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前兩個世界,太過順利,以至於一人一統飄飄然,馬不停蹄趕到下一個世界。
說來,他與陸長淵的羈絆最深,這個主角攻也最難搞。
道心破碎后,陸長淵徹底入魔,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若不改邪歸正,輕則殺人如麻,重則毀天滅地。
不過,兩人糾纏多年,有恩有怨,有喜有恨,若能一刀兩斷,使陸長淵放下執念,他定能一斬心魔,飛升在望。
閉着眼,蕭靖渾身冰冷,心頭泛起不祥之兆。
心,怦怦直跳。
雖未睜眼,可他汗毛直豎,在黑暗中,彷彿被大恐怖盯上。
那道視線,無可躲避。
蕭靖一急,想逃開,卻渾身僵硬,連眼皮都睜不開。
怎麼回事,他怎麼動彈不了?
“噠噠噠……”
耳邊,傳來低沉有力的腳步聲,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
“噠……噠噠……”腳步聲停下,就在他的身邊。
蕭靖心驚膽顫,額頭泛起了薄薄冷汗。
忽然,一隻大手撫上他的側臉,一下又一下地摩挲,似有萬般留戀,要將他的容顏刻在骨子裏。
粗糙的指腹撫過朱唇,暗暗用了幾分勁兒,在留下一道紅痕后,這才心滿意足的往下。
蕭靖動也不動,如一朵奇異的花兒,在大掌的摩挲下,無力掙脫,唯有瑟瑟發抖、承受那人給予的一切。
偏偏,這朵花兒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異寶,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拒絕他的美,能抵擋他的誘惑。
指尖一路往下,扯出細細的腰帶,稍一用力,衣襟大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
風雪殘卷,肆虐雪中紅梅。
漸漸的,蕭靖呼吸漸重,在極度的驚駭中,一口氣喘不上來,憋得滿臉通紅。
忽然,他咳嗽一聲,嘴裏竟嘗到了血腥味。
吐血后,那人有所收斂,緩緩說:“師弟,你醒了。”
說來奇怪,聽到這句話后,蕭靖的渾身一松,微微睜開了雙眸。
只一眼,就讓他嚇得瞳孔放大。
陸長淵輕笑,輕撫他的鴉發:“師弟,你怎麼了?”
“你!你你……你怎……”
怎麼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眼前,陸長淵滿頭白髮,一雙赤眸泛着幽幽魔氣,似笑非笑間,邪氣凜然,如上古魔頭重現人世,氣息冷冽,翻手雲覆手雨,喜怒皆在一念之間。
明明是同一個人,蕭靖卻覺得,他的身形更高大健壯,氣息更邪惡了。
俯身時,滾滾魔氣如有實質,如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系統嚇了一跳,叨叨說:“完了,主角攻沒救了……”
他沒救,意味着這個世界也快完了。
蕭靖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啞聲問:“陸長淵,你成魔了?”
“師弟,你別怕,我就算殺了全天下,也不會傷害你的。”
說著,一道紅光從眼底一閃而過,這躁動的殺意,被陸長淵輕描淡寫地壓下。
眼前,是他最在意的人,恨不得捧在手心裏,豈能傷害呢?
“師弟,你方才消失了,我很惶恐。”
蕭靖一聽,驚得神魂不安,汗毛根根直豎,彷彿心底的隱秘被人窺視,雙手微微發麻。
這時,系統急聲說:“別回答,他在詐你!”
就算主角攻有通天之能,都不可能窺探到系統的存在,這不是一個層面的認知。
況且,各個世界的流速並不相同。
在這方世界,他的神魂不過離開了一小會兒,軀體處於託管模式,雖雞肋,可一言一行都經過精心計算,不該被識破。
見他不說話,陸長淵勾唇一笑,氣息愈發危險:“你在想什麼,竟對我露出這麼誘人的神情。”
蕭靖:“!!”這渣攻,怕不是走火入魔,而是精蟲上腦了吧?
陸長淵乃一代劍尊,時時克己慎行,很難想像,會從他的口中聽到虎狼之詞。
不過,他愈冷靜,蕭靖就愈惶恐,如時刻警惕的貓兒,躡手躡腳,隨時會乍起。
事態不妙,當主動出擊!
