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荒邊冢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蒼黃的天底下滿目瘡痍,荒涼的幾乎懷疑這裏毫無人煙,風都帶着森森白骨的氣息。
遠處一片無邊無際的蕭瑟,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乾枯破敗的景象。
這裏彷彿天生就充滿了死亡、不詳、征戰與殺伐的氣息。
慕蒙垂下眼眸,忍住心中湧起的強烈厭惡。
“是不是很害怕?這些年你就是被保護的太好了,除了看到一片和樂的天族氣象,哪裏見過這般景色?”玉妲向下看去,眼中隱隱有傲色,再轉過頭看向慕蒙,盡數化為輕蔑不屑。
慕蒙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你們家真該好好修整修整,天地荒涼,寸草不生。住在這裏時間長了會容易生病的。”
玉妲有些狐疑地打量她一眼,隨即冷冷哼道,“先管管你自己吧,乖乖跟我下去。不過我要警告你,你老實一點,不要耍花招,也不要哭鬧,我可沒功夫哄你。”
慕蒙微微一挑眉,轉頭對上玉妲的目光:“我沒有想耍花招,更不想哭鬧,你說要請我到你家喝茶,我也都乖乖聽話來了,不曾驚動任何天族的人,也沒有掙扎反抗,你怎麼還是不放心呢?”
玉妲下意識碎道:“那是因為你太過草包,只是個嬌柔無用的廢物罷了!”她撇了她一眼,“你知道我靈力比你高強,不敢硬碰,不得不跟我來。慕蒙,你最好一直這麼乖巧,倒省了我不少事兒。”
話是這麼說,但她的眼神卻帶着一絲戒備盯着慕蒙。
在天族卧底這麼久,這位小公主始終是嬌滴滴的,說的好聽是天真可愛,說的不好聽就是一個不頂事的廢物。在她看來,她深夜忽然被人擄走,就算不大聲呼救,也該恐懼哭泣。
誰知她竟是超乎想像的平靜淡然,既沒有恐懼的神色,更不曾開口求饒,甚至連話都不多說幾句。
玉妲想不明白,但也懶得深想。總之到了這裏,便是回到自己的地盤,別說慕蒙沒有本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乖乖任他們擺佈。
一路無言走到地宮門前,厚重的石門陰寒古樸,門扉縫隙中彷彿能窺探見另一個世界。
慕蒙抬頭望着這扇宮門,許多記憶回蕩在腦海,她的心越翻湧厭恨怒意,眼眸就愈發平靜幽深,“你把我帶到這裏,難道就不擔心第二日我爹爹發現我不見了,向你們發兵,反倒給你們帶來災厄嗎?”
玉妲扯了扯唇角,嗤笑道:“你別天真了,怪不得你不吵不鬧,原來一直等着會有人來救你——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一直盡心儘力服侍你的侍女靈微,實則是我魔族安插在你身邊的卧底。我派了一個化形術好的人假扮成你,別說靈微難以發現,就算她看出來了,也只會替我們魔族遮掩,又怎麼會向天帝舉報呢?”
她隱去了靈微變節之事,只交代了她的身份,撫掌微笑,“所以啊,你不要妄圖有人會來救你,只怕我魔族鐵騎踏碎天帝的帝座時,他還沒有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已經被人殺了。”
玉妲聲音輕曼,說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慕蒙,似乎是想欣賞她的表情。
慕蒙神色依舊,只點點頭。
這就好,爹爹應當不會時刻盯着她的四九安思盞看,如果天族中有人假扮她,他更不會突然去檢查她的燈盞是否熄滅,那便應該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她已經來到這裏。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打定主意,慕蒙指了指前面:“怎麼還不進去?”
她氣定神閑的樣子幾乎不像是個迫於無奈的俘虜,玉妲眉目微斂,心裏湧現幾分茫然。
但這到底已經是自家門口,慕蒙怎麼也不可能翻的出去,這樣想着,她上前推開石門。
進了門,地宮中央正站着幾個身穿黑色衣衫的魔族人。他們的衣服似是朝服長袖高領,端嚴肅穆,上面綉着詭異的暗紋。
見到雨打,幾個人互相微微點頭示意。
慕蒙整個掃了一眼,不覺皺眉:“慕清衡呢?既然把我請來,難道主人不現身嗎?”
“你竟知道慕清衡是我魔族之主?看樣子,大抵不是剛知道的,想不到竟如此沉得住氣啊。小公主,我們主子並不在家,你應當是見不到他的。”大殿中央一位老者啞聲讚許,緩緩走過來,渾濁的雙眼散着精光打量慕蒙。
看了許久,他偏頭對玉妲冷笑:“你本是個聰慧的,怎麼格局始終放不開?看人總是着相。這位天族小公主你日日見着,竟不知都見到哪隻眼睛裏去了。此人哪裏有你所傳的那般不堪?”
