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蘇霖和潘曉蓉認識？

這一下，周邊的人都下意識的停下腳步，不約而同的轉頭過來，就想湊湊熱鬧、聽聽八卦。

蘇霖是誰啊？

幾歲大的孩子都知道幫着家裏做事，蘇霖就是個白長了二十來歲的小混混，走哪裏都有人嫌棄着。

潘曉蓉就不同。

這姑娘長得好看，人又能幹性子還溫和，好些人家恨不得將她娶回來當兒媳婦。

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怎麼就湊一塊去了？

不對，蘇霖雖然混得很，但模樣長得也挺周正，難不成潘曉蓉看上了蘇霖，兩個人暗中談對象了？

不但看熱鬧的人這麼想，潘嬸子也是這麼想着，她可不希望自己多個混賬女婿，顧不上真相是怎樣，趕緊否認：「胡說什麼呢，我家曉蓉和你有什麼關係，趕緊滾。」

院內的潘曉蓉聽到聲音，嚇得是臉色蒼白。

她只想着躲蘇霖，沒想到蘇霖居然會找上門，現在正是下工回來的時候，可以想像門外有多少人在，萬一蘇霖胡說了什麼，那豈不是徹底壞了她的名聲，到時候陳之傑又該怎麼看待她？

心裏慌得不行，潘曉蓉不敢躲在院子裏不現身，她得走出去阻止蘇霖亂說，還得讓其他人不信蘇霖的話。

沒猶豫多久，她就衝到門邊，又大又明亮的雙眼因為慌亂顯得發紅，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蘇霖，我和你可沒什麼關係，不管你在外面怎麼亂混，也不能髒了我的名聲。」

說話的時候還帶着些哽咽，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看得周邊的人跟着皺眉，也不由順着潘曉蓉的話往下想。

「不會是蘇霖故意的吧？」

「蘇家的小子也太過分了，瞧把人家嚇得。」

「肯定是蘇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潘曉蓉又怎麼可能看上他。」

「肯定是。」人群中一個婆子小聲，「我跟你們說，潘家閨女怕是看上了哪個知青，天天往知青房跑，又哪裏瞧得上一個小混混咯。」

「蘇家人可真不要臉，也不見他們管管自己的兒子。」

一聲接着一聲，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直接對着蘇霖指指點點。

潘曉蓉瞧着，心裏大大鬆了一口氣，看來只要極力否認，就能和蘇霖撇開關係。

她眨了眨眼，眼淚瞬時落下。

什麼也沒說，但在眾人眼裏就是什麼都說了。

蘇霖不得不說一聲佩服，要不是自己有備而來，怕是真要吃虧。

畢竟他要跟着流下幾滴眼淚，也沒人會信他這套。

「怎麼就沒關係了？你從我手裏拿了不少東西呢，錢票先不算，三罐水果罐頭、兩罐子麥乳精、兩罐子紅糖、七八斤豬肉……就連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都是我花錢買的。」

蘇霖掰着手指頭一樣一樣算，算得周邊人都傻了眼，這東西可不少，村子裏不管是誰家都不一定能一下子拿出來。

瞧着潘曉蓉想要否認，蘇霖直接打斷她的話：「這件帶花的襯衫是我在供銷社買的，當時花了一塊二還有三張布票，供銷社的嬸子說了，這種花型的衣服也就兩件，一件賣給了自己鄰居，一件賣給了我，不信的話咱們可以去供銷社問問？或者你來說說，你是在哪裏、花了多少錢買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點都不懼。

現在可不流行什麼帶花的衣裳，賣得好的通貨都是軍綠色或者深色系的料子，或許是探探風，供銷社進了兩件帶花的新料子。

放了好久都沒人買，還是碰到了原身這個冤大頭，只想着潘曉蓉那麼漂亮，穿花衣更漂亮。

現在這個年代，誰家有多少錢、有多少票都能大概算出來，更別說去買東西，除了一些大眾貨，稀罕貨源稍稍一對就能查出來。

蘇霖賭的就是潘曉蓉不敢去查，當然了，去查他也不怕。

如果給潘曉蓉足夠的時間，或許能費點心思和供銷社的人對好口供，他要做的就是打的對方措手不及。

果然，隨着蘇霖的話，潘曉蓉徹底慌了。

因為自己身上穿的這件衣服，確實是蘇霖送的，她根本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也不知道從誰手上買來的。

這一慌，立馬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本來楚楚可憐的面容瞬間慘白，額頭上還冒出細汗。