蕭靖垂下眼眸,淡淡說:“你不是帶柳元白離開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回來了,還如此奇怪,若不是系統信誓旦旦,他都不禁懷疑,是不是被看穿了底細?
陸長淵深深地看他一眼,“白兒對你不利,死不足惜,可……我偏不讓他死呢。”
蕭靖心頭一跳,猛地抬頭,卻撞入了一雙恐怖的血瞳。
“我曾發誓,這世上,沒人能再傷害你。”陸長淵輕撫他的朱唇,似情人間的低語:“白兒修為被廢,被我扔到了風流之地,乃最低賤的妓子,想死都不行。”
“他曾傷你一分,我就還他百倍。”
“若我傷了你,也得百倍償還。”
說著,陸長淵笑意全無,眼神無比堅定,似在一瞬間作出了某種決定。
蕭靖眼皮直跳,失聲道:“你別亂來!”
陸長淵發了瘋,自言自語說:“沒有人……”
忽然,他五指成爪,想也不想就直插腹部,因苦痛,後背緊繃著,嘴角溢出鮮血。
“噗……”
陸長淵展顏歡笑,眼裏只容得下一人,“師弟,我還給你……”
不要!
蕭靖瞪大雙眸,咽喉像被一隻大手掐住,吐不出半個字。
電光火石間,陸長淵發狠,抽出了自身的仙骨,痛得仰天長叫:“啊——”
男人渾身浴血,在無法言表的苦痛中,全身蜷成一團,疼得直發抖,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抽出仙骨后,魔氣瞬間暴動,在體內四處亂竄,血液沸騰,燙壞了四經八脈,丹田幾近破碎。
難以想像,他所向披靡,離飛升只有一步之遙,雖入魔,也無人敢犯,卻在這等關頭自毀根基。
剎那間,陸長淵的修為猛退。
元嬰初期,金丹中期,築基後期……
築基初期!
道基被毀,畢竟還有魔道,陸長淵不怕重頭再來,只怕修行一途,已無人陪伴。
忽然,陸長淵又噴出一口血,魔氣無法壓制,化成一道道黑氣,在密室中翻騰倒海,不時貫穿他的身體。
眨眼間,陸長淵的軀體已千瘡百孔,大有爆體而亡之兆,顫抖得愈發激烈。
蕭靖大急,大聲問:“陸長淵,你是不是瘋了?”
“師弟,我早就瘋了。”
蕭靖一頓,眼神中不乏詫異。
陸長淵眼角泛淚,笑得比哭還難看:“在你跳崖后,在你一睡不起時,在等待的日日夜夜,在悔恨的煎熬中,我早就瘋了。”
“這一年來,我備受煎熬,睜眼,想的是你,閉眼時,想的還是你。”
“師弟,你對我中了情蠱嗎?”陸長淵頓了頓,語氣儘是惆悵:“不然,我為何……會愛你若狂?”
蕭靖愣住了,怔怔看他落淚,心裏說不出的煩悶。
淚水,隱約帶着血。
陸長淵很痛,身體無處不痛,心更痛。
“師弟,我錯了,我不該一遍遍傷害你,讓你難受,使你落淚,我真的知錯了。”
“你別再離開了,求求你了。”
陸長淵笑着,眼裏卻流着淚,“師弟,你走了,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他不怕死,卻怕弄丟了師弟,若此生不負相見,將生不如死。
不久前,他處置完柳元白后,懷揣着滿心歡喜,想了一個個法子哄心上人開心。
一心想着,該如何提出,想與他結為道侶,從此恩愛雙修。
偏偏,他一腔熱情,在看到蕭靖時,被一盆冷水澆滅了。
陸長淵不會忘記,當他踏入密室時,眼前明明是無比熟悉的人兒,可他的神魂不在這裏。
或者說,這只是一具空殼。
傀儡裝得再像,就連說話的神態和語氣都一模一樣,可他就是知道,這是一具缺了神魂的空殼。
那一刻,陸長淵慌亂不堪,曾嘗過的恐懼,又再度湧上心頭。
在蕭靖跳崖后,陸長淵曾守着一具軀殼,在漫無邊際的等待中,四處尋找他的神魂。
也曾突破世界壁壘,去到了一處全然陌生的世界。
陸長淵心如明鏡,他深知,有一種摸不着看不見的力量,在從中作梗,妄圖將蕭靖從他的身邊奪走。
甚至……
他的師弟一心想走。
走了,就不會回來。那時,他該如何活下去?
