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第69章 第69章

“牡丹。”

畢晏鴻不慌不忙,冷冷掃過每一個千凌門弟子的面孔。

事已至此,再瞞也沒必要了。

畢晏鴻運起自己的力量,魔力與妖力交織,如散着雷電的螺旋狀,分明相斥,畢晏鴻卻硬要將它倆揉在一處,,死命按進自己的琵琶法器之中。

樂器發出劈哩啪啦聲,都像是受不住即將炸裂。

畢晏鴻沒等它吸收,重重將弦音奏出。

氣流以琵琶為中心被捲起,帶着震耳欲聾的聲音,毫不留情往千凌門的弟子們方向而去。

符懸書面色一凜:“休想得逞。”

他琴音如泉水流淌,和緩的樂聲蓋過畢晏鴻的琵琶,大大降低魔音摧毀人心智的可能。

牡丹輕“嘖”一聲:“就知道這傢伙心狠手辣。”

也因為正知道,牡丹他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

後山的樹就像有了意識,枝葉攔在弟子們身前。

不光如此,還有幾道六角形的牆自地底竄出,關住千凌們弟子們的同時,也隔絕掉畢晏鴻發出的樂聲。

蜂無雙在讓出中間小道的大樹簇擁下慢慢走來,它將手臂上的毛茸茸披帛往後一甩,趾高氣昂地伸手點了點畢晏鴻:“就憑你,想殺我女神想護的人?做夢去吧!”

畢晏鴻收起自己笑意,不忘嘲諷牡丹:“以多對一,可真夠光明磊落的。”

牡丹都差點笑出聲來。

“哈!這句話,誰都可以說得,唯獨你──不、行!”

不然她妖力怎麼沒的?

說笑呢!

畢晏鴻手中琵琶已隱隱出現裂痕,再扛不住被強加的力量,應聲斷裂。

算準了這一刻,牡丹再次操縱花瓣,往他面門刺去!

可畢晏鴻在被刺上前,扔出了另外的法器,法陣在他腳下運轉。

烏鴉妖喊:“是傳送陣!”

蜂無雙問:“追嗎?”

符懸書琴音停下,說:“他逃不了。”

一個瞬移,身形也跟着消失。

畢晏鴻不在以後,牡丹讓蜂無雙把千凌門的弟子們放出來,他們一個個神色恍惚。

雙眼發直的小弟子喃喃道:“一個兩個的,身上都帶着魔息,這千凌門可還能待?”

牡丹卻是直接替他答了:“自然是能。”

她一出聲,弟子們都看了過去,眼神寫着大大的“求解”二字。

牡丹無語片刻,只問一句:“畢晏鴻要殺你們,那把你們救出來的人,是誰?”

弟子們先是看着牡丹,又看另外那兩名妖怪,再然後,不知是誰,看向方才符懸書所站的位置。

起先只有一兩個人看去,之後,往那地方看去的人越來越多。

符懸書去追畢晏鴻,已不在現場,但那些弟子們望着那塊地呆了許久,說:“是斂雲尊上……”

他們明明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還一次次懷疑過,符懸書究竟適不適合待在現在這個位置。

可畢晏鴻那猶如用刀劃在金屬器上的琵琶聲響,卻是符懸書以最溫和的琴聲消弭。

若無符懸書,他們光是聽了幾個音節,恐都承受不住。

其中一人站了起來:“我們也是千凌門的弟子,怎好讓斂雲尊上一人禦敵?”

有第一個人出聲,在後頭的,要發表自己意見,也就顯得更容易得多。

“對!我們還欠斂雲尊上一聲道歉!”

同樣身帶魔息,符懸書甚至還是半魔血脈。

看到這裏,千凌們弟子們眼睛也不是瞎的。

符懸書從未對他們刀刃相向,與之相比,適才畢晏鴻看向他們的眼神,那可是帶着殺氣。

被人說幾句忽悠了,確實是他們問題。

但,他們還能親眼去看,親手去挽回。

在領頭人帶領下,他們一個個取出自己的飛行法器,分配了幾個方位,去尋畢晏鴻下落。

牡丹本來還想多為符懸書說些好話的,現在看來,她倒是什麼也不必說。

她將捲軸展開,上頭畫著一張地圖。

“不用特意去找,我在他身上下了追蹤術。”