誰都不是瞎子，哪裏看不出潘曉蓉的變化？

敢情蘇家小子真給她送了不少東西？

那潘家姑娘也太過分了吧，收了人家東西還不認賬？

「我之前以為你想和我處對象，東西送了也就送了，但你既然沒這個意思，還是把東西還給我。」蘇霖直接伸出手，「三罐水果罐頭、兩罐子麥乳精、兩罐子紅糖、七八斤豬肉，衣服你穿過的我就不要了，直接換成錢和票給我，加上之前給你的一共還我十塊錢。」

說完他頓了頓，「對了，還有兩個熱水壺。」

「根本就沒有熱水壺！」潘曉蓉下意識反駁。

潘嬸子一把拉着她的胳膊，低聲罵著：「你胡說什麼呢？！」

潘曉蓉反應過來，蒼白的臉色瞬間通紅，羞愧的低垂頭。

「不是吧，潘曉蓉真拿了蘇霖的東西？」

「看來是真的了，在哪裏買的衣服都說的出來，潘家姑娘也太不要臉了吧，又不想和人家好還收人家東西。」

「收得還真不少，那麼多東西誰家能拿出來？蘇家可真寵他們家的小兒子，都被寵壞了。」

周邊議論紛紛，可不是小聲議論，最少說話的音量可是能傳到兩個當事人耳里。

潘曉蓉實在是待不下去，轉身躲回了屋。

蘇霖也沒繼續糾纏，他道：「現在拿不出來沒關係，我明天再來問問。」

明天拿不出也沒關係，他後天再來問問。

反正都在一個村，飯後遛彎的時候來敲敲門就是，就不信潘家能一直扛下去。

離開的蘇霖突然想着，自己這種行為真夠混，不愧是個小混混。

在回家的路上，碰到聽到消息趕來的蘇家人。

李燕等人剛想開口問，蘇霖直接將來龍去脈給說了出來，並道：「這件事我來處理，東西肯定能拿回來。」

李燕聽得雲裏霧裏。

她還擔心以小兒子這樣的品性以後討不到媳婦，沒想到居然和潘曉蓉接觸起來。

不過，當聽到潘曉蓉嫌棄兒子，立馬怒火中燒，恨不得和潘家的人干一仗，「什麼人嘛，不想談就不談，咱們逼着她談了不成？拿了東西又不認賬，什麼東西。」

罵著罵著，李燕就覺得有些不對味了，她突然盯着小兒子，問道：「你給她的那些東西是哪來的？」

「……唔唔唔。」蘇霖含糊說著。

「什麼？」

「家、家裏拿的。」蘇霖訕笑。

李燕氣得翻白眼。

她不是不知道兒子偷偷從家裏拿了不少東西，但從來就沒計算過，也根本沒想過加起來居然這麼多！

連着深呼吸，還是沒能壓住心裏的怒氣，她直接一巴掌拍在小兒子的肩膀上，然後……

然後把人拍倒在地。

整個場面突然安靜下來，顯得格外沉默。

李燕身為家裏的「老太君」，那是說一不二的主，要是有個不高興，對着老伴和大兒子直接伸手招呼。

當然了，也不是往臉上打，舉起的手一般都是落在肩膀上。

蘇大國兩父子挨打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麼，有時候被打了還笑了笑，沒當做事。

這還是頭一次對小兒子下手。

李燕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這一巴掌下去小兒子會直接打倒在地……

本來心裏還有些怒火，瞬間消散了，甚至還後悔着，好端端怎麼想不開要動手呢？

「傻愣着幹嘛，趕緊扶起來啊！」李燕喊着。

比起李燕的心虛，蘇霖此時是特別懵。

他是真沒想過原身的身子這麼虛，居然一巴掌就給打倒了。

或許是因為這巴掌的緣故，蘇家人沒再糾結那些東西，反而時不時關懷有沒有打疼摔傷，顯得格外關心。

就連蘇霖掏出從鎮上買來的東西忙活起來時，他們也沒念叨亂花錢，甚至還幫着打打下手。

因為錢票不夠的緣故，蘇霖都是緊着便宜的買。

買來的一塊鐵皮就算再薄，想要打磨成一個形狀都很費力，尤其是在工具不夠的情況下。

最後，還是力氣大的蘇德幫把手，按着蘇霖的意思做成一個很怪異的樣子。

蘇德看着手裏的玩意，不是太確定的道：「這是飛機？」

他們這個地方還沒見過真正的飛機，但也在其他人家中的黑白電視機里見到過，怎麼感覺完全不像？