有些事,他不能挑明,唯恐惹急了蕭靖,將人推得更遠。
可為什麼,他的師弟,曾愛他所狂的師弟,明明近在咫尺,卻再也觸摸不到了。
兩人有了隔閡,如隔天塹,再竭盡全力,都於事無補。
陸長淵很怕,無時無刻不在怕。
他不能失去眼前之人,又不知該如何做,才能更珍惜他,更疼愛他。
陸長淵一生要強,卻在情愛一途,青澀如三月李子。
曾經,他識人不清,一次次將師弟拒之千里之外,傷他至深,令他心如刀絞。
陸長淵想,那般刻骨的痛,是怎麼想,也無法體會的。
既然無從體會,就一報還一報。
那天,蕭靖萬念俱灰,在絕望中抽出仙骨,與他一刀兩斷。
如今,陸長淵也抽出仙骨,贖罪也好,討好也罷,只要能得他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師弟,仙骨被抽,真的好痛呢……”
他記得,蕭靖最怕疼,可狠心抽出仙骨時,愣是一聲不吭。
那時,他該有多痛、多害怕啊。
陸長淵淚流滿面,悔恨道:“我……怎麼能屢屢傷了你?”
蕭靖的心很悶,在他的哀求中,幾次張口,默默移開了視線:“陸長淵,你不該是這樣的。”
明淵真君乃一代劍尊,有他的驕傲,自揚名,就讚譽天下,雖寵愛徒兒,可性情高傲,一生除魔衛道,乃當代第一人。
書中,他會飛升仙界,令萬萬人敬仰,是劍宗的驕傲,此界的魁斗,豈能入魔,又怎能根基被毀?
“陸長淵,你別再執迷不悔了。”蕭靖語氣沉沉,字字句句都冷漠之極:“我們恩怨已了,所謂覆水難收,不可能再回頭。”
“覆水……難收?”
陸長淵愣住,如墜入了無邊的噩夢中,臉色白得駭人。
“不……不會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
一道紅光從眼底一閃而過。
剎那間,陸長淵更瘋了,苦着笑着,在密室中跌跌撞撞,發出慘烈的笑聲:
“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啊啊——”
忽然,陸長淵仰天長嘯,凌亂的魔氣被牽引,一瞬間鑽入了他的赤眸中。
隨着魔氣入體,陸長淵的修為節節攀升,氣息愈發可怕。
下一刻,他吐出一枚銀釘,一個偌大的洞口豁然出現。
洞下,一片漆黑,瀰漫著滾滾魔氣。
一看,赫然是魔界的入口!
蕭靖心頭一跳,一轉身,就被一道狂風捲起,跌落至洞口中。
“啊……”
救命!
他明明想一刀兩斷的,怎麼連自己都搭上去了?
此時,兩人一路往魔界逃去。
然而,他鬧出的動靜太大,抽出仙骨之時,天地靈氣大亂,人魔兩界的封印處遭到衝擊,若魔物逃出,將有大禍。
陸長淵逃得很快,可緊盯他的敵人們更快。
一時間,正邪兩道不約而同想:
這是幹掉明淵真君最好的時機,不容錯過!
於是,一道道遁光衝天而起,從四面八方追來。
仙臨城,一座人魔雜居的混亂城池。
這裏,有作惡多端的魔修,有繁衍生息的醜陋魔物,也有不知底細的正道修士,人龍之混雜,堪比養蠱之地。
仙臨城是最接近魔界的城池,常年不見天日,滾滾魔氣如有實質,非有大能耐者,難以處之。
一天,城中的魔氣驀然一頓,隨之,像受到不可抗拒之力的牽引,化成一漩渦,在頃刻間被一邪魔吸走。
不僅如此,就連方圓萬里的魔氣都不受控制,往一處扎去。
這天地異動,立刻引起了各方注意。
忽然,一道聲音劃破了仙臨城的上空:“是明淵真君,他走火入魔了!”
今日若不殺他,待他瘋魔后,死的就會是他們!
