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夏祭夜,是妖族的節日,就是廟會,時期很長,會持續半個月。
每年的祭典舉辦的地方和仙盟大會一樣,都是輪着來的,位置不固定,今年是在東海一座廢棄的海島上。
島上植被茂密,破舊的廟宇間長滿野草,一間一間的牆體上還有碎裂的磚皮剝落而下。
不過祭典之前,這些地方都會被處理過,而後重新裝束,反正待葉初秋行至其間時,一點也看不出來它此前荒蕪破敗的模樣。
廟會等太陽下山之後就開始熱鬧了,廟宇間的街道錯綜八達,每條街的兩邊都擺滿各式各樣的攤位,有賣稀奇古怪吃食的,有賣古玩的,也有賣生活用具的,什麼糖人鋪、面具鋪、糕點鋪、糖水鋪……
剛進廟會口時,葉初秋被旁邊突然噴火的物種嚇了一跳。
白施粥很自覺地擋在她的身側,葉初秋這才看清那物種的模樣。
是個河馬,穿了身浴袍,手裏攥着跟長竹筒灌油。
那河馬妖見到葉初秋,眼睛放光地多瞧了幾眼,這才憨憨一笑,抬手往嘴巴前撒了些油水,然後河馬肚子緊收,一口火噴了出來,引得旁邊的驢妖拍手叫好。
葉初秋還沒走幾步,腳邊又撲過來一群長得像老鼠妖怪的物種,約莫三歲小孩大,成群結隊拉着手“好啊好啊”地叫,在她鞋邊亂竄。
一隻白鼠妖年紀是這裏頭最小的,跟着其他鼠妖轉重心不穩栽倒在葉初秋腳上,扒拉着她的鞋子,抬頭一看,登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地往城外跑。
“有這般嚇人嗎?”葉初秋摸摸自己的腦袋,在頭頂一邊摸到毛絨絨的耳朵。
來逛廟會之前,她特地好生打扮了一下。
夏祭夜有夏祭夜的規矩,人族是不能入內的,不論是正道修士還是魔修。
白施粥為此還犯了不少愁,提出可以來夏日祭典上獲取情報的建議時他完全遺忘葉初秋是人族的事情。
所幸的是,雖然系統被拔除了,但是系統自帶的那個倉庫還在,葉初秋此前用虐男積分兌換的東西還在。
甚至青蓮劍問世那日裴燼被她捅了一劍,虐男積分還有半百的樣子,只是系統商城界面永遠停在被剝離時界面。
葉初秋索性把那些積分都用完,將定格的那一頁商城裏的東西都悉數兌換,也不管有用還是沒用。
之前兌換過一個可以使任意修士偽裝成貓妖族半人的【神奇的貓耳朵】,葉初秋翻箱倒櫃地把它翻出來時,聽到白施粥的呼吸驟然急促了些。
葉初秋捏着那個帶獸耳的發箍問白施粥:“我帶上它應當可以進去了吧?”
白虎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他忘記了,直到現在他仍然還是有點懵逼,盯着她發叢間那對貓耳朵瞧。
耳朵毛絨絨的,顏色和他很般配,也是白中帶黑點的呢,耳朵內里的肌膚能以假亂真,耳尖還稍稍有些偏粉,看上去很軟很好摸,給人一股嬌柔好捏的手感。
白施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喉嚨忽然發緊,那種感覺就好像逗貓棒晃在他的面前,他有好幾次都差點控制不住,想伸出自己的虎爪摸一摸。
葉初秋比少年郎形態的白施粥矮一截,沒注意到他那種類似大貓貓發.情的熾烈眼神,她望着那逃竄的鼠妖莫名覺得好笑,於是揚了揚嘴角當真笑了出來。
很輕快短促的兩聲笑,落在少年此刻有點欲蓋擬彰的心尖上,就像石子砸在了湖裏。
葉初秋笑完了,頭一回來神廟覺得新奇,哪怕前些日已經聽白施粥念叨不下一百遍。
白施粥本來就是神廟本地人,幼時沒化人的時候每年盼神廟夏祭夜就跟盼過年一樣,每年他都要來玩。
哪怕有些時候,地點設置得離他老巢有些遠,他也要不眠不休地跑個十來天跑過來,就為了湊個熱鬧。
葉初秋已經深刻知曉他到底是有多麼喜歡湊熱鬧,湊熱鬧把自己搭進去她最服的就是他了。
不過,也多虧他愛湊熱鬧,葉初秋才能幸免於難。
仔細想想,他倒是救了自己兩回了,於是醒來那日葉初秋鄭重地和他道謝,還借了他老巢里的廚房灶台給他做了一籠小虎糕。
白施粥當時又感動又羞赧,嘴裏叨叨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多謝少宮主一飯之恩”“好人有好報”的,一看那一籠糕點,登時氣得又一虎爪拍飛了:“虎毒不食子啊!怎麼能吃虎呢!”
