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陸長淵走後,蕭靖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得系統聒噪的聲音。
“宿主,大事不好……”
“我不聽!”不管是何事,他只想休息一會兒。
系統置之不理,急聲道:“另一個世界也出問題了,主系統讓我們立刻去處理。”
蕭靖:“……”
做牛做馬都沒有這麼累吧?
這一次,系統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轉瞬間,就將他投入到另一世界中。
蕭靖一心想吐,渾身都痛得厲害,下肢都麻木了,眼皮似有千斤,費儘力氣都睜不開。
他渾渾噩噩,不安地轉了轉脖子,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卻聽不清楚。
“江元化……”
蕭靖渾身無力,只當他又被江元化帶走了,呢喃說:“江元化……”
這時,那人的語調都變了:“江元化是誰?”
系統哇哇大叫,提醒一句:“搞錯了,他不是江元化,是第三個世界的主角攻。”
什……什麼鬼?
李睿?可……怎麼會是他?
頓時,一個不妙的猜想浮現在心頭:“系統,該不會……”
“沒錯,第三個世界也快崩潰了。”
系統心如死灰,它第一次帶宿主做任務,就出師不利,到處縫縫補補的,若處理不當,恐怕要回爐重造。
蕭靖咬了咬牙,在心裏問:“他又怎麼了?”
“主角攻覺醒了上輩子的記憶,對你悔不當初,對主角受恨之入骨,快要把他折磨死了。”
“啊!!”這麼刺激的劇情,當真是合乎邏輯的?
這明明是重生后的劇情,以陸離為視覺,講述他逆襲之後,被榮寵一生的狗血套路。
偏偏,套路是有了,可狗血過頭了吧?
蕭靖咽了口唾沫,商量說:“系統,你能不能提交申請,另派其他人來做任務?”
系統也很無奈,“你以為,有人願意接手這一個個爛攤子?”
“所以,讓主角攻受重歸於好,我就能走了吧?”
“理論是這樣……”
其實,系統心裏也有些沒底,這三個主角攻太顛覆常理了,別說是崩了劇情,就是做出再過激的行為,都不覺得奇怪。
兩人商量幾句,都拿不出法子,可有人心急火燎了。
李睿將他擁在懷裏,感受着懷中之人的體溫,感激道:“太好了,你醒過來了。”
這一年來,他每天都在飽受悔恨的煎熬,常常徹夜未眠,一閉上眼,就是蕭靖跳下高台的那一幕。
那鮮紅的血液,彷彿烙在他的眼底,每每一閉眼,就會被驚醒。
他傷的太重,一度沒了氣息,若不是鬼醫以上古蠱物吊住他的命,再以天材地寶養氣,怕早已魂歸故里。
李睿怕了,一有空就來陪着他,不時探他的氣息,生怕一不留神,就永遠失去了這隻真凰。
不久前,李睿也是如往常一樣,靜靜地看着他。
幸好,這一年來,他以積累功德為動機,樂善好施,終於讓天神眷顧。
李睿心潮澎湃,緊緊擁着他,不停說:“你太狠心了,怎麼能睡了這麼久,徒留我焦急,夜不能寐。”
他的力氣,讓蕭靖感到不適,骨頭都在作痛,不由得一聲。
李睿鬆開,慌張問:“怎麼了,我弄疼你了嗎?”
蕭靖痛呼一聲,睜開了迷濛的雙眸。
影子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只一眼,他頓住了,迷茫問:“系統,他是誰?”
“嗯?”系統以為他在搞怪,沒好氣道:“別鬧,他就是第三個世界的主角攻。”
“第三個世界……”蕭靖定睛一瞧,依舊是一張模糊的臉:“完了,我不認識他。”
記憶中,他確實經歷了三個書中世界,可眼前的男人很陌生,連聲音也是。
系統愣住了,驚呼:“你眼神不好使了?”
