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入職一個月，公野聖良極快地熟悉了港口黑手黨的文書工作。
真正的核心部分他還接觸不到，能交給他的都是些明面上沒有把柄的產業，而他在彭格列工作了這麼久，這些業務早就能熟練處理了。
任務報告和策劃書的內容大同小異，公野聖良做完了自己的工作，順便把臨時上司太宰治積壓的報告也拿了過來。
某位準幹部樂得清閑，經常一連幾天在辦公室見不到身影。
多虧這位不幹人事的上司，公野聖良被迫跑上跑下，凡事親力親為，太宰治專屬小隊和他的關係也從一開始冷冰冰的“無可奉告”進化成了親切的“今天食堂出了個新菜要不要去試試”。
他幹活幹得勤勤懇懇，心無旁騖，效率極高，是路過的森鷗外看到了都要誇一聲模範員工的程度。
公野聖良坦然地接受了一切或欽佩或讚賞或忌憚的目光，毫不心虛。
他當然沒有到了另一個世界裏還要壓榨自己做社畜的獻身精神，只是在跟系統討論了之後，他對自己的任務有了新的思考方向。
據系統給出的信息，是“公野睦”使用異能力時能量波動過大，才導致了世界線的崩塌。
光球又換成人話說了一遍：[簡單來說就是，異能力把橫濱炸了。]
公野聖良：……啊？
一人一統探討了半天，決定從結果下手。
“能量太大的話，有辦法抵消嗎？”
光球從數據庫里挑挑揀揀，推給他幾個方案：
[①時刻保持和太宰治貼貼，讓他的「人間失格」一直消除契約者的異能力
②找到“書”（備註：即能將寫在上面的內容變成事實的空白文學書），靠它實現維持世界線穩定的願望
③利用將“感情”變換為“能量”的技術，收集足夠多的負面情緒抵消能量波動*]
公野聖良：？你等一下
這第三條熟悉的套路，下一句話是不是讓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了？
[怎麼會，我們是正經系統，不做坑蒙拐騙的事。]光球扇了扇翅膀，一本正經，[而且這項技術已經改良過了，純天然無公害哦。]
公野聖良伸出手指，在圓滾滾的光球上彈了個腦瓜崩，“拒絕傳銷。”
他思考良久，拍板：“第一條看起來腦子不太正常，第三條持保留意見，先試試第二條吧。”
根據系統給出的已知情報，“書”可謂是此世界支柱一般的存在，是數個異能組織追逐的目標。以他現在的弱雞體質和半吊子摸不着的異能，恐怕世界毀滅前也找不着“書”的半張草稿紙。
所以，他給自己和系統制定的計劃是……
——卷死他們！
只要他也加入里世界內卷的腳步，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拯救世界線”的最終期限在五年後，也就是原定世界線異能力自爆的那一天，他必須這一天到來之前把握住時機。
而且就算他不走第二條路，當成備用選項的第三條路也讓他不能做一條鹹魚。
想要獲得足夠的負面情感，除了質，量也很重要。如果他一直在底層做一個小嘍啰，無論如何也沒法讓足夠多的人情緒有所波動。
——可惡，是你們逼我的！
公野聖良摩拳擦掌，決定把港口黑手黨當成第一個跳台。
他還暫住在港口黑手黨內部大樓的休息室內，正方便了辦公，每天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除了回血條外整日在辦公室埋首苦幹，一天更比別人三天強，活生生成了這層樓的內卷先鋒。
這天午休期間，他從財務科那邊核實了這周的賬目問題，習慣性揚起笑臉和走廊中的黑西裝們打招呼，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出乎意料，裏面不知何時坐了個人。
“……太宰先生？”
公野聖良還未消散的笑意很快被驚訝取代。
不知道怎麼說，雖然太宰治才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但見到他給公野聖良帶來的震撼不亞於在甜品店的菜單上看到了仰望星空派。
正對着窗戶、出去鬼混了數天的上司沒穿外套，白襯衫的袖口折到了手肘處，正一圈一圈地往小臂上纏繃帶。
不知道太宰治上午又跳了哪片海，劉海還帶着些許濕意，軟軟地塌在額前，看起來比平常乖巧順眼了不少。
當然，都是錯覺。
儘管實際算起來並沒有相處太久，但公野聖良也或多或少地了解了太宰治是怎樣一個……
難搞的人。