小虎糕落在床單上,那隻白虎嘴上說不能吃不能吃,聞到香味沒忍住還是虎爪摸過去津津有味地撿起來吃,尾巴呼啦啦轉得比誰都快:“吃幾個應當也沒事吧,欸~真香~”
葉初秋笑話了他好久,待他吃完,問他到底叫什麼名字。
“名字?”白施粥咬着最後一口糕點含糊地說,“我們妖族,一般只有厲害的大妖才有名字的,再者就是被厲害的人賜名。”
“若是給人族修士當靈寵當坐騎了,主人應當會起名字吧。”白施粥望着天花板道,“不過出生時,娘親會起個乳名,平日裏叫起來方便……”
葉初秋一聽,覺得好像是這麼一回事,阿冬那名兒還是她起的呢,春夏秋冬限定。
葉初秋:“那你乳名叫什麼?”
“啊……”那隻虎想了半天,乾脆盤腿坐在地上,還是沒想出來,“虎不記得啦!”
最後一口小虎糕好像有點哽,白施粥嚼了半天才咽下,繼續道:“我娘親好像就沒叫過虎的小名,成天逮着虎罵‘臭崽子’,一邊罵一邊打虎屁股。”
葉初秋聽來覺得有趣,見白施粥那副“真的很疼”的模樣,彷彿能想像母老虎打小老虎的那喜劇場景。
葉初秋:“幹嘛打你,你很頑皮嗎?”
“哪、哪有!”那隻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登時臉和脖子都燒紅了,難得話癆的他也憋不出話來了,熟練轉移話題,“少宮主你之前喚虎‘白施粥’是何意?何為編名?”
葉初秋想起這個之前是哪之前,那還是滄鑾宮遇襲的時候,只是一想到而今的滄鑾宮,葉初秋眼眸里浮現幾分落寞,但還是和他解釋了一下。
白施粥相當驚訝:“你們竟然給虎起這種名字!”
全被虎吞,白白施粥。
他一驚一乍動靜之大表達不滿情緒,可是葉初秋都叫順口了,順着虎毛:“多好聽這名兒,小名就喚你‘粥粥’!你也別成天‘少宮主少宮主’喚我了,我都已經卸任了……”
而且六個月前還發生了那種事,滄鑾宮存亡與否都不得而知,葉初秋的聲線阻塞了些,收斂神色頓了頓道:“從今往後,你喚我‘初秋’或者秋秋罷……”
所以彼時,葉初秋還在環顧廟會夜景的時候,突然聽到那隻白虎沒頭沒尾地喚了她一聲:“秋秋。”
葉初秋正在抬頭看街道上空掛着的彩旗和大紅燈籠,隨意地應着:“嗯?”
恍惚間,葉初秋好像看見靠近廟宇檐角的那顆燈籠裏頭的燭火撲滅了一下。
她的視線被吸引,再度凝神望過去時,就見那燭火倏然間燃燒得旺盛,宛如一朵赤色的蓮花徐徐綻放。
她的心臟就好像被什麼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黑眸倒映着那燦烈的燭光,明滅的光影澆在她的面頰上,將她額間那抹純黑的三瓣蓮花印記映照得格外幽深。
角落裏,一襲墨色廣袖長袍的少年收斂魔息,隱匿在黑暗裏,掌心裏暗紅色的火焰漸漸平息。
裴燼提着食盒站定在清冷的牆體邊,眸光泛冷地望着人群里挨得極近的兩個人。
葉初秋在那刻,思緒飄散在彩旗旁邊,凝聚出一個少年的輪廓,可轉瞬道不可能,那輪廓就頃刻間在她腦海里消散了——
他已經死了。
被兩把劍貫穿了心口,又跌落懸崖,被岩漿焚燒。
她親眼所見。
想起他的時候,葉初秋的心還是會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那股複雜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來。
怎麼能不恨呢?上一世的結尾,他對她做了那般殘忍的事,囚禁她的靈魂,這一世又傷害她的靈寵和爹爹!