剎那間,人們想也不想,立刻衝天而起,往漩渦中心趕去。
鬧出這般動靜的,確實是陸長淵。
他抽出仙骨后,道基被毀,體內的魔種卻趁機萌芽,深扎在丹田,濃郁的魔氣化成一條條長蛇,沿經脈,流竄至全身。
天無絕人之路,魔種發芽后,使陸長淵在危急關頭覺醒了一門上古秘法,乃萬年前,一魔修大能所創,有通天之能。
這魔門秘法太霸道,一經修鍊,就有吞天之威,愣是將陸長淵的修為提升至金丹期。
金丹期,可不少見,能絞殺他的修士,也大有人在。
一滔滔河邊,陸長淵白髮赤眸,額頭爬滿了詭異魔紋,一舉一動,都盡帶魔氣,令人不敢直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
他吸干最後一口魔氣,看着一道道遁光追來,將蕭靖牢牢綁在後背,憂心問:“師弟,你怕不怕?”
此時,天地中的魔氣全無,安靜得可怕。
漆黑的天幕上,竟罕見露出了一抹陽光。
忽然,烈陽爆開,猛地一分為二,又化作四,刺眼的光芒令修仙界都為之膽顫。
光芒太烈,無人敢直視天威。
世人再度睜眼時,天際唯有一輪太陽,彷彿剛才那一幕,只是一場幻覺。
這詭異的場景,不僅仙臨城,使修仙界都震動了。
蕭靖心亂了,無力掙扎着,生氣道:“陸長淵,你快放我下來,獨自逃吧!”
如今,他修為全無,不過是個累贅,若拋下自己,陸長淵還有活命的機會。
“師弟,你別怕,我就是一死,也會護你安然的。”陸長淵心如止水,在生死之際,已經做出了抉擇。
今生今世,沒有人能再傷害他的師弟!
魔氣一閃,陸長淵化成一道黑色的遁光,往西南方而去。
剎那間,道道遁光追來,以翻天覆海之能,圍剿陸長淵!
刀光劍影,在仙臨城上遮天蔽日,喊殺聲、叫吼聲震天動地,聲聲催人膽寒。
法器從四面八方急射而來,又有人掠陣助威,將陸長淵困在方寸之地。
“殺——”
一聲令下,修士們各顯神通,皆使出最強一擊,誓要將名動一時的明淵真君斬於麾下!
圍剿明淵真君,讓他們熱血沸騰,紛紛殺紅了眼,下手愈發狠厲。
殺!
殺了他!
就在今天,明淵真君和自己,只能活一個!
法器亂殺,法術華麗,百年難得一見的圍剿正在如火如荼。
雖弱勢,陸長淵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向所向披靡,劍下無敵手。
如今,雖劍心破裂,可風采依舊,甚至比以往多了一分邪氣、一分狠辣。
多一分殺氣,足以扭轉乾坤。
陸長淵背着蕭靖,以一襲黑色披風罩着他,明知他不畏爭鬥,依然想全心全意地保護他,一點血液都不願讓其沾染。
血液,多臟多臭,豈能污了師弟的眼?
眼前的烏合之眾,更不能讓師弟心煩意亂!
陸長淵殺氣騰騰,手持太阿劍,無以畏懼,直直朝西南方遁去,一時間如入無人之境,殺得哀鴻遍野。
劍起,則魔氣滾滾;劍落,則血染九天。
太阿劍不愧為上古仙劍,出劍后,有橫掃一切法器的氣勢。
一人持一劍,一劍定山河,一攪破九天,一劈一刺如爍爍烈日,劍氣所到之處,燃起熊熊烈火,將世間萬物化為灰燼。
陸長淵仰頭一吸,將天地間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魔氣吸入體內,白髮紛飛間,衣袍獵獵生風,經脈根根鼓起,快要爆開。
一時間,他的修為暴漲,一度突破了元嬰中期。
然而,修為增進太快,難免根基不穩,且有損自身。
陸長淵出手果斷,一揮劍則橫掃千人,可劍招越強,反噬越烈。
忽然,他瞪大雙眸,劍勢一頓,猛地噴出一口血,體內魔氣暴亂,在經脈中肆虐。
全身,無一不疼,調動魔氣時,丹田像被一隻大手拽住,幾近破碎。
“噗!”