從那麼高的城牆上跳下,若傷到腦袋,腦部有淤血,可能會暫時性失明的。
蕭靖意識渙散,慢慢地環顧一圈,見周圍之人皆面目不清,唯有憑服飾辨認身份。
一轉頭,主角攻仍是一張模糊不清的臉,比鬼怪還滲人。
李睿叫他不說話,猛地俯下身來,柔聲問:“你怎麼了?”
蕭靖瞪大雙眸,看着這張驀然放大的糊臉,驚駭道:“走開!”
心在狂跳,堪比見了鬼,蕭靖用被子蒙過頭,慌張喊:“你走開,我不認識你!”
李睿心頭一沉,心上人好不容易蘇醒,卻說不認識自己了?
一時間,侍女們頗為意外,小聲議論着。
忽然,男人強勢拉下被子,捧着他的臉,沉聲道:“你看清楚,我是李睿!”
眯了眯眼,蕭靖萬分震驚,他看不清楚眾人的臉了,連他們的聲音都一樣一樣,根本無從辨認。
李睿火急火燎,大喝:“鬼醫,你快過來瞧瞧!”
一鬍鬚花白的老者急身上前,摸了摸他的頭顱,又仔細把脈,沉吟片刻,猜測道:“小侯爺從高處落下,或許摔傷了頭,認不清人了。”
這傷勢着實古怪,他只在野史中見過,原以為是一出笑談,不料確有其事,一時間,難以着手啊。
“不管如何,把人治好!”李睿臉色鐵青,只覺得快瘋了。
鬼醫無從下手,唯有說:“我得查查醫書。”
李睿氣急敗壞,大吼:“那你還不快去!”
老者躬身告退。
一時間,侍女們噤若寒蟬,恨不得鑽進洞裏,唯恐被王爺的怒火波及,遭到無妄之災。
公孫明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爺莫見怪,小侯爺昏迷許久,可能是一時睡昏了頭罷。”
申淮見狀,也安撫道:“王爺,普天之下就沒有鬼醫治不好的病,您但請放心。”
“放心?”李睿怒火不減,只覺得頭都痛了:“你們讓本王如何放心,他都認不清人了!”
若身體還有別的隱疾,讓他如何是好?
他的聲音太大,讓懷中人不禁抖了抖。
蕭靖微微睜眼,掙脫他的懷抱后,神情不虞:“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李睿如墜冰窟,渾身冷的可怕,“我……我是李睿啊,你不記得了?”
“李睿?”蕭靖想了想,恍然大悟:“原來是睿王殿下,久仰大名。”
“可是……我怎麼會在這裏?”
他眼神中的茫然不似作假,眼波宛若群星流轉,本就美艷不可方物的小臉,更加動人了,如雨後桃蕊,美得羞澀又嬌艷,惹人喜愛。
這般驚人的美色,本就屬於他。可如今,李睿卻不淡定了。
他心慌意亂,握住他的手腕,急聲問:“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蕭靖疼得直發抖,勾人的眼角染上瀲灧的淚霧,不安說:“好疼,你放開我。”
申淮心痛不已,躬身道:“王爺,小……”
“都出去!”他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氣魄。
公孫明和申淮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嬌弱美人兒,掩下心疼,齊齊告退了。
他們走後,侍女們也一涌而出。
一時間,房間裏安靜得可怕。
男人的氣勢太駭人,蕭靖茫然不知所措,就要下床:“睿王殿下,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你我已成婚,這裏就是你的家。”
蕭靖一聽,頓時笑了:“這不可能!”
李睿心頭一跳:“為何不可能?”
指了指他,蕭靖捂嘴輕笑:“京城中,誰人不知睿王與陸公子情投意合,早已互許終生,有我什麼事?”
言罷,他轉脖子看了一圈:“對了,陸公子呢?”
“啊,我不該多問的。”蕭靖羞澀一笑,眼底流露出淺淺的羨慕,明明不吵不鬧,卻讓李睿遍體生涼。
豈會如此?
這段時間,李睿常常夜不能寐,睜着眼睛在想,倘若他醒來,會哭鬧、會大發脾氣,還是對他心如死灰?
