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人們被兩個孩子童言童語給逗笑了,楊繼西一手抱起一個:“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我已經長大了,舅舅不能這麼抱。”平安紅着臉說。
“我可以我可以,”嫣嫣伸出小胳膊環住楊繼西的脖子,軟聲軟氣道,“爸爸我可以這麼抱。”
孫桂芳笑得肚子疼。
劉章出來也聽到兩個孩子的話,於是從楊繼西懷裏接過平安:“不管你多大,在爸爸眼裏都是小孩子。”
第二天楊繼西夫婦就先回鎮上了,劉章現在不是學徒了,所以殺了豬就能走,半夜三點左右到肉聯廠,六點左右就能回家休息。
分割肉啥的,都有賣肉的人干,除非是過年過節忙不過來時,劉章才會跟着一起分割。
所以他有大把的時間照看楊么妹母女。
楊么妹出了月子,楊二奶奶也要回去了,她還真有些捨不得離開,但家裏還有嫣嫣,楊二奶奶也捨不得嫣嫣吃她爺爺做的飯菜太久。
“二娘以後常來啊。”楊么妹眼睛都紅了。
“哭啥,”楊二奶奶笑罵道,“照顧好自己和孩子,阿章啊,我跟你說的你也都記住了,別弄味道太重的給么妹吃。”
“欸,我記住了,二娘您就放心吧。”
劉章把他們送到村口這才回家,楊二爺爺背着手,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嫣嫣,語氣不是很好:“老三兩口子是一點情分都不要了。”
“要啥啊,不要才好呢,么妹現在的日子不知道多舒服,”楊二奶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別瞎操心,我看這樣挺好,誰也別惦記誰。”
“我就是感慨一句。”
楊二爺爺摸了摸鼻子小聲道。
“感慨這些還不如回家把桂芳他們的被子拿出來晒晒,今兒天不錯,趕緊回家去,我看電站的事兒忙完了,繼西怕是要回家住一段時間。”
“他這些日子累壞了,瞧着又黑又瘦,得補補。”
“是啊。”楊二奶奶點頭。
楊繼西是下午回生產隊的,和他一道去修電站的人,比他早回來一兩天,個個都是黑乎乎的,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
隊長為了他們特意開了個會,大力地表揚了他們。
楊繼西又得了一張毛巾和一個瓷盆。
嫣嫣一臉驕傲地端着瓷盆,裏面放着毛巾,這是她爹勞動的獎勵,可不得嘚瑟一番。
“給嫣嫣用。”回家后,楊繼西對把瓷盆放在凳子上的嫣嫣說道。
“我有小木盆,”嫣嫣搖頭,“給奶奶用,奶奶的瓷盆都生鏽了。”
“哎喲我的乖乖,”楊二奶奶抱起嫣嫣就是兩口親親,“那奶奶用新的,把舊的給你爺爺用。”
“爺爺的沒生鏽呢。”嫣嫣嘻嘻笑着,見歡歡她們在家,立馬衝過去了。
歡歡姐妹已經在村小學念書了。
姐妹二人長得一模一樣,時常在學校故意換身份,讓老師和同學又愛又恨的。
“嫣嫣,我教你背這個。”樂樂笑着拉着她進屋學習,毛蛋本來過來找她們玩兒,一聽這話,立馬抬腳往楊繼西這邊來了。
“西叔。”毛蛋喚了他一聲后,便蹲下身拉起蔥頭的前爪玩兒,蔥頭和他熟悉得很,也願意和他玩兒。
見他和蔥頭玩得那麼開心,楊繼西問道:“毛蛋,你就一直在家待着?你看你歡歡妹妹她們都上學去了,家裏就你和福娃,你覺得好玩嗎?”
確實不好玩,可毛蛋也怕念書。
“我上課就睡覺,老師都不願意看見我。”
“為啥會睡覺?”
“聽着聽着就睡著了唄,”毛蛋甚至回憶起來,“而且在課堂上睡比在家睡香。”
“你看你石頭哥哥,你狗蛋哥哥,還有你月華姐姐,他們眼瞅着一個接着一個都要去縣裏念書了,以後讀完書出來也不用在地里幹活兒就能賺錢,你呢?想和叔叔一樣,吃了沒文化的虧,一直在地里干?”