又一口血噴出,染紅了天地。
一旦露出破綻,修士們大喜過望,立刻整頓乾坤,發起迅猛的攻擊。
一支箭,在隱匿符的裹挾下,自後方襲來。
陸長淵避開,一劍劈斷。
這時,異象陡生!
箭斷後,竟化成無數支冷箭,組成一張天羅地網,直取陸長淵的命門。
不好!
危急關頭,陸長淵斬出一條生路,抽身直退,太阿劍懸於身前,一分二,二分八,轉瞬間就化成九九八十一道劍影,化成一劍陣。
一劍動,則風起雲湧。
陸長淵的劍術,已出神入化,明明使出山海天陣,翻指勾手間,劍陣竟隨時在變,令人防不勝防。
天際,趕來一道道遁光,欲斬殺陸長淵的人,顯然不在少數。
陸長淵發狠,大喝一聲:“殺!”
一時間,慘叫聲不斷。
正邪兩道的修士們被殺得死橫遍野,鮮血染紅了江河。
忽然,又一支冷箭射來,竟直取蕭靖的后心。
陸長淵心神大亂,猛地轉身,將人護在身後,卻被一箭洞穿了左肩。
“噗……”
陸長淵吐血,忍住劇痛,徑直抽出箭羽,駭人的赤眸穿過人群,直直盯着一人。
那人瞳孔驟縮,彷彿被死神盯上,渾身直冒冷汗,連持箭的手都止不住顫抖。
在極端恐懼中,他放手一搏,竟揚聲喊:“明淵真君的死穴是背上之人,先殺了……”
話未說完,他的喉頭被鮮血堵住,竟再也說不出半個字,意識逐漸渙散,彷彿看到了自己身首異地。
不必他說,在場之人皆是亡命之徒,眼力勁兒極強,在陸長淵露出破綻后,皆不約而同地攻擊其背上之人。
這一次,他們毫不留手,各色壓箱底的絕招都一一展現,大有你死我活之勢。
不為別的,只因陸長淵太瘋,殺人不留情,往往是一擊斃命,稍有不慎則身隕道消。
事到如今,已無退路,他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況且,明淵真君吃回頭草,傾心於青蓮真人一事,有誰不知?
聽聞,青蓮真人得到了仙府,得之者,則大道在望。
雖看不清,可黑袍之下,除了青蓮真人,還有誰能讓明淵真君一心惦記。
哪怕是為了仙府,都不可能放兩人離開。
一時間,衝天的殺意匯聚成河,將仙臨城困住,一條玄色巨龍自河中而現,張着血盆大口,朝兩人吞下。
陸長淵臨危不懼,一劍如雷霆之怒,電光火石間,砍斷了巨龍的頭顱。
龍頭從空中掉落。
剎那間,龍睛驀然瞪大,死去的龍頭彷彿活了過來,咆哮着,一口咬住陸長淵的左臂。
“啊——”
一聲長叫,陸長淵痛得緊咬牙關,一劍劍砍向巨龍的頭顱。
龍頭鮮血淋漓,龍睛都失去了神采,卻依舊不鬆口,一心纏住他。
半邊身子不能動,陸長淵破綻百出,被敵人有機可趁。
好機會!
人群中,爆出一聲吶喊:“殺——”
殺!!
頃刻間,一道道法器繞過陸長淵,直取蕭靖的后心。
這招夠狠,可他們狠,陸長淵更狠。
在千鈞一髮之際,陸長淵瞳孔驟縮,竟毫不擾豫,一劍砍斷了自己的左臂!
噗!
斷臂拋下,鮮血灑向天際。
陸長淵慘叫一聲,來不及止血,立刻抽身而退,險險躲開遮天蔽日的攻擊。
他的決絕,竟在場之人都心驚。
負傷后,鮮血更挑起他心底的魔性,陸長淵眼神陰狠,深深一吸,又一次捲走了方圓萬里的魔氣。
陸長淵渾身浴血,手持太阿劍,止不住地癲狂大笑,一頭白髮瞬間長長,駭人之極。
這一次,他直接突破了元嬰後期。
然而,魔性不知收斂,在吸干天地魔氣后,陸長淵冷冷看向一眾修士。
那雙血眸,藏着無盡惡意,冰冷得不似活人之眼,目光所及,修士們皆駭人一驚,生出了逃跑之心。
戰意一旦減退,就輸了一半。
修為低的,暗暗咬了咬牙,紛紛抽身而退。
然而,他們尚未走遠,身體卻動彈不得,體內的靈氣或魔氣不受控制,被人吸走了。
回頭一瞧,見到了令他們膽寒的一幕。
陸長淵白髮赤眸,恨意與殺氣相交織,爆發出逆天邪氣,他仰頭一吸,修士們體內的魔氣不受控制,竟在飛速流失。
一些修為差的修士,心生退意,拚命調動靈氣,可剛一抽身,就爆體而亡,鮮血染紅了半邊天。
一時間,人人自危。
“魔頭!明淵真君是大魔頭!”