李睿想到了種種可能性,卻唯獨沒料到,他竟會忘了自己,以最淡然、又最有力的行徑,將這顆心摔個粉碎。
頃刻間,李睿渾身冰冷,在極度的恐懼下,後背緊繃,似在死死忍耐,若一放鬆,怕被悔恨擊敗。
“你……”
李睿神色悲痛,寧可他打罵自己,也不願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溺亡。
“靖兒,我們不是陌生人,是一生一世的眷侶。”
蕭靖一聽,險些吐了,離得更遠了些,忍不住道:“王爺,你別喚我靖兒,這……於禮不合。”
或者說,他們素未相識,這樣的稱呼太親密,不合適呢。
“我一直都是這麼叫你的。”
蕭靖頗為驚詫,狐疑道:“不會吧,我聽聞,你一直喊陸離為離兒的。”可沒有這麼喊過他。
“更何況,以我們淺薄的情分,當保持距離。”
蕭靖的冷漠,刺痛了李睿的雙眸,他喉頭一哽,想解釋,又言語蒼白。
說到底,他們終究錯過了一段日子。
笑了笑,李睿悄悄握住他的小手,討好說:“事情並非這樣的。”
蕭靖垂眸不語,一把抽出手,不願聽他說話。
垂眸間,少年美得不可方物,或蹙眉,或冷眼,皆動人無比,他受盡天神寵愛,將他的一顰一笑都雕刻得舉世無雙。
他的美,冠絕古今,哪怕瞥見一眼,此生無憾矣。
李睿多慶幸,這樣的人兒,是心繫於他的。
如今……也不能生變!
可惜啊,他昏睡太久,身體虛弱至極,雖醒了,臉色卻異常蒼白,不時喘息,好似下一刻就會再度昏迷,脆弱得令人心疼。
李睿想了想,將真相一一告知。
言罷,李睿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討好說:“我所言,太匪夷所思,若你不信,可當面質問陸離,這一切,都是他在從中搞鬼。”
蕭靖眼神涼薄,冷冷說:“就算你並非說謊,可上輩子已過去,這輩子,你敢說從未對陸離心動?”
他一針見血,刺破了李睿苦苦維持的笑容。
往事不可追,苦痛卻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頭,觸之必痛。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李睿欲言又止,在他的指責中,說不出半個反駁的字。
悔恨,如潮水奔騰,將他瞬間吞沒了。
“我……我以……”
李睿吞吞吐吐,一貫強悍霸道的他,在心上人的漠視中,心很痛。
然而,痛苦都是自找的。
李睿笑得比哭還難看,握住他的手腕,說什麼也不願鬆開,怕失去他的慌張,必死亡還可怕。
“靖……”話說到嘴邊,李睿苦澀一笑,輕聲說:“小侯爺,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蕭靖打斷他的話,神色厭煩:“你與陸離一事,難不成是謠傳?”
“我不認識你,也不知為何會在這裏,若有冒犯,還請睿王見諒。”
“不過,我好歹也是忠勇府的小侯爺,不是一隻任你挑逗的小雞小鴨,更不會聽你三言兩語,就昏了頭。”
“人死復生,或前生今世的謬言,休要再提,我不想被有心人聽到,污衊為害人精怪。”
“睿王殿下,你的臉色很差,若不舒服,當好好歇着,莫以怪力亂神。”
李睿心亂如麻,猛地從床上站起來,臉色極其難看:“不……不是的……”
他並未說謊,是一時被矇騙,才會識人不清。
對陸離,更多是寵溺,無關情情愛愛,只是心疼他的出身和遭遇,又曾被他所救,種種感情交織下,才被蒙蔽了心。
李睿悔不當初,在他厭煩的眼神下,看不到半點愛意,竟覺得生不如死。
曾經,他也是用這種厭煩的眼神看待蕭靖;如今,蕭靖又以同樣的眼神看着他。
少年的厭惡如一把利刃,深深扎在心頭,心疼得難以喘息。
這些年來,每當蕭靖靠近時,他都心生厭惡,不時以言語嘲諷,不曾露出一絲笑容。
自己如此狠心,一次次傷透了他的心,可蕭靖都默默承受了,仍笑着靠過來,費盡心思討好,雖不得回報,仍無怨無悔。
李睿無法估量,他露出過多少次厭惡的神情,說過多少句傷人的話。
如今,報應不爽。
他才聽到一句涼薄的話,就遍體生涼,心亂到了極點,彷彿一直大鼓在咚咚作響,擾得人不得安生。
這種痛入骨髓,不能緩解就輾轉反側的折磨,令人生畏。
李睿喉頭一緊,不管不顧地將他擁在懷裏,呢喃說:“對不起,對不起……”
蕭靖奮力掙扎,覺得莫名其妙:“王爺,你為何跟我道歉?”