他確實不應該這麼輕易地就死了!他應該被她狠狠報復、狠狠折磨!
肩膀被人戳了一下,葉初秋還未來得及回神,轉頭時撞上一張青面獠牙。
猝不及防地被這麼來一下,葉初秋叫了一聲,體內的魔息涌動。
“秋秋!別!”面具被摘下去,露出一張和裴燼有些許相似的臉,白施粥撓撓頭髮,“你是不是生氣了?”
葉初秋整理好情緒,撈走他手中的面具,貼在臉上故意很兇狠地對他哇了一口:“沒有,區區小青鬼,本座還會怕不成?”
她說這話是故意用“本座”自稱的,果然那頭的白施粥想起被黑羽支配的恐懼,只覺得自己屁股開始泛疼,滾了滾喉結被嚇得不輕:“虎錯了!別殺虎……”
葉初秋來廟會只是順道放鬆消遣,最主要的事情還沒辦,她將面具塞回白施粥懷裏道“先辦正事”,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廟會深處走。
角落裏的少年頓然怒火竄燒,化為一道暗紅色的流火跟隨在兩人的身後。
夏祭夜裏妖來妖往,到處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些妖身邊環繞着流火點綴,所以此時葉初秋和白施粥身後三丈外跟着一縷小尾巴也根本沒有妖在意,還以為是什麼點綴飾品。
葉初秋拉着白施粥越走越急,白施粥貧窮到身上的衣服總是破破爛爛,葉初秋還沒拽幾步袖子就破了。
她扔掉破布,回頭望他一眼,索性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身後的流火怔了怔,灼燒得更為旺盛跟上去。
葉初秋拖着白施粥一路來到販賣情報的攤位,攤主老闆是只豬妖,豬鼻子圓滾滾地往前面嗅了嗅,確認面前的兩人是妖后才捋着自己的鬍子道:“二位要什麼?”
豬妖老闆很獨特,號稱天底下沒有它不知曉的情報,只因它的豬子豬孫都會成為人族桌上的美味佳肴,而且白施粥打包票,說這家靠譜,只不過豬老闆賣情報不收銀錢。
“那你收什麼?”葉初秋雖然身上一窮二白,但是系統倉庫里還有不少寶貝。
豬妖老闆搖着羽扇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葉初秋,直到她被那種審視的眼神盯到不舒服差點揍人時,那老闆指了指葉初秋頸間的玉道:“這位貓娘子,鄙妖見你這玉不錯,很合口味。”
葉初秋下意識一把握住玉石。
裴燼送給她的這塊玉她從未摘過,幾乎已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若不是這豬妖提醒她,她竟忘了身上還留有那人的東西!
暗紅色的流火停駐,拐了個彎藏進旁邊的貨架后,化為眼尾泛紅的少年郎。
那豬妖老闆問葉初秋願不願意的時候,裴燼抬手凝聚魔息,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和碎了一地的心,都難以收回。
葉初秋一把扯掉玉石,餘溫尚且暖着掌心,她沉着臉甩到豬妖老闆的攤位上,像丟棄不值錢的垃圾:“給你罷。”
豬妖老闆可寶貝這塊玉了,嘴裏罵罵咧咧“小心些別磕壞了”,而後袖子口將玉擦得鋥亮,一五一十地和葉初秋道如今碧霄大陸的格局。
葉笙寒問鼎仙盟,成為盟主,二長老為副盟主,三長老為滄鑾宮宮主,葉芸依被冊封為滄鑾宮少宮主。
劉傲的斷臂被重塑,和方崑一併成為仙盟精銳。
原大長老和葉淮傑座下弟子,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葉笙寒獨.裁武斷,其他七大世家皆受其桎梏,不得不臣服於他,甚至他不滿足仙盟百家,勢力的觸角探伸到隱世的門派和魔族魔域,已經攻下不少門派和魔修重地。
除了掌管仙盟,葉笙寒似乎還在世間尋覓破虛金蓮鏡和殞世黑蓮羽的下落。
“可曾聽聞江南百錦樓沈嵐楓座下弟子沈清淼的消息!”葉初秋情急。
那豬妖沒聽清:“什麼清?”
