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煙雨閣外。

白路迢牽着梁言念的手走出煙雨閣,往右走出一段距離、確定秦臻並未跟出后,才停下腳步。

他緩息口氣,鬆開握着梁言念的手,轉身道:“已經沒……”

話尚未說完,一轉眸,便看見了梁言念眼眶泛紅、眼中噙着晶瑩淚水。她咬着嘴唇,眉心緊蹙,極力強忍着不讓眼淚往下掉。

白路迢愣住,眼中有一瞬錯愕。他頓顯慌亂,下意識向她伸出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最後還是收回。

他彎下腰去看她,眉頭輕皺:“怎麼了?怎麼哭了?”

梁言念開口嗓音哽咽:“沒忍住……”

白路迢面有疑惑。

“忽然就心情不好了……”梁言念吸了吸鼻子,噙滿眼眶的淚水在她眨眼間自眼角滑落:“我不想哭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的眼淚……”

白路迢:“……”

他心下輕嘆一聲,似有無奈,而後伸出手輕撫上樑言念的臉,大拇指指腹小心翼翼將她眼角淚珠抹去,又以衣袖輕輕擦拭,將臉頰上淚痕也一併拭去。

梁言念抬頭望着他,眼神閃爍:“我是不是……很煞風景?”

“沒有。”

白路迢收回手:“你要實在控制不住,就直接哭吧,不必強忍着。”

之後他又補充:“但別哭太久,你眼睛要是哭腫了,別人瞧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了你。”

梁言念眨了下眼,淚水沾濕睫毛,詫異於他話語時,眼淚忍不住大顆大顆往下掉。她吸了吸氣,沒有大哭出聲,只有幾聲很輕的哽咽。

掉眼淚的時間不長,很快她便抬起衣袖,將臉上的眼淚速速抹去。她低下頭深呼吸着,將心中激動不穩的氣息平緩下去。

白路迢站在她身前安靜等着。

翠翠從煙雨閣跑出來,左右探看幾眼后,察覺到他們的位置,下意識要過去,但往前跑出幾步,看他們那般模樣,忽又頓住腳步。

這種時候,自己還是不過去添亂了,讓他們自己處理更合適。婚期將近,他們二位可不能在這關鍵時候鬧出什麼誤會來,現在就得讓他們自己解釋清楚,免得影響到婚後。

翠翠很識趣去了一旁,不動聲色觀察着白路迢與梁言念那邊的情況。

而梁言念的情緒也在發泄哭過一番后漸漸平穩下來。

她重新抬起頭,眼睛有些紅紅的,但方才激動的情緒已經不在她眼中。她看着白路迢,嗓音微微啞:“二公子,我好了。”

白路迢問:“確定哭完了?”

“嗯!”梁言念堅定點頭。

白路迢挑眉:“重新找個地方吃飯?”

梁言念再次點頭:“好。”

這回白路迢帶梁言念去的不是什麼事有名望的大酒樓,而是個較為尋常的小酒樓,其鋪面樸素,與京都城中眾多小酒樓類似。

此間小酒樓取名“迎風樓”,位置比較偏,不在沿街的主道上,而在拐角內道的副街邊。正是吃飯的時辰,迎風樓一樓大堂內不少人,可見位置雖偏,但耐不住這小酒樓的飯菜味道好,以及其實惠的價格。

這家迎風樓的老闆是白路迢所領破風軍內先鋒軍一個小將領的父親,他也不是頭次來,與老闆已經認識。

見白路迢來,老闆更是喜笑而出迎接,他大步行至白路迢身前,忙拱手道:“白少帥來此,怎不派人提前通知一聲,我好命人早些為您準備啊。”

白路迢道:“只是前來吃頓飯,無需如此費心。”

白路迢往大堂掃視一圈,見座位擁擠,又道:“一樓人太多,可否為我們在二樓尋一間安靜的廂房?”

老闆點頭:“自然是可以的。白少帥樓上請。”

白路迢往後看了眼,梁言念立即上前。

老闆將他們帶上二樓走廊盡頭一間廂房。房內陳設簡單,除桌椅外,有幾盆綠植做裝飾。

老闆道:“白少帥與這位小姐稍等片刻,飯菜與茶點稍後便至。”

“有勞了。”

“少帥客氣。”

老闆隨即退出去。

白路迢和梁言念先進屋,翠翠跟在後面進去,卻趕忙着走上前去為他們兩個拉開椅子,又轉身將窗戶打開為房內通通風,而後才退到一邊。

梁言念走向靠窗的那側,往外看去。

外邊是街道,其實不過是尋常街景,她卻極少見到。

白路迢行至過去:“在看什麼?”