如果論能力，太宰治絕對是個優秀的頭腦派，全港口黑手黨上下都默許着“太宰的敵人最可憐的就是與太宰為敵”這一共識，可見這位年紀輕輕的幹部候補手段之殘酷狠厲。
公野聖良還沒見過太宰治任務中的樣子，他最常見的，還是黑髮少年一副對什麼都興緻缺缺的模樣，以及把中原中也氣得暴跳如雷、臉上得意又嘲諷的表情。
此處的“常見”也不超過三次。這不長不短的一個月內，公野聖良懷疑自己跟太宰治總共相處時間不到24小時。
說起來他跟中也共處的時間還更長呢，在一起處理報告的時候。
太宰治終於注意到了有人進來，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正好和公野聖良四目相對。
然後，茫然地眨了眨眼。
公野聖良：“……？”
這是……玩嗨了都忘了是誰處理他留下來的一堆工作了嗎？！
果然，在你負重前行的時候，總有一個人替你歲月靜好：）
公野聖良忍氣吞聲：“太宰先生，需要簽字的文件放在書桌右手側了，左邊是需要您複核的。”
經過這一提醒，太宰治似乎這才想起來這個好用的工具人是誰，緩慢地彎起眼：“公野君，早上好。”
公野聖良：……你看着外面的太陽公公再說一遍？
他淺淺地嘆了口氣，不想在吐槽上浪費時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整理報告書。
太宰治慢悠悠地繼續纏完繃帶，在辦公室內左轉轉右轉轉，就是不去看需要處理的文件。
公野聖良努力習慣工作時周圍細碎的雜音，電子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像是加密通話，稍有一個不注意就會失誤，他必須打起百倍精神。
正當他意識集中進入工作狀態時，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陰影。
名義上的上司站在他前方，手上拿着張寫滿細緻工整字跡的報告紙，幽幽開口：“這不是我的任務吧。”
“？！”
那確實不是他的，而是昨天與中也談到的股份收購方案，但中也的名字在這種情況下絕對沒法說出來吧……！
公野聖良怕說多了他會看出些什麼，只含糊道，“是我幫別人的一點小忙。”
聞言，太宰治輕笑一聲，將報告還給他，聲音輕飄飄地傳入耳中：“這麼快就交到新朋友了嗎，不愧是公野君。”
公野聖良稍作羞愧地接受了對方一聽就很虛偽的誇獎，胡亂點頭：“謝謝，您也是。”
太宰治：“……”
笑不出來。
他沒有動，居高臨下的姿勢維持太久，周身的壓迫感隨之而來。
太宰治背對着落地窗，鳶色的眼睛眯起，久久凝視着空氣中漂游的小小塵埃，忽然開口：“公野君，你覺得，人是為了什麼而活呢？”
重新翻開資料的公野聖良：……？
他有些迷茫地抬起了頭。
剛才太宰治半天沒動作，他還以為前者心血來潮在cosplay雕像，就善解人意地沒打擾他。
如今看來，cos的是思想者啊。
身為一個合格秘書的公野聖良不想打擊上司的求知慾，絞盡腦汁動用着快忘光的哲學知識，猶豫着答道：“為了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吧。”
就像他，現在活着的每一天可都是在勤勤懇懇內卷。
“畢竟，人活着就是在自找麻煩嘛。”
說到此時，灰發少年不知想起了什麼，本來顯得有些冷淡的鎏金色眼瞳流動着柔和的光澤，唇角微微上揚，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好的事，神情中流露出少見的溫柔。
太宰治定定地看着他，未置一詞。
“不過，今天的話。”
公野聖良的眼睛亮了起來，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喜悅：“是為了隔壁街的限定黑巧撻雙莓布丁。”
糖分！我的靈魂之火，□□——！！
再難搞的上司也不能阻止他去排隊買限定甜點——！！
“……”
太宰治的表情短暫的空白了一會兒。
幾秒后，他輕笑一聲，轉頭回到了辦公桌，從最下方上鎖的抽屜里拿出來個遊戲機。
太宰治舒舒服服地窩在皮質沙發里，頭也不抬，語氣有點像耍無賴：“那，公野君，我也要吃。”
聲音里似乎有一絲促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