“叔叔這樣也挺好,我就喜歡叔叔家,”毛蛋站起身,“不過我爹來信了,讓我哥逼着我去上課,我明兒就要去了。”
“好好念書,能念多久就念多久,你爹在外面待久了,都知道學習是多重要的事兒,要擱在以前,想去念書都沒這個機會呢。”
楊繼西有些感慨道。
楊二奶奶聞言點頭:“你西叔小時候腦瓜子可聰明了,你爹回家隨便念了一點課文,他聽一遍就記得了。”
可惜楊老漢他們捨不得錢,沒送楊繼西去念書。
“我聽我爹說過,”毛蛋撓頭,“我就很笨了,我哥教我多少次,我第二天就不記得了。”
楊繼西也聽說過毛蛋在村小學的學習情況,他看着面前這個長相還不錯的小子:“你理想中,自己長大后是什麼樣子的?”
“有個好看的媳婦兒,我在家帶娃做飯,她去上工養我。”
毛蛋叉腰道。
好傢夥,從小就有一顆吃軟飯的心啊。
楊二爺爺聽着不高興:“男子漢大丈夫,咋不是你出去上工,養着自己的媳婦兒孩子呢?”
“現在不是不讓重男輕女嗎?老師說男女平等,都是一樣的。我幹活兒不厲害,我就照顧家裏唄。”毛蛋腦子還挺有思緒。
楊二奶奶笑得不行:“這人一輩子啊,怎麼高興怎麼來,誰說男人照顧家就沒出息了?就說三道溝長亮他們那邊,你有個叔叔就是這樣的人,家裏的孩子都是他帶大的,他媳婦兒一天最少也是八工分!這日子還不是過起來了。”
這個楊繼西也知道,聽過很多次,那叔叔今年五十多了,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人家也不是不去上工,只是家裏的活兒多是他在干,孩子也是他帶得多。
一家子還挺幸福的。
鎮上的電站完工後,就開始牽電線,先不說各個生產隊牽電線的難度,眼前是得先把鎮上人家給牽線通電咯。
這鋪子是租的,所以還得請陳大哥過來看看,怎麼打工,怎麼牽。
結果楊繼西去縣裏找陳大哥的時候,陳大哥想了想忽然問道,“繼西,那房子你們也住了好幾年了,好壞心裏也有數,我們呢,現在在縣裏安了家,也很少回去,你有沒有心要那房子?如果要,我們就賣了。”
這事兒有些忽然,楊繼西想了想說:“我得回去跟我媳婦兒還有爹娘商量商量。”
“這是應該的,我看三天後我回鎮上一趟,到時候我們再談一談。”
陳大哥說。
“成。”
楊繼西走後,陳大嫂低聲道:“就這麼賣了,爹不生氣?”
“他現在身體不如從前,就該斷了他的念想,不讓他到處跑,再說房子賣給繼西他們,我也放心,就算老爺子想回去看看,也能在他家坐坐,歇歇。”
“說得也是。”
陳大嫂點頭。
陳叔這幾年的身體越發不好了,都是些老毛病,精神倒是不錯,接送孫子孫女啥的也沒問題。
楊繼西買了點水果去看了看張姨,然後又買了點吃的去縣中學看石頭。
他就在門衛那等着,接到通知的石頭跑過來:“西叔!”
“欸,”楊繼西應着,看着面前這個年輕帥氣的少年,把東西給他,“給你買了點吃的,跟宿舍的人一起分着吃。”
“費這個錢幹啥,食堂的飯菜很好,夠吃的。”石頭無奈道。
“我給侄兒買點東西費啥錢。”楊繼西也沒有過多地打攪他,說了幾句話后便走了。
石頭看着他離開后,這才提着東西準備回教室,門衛大爺見此笑道:“這是你叔叔啊?前幾次來我一直以為是你爹呢。”
“是我堂叔,我爹在外打工呢。”
石頭笑道。
“這樣的叔叔可不多,我還瞧見他剛才在袋子裏放了錢,你瞧瞧,可別弄丟了。”
石頭一愣,趕緊查看布袋,這才發現裏面有一塊錢。
他哎呀一聲,轉過身卻怎麼也找不到楊繼西的身影了。
“西叔真是……”
楊繼西是覺得石頭都十六七歲了,爹媽不在家,他又是個懂事的,沒怎麼向長輩們要錢,所以便塞了一塊錢在裏面。
回到鎮上,楊繼西跟孫桂芳說了房子的事兒,孫桂芳聞言笑了,拉着楊繼西低聲道:“買,我前不久還和娘說呢,你知道對面那對夫婦被抓以後,那房子也被原主人也收回去了吧?”