梁言念轉身,笑着搖了下頭:“沒什麼,隨便瞧瞧。”

言罷,她順勢在靠窗那端位置坐下。

白路迢在隔她一個位置的椅子坐下。

很快便有小二前來送酒樓茶點,恭恭敬敬擺於桌上后,又退出房間。

白路迢一手拿起茶壺,另只手拿過桌上水瓷杯,倒滿一杯后遞於梁言念身前,而後才為自己斟茶一杯。

梁言念道:“多謝二公子。”

白路迢輕“嗯”了聲,將手裏握着的杯中茶一飲而盡。他是真渴了,連喝兩杯。

梁言念慢悠悠喝完一杯,才將杯子放下,白路迢便為她添滿。

梁言念輕道了聲謝,又第二杯茶飲完。她才哭過不久,正是需要補充水分的時候。

翠翠在一旁無事可做,百無聊賴的看向窗外,但窗外之景也無聊,沒什麼好看。她撇了撇嘴,忽然覺得自己跟在他們身邊顯得有些多餘。

有白二公子在,小姐那邊好像都不需要她去做什麼。

梁言念察覺到她的異樣,轉頭喊她:“翠翠。”

翠翠一愣,連忙看過去,瞬間開口:“在呢。小姐,怎麼了?”

梁言念笑了下:“你在這裏也挺無聊的,要不你出去玩會兒吧?錢袋在你那兒,你想買點什麼便買點什麼,我們在這裏吃飯,你也出去買些吃的,別餓着肚子在這裏傻等。”

“……”翠翠撇了下嘴:“是……”

她朝梁言念行禮:“翠翠告退。”

“嗯。”

翠翠向來識趣,既然小姐開口了,那她繼續待在這裏便是沒有眼力見。她很快離開,且為他們帶上了廂房門。

翠翠出去后,廂房裏便只有白路迢與梁言念兩人。

白路迢沒開口,梁言念也安靜喝茶,房內忽靜下來。

梁言念小心着往白路迢那邊瞥了兩眼,嘴唇輕抿,似是有話要說,但又好像在糾結言辭。

白路迢倒是直接:“三小姐有話可以直說,不必拘謹。”

梁言念頓了頓,低下頭時嘴角不自覺上揚了些。她差點忘了,這位白家二公子是個說話直接、性情也直接之人,大概不喜歡有人在他面前扭捏、吞吞吐吐。

既如此,梁言念也就不再糾結,直言道:“二公子,你已帶着家人去到肅王府下聘禮、談親事,心中定然已做好了要娶我為妻的準備。如今距離婚期還有二十餘天,我想着,我們是否可以在成親前,先互相了解了解,培養、培養些感情?”

白路迢將手中杯子放下,轉頭看向梁言念。

梁言念眨了眨眼,話語小心謹慎:“你……覺得麻煩嗎?”

白路迢挑眉:“我們現在難道不是正在做那些事嗎?”

梁言念一愣。

“否則為何要與你出門同行?”

“……”好像……是這樣。

梁言念輕咬下唇,心跳頓時加快,忽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出門逛街,他倒是知道自己的喜好了,可自己對他卻仍未有多少了解。買的都是她喜歡的東西,他是一件未買。

梁言念猶豫了下,側頭朝他看去:“可我並不知道你的喜好……你什麼都沒有買。”

白路迢如實作答:“我是武人,對於穿着、或是物件,並沒有什麼特定的喜好或是講究。平日在家,我喜歡看看兵書,推演兵法,還有練武,偶爾喝喝酒,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喝很多,喝多了話會變得又多又碎。”

梁言念詫異。

“還有,我沒有怎麼念過詩詞歌賦之類的書,肚子裏沒什麼墨水,我唯一喜歡看的書就是兵書,一個人待的時間很長,有時候可以獨自一人在房間裏待上五六個時辰。”

“從某種層面而言,我很無趣。”

他看向梁言念,坦誠直視着她眼睛,以示自己所言真實。

梁言念沒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直接,一時訝異,而後心中便有喜悅忍不住滋生蔓延。

她看着白路迢,笑意顯現,眼睛亮晶晶的,兩眼漸漸笑彎成了月牙兒。

白路迢不解:“怎麼忽然笑成這樣?我說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不是好笑,”梁言念糾正他:“我是因為開心才這樣笑。”

“開心?”

“嗯,開心。”梁言念笑吟吟望着他:“我很高興你能夠直接告訴我這些事。”

白路迢眉角往上挑了挑,眼裏有一絲笑意浮現,雖是轉瞬即逝,卻仍可見其好心情。

他又道:“以後你若是需要什麼,想說什麼,直接開口與我說便是。我這個人不喜歡彎彎繞繞,脾氣不算很好,以免誤會,不論何種事,你若想說,盡可直言。”

梁言念眼中光亮更深,微微顫動的眸子裏映着一個小小的白路迢的面容。

她眨了下眼,忽問:“那我要是說了讓你不高興的話,怎麼辦?”