“沈清淼!”葉初秋一字一句道,給豬妖比劃,“和我一般年紀,生得俏麗,眼睛大大的!”
若不是靈力盡失,她都想用靈力凝聚淼淼的肖像了。
豬妖老闆思忖片刻,搖頭,只道:“江南百錦樓也歸順於葉笙寒座下了,他現在當真是所向披靡,呼風喚雨。”
“原來的仙盟長老和精銳呢?”葉初秋不相信他們會就此臣服,大抵是絕塵青蓮劍認葉笙寒為主,葉初秋想到了林芳華於是自然而然想到了林芳如,“芳如劍尊他們就沒有反抗嗎?”
“有啊。”豬妖老闆以看客的身份道,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樣,“芳如劍尊率其座下弟子反抗,但不敵葉笙寒,可憐上一代最傑出的劍修女子都淪為了新盟主的階下囚……”
“林芳如被囚禁了?”
“正是,峻岐山《青蓮劍歌·芳華》一脈的劍修弟子向來有傲骨錚錚,原本林芳如戰敗本想和座下弟子一併自刎,但是新盟主獨獨留她一命,關押起來了。似乎新盟主和這位芳如劍尊之間,有點仇恨……”
葉初秋聞言,陷入沉思。
豬妖:“貓娘子你問這麼多凡間的事作甚?這些日子不太平還是別和你的小郎君往外頭去了……”
葉初秋沒有聽到豬妖這話,倒是一旁白施粥解釋起來:“不不不這不是我的貓娘子……”他可是清清白白從未和女子親近過的虎啊!
豬妖老闆一聽,臉上掛起猥瑣的笑:“哎呦,虎郎君貓娘子可是般配~”
白施粥登時臉上騷熱,拉扯間想讓葉初秋快些走,手指才將將碰到她的胳膊肘,猝然被一團火焰灼燒:“嗷嗚!”
葉初秋回神,白施粥指尖的火焰早就消散,她沒見着,疑惑地問:“怎麼了?”
白施粥自己也覺着奇怪呢,但是指尖的灼燒感卻是真實存在着的,只好甩鍋給這地邪門。
葉初秋還在為沈清淼的事發急,偏偏她沒了靈力也不能通識傳話,只能和白施粥離開此地。
角落的少年化為流火重聚在豬妖面前,眼眸浮滿狠戾之色。
豬妖連“客官你要什麼?不對你是魔修吧!怎麼混進來的!”都沒說出口,裴燼直接將那玉石奪了去,轉身就走。
這神廟到底是有妖皇級別的老不死坐鎮的,裴燼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繞了幾條街才再度跟上葉初秋,又保持着距離,愣是沒讓那兩人發現任何端倪。
葉初秋無心遊園,而白施粥今年也因為葉初秋無心廟會,陪在她旁邊靜靜地走,時不時盯着她腦袋上的貓耳朵看,總想伸手摸,但是才抬手,就會被奇奇怪怪的火焰給燒灼一下。
直到葉初秋經過一家兵器鋪的時候倏然停駐腳步,白施粥差點和她撞上,被一道強勁的魔息往後吊著拉扯到地上,摔了個屁股朝地。
如此,他就是再遲鈍,也反應過來有人在搗鬼了。
本想和葉初秋說的,但是他看見葉初秋立在那攤位前剎那間濕紅了雙眼,於是打小報告的話卡在了嘴邊,被他深深咽下去。
兵器鋪的角落,陳列着一把破劍。
冠頂劍斷成兩截散落在鮮紅的絨布上,旁邊用石碑雕刻着它的售價,要上萬夏祭幣。
狗妖老闆賊眉鼠眼地站起身,上下打量這貓娘子:“娘子可是看中了這方靈劍?娘子可真是好眼光啊!這靈劍乃是原滄鑾宮宮主葉淮傑的佩劍,魔獸山一役后,我兄弟不顧生死去山巔上搜刮來的!這是寶貝得很!”