“我……”李睿神情悲痛,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我曾深深傷害了你。”
“不會吧?”蕭靖笑了笑,不以為意道:“王爺,你怕是多想了,我們素昧平生,豈會結怨?”
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我的頭很痛,有些事記不得了,若你真的對不起我,也不必介懷,我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足以令他痛如萬箭穿心。
李睿心亂如麻,指尖竟止不住地發抖:“你……不在意了?”
蕭靖淺笑嫣然,一派淡然:“這輩子,我真不認識你!若有上輩子,是仇是怨,都一笑而過吧,不必在意了。”
李睿怔住了,如五雷轟頂,思緒一片混亂,昔日的雄風化成飛灰,一顆心七上八下,幾度張口,卻說不出半個字。
“王爺,你沒事吧?”
李睿恍恍惚惚,轉身就走,似落荒而逃,險些撞上了桌角。
他走後,屋裏重歸平靜。
系統傻眼了,迷茫問:“宿主,你真失憶了?”
“真的。”
系統:“……”信他個鬼!
日升日落,大地幾度輪迴。
一連幾天,蕭靖都窩在屋子裏,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喝下的葯都吐了出來,身子愈發消瘦。
顯然,他雖然僥倖活命,可內傷未愈,如光線微弱的燭火,一旦熄滅,將無力回天。
旭日初升,風光正好。
綠竹推門而進,一邊伺候更衣,一邊說:“小侯爺,花開了,你要出去走走嗎?”
“不好吧。”
走路,哪有躺着舒服?
綠竹見他懶洋洋的,整日窩着不出去,當即說盡好話,半拖半拽地拉他出門。
花園中,假山林立,花團錦簇,來往的下人們每每見到他,都驚為天人,走不動路。
不多時,花園中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下人,他們兩眼放光,竊竊私語。
“他是小侯爺?”
“聽說,小侯爺容顏醜陋,可……這這這……”
“傳聞誤人啊,這世上,還有比小侯爺更美的人嗎?”
“小侯爺若早以真容示人,哪還有陸公子的事兒。”
“噓!你瘋了,那一位也敢提?”
“不敢不敢……”
忽然,一道冷硬的聲音傳來:“你們在議論什麼?”
下人們嚇了一跳,惶恐道:“公孫先生,您來了。”
公孫明掃過一眼,冷冷說:“管好你們的嘴!”
揮了揮手,下人們一鬨而散。
花叢中,那一抹身影緩緩轉身,澄澈的眼眸一片茫然。
蕭靖眨眨眼,依舊看不清別人的面目,茫然問:“你是誰?”
“見過小侯爺,吾乃公孫明,王府中的一名幕僚。”
“哦……”蕭靖拉長聲調,乾脆利落道:“不認識。”
公孫明頓時笑了,總覺得他失憶后,帶着天真的稚氣,難得可貴,又奪人眼球。
“久仰小侯爺的美名,今日一見,實屬三生有幸。”
“美名?怕不是臭名遠揚吧?”
蕭靖容貌昳麗,冰肌玉骨,傾盡筆墨都難以描述他的美,淺笑時,眼波瀲灧,純情又動人,似花中仙子。
他笑靨如花,悅耳的笑聲在耳邊回蕩,公孫明看直了眼,傻乎乎地跟着笑。
“你笑什麼?”