只要被她花瓣法器划傷,畢晏鴻就逃不了。

畢晏鴻體內氣息不穩,對這些力量操縱得並不熟練,他按着自己發脹的左手臂,覺得彷彿有什麼就要自裏頭爆裂。

他狠狠咬牙。

只能先找地方調息,狀態一穩,就要殺了千凌門那些弟子,再栽贓到符懸書身上便好。

他是這麼想的,甚至認為自己可以輕易逃脫。

但畢晏鴻獨獨沒有想到,他往前進的方向,被一半圓水波罩住。

不論前進、後退、向左,還是向右,水波把他整個包起,不論他往何方去,都勢必得穿過那道結界──且,結界範圍還在縮小。

畢晏鴻駐足,抬頭看着緊縮的結界,眼睛瞪得不能再大:“這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

符懸書不知何時出現在畢晏鴻身側,畢晏鴻毫無所覺,往旁退開一大步:“你怎麼……”

他修為明明就比自己還低,為何能悄聲無息出現,又能將結界範圍張得這樣大?

這不合理!

畢晏鴻懂了:“你為了讓我放下戒心,特意壓制自己修為?”

符懸書淡聲回他:“並無,這就是我如今境界。”

畢晏鴻眼角狠狠一抽。

他想大聲駁斥:“說謊也得先打草稿!”

但他倆師兄弟相處這麼多年,他一直盯着他,最清楚符懸書為人。

──他不會說這種沒意義的謊。

畢晏鴻雖沒了琵琶,但他修鍊多年,也不是半點能耐沒有。

可一如他了解符懸書那樣,符懸書對畢晏鴻會使出的招式,那也了如指掌。

畢晏鴻自乾坤袋中取出長劍,符懸書自也以劍應之。

他們倆招式相向,學的都是同一套劍法。

畢晏鴻攻,符懸書以巧勁化解,等到合適的時機,符懸書往上挑去他長劍,再將手中的劍刺入畢晏鴻肩膀。

鮮血湧出。

再次落敗,畢晏鴻簡直不敢置信。

“憑什麼,我次次都不如你!”

這是他這三百多年來,心中最想對符懸書問出的問題。

“這個問題,由我來回答。”

掌門在盛櫻染和端木境陪同下來到此處,師兄妹兩人手上都捧了高高的書冊,將其摔在畢晏鴻面前。

牡丹和千凌門的弟子們追過來時,瞧見的就是這番景象。

符懸書背對着他們,一身白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有這麼多的人站在他身邊,但符懸書的身影,看着卻還是那樣寂寥。

牡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去。

忽然,符懸書一動,往後看去,與牡丹對上了眼。

符懸書維持看着牡丹的姿勢不動,牡丹頓了下,想了想,提步走到符懸書身側。

他一直看着她走近,直到牡丹停在自己身旁,符懸書握住牡丹的手,這才收回自己目光。

牡丹才知,符懸書望着自己,是在等着她來,等她親自走到他身邊。

不是從後頭看着他的背影,而是與他並肩。

牡丹回握住符懸書的手,陪他一起看畢晏鴻的結局。

畢晏鴻面前落下的書冊,皆是這些年來他贈與符懸書的。

“懸書與你,最大的差異,從不在出身或是天資,而是心性!”掌門看着畢晏鴻的目光透着失望,“你身為懸書師兄,不想着如何增進自己修為,想的卻是要以各種手段,擾你師弟心性,引他墮魔?”

盛櫻染和端木境也不敢想像自己都看見了什麼。

牡丹姑娘對他們說,有問題的書冊,她在頁面上都夾了自己花瓣,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才知數量何其多。

盛櫻染特別不解:“師伯你明知師尊最喜花草……”

卻仍做出此事。

端木境是真的不明白:“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

牡丹姑娘神識被毀一事,他們也是後來才知。

等知道一切都是畢晏鴻親手策畫,那種從心底深處泛起的毛骨悚然之情,怎麼也消不去。

他隱瞞得這樣深、佈局得這樣久,只為擊潰一人。

畢晏鴻輕笑一聲:“你們怎會懂?”他本該是最出色的那個,卻次次被符懸書掩蓋鋒芒,黯淡無光。

什麼都比不過,進境還生了心魔走火入魔,他怎能不恨?