“知道啊。”楊繼西點頭。
“現在被賣給了別的親戚,那是帶着宅地基一起賣的!以後有錢了還能起房子,你說位置就在這街道上,是不是挺划算?”
楊繼西一聽也有道理:“那等陳大哥他們來的時候,我們好好商量一下價錢,對了,我回家再跟爹娘說說。”
“行,明兒再回去吧,我看這天黑得很,可能要下雨了。”
因為有縣城回鎮上的客車,所以楊繼西回來得比以前早,他看了看天也覺得會下雨,於是就去隔壁和王成功說話去了。
孫桂芳則是繼續守着鋪子,嗑着瓜子。
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於是柳二媳婦便過來串門。
兩人的關係還不錯。
“你知道三岔門那邊有一家的祖墳被人挖了不?”
聽她這麼說,孫桂芳嗑瓜子的速度都慢了:“還真沒聽說,咋回事啊?”
“說是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祖先罵他不孝順,於是第二天就帶着媳婦兒孩子去給祖先上墳,順帶清理一下周圍的雜草,結果,”柳二媳婦兒眉頭一皺,“就發現這墳尾有堵住的洞!”
“聽說那洞有這麼大,”她比劃了一下,“能進去一個人呢!再順着那洞看進去,好傢夥,祖宗的骨頭都亂七八糟了,棺材還被打了個洞呢!”
“這麼多年了,棺材還沒腐呢?”
孫桂芳好奇道。
柳二媳婦還真沒想過這個:“也是哦,這麼多年了,棺材居然還好的,反正就是說被挖了墳。”
“找出是誰幹的了嗎?”
“沒呢,這得多缺德啊,挖人家祖墳,也不怕人家祖宗找他算賬!”
正說著話呢,就有一眼熟的漢子穿着頂着大雨匆匆找過來:“柳二家的,你婆婆快不行了!趕緊回去看看吧!”
“啥?”
柳二媳婦和孫桂芳都是一驚。
“來不及解釋了,快跟我回去一趟吧!”
那漢子着急道。
“桂芳,你幫着看着點孩子,我回去看看啊,等老二回來的時候,你讓他回家去!”
柳二媳婦也慌,趕忙對孫桂芳道。
孫桂芳雖然驚訝,但也不放心她一個人跟着男人回去,她如果沒記錯,這個男人是個鰥夫。
於是拉住她:“等等,我讓我家那口子陪你們回去瞧瞧,要是有啥事兒也好照應。”
柳二媳婦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好意,趕忙道謝,倒是那漢子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別過頭了。
男人膽子倒是也不那麼大,但也確實在看見柳二媳婦兒的時候動了點心思,這孤男寡女的一道回去,天色也不早了,在路上做點啥,她也不敢宣揚出去。
可沒想到邪念剛冒出頭,就被雜貨鋪的老闆娘給斷了。
男人也有些唾棄自己為啥有了那種念頭,看來媳婦兒走了那麼多年,確實該娶個回家了。
楊繼西穿着蓑衣和他們一道回去,柳老婆子家已經有不少人了,見他們回來,一嬸子趕緊拉着柳二媳婦進屋看對方。
瞧着臉色青白,嘴也發紫,柳二媳婦兒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前天她回家送東西的時候,婆婆都好好的,咋就忽然這樣子了。
“被嚇住了,聽說了三岔門那邊挖墳的事兒,就去你公公墳前看了看,當天晚上就做了噩夢,第二天就發了燒,她也瞞着沒告訴人,這拖了快兩天了,現在不燒,渾身發涼,怕是……”
柳二媳婦氣死了:“那就送衛生院去啊!”
這分明就是病了嘛!
