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一步
落葉簌簌,涼風徐徐,鳥鳴陣陣環繞在山林間,渡起的白霧也漸漸散開,天地為之一寬,那股猛獸嘶吼的聲音也逐漸隱去,隱約可見群鳥促促而飛。
良久,墨飛收回瞭望的視線,神sè比之先前更為堅毅,烈陽之下,墨sè的長之間熒光繚繞,隨着涼風飄揚飛舞,修長健碩的身影傾斜而出,與山石倒影交融,靜止不動,說不出的寂寥滄桑。
“小林子,我要去那邊小蒼山山腳下一趟。”良久,墨飛指着虛空火海燃燒的下方淡然的說道,火海的下方正是危險遍佈的小蒼山山腳下,陣陣猛獸的嘶吼之前也是從哪裏隱隱傳出,繼而向遠處分散開來。
“什麼?”林逸聞言登時大驚失sè,看着墨飛手指的方向,驚叫出聲。
對於小蒼山林逸並不陌生,據他父親所講,以前這裏並沒有小蒼村,只是一個無名村子,蓋因那座小蒼山而慢慢得名,山中傳聞有不少猛獸出沒,數名成年男子也不敢結伴前往,在此處地帶頗具凶名。
據說以前有不少打獵探險的人死在其內,想到此處,林逸渾身就是一陣哆嗦。
“為什麼去那裏,大飛哥。”
看着墨飛認真的樣子,自己又深知他的習xìng,已經相信了他說的話,自知無法勸阻,只得妥協,可能受了他的感染,反倒沒有那般害怕。
“只是好奇罷了。”墨飛沒有告知之前生的奇景,畢竟那事有些匪夷所思,自己都不清楚,於是隱瞞了下來。
他心中卻是清楚,不久前生的事情絕不尋常。
“那我也去。”林逸思慮再三,定聲說道,可能由於緊張,他雙手握拳,圓臉緊繃,不知為何,此時他的心中竟然產生一股躍躍yù試的意念,少年的好奇心鎮壓了膽怯的心理,村子外面的事物對於他有無與倫比的誘惑力,雖然明知道危險。
“不行”墨飛立馬否決,頓時大怒,眉頭緊湊,神sè緊張,已不像一位少年,倒似一個長輩在數落晚輩。外面的兇險他雖然沒有見識過,但也耳聽百遍了,更是在此處深切感受到了,自己都不知道能否善後,更不要說帶林逸了。
若是因自己一念而釀成大錯,連累身邊的少年,他便成為罪人了。
林逸聞言,登時不服起來,少年不認輸的秉xìng油然而生,與墨飛爭辯糾纏起來。如此反覆爭論,毫不退縮,任墨飛如何解說內中危險也無濟於事,而他偏偏對其又不起火來,無奈之下,再三jǐng戒之後,才允許林逸跟隨。
“此番路途雖然不遠,也不可掉以輕心,內中兇險不知凡幾,你一切都要聽我的指示。”墨飛神sè嚴肅的說道。
“放心吧!大飛哥。”林逸重重的怕了幾下胸口,圓潤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輕嘆口氣,墨飛望向虛空,風流雲散,雨過天霽,晴空萬里,烈rì金光更盛,他雙眼幾乎眯成了一道線,僅留一絲縫隙。
觀如今天sè尚早,墨飛便沒有回村的打算,回過頭來,隨後伸手拍了怕林逸的肩膀,與他結伴而行,從山尖之處向外邊走去。
十幾年來,此處的山尖便是他們二人達到最遠的地點,從未向外邁出一步,如今兩人終於打破了這個界限,心中不免有些激動,激動的背後是深深的不安與緊張,還有一絲絲殷切的嚮往和追求。
那外面的世界,短短十幾里的距離,路途不遠,也足以令兩位少年的心胸間、識海內盪起強烈的波瀾了,漸漸怒海狂嘯,浪chao不止,哪怕是僅僅一步,其內也是大風起,騰雲涌,十幾年後的一小步,或許會是他們人生的一大步,影響着他們的命運。
少年兩人如潛伏的猛虎一般,含蓄待十幾年,一朝名動天下間,儘管其中的過程很長,路途遙遠,這或許就是他們的契機。
平靜過後,兩人長舒一口氣,望向遠處,心胸為之一闊、空氣為之一新、蒼天為之一高,萬物勃勃生機,朝氣逢勃,是爭鋒奪利,還是隱而待,無不透着勃勃生機。
在墨飛走下山尖第一步的時候,他心弦劇烈的顫動了一下,莫名的煩躁情緒,翻湧而起,一股兔死狐悲之念冉冉上升,這並不是即將踏入危險的行程而引的不安,而是一種莫言難明的悲涼慘寰的執念。
不過心中的浮躁煩悶之氣,被面前嶄新世界的朝盛氣息瞬間撫平,蕩然無存,陣陣生氣填滿胸中,蒙蔽的雙眼閃爍着道道jīng光,萬千毛孔似乎緩緩洞開,吸納着盎然生氣,一股孤傲豪情,壯志而起,一時間,凌雲萬丈,氣吞星河。
這一刻,墨飛放開了心胸,放鬆了識海,他此時才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曾經懵懵懂懂的少年,凡塵舊事,往rì之境,剎那間煙消雲散,雨過天霽,是天地認可了他?還是他給予了天地?