葉初秋的眼淚湧上來,沉寂許久的冠頂劍還殘有主人生前的執念,劇烈地震動着,帶動着整個兵器鋪發出清脆的叮嚀聲。
狗妖老闆變了臉色,身子一把壓在攤位上:“怎麼回事這些破銅爛鐵!怎麼還會動!”
“你管這些叫破銅爛鐵!”葉初秋止住淚,眉眼的戾氣已經浮上來了,幾片黑羽在她周圍盤旋。
狗妖:“可不是嗎?這些都是修士的靈器,於我們妖族來說可不就是沒用的廢物嗎,只能拿回家噹噹擺設!你這貓娘子買不買啊!不要就快點走!去去去!不要賴在這影響我做生意!”
葉初秋揚手的瞬間,白施粥從地上撲上來:“秋秋!別動手別動手!這佩劍我們買下來便是!”
白施粥是萬萬不敢在這夏祭夜裏造次的。
狗妖老闆也知道神廟是有妖皇坐鎮的,規矩不能壞,說話也就愈發大膽:“買?你們買得起嗎?一代宮主的佩劍!”
白施粥嘴裏一邊嚷嚷着“買得起買得起”,一邊摸出自己破破爛爛的小腰包,往裏一掏,空空如也。
“秋秋……對不起哇……虎實在是太窮了……”白施粥倒着小腰包。
狗妖擺手趕客:“沒錢就快點滾蛋!滾滾滾!”
葉初秋一掌拍在攤面上,黑羽划傷狗妖的臉頰。
“你們居然還想強搶!”狗妖大叫,“還有沒有皇法!神龍妖皇!您快來管管!有人敢在您的地盤上造次!”
周遭的妖群全部嚇得四散逃走,逃不走的就撲通一聲跪下來對着天叩拜。
黑壓壓的夜幕突然被轟隆隆的雷電劈得發亮,天上的雲翻湧成一方巨龍的模樣,雄渾蒼老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孤乃神龍妖皇,何妖敢在夏夜祭典上造次?】
葉初秋警惕地抬頭望天,就見幾道玄雷從天而降。
白施粥嗷嗷大叫一聲,將葉初秋撲倒在地上。
玄雷落下來,全部劈到白施粥的身上,被他吸附進去。
引得天上的神龍驚疑一聲:【咦……竟然能將孤的玄雷吞沒,你是她的後裔?】
就像海面上颳起的颶風,強勁的妖力席捲而來。
白施粥眼看着自己被慢慢吹飛,離身下的葉初秋越來越遠:“咦咦咦嗷嗷啊!救虎命啊!”
“粥粥!”葉初秋魔息一動,正欲輕功上前,猛然被神龍的另一道妖力抽飛。
那妖力直逼要害,往她的心頭剜去,眼看着就要將她貫穿,葉初秋倏然落入一道溫暖的懷抱里。
腰間一緊,少年郎獨有的青澀氣焰交織在她的頭頂附近,朵朵赤蓮花瓣蕩漾,化為蝴蝶翩飛,最後消散下去,只留暗紅色的粉末,在夏祭夜的燭火下被映襯的燦若星河。
少年的長發翩飛,和她的髮絲糾纏在一起,束髮的紅緞於半空纏繞,亦如此刻葉初秋的心,被什麼揪得緊緊的。
磅礴的魔息如猛獸撕咬而出,將神龍妖皇的術法粉碎。
【赤蓮火?魔域魔尊,來孤的神廟做什麼?】
葉初秋還未來得及望一眼身後的少年,一道強勁的魔息致使她頭暈眼花。
裴燼沉着臉將人抱在懷裏,將那兵器鋪上的冠頂劍一併帶走,留下一大串珠寶作抵。
葉初秋感覺渾身失重,周遭的視線明明滅滅,裴燼抱着她踏入一方入口。
強勁的魔域洪流席捲,她被他緊緊地攬在懷裏,像是要融入骨血般。
穿過洪流,二人化為絢爛的流火鑽入寢殿。
裴燼將人扔到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