“我不去,”柳老婆子一臉凄然,“老頭子來接我了,我不走,我要是走,就會死在路上。”
她無比堅信,所以不管外人怎麼勸,都不願意去衛生院。
柳二媳婦兒勸不動,就想請人強行把人背過去,但一動柳老婆子,對方就大叫,那聲音凄慘得很,鬧得人耳朵疼。
楊繼西也不好說啥,等柳二趕過來后,楊繼西見也幫不了啥忙,便回鎮上了。
到鋪子的時候,天剛剛黑下來。
“就知道你會回來,鍋里溫着水,快去洗洗。”
孫桂芳正在洗菜。
“好。”
等洗了澡出來,他想起柳二家的孩子:“沒見到人呢?”
“被他爹送到姥姥家去了。”孫桂芳回道。
“這樣啊。”楊繼西幫着做飯,第二天一早他就回生產隊了,跟楊二爺爺他們說起買鎮上房子的事兒。
楊二爺爺對這方面沒啥建議,楊二奶奶想了想道:“可以買下來,因為是帶着宅基地的,以後咱們重建房子,下面弄兩個大商鋪也是好的。”
“上面蓋一層就能住人,就算以後咱們都住鄉下,那房子還能出租呢,帶着宅基地咱們還能再轉賣。”
“我也是這麼想的。”
楊繼西點頭。
“那就買,咱們在縣裏買的房子比這房子大,這邊的位置雖然靠着大馬路,可也沒有縣裏熱鬧,我看花不了太多的錢。”
楊二奶奶又道。
“陳大哥後天上來談這事兒,到時候商量價錢,爹和娘得空的話,就一道去鎮上看看。”
楊繼西說。
“好。”
楊二爺爺點頭,楊二奶奶瞪了他一眼:“話都被我說完了,你就會說好。”
楊二爺爺嘿嘿一笑,旁邊的嫣嫣也跟着他一起笑,爺孫二人瞧着有些傻乎乎的。
楊繼西在家裏待了兩天,到了和陳大哥約定好的日子,一家人一大早就出發來到鎮上。
一到鋪子,就聽孫桂芳說柳老婆子沒了。
“本來是能治的,可她不願意來衛生院,一直說她家老頭子看着她呢,只要離開老屋,就會死,結果就給耽擱沒了。”
孫桂芳眉頭微皺。
“這也太魔障了吧?”
楊二奶奶十分不理解。
“可不,柳大哥他們昨天下午回去的,我是聽他們隊裏的人來買東西時提起才知道這麼回事。”
孫桂芳摸了摸嫣嫣的背,見沒有打濕后就沒給她換衣服。
嫣嫣乖乖地站着,等孫桂芳摸完,就跑到隔壁找王小松玩兒。
王小松今天沒去學校,周末呢。
“也是迷信,”楊繼西說,“我走的時候柳二一直在勸她,她不但不聽,還給了柳二一個大耳刮子呢。”
後面實在是吵鬧得很,楊繼西沒再聽就走了。
“這人啊……都是命。”
楊二爺爺喝了口茶后道。
“你又在迷信了,”楊二奶奶給了他一下,餘光瞥見侯長亮背着背簍過來,立馬笑着走過去打招呼,“長亮啊,可有些日子沒瞧見你了。”
侯長亮向他們打了招呼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最近在好幾個鎮子賣米糖,這不,想要找個合適的位置租個門面賣米糖。”
“進來坐,”楊繼西把長桌移開,請對方進來,“找到了沒?”
“倒是有一家,就是在隔壁鎮,有點遠了。”
侯長亮放下背簍,坐下后說道。
孫桂芳問了他后,端來一碗涼白開,侯長亮仰頭喝得乾乾淨淨,道了謝后,把碗給孫桂芳。
她又去倒了一碗開水放在桌子上,請他隨意。
“你們只賣米糖?”
楊二奶奶問道。
“不止,還想賣鹹菜玉米餅,饅頭稀飯啥的,”侯長亮指了指對面那家國營麵店,“這不是聽說他們要搬走了嗎?這鎮上固定賣早飯的就沒了,我和我媳婦兒就有了這心思。”
“要搬走了?”
楊二爺爺好久沒來鎮上,還真不知道這事兒。
“爹您不知道,這是要回縣裏去,咱們鎮上就不賣了。”孫桂芳解釋道。
“這樣啊,那可以開一家,欸,那這對面不就是現成的嗎?”