玉妲張了張嘴,似想反駁,最終神色不忿地閉上嘴,一句話也沒有說。
慕蒙瞥一眼玉妲,又看了看身前的老者。
聽他剛才話中的意思,他們忽然將她帶到荒邊,並不是慕清衡的主意,而是他這幾位屬下私自決定的。
原本這一路上她都沒問此行目的,是因為慕清衡剛剛從自己手上逃脫,而他說的那些話,她一個字都沒信,自然覺得此行是慕清衡要給她設下鬼門關。
但現在看來並不是,但……若不是慕清衡要求,那她倒對這幾個人的心思好奇起來。
對方看自己,她自然也在估量他的能耐,看了一會兒,慕蒙心中大約有數,“還未請教閣下名諱?”
“雷魁。”老人慢慢說道。
“雷魁大人,怎麼不見蒼壁?”玉妲眺望一圈,點清人數后,不由得奇怪。
“蒼壁叛逃,他與靈微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將自己的宗族妥善安排走,現下大約已經逃到荒邊之外了。”
玉妲一驚:“那怎麼辦?他若是給慕清衡報信,我們豈不……”
雷魁冷笑一聲,甩袖道:“報信又如何?索性讓慕清衡結念之人已站在我地宮之中,這張王牌掌握在我們手裏,等於捏住了慕清衡的軟肋,我還巴不得他早些過來。蒼壁若是想報信,儘管讓他去報!”
正說著,前面的人群中又走來一人,身未到,言先至,語氣腔調輕浮至極:“這就是天族的小公主么?如此絕色,真是勾的人心癢難耐。這天族的美人啊,果真與眾不同,往這一站映的我地宮都亮堂幾分。老子活了這麼久也沒見過如此美人。雷老頭,不然你們先慢慢談着,讓我和這小美人玩一玩。”
慕蒙神色一凜,垂在袖中的手漸漸捏的極緊:“是你。”
賀蘭缺走近,舔了舔嘴唇:“怎麼,難不成我的名頭都傳到了外邊,你倒是認識我?”
雖然當時在黑暗中並沒有看見他的容貌,但他噁心的氣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被慕清衡囚於那間暗牢裏時,便是這個畜牲過來妄圖羞辱她,他噴洒在她脖頸間的氣息和落在她腰間的手,時至今日都會讓她夜中驚夢。
慕蒙心中恨極,指節發出幾聲脆響,幾乎控制不住想要立刻出手。
“別亂來,”雷魁忽然一把抓住賀蘭缺,“我們扣押她是為了向慕清衡談條件的,你若碰了她,她生出任何痛苦之意,慕清衡的肉心必定感同身受。魔族的心愛之人碰不得,到時他滿腔憤怒只怕算賬還來不及,又如何相信我們的誠意,甘願做我們的傀儡呢?”
賀蘭缺不耐煩地聽完,悻悻甩了手:“好吧,老子還要活千年萬年,好菜晚吃一會兒,倒是更香。”
他既沒有輕舉妄動,慕蒙也慢慢鬆開手。
她初來這裏,對一切還不熟悉,能多探聽到一點消息也是好的。至少要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分佈在何處,力求一網打盡才好。
雷魁率先負手回到大廳中央,賀蘭缺和玉妲也隨後跟上,他們就在那裏議事,一時之間竟沒人管慕蒙。
看來自己靈力平平的事情在這些人心中根深蒂固,是真沒把她放在眼裏。慕蒙抱着雙臂,既然這樣,那她就光明正大地聽。
“諸位,如今誘餌已在,慕清衡用不了多久就必會趕來,有他這個心上人在我們手中,不愁他不盡心儘力為魔族做事。玉魔石日漸強盛,時機難得切不可失。沉舟,清點好所有的魔兵,三日後便由慕清衡打前陣,我們一起攻上天族。”
“早就準備好了,通通在懸林候着,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待我們與慕清衡談好條件,便可立即發兵。”
“好!等這一天實在等太久了!我們卧薪嘗膽這麼多年,活在這不見天日的陰溝里,眼看着就要鑄成大業,誰知主上竟這般沒出息!明明是最為強硬的匪石心,竟然在此時動了情。他自己要跌下深淵,可不能拉着我們一起!”
