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美夢成真
時越十一點半的時候給宋妗打了電話,宋妗下意識摁了拒絕接聽。
之後,他又發來了短訊,告訴她,他要拍一場至關重要的戲,可能來不及回酒店,會住在劇組,讓她先睡。
宋妗沒回。
但當她知道時越今晚不回來的時候,她緊繃的情緒有些許的放鬆。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去面對他。
她應該拿着手機,把證據給他看,堆滿笑意問他——
“喂,你這麼早就喜歡我了,為什麼不跟我說啊?”
還是應該極其敗壞的吼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着我!”
又或者是,邊哭邊埋怨他——
“幹嘛不告訴我啊,害得你等了那麼久。”
又或者,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宋妗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翻來覆去睡不着的深夜,她抱着最後一絲僥倖,點開了時越微博小號的私信。
以為是一片空白,卻猛然瞧見,四年前的一條信息。
更加篤定了,宋妗的一系列猜想是對的。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簡短的八個字,這會兒卻像是千斤重的石頭,壓在宋妗的心裏,讓她喘不過氣來。
憑空而來無止境的壓力和愧疚感要將她淹沒。
那年,時越十四歲。
給她發私信的這年,他十八歲。
迄今為止,他一共才活了二十四年。
在這二十四年的光陰里,他花費了八年去喜歡和追逐她。
可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宋妗抱着被子,將臉埋進被褥之中,像是怕被人看到她的懊悔和窘迫。
她的身子輕顫,沒一會兒,被褥被淚水浸濕。
今夜。
是不眠夜。
-
第二天一早,宋妗頂着熊貓眼起床,她氣色很差,臉頰浮腫,雙眼更是紅腫到不能見人。
她喝了兩杯冰美式,臉上才稍稍祛腫了些。
她今天化的妝有些濃,為了掩蓋她熬了一晚上,哭了大半夜而宛若病入膏肓般的氣色,她特地塗了個正紅色的口紅,化了個上挑的眼線,戴了美瞳,才勉強看不出來她昨晚經歷了什麼。
和蘇萬約定的時間是中午,但宋妗很早就出門了。
她怕時越回到酒店。
也怕見到時越。
所以她很可恥的,優先選擇了逃避。
她在咖啡廳呆了一上午,才打車來到了蘇萬和她約好的餐廳,宋妗訂的是包廂,她全副武裝的走進了餐廳,餐廳內都是各大公司的網紅,有些在直播,有些在拍攝。
宋妗特地挑了這麼個地方,這麼多網紅齊聚,任誰都沒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走進包廂,她才摘下墨鏡和帽子,脫下了大衣。
“什麼事,你說吧。”
蘇萬注意到了宋妗的語氣,有氣無力的,他想關心,卻覺得好像不太合適,畢竟今天本來就是來和宋妗說正事兒的。
他輕咳了一聲,也沒多寒暄,娓娓道來:“宋學姐,你還記得昨天我們在醫院裏,張老師和你提起的,我和時越高中時期打架這件事情嗎?”
宋妗點頭,她拿起桌前的橙汁喝了一口,但喝進嘴裏,她卻沒嘗出橙汁的甜,反倒有些苦澀。
蘇萬繼續說:“其實,並不是因為,我們喜歡了同一個女生。”
“而是因為,我說了他喜歡的女生的壞話。”
宋妗頓了頓,抬眸,看向他:“什麼意思?”
“宋學姐,其實我以前,是你的黑粉。”蘇萬不好意思的說道,他撓了撓腦袋,說:“那時候我談了個女朋友,我那女朋友,不太喜歡你,那會兒你不是剛出道么,負面評論特別多,我女朋友就被那些傳言影響到了,經常和我說你。”
“然後我因為這事兒,也對宋學姐你的感官不好,總之那時候我也挺討厭你的。”
“外加我.....那時候很叛逆,不學好,挺看不起時越這種好學生的。”
蘇萬高中時期是個大刺頭,典型的老師操心,父母更操心,整天喝酒抽煙和人打架,樣樣不學好。
他這類學生,最看不起的就是班上的好學生,覺得他們裝腔作調,愛打小報告,本能的就讓他產生厭惡。
尤其是時越,他生性冷淡不親近人,整天一副倨傲,目空一切的態度,這本就讓他感到不順眼了。
偏偏班上的女生,還都特別喜歡他,一下課就嘰嘰喳喳的圍在他的身邊,蘇萬有時候上課睡覺,都能聽見前桌后桌在討論,該怎麼吸引時越的注意。
他就更不爽了。
但這些都可以忍受,更令他覺得自尊心受挫的是,他有一次和她女朋友吵架,他女朋友居然說,他不如時越的一根頭髮。
雖然說的是不過腦的氣話,但蘇萬那會兒脾氣特別爆,聽到這句話,還是不可避免的炸了鍋。
嘁。
不就是個會裝b的小白臉嗎?
蘇萬一回到教室,直接就衝著時越來,他坐在時越的桌子上,居高臨下,笑嘻嘻的問他:“學委,作業給老子抄抄唄?”
時越淡淡的抬眸,眼裏一點情緒都沒有,他稍抬了抬下巴,命令的語氣:“下去。”
“幹嘛啊學委,這麼小氣幹什麼?”