掌門搖頭:“晏鴻,你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

“你不該完全不靠自己修鍊,只借用他人之力達成目的,更不該為加深正派對魔族的惡感,引魔修去碰邪功。”

“這所有的所有,你最不應做的,就是試圖對同門下手。”

從魔修們那兒取得的證言,還有魔修們交出的那本邪功,都與畢晏鴻脫不開關係。

是他,一直在加深正派與魔族間的矛盾。

“千凌門容不下你。”

到底是自己親眼看大的孩子,卻不知何時變成這番模樣,掌門心痛之餘,更是憤怒。

他深吸口氣,宣判了對畢晏鴻的處置:“我千凌門弟子畢晏鴻,號翊玄,挑撥離間,其心可誅,今日起,除其名號,逐出師門,斷其靈脈,再不得踏上修仙之途。”

聽到前面畢晏鴻都無所謂。

但後面那句“斷其靈脈”卻是讓畢晏鴻狠狠抬頭,怒瞪着掌門:“你不能這麼對我!”

那代表從今往後,不管是妖氣還是魔息,就連最最基礎的靈氣,他都無法引氣入體,形同一個廢人!

不賜他死,卻要他眼睜睜看着旁人修鍊進境,得道升天?

畢晏鴻最後瞪向符懸書與牡丹,符懸書本欲替牡丹擋去他不善的視線,牡丹自己卻毫不畏懼,朝畢晏鴻吐舌。

“這樣你就崩潰啦?我還覺得懲罰太輕呢!”

牡丹往前一步,偷偷在他身上下了自己花粉。

她彎身,附耳對畢晏鴻說:“從此,你每晚都能做個好夢。”

夢見自己得到唾手可得之物,再狠狠摔下崖底的夢。

每一天,每一晚,都要受此折磨。

不然她與符懸書受的那些苦,又算什麼?

畢晏鴻活是要好好活着的,像他那種人,活着卻得不到想要的,對他來說,比直接賜死他都要來得痛苦。

他痛苦了,牡丹就平衡了。

畢晏鴻的事有掌門處置,剩下的事他們也插不上手。

符懸書靜靜看着千凌門景色,不發一語。

牡丹知道,符懸書定是把她方才對畢晏鴻所言都聽了去,對人輸出完痛快了以後,牡丹對符懸書露出尷尬的笑,問:“我是不是太壞了?”

好歹畢晏鴻同符懸書也是師兄弟呢。

符懸書卻對牡丹搖了搖頭,對牡丹讚許道:“那是師兄應得的。”

動他都無所謂,可畢晏鴻千不該萬不該,去動牡丹。

符懸書收緊握住牡丹的手:“是因為我,連累姑娘至此。”

要不是他與牡丹的關係,畢晏鴻也不會找牡丹下手。

牡丹聞言卻笑了:“你都看過我神識了,怎還問出這種話?若我沒碰上你,姓畢的那傢伙也不會放過我的。”

倒不如說,因為這次遇上了符懸書,她才能徹底改變原本的命運。

他們說話間,千凌門的弟子們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敢上前。

弟子們人多,符懸書與牡丹要想沒發現,那也是挺困難的。

等到他倆眼神望向他們,弟子們一個個站得僵直,吞吞吐吐地對符懸書說:“斂雲尊上,對不住,是我們太膚淺,才會受小人挑唆。”

符懸書並不介意,倒不如說,他與師叔早就猜過身世曝光之後,必會引來這樣的情況,才一直對此避而不談,沒料到被畢晏鴻鑽了空子。

不介意的是符懸書,介意的卻是他們。

弟子們絞盡腦汁,想了一個補救之策。

“久聞尊上喜歡花草,不知尊上最喜哪種,我們當賠禮,去為攬月峰種上許多那一種靈植。”

牡丹聽到這裏,也很好奇。

她還不知符懸書最喜歡的,是哪種花呢?

可符懸書聽到這話的反應,卻是看向她。

牡丹歪頭,被符懸書牢牢盯着,弟子們也都看着他們,眼神之熱烈。

“最喜的是……”

符懸書輕聲,吐出最慎重的兩個字──

“牡丹。”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結契大典和崽子在番外~周一開更

有寶寶問男主爹娘會不會再出現,我有想過他們看孫孫的劇情,但還沒想好要放這本番外還是下本番外,到時候看看~

男主爹娘的預收,沒意外下本應是寫這本:《魔尊失憶后成了仙門之首座下徒》

謝謝各位寶寶的陪伴,番外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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