白路迢稍稍挑眉。這個……倒也算是個問題。

話自口出,因人不同,因情緒而異,難免會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至於高興不高興……

他道:“暫時沒想到,先記着,以後再談這個。”

梁言念點頭:“好。”

“叩叩叩——”有人敲門。

迎風樓老闆的聲音傳來:“白少帥,飯菜備好了,現在方便送進去么?”

白路迢應答:“進。”

房門隨後被推開,迎風樓老闆帶人將飯菜送入廂房,客客氣氣擺好后,很快退了出去。

白路迢望着桌上那兩壺酒,抬手輕按了下眉角,忘記交代迎風樓的老闆不要送酒過來了。

梁言念也看着那兩壺酒,水靈的眼睛眨了下,而後轉眸看向身側的白路迢,眼裏帶着幾分期待。

白路迢瞧見她那眼神:“你想喝酒?”

梁言念抿了下唇:“嗯……喝一杯,應該無礙吧?我只是覺得,今日值得慶祝一下。”

雖然過程有些不在自己意料中,但結果顯然是好的,她與白路迢將話說開,他也不抗拒,這怎麼也是件值得慶祝的好事,不是嗎?

喝一杯,不會醉,應該無事的。

白路迢挑眉:“既然你想喝,那便小酌一杯。”

他為她斟酒一杯,遞於她身前。

“謝謝……”梁言念雙手端起酒杯,面有些鄭重其事的意味,心下暗暗深呼吸兩次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辣味迅速在口中蔓延開,她皺了下眉,隨即又有種難以言說的味道傳開。

白路迢笑:“不是說是慶祝么?你不等我就直接喝完了?”

梁言念一愣。

白路迢給她已經空了的酒杯再次斟滿。

梁言念低頭望着杯子裏微微蕩漾着波紋的酒,稍顯猶豫。

白路迢朝她舉起酒杯:“碰一個?”

梁言念:“……”

她還是端起酒杯,與白路迢手中那隻輕碰了碰。白路迢乾脆利落一口喝完,她定了下神,也將那杯酒飲下。

只是第二杯而已,應當沒關係的。梁言念抬手輕擦了下嘴,這般想到。

腦中思緒才定,便有種奇怪感覺湧上,她有一瞬間恍惚,眼前畫面模糊了一圈后,在她甩頭后又恢復如初。她使勁眨了眨眼,腦子裏懵懵的,眼前所見開始左右晃悠。

她錯愕,眯起眼睛仔細盯着,但桌上那些物件好像不受控的在亂動。

她皺了下眉,轉頭望向白路迢。而她眼中所見的白路迢也在左右晃動,身影來回擺着,定不住。

“你怎麼……”梁言念伸出手:“亂動啊……”

白路迢轉過頭。

梁言念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伸出一半的手隨即垂落下去。

她趴倒在桌上,閉眼便睡了過去。

白路迢:“……”

他嗅了嗅杯中酒。這酒是迎風樓新出的,酒勁好像沒有很大啊。若以十分為滿分算酒勁,這酒只在五六分之間,也就一般。

她怎麼兩杯就倒了?酒量太差了吧。

白路迢忽想起與她初次相見時,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就她這酒量也敢一個人女扮男裝跑到酒肆去喝酒,膽子卻是不小。

他將杯中酒喝下。

旁邊看似已經睡過去的梁言念忽睜開眼,倏忽出聲:“二公子。”

“咳咳咳!”白路迢被她忽然的喊聲嚇到,被尚在喉間的酒嗆到。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蹙眉轉頭:“嚇我一跳。你沒醉啊。”

梁言念軟綿綿趴在桌子上,重新睜開的眼睛泛着一層水意,直勾勾看着白路迢,嗓音更是綿軟,帶着幾分嬌撒嬌意味:“二公子,我困了……”

“我想睡覺……”

“我能睡覺嗎?”

她呼吸輕輕,紅唇微動,泛起水汽的眸子有些倦意,睫毛輕顫顫,腦袋懶懶半耷着,有種莫名嫵姿。

白路迢瞳孔稍睜大了些,漆黑眼眸驚顫了顫。他輕抿唇角,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

他心中那池平靜之水猶如倏忽被人投下一顆石子,“咕咚”一聲響后,池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很快別開目光:“你想睡,便睡吧。”

“那你……會送我回家嗎?”

“嗯,等半斤駕馬車過來,我便送你回家。”

“好……”

梁言念緩緩閉上眼,沒一會兒便睡過去。呼吸平穩,垂落的手也被抬起於桌上,枕在腦袋下。

白路迢定了定神后才轉過頭來。

他看着梁言念,眉心微蹙了下。他伸出右手,以食指小心着將她那從鬢間散落的幾縷髮絲別到耳後。

他們雖有婚約在身,可細算起來,不過才認識幾日,不算相熟,她還真是對自己放心。

此時此地,無旁人在,她就不怕……自己對她做點什麼?

她以前與二皇子在一起時,也是這般掉以輕心么?

嘖。

白路迢再次斟滿一杯酒,舉起便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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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迢迢念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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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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