時越的態度正中蘇萬的下懷,他本來就是來找茬的,心想既然時越自己送上門,他也就不客氣了。
正當他打算動手的時候,餘光忽的瞥見時越在桌肚裏,露出一半的手機。
時越一直以來,用的都是透明殼,他們所在的高中對手機管的不太嚴,蘇萬眼疾手快的把他的手機搶了出來,晃了晃:“喲,學委,家裏這麼有錢,用的最新款啊。”
他沒有注意到時越愈發陰沉的臉色,看到手機亮起時鎖屏上的女人,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喜歡宋妗啊?眼光也太差了吧?”
“還我。”少年的語調冷了好幾個度。
“還你什麼?”蘇萬被他這個冷漠的態度激怒,不斷挑釁着他:“你怎麼喜歡這樣的藝人啊,出道沒多久,她就勾三搭四的,節目上公然和小鮮肉拋媚眼,私底下還喜歡和別人開房。”
“這麼不檢點的女人,你也喜歡?你知不知道她私底下多臟——”
砰的一聲,原本安靜的教室內傳出了一聲巨響。
蘇萬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拎着衣領重重砸在了牆上,他吃痛的叫喚了一聲:“草!”
“你再說一遍?”
對上時越陰翳暗沉的雙眸,蘇萬內心有些發憷。
他從沒在時越臉上看過那麼恐怖的神色,他平日裏表情都是淡淡的,沒什麼起伏和波瀾,但現在的他,就像是從戰場上走了一圈回來,渾身上下都泛着寒意和戾氣。
好像下一秒,他就能勒緊衣領,將他扼死。
那時的蘇萬可不講道理,轉頭和時越扭打在了一塊兒,引來了班裏無數人的圍觀,最後還是班長找來了班主任,這場因為一個女人而引起的禍端才稍稍平息。
但因為是時越先動的手,所以哪怕他是好學生,也不可避免的得了一個處分。
蘇萬當時因為這事兒對時越有些改觀,覺得他也並不是那種枯燥古板的好學生,加上老師和家長的雙重教育,第二天,蘇萬就頂着滿臉的傷,來和時越道歉了。
只是他那時候,正值青春期,要面子,道歉也不甘不願的:“喂,我們昨天打了一架,你打傷了我,我也打傷了你,扯平了唄。”
時越臉上也有傷,嘴角和眉骨都破了口子,但顯然是被人精心處理過,情況比蘇萬好多了,他沒搭理蘇萬,自顧自的寫着卷子。
“誒,你不要得寸進尺啊,我能主動找你道歉,已經是給你面子了。”蘇萬有些惱,端了個凳子過來,試圖開始和時越打嘴炮。
可時越依舊冷冷淡淡的,連嘴角都沒扯一下,終於等到蘇萬噼里啪啦說了一堆,自個兒都覺得口乾的時候,少年才淡淡開口:“她不是那樣的人。”
“誰?”
“宋妗。”
“.......”
蘇萬當時愣住了,他沒想到時越會和他說這個。
但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發現,時越這個年僅十六七歲,還沒成年的小屁孩,他對宋妗,似乎有些超乎尋常的感情。
不是對藝人的追捧,也不是對皮相的迷戀。
而是——
而自內心的,虔誠的愛慕。
-
從餐廳出來,宋妗沒有打車回酒店,而是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邊。
枯葉順着涼風肆意飛舞,地面濕潤,到處都積着水,車子開過,掀起一片水花。
有騎着自行車的路人對水濺了一身,對着那輛車破口大罵,車主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兩人就這樣,一個坐在車裏,一個坐在自行車上,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埋怨。
引來無數人的圍觀。
宋妗的目光始終看着前方,她的眼前沒有聚焦,不知道在看何處。
她走到了一處湖邊,湖面波瀾起伏,被陽光曬的泛起一圈又一圈的金光,風撩起她的髮絲,她佇立在湖邊,看向遠方。
思緒飄到了很遠很遠。
宋妗開始回想,小的時候,和時越在一塊的回憶。
那次和時越一起從聚會裏逃出來,他不想加那兩個女生,是因為她嗎?
所以在她說出,要讓時越加那兩個女生微信的時候,他才那麼抗拒。
所以,時越暗戀多年的女生,是她。
節目第一期,他在紙板上,寫下自己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的年齡的時候,他心裏想的,也是她。
他在和她說,因為那個人不喜歡弟弟,所以他不敢表白的時候,那個人更是她。
再然後,他們兩人去鬼屋。
宋妗問時越,為什麼突然回國。
時越說,因為國內有牽挂。
他好像無時無刻,都在和她訴說自己的愛意。
但她卻現在才知道。
但她不知道的那些光陰里,有一個小少年,注視了她很久很久。
當他坐在沙發上,看着宋妗的那一次採訪,聽她親口說出,自己對弟弟不感興趣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是失落,還是難過?
又或者,在他發出那條私信,問她要不要在一起的時候,隔天發現自己被拉黑,他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她早就知道,時越這個人心思很細膩,他只是看上去冷淡,其實內心,是個很溫柔的人。
少年的情感,懵懂又熱烈,卻也充滿了生澀與羞怯,他不敢告訴宋妗自己的心意,只能一次次的用自己的方式去關注她,或許是向她遞來的一個視線,或許是,給她發的某一條信息。
他終於等到了自己成年,小心翼翼的將滿腔愛意,化作了一句話,到頭來卻被潑了一盆涼徹心底的冷水。
宋妗忽的笑了笑,眼眶早已濕潤,墨鏡替她偽裝,她表面上,依舊是高傲冷漠的宋妗。
她該做些什麼,才能回饋他的愛意呢?
作者有話說:
寫這章的時候,代入弟弟的視角,真的覺得有些苦澀。
不過弟弟苦盡甘來啦,姐姐會更愛他的!!!!
弟弟: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