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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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轉涼,周綰梨也與許鶴同進入冷戰。期間許鶴同出差一周有餘,冷戰線也就拉長了些。
等回到虹市,就收到了任姍的離職申請。
到底是一起走過來的工作夥伴,許鶴同找了季鵬,三個人在茶室小聊。
過程整體是平和的,有場面話,也沒少感慨初創的辛苦和波折。
離職原因沒必要深入去追究,同樣的,哪怕季鵬中途去洗手間,獨處的時候,任姍也沒有提起過別的。
有些話不再問出口,是她死守的尊嚴。
只是聽出許鶴同有鼻音,臨離開前任姍還是沒能捺住,開口問他是不是感冒了。
許鶴同清了清嗓子:“沒事,晚點去掛水。”
聊完下三樓,季鵬跟着去了任姍辦公室。
椅子裏一栽,任姍問季鵬:“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搞笑,很瞧不起我?”
別人眼裏,她大概就是個臉譜化的女二。性格真空,人設愚蠢又惡毒,熱衷於在男女主之間搞事,整天活在臆想里。
爭取自己的愛情,追求真心喜歡的男人,卻顯得像公式化的跳樑小丑,只配唾沫。
季鵬不是傻子。
誰都可以自嘲,但你要真跟着人家的話往後說,大概率是會得罪人的。
他搖搖頭,岔開話題問:“你去木守?”
任姍不瞞他:“有考慮。”
“你不覺得梁守做事說話,多少有點刻意嗎?”
“或許吧,但他也確實推了我一把,讓我面對現實。”任姍垂下眼睛,嘴角有苦笑的渦。
季鵬手裏把玩馬克筆,叨咕着問:“你有沒有想過,別的不管,以後專心屹川的工作,也是一條不錯的路?”
在季鵬看來,行業內論資歷,任姍不尷不尬。如果去到其它團隊,比起優勢,恐怕先露出來的是局限。
如果單幹,手裏握有的客戶又能吃多久?夠養團隊嗎?風險只會比她想像中的更大。而梁守那種人的欣賞,本身就是件值得警惕的事情,沒有多少當真的必要。
公司在上行階段離開,她的損失是估量得到的。
所以起碼未來兩年內,繼續留在屹川發展,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情情愛愛那都是務虛。只要不觸及自身利益,為了私事而離開,這種行為很沒有必要。
苦口婆心勸考慮,各種挽留加分析,任姍指尖繞着皮尺子,跟他開玩笑道:“這麼不想我走,你該不會是對我有什麼想法吧?”
季鵬稍有尷尬,但摸摸鼻子,很快打諢過去了。
一起奮鬥過,對異性間的欣賞是有概率會出現的。
這幾年來,他確實對任姍生過那份心思,但一來任姍全心撲在許鶴同身上,二來嘛……他已經碰到了更合適的,彼此都看對眼的姑娘。
感情上面男人總是更現實些,不會在一顆樹上弔死。痴心這事太不經濟,眼見沒戲,抽身也及時得多。
工作上同樣,勸說無果,也就不再多嘴了。
從任姍辦公室出來,季鵬碰見握着車鑰匙的許鶴同。
他看眼腕錶:“去接女朋友?”
“醫院掛水。”
“一個人?”
許鶴同不耐煩了:“你要陪我?”
“輪得着我嗎?你不是有女朋友?”季鵬嘴咧開,目光繞着他走一圈:“不會吧,多少天前還在撒狗糧,就鬧彆扭了?”