楊二奶奶一拍大腿道。
“那可有些大,租下來怕是不便宜。”侯長亮有些猶豫。
“你都沒問咋知道呢,再說也不一定全給租下來,這邊給別人做生意,這邊給你們自己做嘛。”
楊二奶奶指了指對面兩個門面道。
“這倒是,”楊繼西點頭,“走,咱們一道過去問問。”
“成。”侯長亮一咬牙,覺得楊二奶奶說得也沒錯,於是跟着楊繼西去了對面。
這邊負責的是一個大姐,姓宋,宋大姐得知他們的來意后,笑着請他們坐下談。
“我們這下個月就搬走,要說租出去也成,最好是能買下來,楊老闆啊,你們鋪子一年賺不少,買下這兩間也不是問題吧?”
宋大姐打趣着。
“宋大姐說笑了,我要是有這個錢,那肯定是想買下的,”楊繼西擺手,“如果租的話,一年是多少錢?”
宋大姐也是個人精,看了一眼坐在楊繼西身旁的侯長亮,就知道是他想租了:“都是熟人,我也不說二價,這後院也大,屋子也有四間,這前面兩個鋪子做生意,那是再好不過的,一個月十塊錢。”
十塊錢,要是分一半租給別人,那分攤下來就是五塊錢一個月,楊繼西覺得還行,侯長亮也覺得不錯。
但得找個合適的人合租才行,不然相看兩厭,或者與人品不怎麼的住在一起,那煩心事兒可不少的。
“你們要是覺得合適,就訂下來,我們搬走,你們就隨時搬進來。”
侯長亮向楊繼西借了錢,把訂金給交了,接着二人回到鋪子。
“一個月十塊錢,我覺得還不錯。”
楊二奶奶道。
“是啊,那麼大呢,而且你們賣早飯,之前他們就是賣早飯的,我覺得還能吸引老顧客,”孫桂芳說。
“可就是差人和我們合租了。”
侯長亮抱着頭想了想,也沒想到有啥合適的人能合租的。
楊繼西眯起眼想了想后,對侯長亮道:“過兩天你來鋪子上。”
“成。”侯長亮見他有主意的樣子,便也鬆了口氣回去了,讓他幹活兒可以,讓他想這些有些難。
“么妹做衣服的手藝不錯,咱們的縫紉機放在家裏也沒啥用,乾脆賣給么妹,讓她開個裁縫店。”
楊么妹已經學會縫紉機了,過年的時候還用他們家的縫紉機給楊二奶奶做了一件棉衣呢。
“這個行,反正他們老家也沒啥人,”孫桂芳連連點頭,“而且么妹的手巧得很,之前嫣嫣的布鳥啥的都是她做的。”
“能行,那你下午就問問阿章,看他們兩口子咋想的。”楊二奶奶點頭。
畢竟每天劉章都會來鎮上接在鎮小學讀書的平安。
“娘,今兒不念書。”孫桂芳笑着提醒道。
“哎喲,我給忘了,”楊二奶奶拍了拍額頭,“那就得去老馬溝了。”
“成,去一趟也不打緊。”楊繼西笑道。
快十點的時候,陳大哥扶着陳叔從客車上下來,陳叔看着幾年不見的房子,以及周圍的老夥計,臉上全是笑:“喲,王老頭穿這麼少也不怕着涼咯。”
王大爺端着一搪瓷杯聞言也走了過去:“我這麼年輕,怕啥啊,倒是你老兄弟,咋穿這麼多了?”