“你笑,我就笑。”公孫明眉眼深情,似情人間的調情。
蕭靖撇撇嘴,嘟囔道:“誰愛笑誰笑。”
言罷,轉身就走。
公孫明慌了,立刻跟上去,說盡討喜話,都快將他捧到天上。
甚至,他摘下最艷麗的一朵花,含糊不清說:“這花……真美。”
可再美,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
蕭靖看了看花,又看向他的臉,猛地湊近,幾近貼着他的鼻尖。
幽香襲人,公孫明瞳孔放大,身軀驟然緊繃,心隱隱期待。
“可惜啊,還是看不清……”
若能看清,蕭靖很好奇,他是以什麼表情在說些膩人情話的?
“聽聞,公孫先生學富五車,一揮筆即成文章,可……”
形容花美時,用詞真樸素啊。
公孫明紅了臉,快速移開視線,又貪戀般多看了他幾眼,心怦怦直跳,支支吾吾說:“你……說得對……”
只要是他說的,都對。
蕭靖挑起眉頭,又湊近了些,“你真是公孫先生?”該不會,是在糊弄他吧?
言罷,蕭靖上下打量他的穿着,卻依舊一頭霧水。
怪只怪,他不僅看不清臉了,連聲音都無從辨別,很容易被人欺瞞。
公孫明心頭一跳,拉着他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臉上,急聲道:“你摸摸我的眉眼,記住后,就不會認錯人了。”
所言有理!
蕭靖不客氣,摸了摸他的五官,大致有了了解,“行吧。”
滑嫩的小手放下后,公孫明隱隱有些失望,想再親近,卻找不到由頭。
他的手裏仍捏着花,怕是沒機會再送出去了,不禁往身後藏了藏。
蕭靖瞧見后,心裏有幾分尷尬,想了想,取下腰間的玉佩,難為情道:“下一次,若你亮出這枚玉佩,我定不會認錯人了。”
公孫明欣喜萬分,飄飄然,彷彿飛上雲端,繫上玉佩后,一再保證:“我定日日佩戴!”
也……不必如此……
蕭靖欲言又止,很想說,那只是一枚平平無奇的玉佩,放着就好,不必日日佩戴。
然而,對方如此珍惜,不時看幾眼,也不好多說。
兩人相顧無言,氣息漸漸曖昧。
公孫明:“小侯爺……”
忽然,一道凌厲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們在幹什麼?”
兩人神色凜然,紛紛轉過身。
公孫明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動動嘴皮子:“是王爺。”
蕭靖瞭然,莫名的心虛感在作祟。
無意碰到他的指尖,公孫明愣了,蹙眉問:“你的手很冷,不舒服嗎?”
“啊……”蕭靖愣住,摸了摸鼻子:“心慌慌的。”
“別怕。”公孫明挨近了一些,若有似無地擋在他的身前。
一時間,兩人的姿勢極其曖昧,像情人間的廝磨,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李睿臉色都變了,種種猜測在心頭交織,視線往下,見公孫明的腰間繫着一眼熟的玉佩,頓時勃然大怒,脖子暴起青筋,忍了又忍,終究沒有發脾氣。
公孫明暗道倒霉,在他的注視下,愣是沒辯解半句。
有時候,男人間不必多說,一眼就能看穿對方的心思。
李睿氣笑了,他的幕僚真是好樣的,竟在眼皮底下,對小侯爺獻媚,真當他眼瞎了?
看樣子,他們聊的還挺好,說了什麼,笑的那麼開心?
李睿不願承認,他從未見過蕭靖笑得那般燦爛,如水中花,清純又動人,本能撩撥男人的佔有欲。
別說是公孫明,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一人能抵擋他的魅力。
或者說,只要他有心勾引人,連天神都能淪陷。
可惜啊,這樣的美人兒是他的!
上輩子,兩人是神仙眷侶;這輩子,也能再續前緣!
