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那麼我有理由相信……小姐已經完全掌握了這門……的內容。”
“薇爾!”坐在她身邊的阿希娜戳一戳那還睡得呼嚕呼嚕的女孩兒的胳膊,“薇爾!”
那被整個教室注目的中心猛地抖了一下,傻乎乎地抬起頭來,披肩的亞麻色長捲髮像是小瀑布一樣從她的肩膀滑落;她的五官極美,皮膚瑩白,嘴唇精巧,鼻樑筆挺,帶着幾分東方人的圓潤柔和的骨相,眼眶深邃,眼角微微下垂,無端透出一股無辜和真誠。
是一種毫無侵略性,在西方人之中顯得柔軟過頭的長相。
任誰看到她,也不會忍心對她多加指責。
然而在這個“誰”中,顯然不包括現在的雷奧夫教授。
“抱歉,教授。”她被從睡夢中拽出來,也不驚慌,軟乎乎地看過去,眼睛裏還帶點茫然:“你想要吃點巧克力熔岩蛋糕嗎?昨天晚上剛出爐的。”
雷奧夫艾德文是史丹福大學教導拉美文學史的教授,是個高瘦的中年男人,對學生要求極其嚴格,就連他所任教的選修課都有着其他專業必修課的作業量,是學科通過率被校長再三叮囑過但依然執念不改的傳奇存在,導致基本除了本專業和極其痴迷拉美文學的學生之外沒有人敢選他的課。
“你是真的忘記了雷奧夫教授的課通過率有多低,對嗎?”阿希娜憐愛地看着還有點沒緩過來的薇爾,彷彿已經看到了她明年再出現在這個課堂上的未來,或許更多,上天保佑雷奧夫教授不會難為她到畢業,或者她更需要祈禱的是這女孩兒不要再對情緒這樣無知無覺。
雷奧夫教授怒極反笑:“我相信薇爾道特小姐既然有時間去研究巧克力熔岩蛋糕,那麼也會有時間來跟我討論一下你那千瘡百孔的出勤表,對嗎?”
“昂?”那彷彿幾年過去心智都毫無成長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總算是清醒了一點,相當遲鈍地回答了一句:“……當然?”
後排有人笑出聲了,下課鈴聲隨即響起。
“安靜!”雷奧夫教授怒斥道。“現在下課!薇爾道特小姐,我們需要單獨談談。”
“薇爾!”阿希娜恨鐵不成鋼地給她理一理被壓皺的衣領,那女孩兒順從地微微抬起頭,乖巧挨訓:“我說過今天有拉美文學史,你為什麼還敢徹夜不回來跑去外面學做巧克力!”
“是巧克力熔岩蛋糕。”那薇爾委屈地補充一句,被好友用“還敢頂嘴以及我管它是什麼巧克力熔岩蛋糕還是腦漿熔岩蛋糕”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還不死心地小聲說一句:“……很好吃的,剛做出來的還是暖呼呼的。”
繼雷奧夫教授之後,阿希娜也直接被氣樂了。
她用力揉一揉薇爾的臉,手下觸感溫暖細膩,是她揉了無數次都還想繼續揉(並且羨慕)的膚質:“別頂嘴,這堂課你要是掛了我可不想陪你再修一學期或者幾學期。天哪我的甜心寶貝,你可長點心吧。”
她笑容無奈,後排的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阿希娜是那種標準的金髮藍眼美人,身材和性格一樣火辣,男朋友交了一個又一個,翹課翹得比薇爾還厲害,成績每次都卡在掛科的邊緣搖搖欲墜但從沒有真正掛科,終於在被一個大家族繼承人玩膩了分手之後發誓在畢業之前不再交男朋友,開始真正鑽研學習。
“薇爾——道特小姐!”雷奧夫教授提高嗓門:“請問我需要為你鋪上紅毯嗎?”
薇爾被叫得一機靈,終於開始有了一點危機意識,說一句:“那我先走了!”
阿希娜推她一把:“去認錯,別說巧克力蛋糕了,他估計得氣瘋了。”
“是巧克力熔岩蛋糕!”
“隨便啦!”阿希娜氣極反笑。想了想,還問了句:“你放哪兒的!”