尤其是飛機腦袋上還有個像是風扇一樣的東西。

「直升機。」蘇霖解釋着。

現在小朋友們的玩具無非就是跳跳青蛙、鴨子之類，那他可以考慮做個飛機的玩具，畢竟沒有哪個小朋友能抵抗住飛機、汽車的吸引力。

蘇大哥在弄着鐵皮時，蘇霖也在裝手柄。

他打算做一個手柄式拉線直升飛機，難度並不大，兩天的功夫就做的差不多，只不過因為手工活不行，做出來的飛機有些四不像。

這種玩具的主要動力來自於手柄，在裏面弄一個旋轉飛碟，用橡皮筋擰緊，只要卡進直升飛機的卡槽內，拉緊繩子帶動螺旋槳，就能讓上部分的直升飛機起飛。

當然了，這種玩意太粗糙了。

就算能起飛也就三四秒的功夫。

不過在蘇霖眼中不算什麼，在其他人眼裏可是個稀罕玩意。

……

這天，鐵皮玩具廠剛剛開完一個會議，等會議開完，所有人臉上的神色都不是太好。

他們的廠子之所以在鎮上發展這麼大，主要也是佔了個先機。

在他們廠建立起來的時候，整個國內不過兩三家玩具廠，再有一款熱銷的鐵皮跳跳蛙，前幾年的生意是特別火紅，廠子是越建越大，甚至還為廠里的員工建起居民樓。

可惜，國內連着開起好幾家玩具廠，市場銷售越來越差，哪怕廠子的生產線一直沒停下來過，但是倉庫里已經堆滿了賣不出去的貨。

再這麼下去，怕是收入比不過支出，遲早要倒貼錢。

「要不就按老李的意思吧，他手裏有條銷售的線，咱們要真的能引進一款製作錄音機的生產線，或許能將廠子帶動起來。」

會議室的人大多都離開，剩下的就是正副兩個廠長。

劉文發連着吸了幾口煙，一直沉默着。

這個法子也不是不行，可是一條生產線就算買個二手也得大幾萬甚至有可能更多，錢他們現在還能拿出來，就算現在的效益不好，但好歹以前生意爆火的時候積攢了一些。

成功了好說，可要是失敗了呢？

這筆錢真要花出去，廠子要還是起不來，那真的是沒藥可救了。

將煙頭碾熄，劉文發擺着頭，「讓我再想想，這件事事關廠子的命根，關乎數千號工人的生息，可不能隨意就下決定。」

副廠長點着頭，「那成，我這邊也跟老李再聊聊，確定銷路的事。」

「行。」劉文發起身，「那你先去吧。」

副廠長離開，劉文發又在會議室坐了許久，煙灰缸里也新填了幾根煙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不過看着十分的疲憊，整個人都沒了原先的精氣神，顯得有些老態。

過了好一會兒，劉文發才起身離開。

他沒讓秘書跟着，一個人在工廠里轉悠着，比起他們的發愁，工人們並不知道廠子裏發生了什麼難事，每個人臉色都自髮帶着笑意，干起活也特帶勁。

想想也是，能擁有一個鐵飯碗，那就能扛起一個家庭，又怎麼可能不珍惜這份工作？

也正是如此，劉文發心裏才難下決定。

如果維持現狀，就算效益不好，有原先的底子在，也能熬過幾年或者十幾年。

可要是有太大的改變，冒險去嘗試，要是成功了還好，要是沒成功怎麼辦？廠子裏的工人可是都靠這份工資養活一家人呢。

正糾結時，突然一個東西砸在腦袋上。

不重也沒感覺到疼，只是心不在焉所以有些嚇了一下。

「老爺爺，對不起。」一個男孩子跑了過來，他帶着歉意道：「我的玩具砸到你，會不會很疼呀？」

劉文發看着掉落在地的東西，彎身撿起來一看。

他倒是認出這是個直升飛機，雖然有些難看，但還是能認出頭頂的螺旋槳。

因為老本行的緣故，他一眼就看出這玩具可不是世面上賣的那些，畢竟太難看了。

彎身將玩具遞給孩子，劉文發溫和的道：「你得好好珍惜玩具，可不能再丟着玩。」

「我沒丟，它是自己飛上去的。」小男孩解釋，還做了一個飛的動作。

劉文發好笑，「玩具怎麼可能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