李睿不懷疑,若有人擋路,他會親自趕盡殺絕,即使那個人是他的得意幕僚。
李睿的殺意如有實質,侍衛們噤若寒蟬,就連陪伴在側的幕僚都低下頭,不敢多看小侯爺一眼。
早前聽聞,小侯爺非但不醜,還容顏絕美,令王爺傾心不已,如今看來,何止是傾情,簡直是愛到瘋魔了。
想到王爺的瘋狂行徑,幕僚們汗毛直豎,只覺得,小侯爺最好未變心,否則要變天了。
這時,有大膽的幕僚悄悄朝公孫明使眼色,示意他及時認錯。
然而,公孫明視若無睹,仍是雲淡風輕的瀟洒做派,不顯心虛:“見過王爺。”
李睿眸色很冷,若小侯爺不在,怕早已發狂了,“公孫,你在幹什麼?”
公孫明笑了笑,拱手道:“天氣正好,我隨意走走,恰巧遇到了小侯爺。”
“呵,恰巧?”
王府這麼大,他偏偏走到了這裏?
公孫明面色不顯,“正是,巧合罷了。”
呵,好好,好極了!
敢在他面前一本正經說胡話的,除了這個人,沒有第二個了。這時,蕭靖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悄聲問:王爺是不是生氣了?”
看不清表情,也辨不清聲音,總歸是造成了困擾。
公孫明微微側頭,安撫道:“不怕,他不會吼你的。”
畢竟,王爺愛他所狂,恨不得捧在手心裏,哪裏捨得責備呢。
那雙眼眸中的佔有欲,似熊熊烈火,將所有覬覦小侯爺的人,都能焚燒殆盡。
這時,蕭靖走出幾步,神色怏怏:“我頭暈,先回去了。”
李睿一聽,哪還有折騰公孫明的心思,立刻朝他招招手:“過來,我送你回去。”
走近后,李睿牽住他的手,竟沒被甩開,不禁喜上眉梢,恨不得昭告天下——這個人,是他的!
走着走着,蕭靖回過頭,朝公孫明擠眉弄眼,擺了擺手,讓他快些回去。
公孫明心頭溫熱,也朝他擺手。
李睿心有所感,更用力握住他的手,柔聲問:“你身子不適,要不要抱你回去?”
“不必了,”蕭靖放開他的手,扶着額頭說:“我的頭又不暈了,還是自己回去吧。”
剎那間,李睿變了臉色,一隻大手想去抓他,又死死忍住。
他的臉色太駭人,綠竹打量一眼,嚇得心發慌,又聽到一道聲音說:“綠竹,我們走吧。”
“是!”綠竹很緊張,走路的姿勢有幾分怪異。
雖未抬頭,可他心知,王爺正看着他們,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呢。
這一段路,走得煎熬。
回到院子后,綠竹偷偷回頭看,見沒人跟着,這才鬆了口氣:“小侯爺,你剛才嚇死人了。”
蕭靖也不由得抱怨一句:“我都說不出門的……”
當一條鹹魚,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該珍惜啊。
有了理由后,蕭靖又躺在床上,總覺得更冷了,蓋了兩條棉被,仍身體冰冷。
綠竹關上門窗,“快下雨了。”
最近,天氣多變,一會兒陽光明媚,一會兒風雨飄搖,一晚還下起了冰雹。
這種種怪異的天氣,自然引起了百姓們的注意。
有人說,天降異端,是妖邪禍國之兆!
無端端的,哪來的妖邪,除了……
一晚過後,小侯爺是亡國禍水,當以身祭天的謠言四起,百姓們議論紛紛,更有流浪兒在四處散播童謠,中傷睿王府。
李睿氣極,以雷霆手段抓拿惹是生非者,當眾處以極刑,這才堵住了悠悠眾口。
那段時日,百姓們人人自危,大白天都閉緊門戶,唯恐被抓拿,恐慌的情緒瀰漫在京城的上空。
一連五日,血染京城,哀嚎聲遍野,人們戰戰兢兢,對勢力滔天的睿王怕極。
也在這時,各方勢力才發現,王宮已在睿王的掌控之中,出了這麼的事,竟無動於衷。
說起來,在那一件事之後,大王就有名無實了吧。
忽然,綠竹打了個寒顫。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他真是瘋了,才會想起那一件事,這可是睿王的逆鱗,觸之必死。
綠竹心慌慌的,一轉眼,見小侯爺已睡下,不由得放緩腳步,悄悄退了出去。
屋外,下起了瓢潑大雨。
蕭靖睡得很甜,夢中,聽到若有似無的慘叫聲。
忽然,他坐起身,探頭看了看,已夜幕沉沉。
這時,又一聲慘叫劃破雨夜。
蕭靖皺了皺眉,披上外袍,往門外走去。
一路上,嫌少見人,他專挑小路走,來到了一處院子外。
這裏……
很是眼熟呢。
系統:“別想了,這裏是主角受的住處。”
“啊……”
蕭靖恍然大悟,難不成,那慘叫聲也是陸離發出來的?
