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養成帝王

第70章 養成帝王

他太心急了。

謝棠坐在馬車之中,聽見系統里裴禎的心聲,他一聲聲在叫她菩薩,馬車動蕩行駛,她挑開車簾又朝外看了一眼,只見裴禎還站在原地望着她離去的馬車,那眼神彷彿像一隻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可憐是可憐,但他太急躁了,他還不明白什麼時候見他,什麼時候揭露身份,是由她來掌控的。

謝棠放下了車簾,馬車裏的蕭玄素握了握她的手小聲說道:「你在生氣裴禎拉你的手冒犯了嗎?你別生氣,我覺得他其實沒有冒犯和輕薄你的意思。」

蕭玄素很想告訴她,裴禎曾經救過被險些侮辱的她,又絲毫沒有拿這件事來要挾她。

她說不好裴禎是個怎樣的人,但他絕不是會輕薄女子的人,陛下曾經送了幾個貌美宮女給他,為了讓他曉「人事」,但他十分厭惡,一個也沒留下。

她只能與謝棠說:「這麼多年裴禎身邊伺候的沒有一個宮女,連嬤嬤也沒有,他獨來獨往不許任何人碰他的東西,甚至不喜歡內侍伺候他梳洗,還老愛自言自語,宮中人人都怕他,覺得他怪得很。」她更低了聲音:「我一度懷疑他壓根不喜歡女人,不近女色。」

謝棠驚訝的看蕭玄素,忍不住笑了,沒想到裴禎在宮中是這種風評。

蕭玄素見她笑了,便拉着她的手也笑道:「別生氣了,我想他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他或許……或許是不懂怎麼跟人交好。」

「不懂跟人交好?」謝棠好奇的看她。

蕭玄素點點頭說:「你不知道,他剛從廢宮裏接出來的時候話都不會說,像個傻子。」她又說:「他還不會用筷子,學了很長時間他才像個正常人,但他壓根不跟人打交道,我猜他是不會,就像他不會用筷子一樣。」

就像他不會用筷子一樣。

謝棠沒想到蕭玄素會這麼說,裴禎確實沒有朋友,與他相熟的除了春先生就只有謝蓮崖,或許是因為他八歲之前在廢宮中只有嬤嬤陪着,孤獨慣了,他從不與人「做朋友」。

「他拉你的手也許只是不懂和姑娘表達好意的方式。」蕭玄素與她說。

謝棠輕輕笑了,其實她並非為了這個氣惱,拉一下手而已,她這個人沒有什麼「貞操觀」,她氣惱的是他急躁的要脫掉她的馬甲。

這個卻不能與蕭玄素說。

她回握住蕭玄素的手,逗她道:「你這麼替他說話是不是……」

還沒說完,蕭玄素就一本正經道:「我可不喜歡他。」她只喜歡謝蓮崖,雖然他拒絕了她,但喜歡這種事不是說沒就沒的,「我替他說話是因為他曾經救過我。」

謝棠知道是哪件事,便不再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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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將蕭玄素先送回了府,才回謝家宅子,到謝家之時已是夜色深沉。

顧敏君送着謝棠進了宅子裏,一直送到她房門口。

「天色太晚了。」謝蓮崖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不必再送,顧大人該回去了。」

顧敏君回過神來一般抬起頭,看了一眼阿棠,又看了一眼謝蓮崖,口中喃喃:「是,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

可是……

他再次看向阿棠,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說:「阿棠你能送我出去嗎?我、我有些話想和你說。」他握了一下衣袖裏藏了一天的匣子,他很怕今日若不送出去,日後就沒有機會了。

裴禎會這樣輕易放棄阿棠嗎?他想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謝棠望着他的眼,心裏頓時明白他想說的話是什麼,也好,早日說清楚她心中也沒有那麼愧疚了,她最不想傷害顧敏君和詩姑姑。

「好。」謝棠直接沒讓連翹跟着,又對謝蓮崖說:「哥哥先去休息吧。」

謝蓮崖望着她,神色依舊平常的點點頭說:「夜裏風涼。」沒有再多說一句,他知道她不喜歡聽。

他目送謝棠與顧敏君重新除了院子,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了夜色里,心中的不安隱隱跳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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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不安的還有顧敏君,他走在謝棠身側,嗅着她身上淺淡的香氣,越來越不安,她就如同一輪明月,一輪驕陽,那麼的引人注目,看到她就無法不喜愛她。

就像裴禎,就像陛下。

他越來越不確定,自己真的能將謝棠擁有嗎?