話音未落,那女孩兒已經溜得不見蹤影。
真的還是個小孩兒。阿希娜笑着搖搖頭,總感覺自己比起她的朋友,要更像一個保姆,或者姐姐什麼的。除去那副總想讓別人照顧她的長相之外,她的動作也是迷迷糊糊的,就像是生下來就要被照顧的樣子,就連她的侄子都不像這樣單純。這份完全的無知和對人情世故的低敏感放在別人身上大抵是會惹人生厭的,但這女孩兒實在是太乖巧也太熨帖,實在讓人生不起來氣。
阿希娜回到宿舍,史丹福大學的宿舍是兩人間,除去公共空間的客廳之外,兩人的卧室是分開的,給予了每個學生一定程度的私隱權。
她想起來某個女孩兒第一次來到這個宿舍的時候,看到沒有廚房的時候眼睛裏一點超明顯的失望。
她原本的室友並不是薇爾,而是一個叫芬妮的女生,常年泡在圖書館,她原來的作息就是白天補眠晚上出去玩,芬妮和她的作息完全不同,交集也很少,導致對方因為好像是身體原因搬出去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對芬妮沒什麼印象。但她還挺慶幸的啦。也不是說她討厭芬妮,只是芬妮沒搬走的話,她也遇不到薇爾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阿希娜把東西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拉好窗帘之後才打開燈,開啟手提電腦,右下角的郵件圖標上有一個小小的、鮮紅的1跳動着。
阿希娜點開郵件,發件人署名為27743,內容只有一個名字:亞特伍德奧菲。
是“紅蜘蛛”的信息。
這個代碼意味着雙面人已經在開始嘗試接觸小丑了。被收買的人是獄警亞特伍德奧菲。而這個獄警是黑面具的人,是他名下賭場的高層管理人員之一。
那麼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把這個信息透露給黑面具,他們再試着煽風點火一下,然後,boom——。
哥譚的那幾個頭子越亂,他們越能趁機浸透哥譚。
這就是他們情報組織的職能和義務——互惠互利。
阿希娜微笑着,回復了另一串代碼,郵件發送,發送過後,電腦自動清除所有痕迹。
任何人都會驚訝於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兒會有這樣的鎮定。
但她是個哥譚人。
好吧,彷彿所有和這些東西沾點關係的玩意兒都能用“我是個哥譚人”來解釋似的。但,怎麼說呢,事實如此。這個地名幾乎足夠解釋一切。
她出生於哥譚,那簡直是個泥潭沼澤,只要被纏住了腳踝,你就永遠不可能從它身上逃脫。她的父母一個是“清道夫”,一個是最底層的打手,她從小聰明至極,則在耳濡目染下做點小事情,直到她的父母都死在了一場火拚之中,她差點也被牽連其中。
幸好她最後及時脫身,用母親的假|證|件逃到了三藩市。
她發誓不會再碰任何有關哥譚的東西,但是依然撿起了舊業,為什麼?她不喜歡古典文學,只是用古典文學來做掩飾,她想要享受一些正常的校園生活,有別於那個城市的事情,不需要膩在彷彿空氣都在腐爛的城市,三藩市春暖花開,資本流通的聲音無論如何也比槍聲更加悅耳。她想要能過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為績點發愁,談戀愛,派對,而不是心驚膽戰地走在街上擔心什麼地方飛出來一顆子彈。
但進入學校需要錢。
美國的學校需要很多錢。
她固然可以像其他人那樣申請學習貸款,但是她的身份證明經不起嚴格的審查,萬一出點簍子,她沒辦法承受那個後果。
這就是最後一筆了,完全足夠了。阿希娜想,精神一瞬間放鬆下來,沙發過於柔軟,她窩在沙發里睡著了。
薇爾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看起來被訓得不清,整個人都焉嗒嗒的,回到宿舍打開燈,阿希娜一瞬間皺起眉頭,唔了一聲。
薇爾就關掉白熾燈,開了暖黃色的夜燈,又輕手輕腳走過去,推一推她,小聲說:“醒一醒,要着涼的。去床上睡。”
阿希娜下意識一把就把她摟進懷裏,這小孩兒骨架也小,阿希娜曾經估摸着要麼她就是未成年,要麼就是亞洲人。不然沒有其他理由解釋她這樣的骨架,咕噥一句:“臟。”
薇爾被迫捂在她懷裏,想起來她那幾乎苛刻的衛生觀念,小聲補充一句:“那你不要抱我,去洗澡,妝也要卸掉。不然臉上會難受。”
“是我聽錯了嗎,我好像被嫌棄了。”阿希娜半夢半醒地笑,薇爾就又推推她,“去床上睡吧。”
幾乎是被半推半就地扔進浴室,阿希娜胡亂把衣褲扔在地上,打開花灑。溫暖的霧氣又開始醞釀她的睡意。她想要不什麼時候可以買個浴缸,說不定她就能在裏面睡着。
浴室門被打開了。
“你忘了拿毛巾……”那女孩兒探出個腦袋。
阿希娜還來得及沒有道謝,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的皮膚很白,因此即使有水霧遮擋,后腰的一個紋身也格外顯眼。
——那一塊皮膚紋了一隻拳頭大的、深紅色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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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個人提議只喜歡小甜餅的姑娘就停在這一章就行了。其實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停在上一章,但當時我忘記warning了qaq
沒有留過學,所以不知道美國的學校是什麼情況,如果有bug請提出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