“年紀大了,不行了。”陳叔哈哈大笑,楊繼西他們把長桌移開了,請幾人進屋說話。
“看得出來,你們對房子很愛護。”陳叔打量了一下屋子,滿意道。
“他們可是乾淨人,每天都打掃,搞得我不跟着打掃家裏都覺得不好意思。”王大爺埋怨道。
楊二爺爺聞言連連點頭:“可不,我屁股剛坐下,我老伴兒就拉着我起來,先看看我屁股上有沒有土灰。”
“你又不在地上坐,咋會有土灰哈哈哈哈……”
三個老爺子哈哈大笑。
隔壁幾個老人聽說陳叔回來了,也過來看看,坐了一會兒,這回陳叔才知道隔壁的柳老婆子沒了。
“到底是鄰居一場,下午我們也去隊裏看看,送送她吧。”陳叔對陳大哥道。
陳大哥應着。陳叔忽然回來,那肯定是有事兒的,所以王老爺子沒在那待太久,只是叮囑陳叔待會兒過來吃午飯,不來這朋友就別做了。
陳叔趕緊應着。
這下鋪子裏就只有兩家人在了,陳大哥也是個爽快人,直接給了個價,比楊繼西他們想的要低很多,就二百塊錢。
下午就去鎮上過了戶,新房本上寫的是楊繼西的名字,這是孫桂芳要求的,縣裏的房子已經是她的名字了,這裏怎麼也要留下楊繼西的。
因為陳叔他們要去柳大哥老家,所以楊繼西辦完事兒后,就去老馬溝找楊么妹他們說鋪子的事兒。
楊么妹剛給女兒換了尿布,聽見外面傳來劉章叫哥的聲音,還有些驚訝,抱着孩子出去一看,可不就是楊繼西。
“我來跟你們說一個事兒。”楊繼西說起合租鋪子的事兒,又說了楊么妹那裁縫手藝,問他們有沒有想法。
“我覺得成,”劉章點頭,“這家裏也有點錢了,我看就是買下來也成。”
反正家裏的房子也很老了,就算是前幾年把房頂給弄了弄,可到底住着不怎麼舒服。
這買自然是比租好,楊繼西一拍腿:“那就買下來!咱們再租出去,錢要是不夠,我和你們嫂子能墊着呢。”
二人都是說干就乾的,劉章揣着錢就跟着楊繼西去了鎮上,好在宋大姐他們晚上是住在這房子裏的,見他又帶了一個人來,還是買房子的,宋大姐倒也沒問咋回事。
直接報了價:“這房子比楊老闆家的大一間,所以怎麼也要三百五十塊錢。”
四間屋子,加一個大院子,還有兩個前鋪子,這確實比楊繼西他們的雜貨鋪大。
“三百塊,我們誠心買。”楊繼西砍五十塊錢。
宋大姐知道他會還價,可也沒想到這麼狠:“楊老闆,這一下就少了五十,那可不能這麼砍價。”
楊二奶奶就怕他們講價不成,所以過來了,聞言問了一聲多少錢,宋大姐說三百五十塊錢。
她便道:“你們這房子雖然大,可也比我們那房子舊,我聽他陳叔說了,你們這房子是□□年建的,陳叔家的是七二年建的,可比你們這房子年輕八年呢。”
宋大姐一愣,沒想到他們還打聽了這個:“那少二十。”
“三十,就三百二十塊錢,聽着也好聽。”
楊二奶奶道。
“哎喲老姐姐,你可真會說啊,”宋大姐笑道,“成,現在還早,咱們是今天過戶還是明兒?”
“今天。”劉章道。
免得夜長夢多。
得虧這個年代單位的人住在單位里的多,不然還真不好辦下來。
等過了戶,已經快七點鐘了。
劉章也不吃晚飯,趕回了老馬溝。
知道事兒辦成了,楊么妹也高興,得知房本上是自己的名字,拿着房本的楊么妹一愣。
劉章倒是覺得沒啥:“你是我媳婦兒,你的就是我的,不分啥,哥他們在縣裏的房子也是嫂子的名字。”
楊么妹垂頭重新翻開房本,看着上面寫在房屋所有人旁邊的名字,原來這是自己的名字。
“等下個月初八,我們就能搬過去了,哥說明兒把縫紉機給咱們送過來,讓你先多練練,還有布的事兒,他說給我們找他朋友看看有啥供貨比較便宜,料子也不錯的.......”
侯長亮來到雜貨鋪,得知買下對面房子的是劉章夫婦,也鬆了口氣:“那就太好了,是熟人,而且都是明理的。”
楊二奶奶聞言也笑:“你們這鋪子打算誰來守?”