摸進院子,四周一片昏暗,唯有一盞昏黃的燈籠在風中搖曳,火光跳動,隨時會熄滅。
“啊啊啊……”
又一聲慘叫傳來。
蕭靖提着心,小心推開門,只一眼,差點就吐了。
門外,一個衣不蔽體的少年被綁在地上,他神色扭曲,不時發出刺耳的慘叫聲,似是遭受極大的痛楚。
定睛一瞧,他身上爬滿了各種各樣的蠱物,如蠍子、蜈蚣等。
地上,更是堆滿了密密麻麻的蠱物,它們在互相撕咬,從地上,斗到陸離的身上。
此時,陸離渾身是血,一張臉被咬得血肉模糊,在劇痛中,無法逃脫,發出陣陣慘叫聲。
忽然,他看到了蕭靖!
陸離拚命掙扎,撕心裂肺地喊:“小侯爺,求你救我,求你救救我!”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嫉妒你,搶走你的一切,還命人去暗殺你。”
“我不是人,我狼心狗肺,我真的錯了!”
“小侯爺,求你開恩啊,放我一馬吧!”
“啊啊啊……我好痛,好痛啊……”
蕭靖駭然失色,整個人僵在門外,看着他的慘狀,如墜冰窟,連血液都是冷的。
不用說,下令之人是李睿吧,他……真可怕!
陸離等了等,仍不見他進來,不禁發瘋了,癲狂喊:“你見死不救,你不是人!”
“蕭靖,你神氣什麼,王爺愛你又如何,他不是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啊哈哈哈……你真可憐啊,被一個瘋子盯上了,還沾沾自喜吧?”
“王爺……王爺他瘋了!”
在他覺醒上輩子的記憶,在蕭靖跳下城牆后,就瘋了。
為了報復,為了救活一個瀕死之人,他罔顧天理,妄圖從閻王手中搶人。
李睿曾言,小侯爺有多痛苦,就百倍奉還,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陸離想,這半年來,他確實生不如死,心智愈發扭曲。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人,這個奪盡天地寵愛的人!
“啊哈哈哈……”
“小侯爺,我該死,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你看看我,活得像一條狗,可李王,比我更飽受折磨呢。”
“可惜啊,你沒見到大王,否則會嚇瘋吧。”
“嘻嘻……咦哈哈哈……哈哈……”
門外,風雨大作;門內,恍若人間煉獄,充斥着癲狂大笑聲。
蕭靖心頭一跳,呢喃說:“系統,這個世界還怎麼挽回?”
都這樣了,主角攻受還能破鏡重圓?
系統也嚇到了,恍恍惚惚說:“你……儘力而為……”
誰也沒想到,主角攻會這麼狠,對陸離如此之恨。
說來,若不是陸離從中作梗,他們也不會錯過了一世,李睿每每想到此事,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恍惚間,一隻大手蓋在蕭靖的雙眼上。
“啊!”一聲驚叫,他嚇得跳起。
“別怕,是本王。”
李睿將他擁在懷裏,斜眼掃過,綠竹嚇得瑟瑟發抖,恨不得自扇巴掌,怎麼就睡著了?
蕭靖心緒難安,猛地推開他,朝雨中飛奔而去。
雨水拍打在臉上,冰冷刺骨,卻愈發澆滅心中的惶恐。
李睿立刻去追,“別跑,小心路滑!”
