直接跨過了那道屏障,魔氣盡數籠了過來,輕輕鬆鬆地將她給罩住了,就像是一件黑袍,隨着她移動而移動。
雲晚白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陰森的房間,只猶豫了一瞬,便直接朝藏書閣的方向走了。
那個房間她是徹底待不下去了,正好重雪照不在,她還不如趁此機會,前去藏書閣看看,說不定就能找到什麼適合她的功法秘籍。
至於重雪照讓她不要亂跑……
雲晚白覺得,重雪照一時半會兒應該也回不來吧。
所以,那就不要管她了。
……
花恆城,城主府中。
盛中偉面上的恐懼儘管已經在竭力剋制了,但還是不受控地流瀉了出來。
仔細看去,他的臉皮都在微微發抖。
原本可以稱得上俊秀的容顏,在這樣的緊張驚懼中,只讓人感覺到神經和焦慮。
盛中偉抖着手抓緊了旁邊人的衣袖,嗓音顫抖地問道:“宋城主,您確認這次一定可以抓到……他嗎?”
他甚至連那人都名字都不敢叫出,只含糊地一筆帶過。
宋域年約三旬,長的高大威猛。聞言,他的眼眸中劃過了幾分鄙夷,道:“盛小友怎麼說也是元嬰修為,怎地如此害怕。”
他呵笑一聲,道:“且不說包我在內,合體修為的來了五個,這次還有位大乘修為的前輩在,他重雪照區區一個合體期,他拿什麼跑。”
“只要他敢來,那今日就必將他擒下!”
盛中偉勉強笑了笑,但恐懼仍是深入骨髓,根本無法抑制,腦海中甚至開始不停回想起了當年那一幕——
一直被他們踩於腳下,肆意羞辱的瘦弱少年,被捆仙索牢牢鎖在地下永不見天日的怪物,被取走血肉靈根的魔頭……竟然有朝一日掙開了所有的束縛,將他們所有人反殺。
盛中偉這輩子都忘不了當時的場景,重雪照站在血海屍山上,身上臉上都是鮮血,有他的,更多的還是別人的。他笑容鬼魅古怪,一步步地朝他走來——
旁人的人顫抖地寫下了他的名字,卻被他無情地拖走殺了。即將輪到他的時候,仙門的人來了,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了他。
盛中偉閉了閉眼,竭力剋制自己越發急促的呼吸。
宋域瞥了他一眼,沒忍住,語含嘲諷地道:“這麼些年的抱頭鼠竄,東躲西藏,倒教盛小友養成了如今的鼠膽。”
盛中偉勉強笑笑,道:“還希望宋城主和諸位前輩能夠趕緊收服了他,我如今的修為確實讓我沒什麼面對他的膽量。”
宋域道:“你且放心吧。既然有膽讓你當誘餌,我們自然會讓你平安回去。”
盛中偉陪笑了一下,臉上的肌肉仍在不住顫抖。
重雪照有多恨他,他再清楚不過了。
他躲了這麼多年,若不是為了那位大人的計劃,他是絕不會把自己送上門的……他如今也只能希望宋域等人能說到做到了。
宋域顯然瞧不起盛中偉這樣的鼠輩,也懶得跟他多言。
四下一時間沉寂了下來,直到一道冰寒強大的氣息毫不遮掩地朝城主府襲來。
宋域精神一震,低聲道:“他來了!”
盛中偉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宋域見他如此,眼中難掩鄙夷,當即拂袖站了起來,朗聲道:“諸位,重雪照這一魔頭忘恩負義,殺人如麻,已在我修仙界橫行霸道了數百年之久,更是人人得而誅之。今日,便是我們替天行道的時機了!我們定要將其生擒,好慰藉那慘死在他手下的無數亡魂!”
一時間千呼百應,除了隱藏在暗處的那些伺機行動的修士,其餘人都應和了幾聲,而那位大乘期的修士,還走上前來拍了拍宋域的肩,爽朗大笑,道:“宋道友大可放心,有我們這麼多人在,定將他斬於劍下!”
宋域目光閃爍了一下,登時訕笑道:“前輩,還是要留他一命的。來之前大人吩咐過,留下這魔頭還有別的用處。”
樊維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道:“那便留他一命,到時候我給公孫前輩親自送過去。”
宋域也笑了起來。
而一旁的盛中偉聽到他們不客氣地肆意討論重雪照的下場,一顆狂跳的心陡然靜了下來。
……是啊,他重雪照再厲害,再了不得,還真能從這麼多修為高深的前輩手裏逃脫出去?
盛中偉神經質地咬緊了自己的手掌,臉頰上的肉不住顫抖,心想——
等這一次重雪照被抓了,他就能徹底解脫了。
再也不用像一個過街老鼠一樣,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中,東躲西藏了足足幾百年……
盛中偉面容突然扭曲了一瞬,陰暗地想:等重雪照被抓住了,他一定要再次走到他面前,讓他重新跪在他腳下,對他——
他種種念頭還未在腦海中轉完,開闊的視野中遽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身材修長挺直,一身黑袍,長長的衣袖如水一般肆意在他身旁流動,他輕彈了一下衣袖上看不見的灰塵,漫不經心地開口道:“盛中偉,還真的是你。”
那雙冷漠鳳眸晲來的剎那,盛中偉頭皮一陣陣發麻,心臟在瞬間就揪緊,第一反應就是轉頭就跑。
只是還沒等他逃跑幾步,身體倏然被定在原地,隨之被強迫轉了過來,面對着重雪照。
盛中偉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恐懼,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黑衣少年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過來,步伐輕快又肆意。
宋域執劍擺出架勢,冷聲喝道:“重雪照,你既然敢來,今天就別想走了!”
但重雪照看都沒看他一眼,唇角噙着莫名的笑意,步伐不停地朝盛中偉走去。
宋域被忽視,面色一沉,拂袖道:“動手!”
刀光劍影,靈氣四溢,無數的法術與靈器不要錢似地朝重雪照砸去,洶洶襲來,勢要讓他血濺當場。
重雪照面色絲毫沒變,只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眼神中的嘲諷清清楚楚地流瀉而出。
宋域狠狠地咬了一下后槽牙,手中的靈劍驟然轉變為數百把,復而轉為劍陣,直直朝重雪照而去。
但——
所有的攻勢都彷彿泥牛入海,一旦靠近重雪照身邊三尺的距離,就完全湮滅在了半空中,連半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這怎麼可能?!”宋域不敢置信,繼續操縱着靈劍朝重雪照襲去,而其餘人的攻擊也都無一例外的消失了,根本無法傷及到重雪照絲毫。
樊維見狀上前一步,伴隨着大喝一聲,鋪天蓋地的靈氣扭結為陣法,朝重雪照攻擊而去。
大乘期修士的攻擊,顯然和其餘人不是一個級別的。
但重雪照頭都沒回,靈氣轉瞬撲到了他的背後,與此同時,他已在盛中偉面前站定。
“又見面了。”少年微笑地道,在他驚慌失措的目光中慢慢地抬起了手。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跑了。”
話音落下,盛中偉連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已綻放出了一朵朵暗紅色的花朵。
層層疊疊的花瓣在風中搖曳,香味肆意飄散,在他死不瞑目的屍體上生根發芽。
而重雪照的身後,攻擊被盡數擋下,炸成了煙花,灼目耀眼。
重雪照緩緩轉身,看着心情頗為愉悅,語調上揚地道:“好了,輪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