這回是真沒耐心了,許鶴同邁腿下樓,頭也不回。
比起發紅包那天的新郎倌樣,今天喪眉搭眼,影子都像被拖着。
難得不忙,季鵬揣兜站了會兒,對着許鶴同的背影犯起琢磨,突然想起一堂事來。
有回飯局喝猛了,他跑隔壁包廂醒酒去。
包廂里有碩大的圓型餐桌,他暈乎乎躺椅子上攤屍,整個被桌布擋住,導致後進來的人沒發覺。
自己同事的聲音不難分辨,他聽出一前一後分別是許鶴同跟任姍。
人爬不起來,只能勉強睜睜眼。耳朵嗡鳴的時候,任姍開口說的什麼他沒太聽清,但看到男人影子在牆上抻高,應該是許鶴同站了起來:“對不起,我們只能當同事。”
“你還是忘不掉她?”任姍這句,他倒是聽清了。
許鶴同走路畫龍,人也有些大舌頭:“我想娶她的,我以為能和她結婚的……忘掉她,怎麼可能……”
現在看來,是衣不如舊,但舊可不好穿吶。
孤零零在醫院掛完水,許鶴同驅車去了LP樓下,卻從林嘉嘴裏聽說周綰梨跟出去做簡報,不在公司。
大太陽照着,身上有些發冷,許鶴同一個噴嚏埋在肘彎,旁邊經過的老人家如臨大敵,趕忙帶着孫子避開了些。
當晚近十點,周綰梨回到家裏小區樓下。
推門下車,雷琿在主駕位探頭出來:“放心吧周妹妹,丁大狀就差拍胸脯了,一準把那孫子給送進去!”
“謝啦。”
“別見外,你不也幫我忙呢嘛。早點睡吧,後天見!”
道完別,朱晨晨的信息也過來了。
「梨啊,我覺得那人成飄了,他真靠譜嗎?」這是在說雷琿。
他去接朱晨晨時候嘴裏咬根冰棍,談吐隨意。尤其在那位斯斯文文的律師旁邊,更像個滿嘴跑馬的混子。
不過如果盡扯高大上的詞彙,可能又像裝腔的了,畢竟跟他弔兒郎當外形太不匹配。
周綰梨走到綠化帶,摁下語音條正想說話時,一輛黑色的GLC從車道駛過。
因為眼熟,她的視線跟過去。
如果沒看錯牌號的話,是許鶴同的車。
環狀尾燈閃了閃,車子拐個角,開到主道。
車內一片靜,不遠處遇紅綠燈,中控顯示有電話進來。
許鶴同看眼來電,直接給摁掉了。
精力有些支不住,他展開眼鏡戴上,餘下的路程里,專註得不敢分一點神。
等回到家裏喝完葯后,看到有手機短訊躺在通知欄:「同同,我是沈阿姨。我和你爸爸周日會去虹城,到時候方便一起吃飯嗎?」
夜靜得像死了,許鶴同靠上沙發背,手指插進頭髮,無力地滑到腦後。
周綰梨回到家,洗完澡后包着干發巾下來:“爸媽,我周末去趟深市。”
關女士抬頭:“去做什麼?”
周綰梨把雷琿的事講了,補充說:“兩邊到底是我介紹的,我得去一趟,也順便跟舊同事聚聚。”
“姓雷那位,是男性?”
“啊。”
“就你和他?”問這話的時候,關女士背脊都差點直起來。
“還有個女孩兒,就上回跟你們說那個。她可能到時候進那家公司,先跟過去看看。”
“哦。”關女士靠了回去,手在遙控上放了兩秒,忽然指揮周夫子:“幫我把小許送的那罐紅參片拿來,我泡杯茶喝。”
這暗示……
周綰梨解下干發巾,嘴角顫了顫:“這都什麼點數了,媽你小心喝上火,明天流鼻血。”
周末來得很快,兩小時的航班,到深市還沒過中午。
公司選址南山,有人來接機,把幾人帶到南山一間海鮮酒樓。
走去樓上包間,看到大半熟悉面孔。
公司解散的場景好像就在昨天,雖然一群人也曾經烏眼雞似的吵過斗過扯皮過,但久別重逢,只有說不完的話,敘不盡的舊。
吃完去了位於蛇口的辦公室。還沒正式開工,辦公傢具陸續入場,有人在貼印着公司logo的防撞條。
逛一圈,周綰梨去洗手間,回來聽見有人叫她:“阿梨。”
是以前的客服經理庄陽,倆人合租過一間房子,她結婚的時候,周綰梨還去充過姐妹團。
結伴往回走,閑談幾句后殪崋周綰梨問:“軒仔怎麼樣?”