“一起上,否則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殺了他,動手!”
搖旗吶喊聲此起彼伏,可這一次,進攻的人卻少之又少。
敗勢如山倒,說到底,他們也並非死敵,沒必要拼個你死我活,若明淵真君能收手,他們也甘願離去。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明淵真君,你自毀魔功,我們也放你一條生路。”
陸長淵一聽,笑得愈發癲狂,“啊哈哈哈……哈哈哈……”
殺了他們!
唯有殺光他們,才能一絕後患,讓師弟性命無憂。
陸長淵發狠,以無上魔功將他們定住,身形如煙如波,在人群中極速滑翔,所到之處,修士們皆爆體而亡。
一時間,血染九天。
陸長淵力挽狂瀾,在瞬息間擊殺在場之人,他殺紅了眼,面對源源不絕的敵人,一陣猖狂大笑。
這慘烈的一幕,令人聞風喪膽,正道魁首一經入魔,竟比魔頭還殘暴。
此子若不殺,必成人界大禍!
趕來的元嬰真君們對視一眼,皆默默達成共識,一出手,就是移山填海的絕技。
法術對陣,將仙臨城打得千瘡百孔,一蜿蜒大河被攔腰截斷,水漫蒼茫大地。
雙方打得極其激烈,招招要人命。
陸長淵殺紅了眼,死在他手上的敵人越多,身上的傷就越重。
漸漸的,他力有不支,在圍困中,不慎被一拳轟在腹部,吐出一大口鮮血。
“哈哈哈……來得好哈哈哈……”
剎那間,他癲狂大笑,法決一掐,太阿劍化成三倍之大,通體泛着血色,飛速旋轉間,空間漸漸扭曲,顯現出一個詭異的黑洞。
黑洞一面世,天道竟轟下一道紫雷,震天動地的雷鳴聲激蕩在識海,使大地為之顫抖。
顯然,這是一招毀天滅地的禁術,害人傷己,連天道都降下警告。
剎那間,大能們嚴陣以待,厲喝:“陸長淵,你莫要執迷不悟,釀成大禍!”
“我要你們死!”陸長淵充耳不聞,一心要殺光他們。
忽然,背上傳來陣陣動靜,頓時令他側目。
陸長淵一頓,眼神有一瞬間的清明:“師弟,是不是嚇到你了?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蕭靖動彈不得,像一個廢人被保護着,見陸長淵渾身浴血,甚至斷了一隻手,卻無能為力,不禁心頭一緊,沙啞說:“別再打了,我們快走吧。”
“他們不是對手,我……”
“夠了,你會死的!”蕭靖情緒激動,喘氣說:“你別再殺人了,快走吧。”
繼續下去,他就算能殺光這些人,也會遭到反噬,恐怕有性命之憂。
蕭靖心恨,可沒想到,自己的死,能讓他如此痛苦,連殺戮都難以緩解一二。
伏在他肩上,蕭靖心如亂麻,哀求道:“師兄,你帶我走吧。”
一聲「師兄」,足以讓陸長淵清醒,他怔了怔,肩頭恍若有濕潤感,心裏竟說不出的難受。
“好……”
身形一閃,陸長淵遁入黑洞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離去,着實令在場之人都鬆了口氣。
他們心有餘悸,裝作若無其事:“讓他跑了。”
“是啊,讓那魔頭僥倖逃過一劫,也算他命不該絕。”
“那天,青蓮真人背着宋真人逃亡;如今,明淵真君又背着青蓮真人殺出重圍。這……真是孽緣啊……”
“罷了,他若再作亂害人,我等必不輕饒!”
“正是正是,也不知他逃去哪兒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