“不錯,既然他做不成主心骨,那就該做一把好用的刀。幸虧玉妲機靈,將這小公主抓來,否則慕清衡若真發瘋要跟魔族對着干,確實太過棘手。有她在,不僅能叫慕清衡乖乖束手,也算得上我們一張保命王牌。”
“不過,他真的會如此看重這小丫頭?若是他並不在意,我們反倒威脅他觸了霉頭……”眾人雄心壯志之時,忽然有人提出異議。
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七嘴八舌的嗤笑:“你堂堂魔域使,膽小如鼠就算了,還拎不清狀況。慕清衡那是一顆匪石心,一旦動了情會是什麼後果?千萬年多少聖宗都逃不開的魔咒,怎麼就偏他例外?想想冰池裏住着的那個瘋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旦動情,只會變成任由對方宰割的奴隸罷了!”
“好了好了,我們的時間不多,當務之急應商討一下將慕蒙藏在何處,必定要小心隱秘,決不能讓慕清衡找到。”
“……”
聽來聽去,慕蒙對眼下的情況有了新認知——這非但不是慕清衡有預謀的計劃,反倒是他這幫手下一拍即合的謀反。
他們謀反的原因,似乎是覺得慕清衡行動了情,他的統治即將變得軟弱不堪,無法帶他們完成大業。
認真的嗎?
動情?
對她?
聽起來,魔族的人一旦動情,後果會很嚴重。
任由所愛之人宰割?那個魔域使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和神色,可不像是開玩笑的。
似乎慕清衡此前種種行為都有了一個解釋……
慕蒙出神地想着,忽然眼前閃過一道身影,賀蘭缺站在她身前半尺處的地方笑意惡劣:“小公主,不要害怕,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你乖乖的別出聲。”
說罷,他渾不在意的伸手來抓慕蒙。
在賀蘭缺碰到自己的前一刻,慕蒙目光一凜,忽然雙手揮出,兩道凌厲的靈光倏地閃過,賀蘭缺尚未反應過來,他的兩條手臂已直直掉落在地,肩膀兩處空蕩蕩的血洞噴湧出鮮血。
“啊——!!”
變故來的太快,賀蘭缺白着一張臉大聲慘叫,痛得倒在地上蜷縮翻滾:“我殺了你!我——”
他還沒說完,慕蒙一把擒住他咽喉,在眾人尚未回神時,身影極快地掐着賀蘭缺飛掠至地宮主座。
她從未有這般下狠手的時候,甫一出手,心間翻湧的憤怒與壓抑的恨意頃刻噴薄而出,只覺得無比痛快!
“赤心丹……
雷魁望着慕蒙的身影,喃喃搖頭,“怎麼可能?她小小年紀……怎麼會對赤心丹有如此的掌控能力?”
他猛地回頭,“玉妲!枉你在天族呆了這麼久,竟然看不穿她的能耐嗎?!”
玉妲也白了臉色,他們魔族一共七位魔域使,能躋身這前七位的都是世間少有的高手,就算輸也不會輸的這麼難看——被人瞬間砍去兩條手臂,到現在幾無還手之力。
慕蒙背對着眾人站在曠大的主座上,腳下是堅硬無比的墨石,她慢條斯理地踩了兩腳。
“你……怎麼會……”因為被掐住脖子,賀蘭卻的聲音像是一點一點擠出來的,他臉皮漲紅,已經喘不上氣了。
望向慕蒙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了輕佻玩味,只剩對死亡的深深恐懼。
“你不僅冒犯我,更害死了我姐姐,”慕蒙慢慢側頭,目光雪亮,“我曾對自己發過誓,一定要砍掉你這雙手,給我姐姐一個交代。”
她的聲音很輕,近乎耳語。
賀蘭雙眼暴突,似乎是想搖頭,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但卻掙脫不開慕蒙的手。
他臉上出現極端恐懼的神色,彷彿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死在剛剛他絲毫看不起的天族公主手裏。
慕蒙手上一用力,只聽見“咔”地一聲脆響,賀蘭缺所有的喘息與掙扎都停止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大殿登時變得寂靜無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站在石座上的小姑娘,因為靈力強盛,她周身縈繞着一層微光——這個人,上一刻還看着嬌柔脆弱,下一刻卻在一瞬間殺了他們的一個魔域使。
慕蒙轉過身。
眾人更加警惕,明明他們才是魔,可她氣息中的戾氣幾乎要蓋過他們。
慕蒙居高臨下地俯視,聲音不高卻很重:“我不想殺人,但我更不想我的族人為人所殺。”
“我被你們囚禁在這裏,每日聽見我的族人接連戰死卻只能無能為力的痛苦,始終是我平生之恨。”
她在說什麼?