軒仔是庄陽兒子,沒少被帶到公司玩,總是親熱地喊她姨姨。
“他啊,到狗都嫌的年紀了,一天天皮得要死,我家婆都受不了他。”庄陽搖頭吐嘈兒子,幾句后看眼周綰梨:“聽小朱妹子說,你跟初戀複合了,是我之前見過的那個嗎?”
周綰梨這才想起來,庄陽確實見過許鶴同。
那時她剛到深市不久,與許鶴同進入冷戰期。
談了好幾年的情侶,從鬧矛盾到正式分手,總有那麼幾段拉扯要走。
從江露那裏知道住址后,許鶴同找了過來。
他到的時候周綰梨還在忙活公司的蓄能會議,是準點下班的庄陽給他開的門。
大概是干待着不自在,他依靠庄陽的指點和地圖導航,摸去附近的農貿市場買一袋子菜,給她們做了頓晚飯。
吃過飯後,庄陽稱約了朋友看電影,把房子留給他們。
特意跑來看自己,還繫着圍裙做飯洗碗,甚至動手把房間給收拾了一遍,要說不感動是假的。
看見許鶴同縮起背擠在逼仄的廚房洗碗,周綰梨上去抱他親他,跟他唇挨着唇講小話,笑的時候熱息刺得對方肉癢,心更癢。
於是舌頭咂到一起,攪出曖昧的口水聲,最後激烈地做了一場。
但也是那一回過後,他們正式分了手。
也夠巧合的,這回又是在冷戰。
面對庄陽的問題,周綰梨有些尷尬地蹭了蹭鼻子,點頭說是。
“那這回複合,肯定奔結婚去的吧?”庄陽隨之問道。
“呃……”這話不知道怎麼答,周綰梨只能打着哈哈敷衍過去了。
晚上住在歡樂海岸旁邊的萬豪,和朱晨晨一起。
回去得晚,錯過了八點的煙花表演,所幸還有灣景可嘆。
“這夜景可真漂亮。”朱晨晨舉着手機拍小視頻:“白天也好看,天藍雲低的,像宮崎駿的畫。”
“靠海的地方,天空是要澄凈些的。”
“也是。”朱晨晨低頭髮朋友圈,順嘴問一句:“對了梨子,你跟許工怎麼複合的啊?”
周綰梨想了想:“因為一個快遞吧。”
“哈?”這話給朱晨晨鬧蒙了。
沿着朱晨晨的疑問,周綰梨也想起這事來。
複合後有一回,她問過他為什麼要寄內褲,他別彆扭扭,說本來想寄的是剃鬚刀,但下單的時候心跳作怪,讓他在兩樣商品間選錯地址,這才有了場小烏龍。
不過他同時也說了,對於她的“指點”,他銘記在心。
現在想想,快遞事件好像沒過去多久,複合后的相處更是一雙手數得過來,但他們間的跌宕起伏,儼然走了個遍。
酒店環境不錯,一晚睡得也還算好。
轉天起得早,周綰梨跟着去看了看項目,吃過午飯後別過舊同事們,往機場去了。
才過安檢,手機亮起來電。
看見備註是關女士,周綰梨眼皮痙攣性地抽動了下。
接起電話,關女士聲音半埋着,像是攏着聽筒說的。
“我問你個事。你許叔叔一家來了,父子倆吵架,小許跟他爸說自己不婚丁克,沒有結婚的想法?”關女士壓低嗓子:“你曉得哪個情況伐?”
行李箱的輪子稍微卡了下,周綰梨乾脆拉到身側,拄着提手:“不曉得。媽我要登機了,回去再聊。”
電話掛斷,告示牌上的航班信息不斷跳躍。
周綰梨踏上步行電梯,騰出手給許鶴同發信息:「晚上有空嗎?找個地方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