這一切,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真正的走出來了,十三年來的壓抑,十三年來的苦悶,點點滴滴,涼情悲意,在此刻漸漸的沉浮下去。
路,終究要自己走!
林逸也長吸着林間新氣,不知道是雨剛結束,空氣清新;還是初次走出環山,胸懷闊盪,他感到一絲絲不一樣,似一種質變,道不明,言不出。
雖然還是山林,沒有什麼區別,不同的是心境不一樣了,林逸胸中被新奇的事物填滿了,雙眼不時的東張西望,神sè有些激動,有些膽怯,期待有些現,緊緊的跟着墨飛的腳步,有過墨飛的告誡,他大氣不敢出一聲,胖碩的身子小心的走在堆積得極為厚實的落葉上,出“沙沙”聲。
走在前方的墨飛回頭望了一下林逸,看到他緊張jǐng惕的表情,心中難得一喜,輕笑了一聲,沒有言語,腳步坦蕩落下,向下方走去。
還沒有走出環山,墨飛並不擔心,常年生活在這裏,叢林法則更是熟知,環山邊緣恐怕都不會有太多的危險,不可能有猛獸出沒,要麼就是一些野獸活動其內,對於野獸,墨飛沒有太過擔心,以他現在的身板對上稍微厲害的野獸也足以自保了。
這點,他沒有告知林逸,萬事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山矮勢緩,並不險峻陡峭,樹木濃密,奇形怪狀,蔓延而上,林中怪樹林立,枝葉繁茂,小如手指,大若磨盤,蔽rì遮陽,與外面的天空截然不同,四周有些昏暗,靠着樹葉間縫隙中灑下的餘光和rì光透過層層枝葉后殘留的淡淡光暈,墨飛才勉強看清不遠處的東西,到了此處突然覺遠處的聲音似乎完全隔絕了。
次出村,堅強如斯的墨飛,身心不免有些緊張和激動,山外的樹木可能因為rì光的照shè比之山內的濃郁茂密不少,透着絲絲涼意,偶爾可見一些野獸的糞便,令他暗暗心驚。
“呼”
一道微風襲來,眾多樹木輕輕的擺動一下,枝葉搖曳,出輕微的響動,林中忽明忽暗,涼意更甚,墨飛與林逸放慢了腳步,不自覺的緊了緊身子,相互看了一眼,繼續向下方走去。
落葉簌簌,鳥鳴陣陣,偶爾看到一些奇異爬蟲,墨飛與林逸便遠遠避開,繞行而去,手掌大的蜘蛛,手臂粗的蟲子,多不勝數,不敢招惹,有不少他們都叫不出名字,這些極有可能是毒物,比之野獸還要恐怖萬分。
三年前,村內的一名成年男子在林中追殺一頭野獸,奔出山外,在倉促之下被一個蟲子叮了一下,轉眼間便身體麻木,神經錯亂,靠一些殘留的意識奔回村內,沒多久便身體僵硬,倒地不起,全身黑,慘死。
據有些見識的村民說,那還是尋常的毒蟲,若是碰到厲害的毒物,瞬息間,便能夠置人於死地,萬萬不可小覷。
荒林中,野獸骨架隨處可見,有的出異常難聞的氣息,還要不少拇指大的蟻蟲趴在上面,令人觀之sè變。
山外與山內僅僅一面之隔,內中兇險卻是截然不同,可能由於環境的緣故,這裏的各類事物,比之山內都要危險幾分,這也是為何十多年來兩人從未出過山的原因。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山腳下,剛到山腳下,墨飛兩人便緊繃心神,不敢有一絲大意,全都小心翼翼的,時刻戒備着四周的危險,觀察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從外面看來,環山之中,就數此處山勢稍高些,下山之中,兩人並未怎麼覺。
山外的樹木叢林比之山上的稀鬆了一些,rì掛高空,枝影晃動,清風徐徐吹來,視線比之剛才好了不少,周圍的一切也都清晰可見。
墨飛兩人並沒有因此而放鬆jǐng惕,相反更加的緊張,他也知道危險這時才逐漸來臨,凝神屏氣,雙耳傾聽一切動靜。
隱約中,一陣陣獸吼聲傳來,經過荒林的渲染,凜冽的氣息大增,墨飛兩人登時頓住腳步,望向遠處,如臨大敵。
感知到距離過遠,墨飛兩人才稍稍的緩了口氣,提神壯膽向虛空火海那個位置走去,度放慢了許多,林逸胖碩的身子也是異常麻利,寸步不離的跟隨墨飛,不敢散開。
虛空之下,荒林之中,兩道身影緩緩的向遠處移動。
是龍,是魚;是鵬,是雀,誰都無法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