很快,他鉗住了一隻手臂,卻被狠狠地甩開。
“別碰我!”蕭靖大吼,胡亂抹了把雨水,沉聲道:“讓我一個人靜靜。”
言罷,他轉身就跑。
綠竹小跑而來,慌亂道:“王……王爺……”
李睿目不斜視,冷冷說:“再有下次,你會死。”
綠竹瞪大雙眸,畏懼男人的雄風:“是,小的知錯了。”
狂風驟雨,擾亂人心。
很快,蕭靖回到了院子裏,緊緊反鎖房門,誰敲也不開。
驚雷落下,雨中閃過一道人影,若隱若現,不動時恍若泥塑。
蕭靖大口喘氣,淋雨後,只覺得渾身冰冷,發梢竟結起了寒霜。
蠱物發作了!
窩在桌角下,蕭靖蜷縮着身子,只覺得全身麻木,意識都快模糊不清了。
冷,很冷……
在徹骨的寒冷中,他彷彿快死了。
忽然,門外傳來一道悶聲。
探頭一瞧,那道人影已然倒在了雨中。
【警告!經檢測,主角攻有性命之危,請及時處理,請及時處理!】
系統着急忙慌,“主角攻似乎犯病了,怎麼辦啊?”
“由他死?”
系統:“……”你在說什麼?
蕭靖嘆了口氣,只覺得更冷了:“我自身難保,別指望了。”
“給你開個金手指?”
蕭靖滿頭黑線,剛想吐槽,身體還是冷冰冰的,卻好受多了。
怕他講條件,系統連連催促:“你快去吧!”
這系統……真不是人……
推開門,李睿倒在大雨中,緊緊蜷縮着身子,似冷得快死了。
燭光跳出屋外,灑在男人的側臉上。
李睿微微抬頭,見心上人正看着他,立刻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裝作沒事發生的樣子,虛弱道:“外面風大雨大,你怎麼出來了?”
蕭靖默然不語。
“你……可是不舒服?”李睿的臉色極其難看,微微佝僂着身軀,不時抖動着,似心臟很痛。
忽然,一個猜測浮現在腦海。
蕭靖眉頭緊皺,寒聲問:“你中了陰陽蠱?”
當日,為了解陸離身上的蠱物,李睿不惜以他試蠱,親自種下了陰陽蠱。
中蠱者,心臟被蠱物所侵,常飽受鑽心之痛。
他的癥狀,又不僅如此,或者……還不止一種蠱物?
就在他思索之際,李睿如遭雷劈,愣愣問:“你如何知道陰陽蠱的?”
他明明失憶了,下人們被嚴令禁止,也不敢提這事的。
那麼……他如何得知?
剎那間,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在腦海。
李睿看着他,等待一個解釋。
偏偏,蕭靖一言不發。
一時間,兩人都心知肚明,卻互相僵持着。
最終,李睿率先敗下陣來,他笑容苦澀,難以置信問:“你沒失憶?”
蕭靖仍不言不語,只冷冷看着他。
冰冷無情的眼神,徹底刺痛了男人的心。
李睿踉蹌幾步,大吼問:“你沒有失憶,是不是?”
“是。”
這一刻,李睿所有的驕傲都崩潰了,他神思恍惚,呢喃問:“為什麼?”
蕭靖笑了,淡淡說:“還能為什麼……”
“別!你別說!”在最後關頭,男人打斷了他的話。
不料,他不敢聽,蕭靖卻非要說:“因為,我恨你啊。”
轟隆——
雷聲震天,大地都為之顫抖。
李睿萬念俱灰,精氣神彷彿在一瞬間被抽光了。
心很痛,痛得難以喘息,似被一把利刃扎在心頭,還狠狠轉了一圈。
他……說什麼?
李睿身形搖晃,嘗到了悲痛欲絕的滋味。
“不……不要恨本王,不要……”
又一道驚雷劈下,系統的聲音聽不真切:“宿主,先別管這裏,別的世界又出問題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