“我大嫂,我娘還有我媳婦兒。”
侯長亮他們還沒分家呢,而且家裏也很團結。
他妹妹去年結了婚,就在本村,離得也近。
“那敢情好啊,我能常見到你娘了。”想到好姐妹不久后就能在對面,楊二奶奶的心情不錯。
“是啊,我娘那天也說呢。”侯長亮和楊二奶奶說了一會兒話后,便走了。
還留下了一斤米糖,孫桂芳不收,他還不高興呢。
孫桂芳掰下一塊米糖遞給楊二奶奶,楊二奶奶笑眯眯地吃着:“這日子越來越好了。”
“是啊。”孫桂芳點頭。
十一月初八那天,宋大姐他們上午剛搬走,把鑰匙交給楊繼西他們,下午楊么妹一家四口就搬進去了。
為了讓侯長亮他們更舒服地租房子,乾脆就把後院也一分為二,好在後院大,就是隔開了也不覺得擁擠。
把宋大姐他們之前的灶房給了侯長亮他們,畢竟是做早點生意,還是用大鍋比較好,楊么妹他們在小偏房另起了一個灶台,夠他們一家四口用了。
兩個鋪子中間那道門也用木板隔斷了,這樣各有各的鋪子,各進各的院子。
楊文清辦事很穩妥,上個月楊繼西寫信拜託對方找布商,這個月初二就寄過來好多的布,幫着把楊么妹他們鋪子給收拾了一番,又把定做的掛架啥的安上去。
再把布料一放,縫紉機一擺,這裁縫店就成了。
等侯長亮他們搬過來的時候,楊么妹他們的鋪子已經開張了好幾天了。
王海燕還沒進自家鋪子,就先到雜貨鋪和老朋友楊二奶奶說了一會兒話,這才過去幫着歸整東西。
楊二奶奶也是個閑不住的,反正有孫桂芳看鋪子,自己便過去幫忙。
楊么妹忙着做衣服呢,她接了好幾個單子,都是出嫁穿的衣服,旁邊放着一張小床,床上小丫頭睡得正香甜,平安則是去念書了。
而劉章和楊繼西一道去幫着牽電線,要一點一點地拉過來才輪到他們呢。
聽着隔壁的動靜,楊么妹嘴角含笑,見小女兒睜開眼,便放下手裏的活兒,將她抱起輕聲哄着。
自打王海燕她們開了早飯店后,去吃的人也不少,因為王海燕的米糖生意本來就好,而柳大嫂蒸的饅頭包子也非常不錯,還有譚佳月的鹹菜玉米粑以及十分勁道的麵條,可比之前宋大姐他們的好吃。
這生意也就漸漸好起來。
得空時,王海燕就帶着兩個兒媳婦在裁縫店幫忙或者是來雜貨鋪串門。
楊老漢他們自然知道楊么妹和劉章在鎮上開了個裁縫店。
想來就慪氣,當初最看不上的女兒和女婿,現在日子越過越好,可偏偏和他們不親熱。
而上次楊么妹那邊的滿月酒,他們也沒去,這下再巴結過去,那就臊得慌了。
所以即便再不高興,他們倒是沒有湊到鋪子上,死皮賴臉要楊么妹給做個衣服啥的。
但也說了不少閑話。
比如他們怎麼有錢開鋪子的。
怕不是劉章幹了賣私肉的活兒。
畢竟之前就有一個姓吳的屠戶,不就是因為賣私肉被開除了嗎?
這個大伙兒都是聽說過的,有些人還知道的更多,知道這人就是孫桂芳娘家堂妹夫呢。
閑話越傳越厲害,還真傳到肉聯廠那邊去了,劉章被約談話,他非常坦然地把自己這幾年的工資記錄拿出來,再說起自家每個月的開銷,這麼算下來,他的存款是沒有問題的。
但這事兒惹惱了楊繼西。
他怒氣沖沖地回到生產隊,直接進了楊老漢他們家院門,先讓狗蛋帶着兩個弟弟出去玩兒去,接着指着他們的鼻子罵。
“我知道你們嫌棄么妹是個姑娘,她打小爹不疼娘不愛,還因為你們捨不得錢,導致跛腳一輩子!”
“你們用她給月華爹換了個媳婦兒回來,出嫁時別說陪嫁了,一件衣服都沒有給她做!還在她回門那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她沒事兒別回家,省得他們回來打秋風!”
楊繼西眼睛都氣紅了,對面被數落了一番的楊老漢二人不敢看他。
“不要她的是你們,現在看不慣她過上一點好日子的也是你們,你們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