大殿中央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人能聽得懂,但唯一清楚的是,今日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雷魁資歷最老,厲聲叫道:“赤心丹又怎麼樣?我六位魔域使鎮守在此,還有這許多魔族精銳,大家一起上!難道還抓不住一個小丫頭?!”
慕蒙搶身而出,直直奔雷魁而去,她來勢又快又猛,甚至衝散了站在最前面的兩個魔族。
擒賊先擒王,這個雷魁顯然是這裏的主心骨,殺了他,他們的士氣就少了一半。
慕蒙毫不猶豫地翻掌揮出,赤心丹的力量已經被她調轉到極致,沒有回頭之路,她必須速戰速決。
第一掌雷魁閃身避過,他完全沒想到,這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竟會有如此凌厲的掌風,所以第二掌只堪堪避過一半,到底被慕蒙打的踉蹌幾步,此時他已顯出幾分狼狽,忽地眼前盛光一亮,第三掌如風而至——
雷魁頓時噴出一大口鮮血,重重倒地。
“雷魁大人!”玉妲驚叫一聲,已經被眼前的場景嚇傻了,本以為是劍走偏鋒的驚險策略,只要將慕蒙帶到他們的老巢,就算得上萬無一失,誰知竟是引狼入室!
這個念頭還未閃過,慕蒙的攻擊已近至眼前。
玉妲連忙狼狽地閃躲還擊,但卻萬萬沒想到,慕蒙的靈力竟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高,沒幾招她便再無還擊之力,跪在地上嘔出一灘又一灘的血。
在場的魔族雖然都靈力高強,但卻沒見過如此不要命的打法,這小姑娘只進攻,不防守,純以絕對的力量連殺幾位魔域史,他們一時之間竟拿不下她!
突然間,一道更為強盛的力量湧入,有兩人瞬間被掀飛出去,在地上翻滾兩圈,驚恐地睜大雙眼:“跑……快……”
他未說完,便已氣絕身亡。
慕蒙剛解決手邊一個,一回頭正對上慕清衡焦急慌亂的雙眼。
她想也不想地立刻一掌拍出去,慕清衡側肩閃避一下,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蒙蒙!”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慕清衡目光冷戾的看向剛剛涌到身前的幾個魔族,一揮袖將他們震開,一手攬着慕蒙肩膀破門而出,掠至地宮後邊的枯林。
“滾!你着什麼急,遲早殺到你!!”慕蒙一直發狠地咬慕清衡的手腕,咬到深可見骨血流不止他也沒鬆手。
一落地,慕清衡才放開她,她吐出一口他的血怒目而視。
她殺了好幾個魔族,白凈的小臉上濺了血跡,連眼睛都是紅的。
慕清衡心如刀絞:“蒙蒙!你還要不要命了?!我說過你這樣用赤心丹的力量會力竭而亡的!”
“與你何干!”
慕清衡蒼白的唇顫了下,漂亮的鳳眸中滿是痛色與憐惜,語氣近乎祈求:“蒙蒙,我求你了,快停下,現在還來得及,不然你會死的!”
這次慕蒙連與你何干都不說了,一把推開他:“滾!”
“蒙蒙!我來殺,那些人我來殺……”慕清衡微微彎下腰,高大挺拔的身軀在慕蒙身前伏低下去,“蒙蒙,我之前與你說的那些話,求你再信我一次……”
他還是剛才那副憔悴的樣子,甚至連衣衫都沒換,一身傷口,血跡斑斑。
慕蒙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讓體內洶湧的靈力暫時平息一些,轉過身,目光冷漠疏離:“你說的什麼話?你愛我、要為我復仇那些么?我原來確實不信,但是現在我信了。”
慕清衡眼神一亮,長長的睫羽顫了兩顫,唇角幾乎要揚起一個弧度。
她卻話鋒一轉,“我信了,可是我不稀罕。慕清衡,我真心待人,要多少顆回報的真心沒有?我不稀罕你的愛,也不稀罕你為我做任何事。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的情意最好收回,別再犯賤。”
慕清衡身體漸漸僵硬。
眼中的光暗淡下去,她只一句話,他剛剛緩過來的心臟就立刻被捅進一把尖刀來回翻攪。
他想開口,可一張嘴,口腔里就滿是剛剛湧上的心頭血。
最終,他死死捂着心臟閃身攔在慕蒙面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蒙蒙。可是你真的不能去,你不可以死。我好不容易才把你……”
他停了一下。
閉了閉眼,慕清衡再次開口,語氣很低,每說一句話嘴裏都含着一口血,“你好不容易才重活一次,不能為了殺一群雜碎把自己賠進去。你不可以死,你還沒有懲罰我,不可以死在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