已是春夜,可風還是涼的。

顧敏君一直沉默的走到謝家門口,在跨出那道門之後才回過頭看阿棠,她立在門下一雙剔透的眼正在望着他。

「謝謝你今日維護我。」謝棠突然先開口對他說。

他愣了一下,想起裴禎強握她的手,想起那砰砰的煙火,想起她拉着他腕子上的手指……他很想上前抱住她,可是他不能,因為太喜愛她所以容不得自己冒犯她。

顧敏君壓下翻湧的情緒,從衣袖中拿出了早已焐熱的小匣子終於遞給了她:「這是送給你的生辰禮,也是送給你的及笄禮。」

謝棠有些驚訝,他帶着這禮物一天?

她伸手接過來,輕輕打開了匣子,月光靜靜的灑進匣子裏將一支翡翠簪子照的如一片翠色的湖水,漂亮至極,她再不識貨也知道這簪子絕非凡品:「太貴重了。」她剛要合上。

顧敏君按住了那匣子阻止道:「這是我母親入門時,我祖母送給她的簪子。」他一雙眼緊張又認真的看着阿棠,告訴她:「現在我想送給你。」她能明白嗎?貴重的不是簪子。

謝棠頓了一下,她當然明白這簪子、這話的含義,顧敏君連表白心意也是含蓄的,像是怕冒犯了她一般,連她的手指也不敢碰。

「阿棠。」他叫她的名字,聲音里滿是壓不住的情意:「我願意等你守孝,年也等,五年也等。」

風吹樹梢,月影晃動。

謝棠的心也跟着晃蕩,這情意太重了,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她不能。

她一點一點,慢慢的合上了那匣子,她看見顧敏君吃驚又暗淡的雙眼,將匣子放回他掌心裏說:「顧敏君,我不能收。」

只這一句話顧敏君就明白了,她……拒絕了他。

這麼久以來他的心第一次沉沉的墜入谷底,他以為……或許她也是喜歡他的,她那樣喜愛他的母親,她……

他垂眼看着那匣子,腦子裏一片空白,喉嚨里又酸又澀,「你……能告訴我原因嗎?是因為我不好嗎?」

謝棠心中不忍,「不,你很好,你太好了。」

可她該怎麼告訴他,她不想為人妻,為人母,她無法安穩的做誰的妻子,她喜歡顧敏君也會喜歡其他人,嫁給顧敏君只會讓他更痛苦。

這個世界只是她所經歷的其中之一,而卻是顧敏君的人生。

這些話她說出口,可能顧敏君都會覺得荒謬,覺得她在赴宴他,隨便找的理由,因為人人都要成親嫁人,為何她不能?

所以她開口只是說:「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最好的玩伴,和謝錦一樣的哥哥,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

顧敏君抬起眼,眼眶被風吹紅了一圈,低低問了一句:「是嗎?你對我從來沒有過男女之情?」

「是。」謝棠打消他最後一絲念想:「從未有過。」

顧敏君像是聽到了煙火燃放的「砰」聲,可是煙火已經結束,那聲音是他的心在響。

他知道了,他明白了,他不該再苦苦糾纏阿棠。

顧敏君再次低下頭,卻沒有拿走那匣子,而是塞回她手裏,紅着眼啞聲說:「做哥哥也好,做哥哥也該給你送生辰禮,你拿着,不然我會很難過。」

說完轉身就走,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顧敏君!」謝棠突然叫了他一聲,快步朝他過來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

他僵在原地。

天上是一輪月,鼻尖是她的香氣,背上是她緊緊的、溫熱的胸膛和手臂,她將臉貼在了他的背上,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聲。

「顧敏君。」她抱着他叫他,低低輕輕的說:「謝謝你和詩姑姑,我不希望你們不快樂。」

顧敏君站在那裏,眼淚再忍不住的落下來,他轉過身抱了一下她,這是他第一次抱她,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那麼近的距離,他緊緊擁着她撫摸着她的黑髮,啞聲道:「是我和母親謝謝你,若是沒有你,或許就沒有如今的顧敏君。」

沒有她的陪伴,或許他會死在父親離開的那場冬季了,她陪伴他與母親熬過的最冷的寒冬。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很輕很輕的笑了一下,是他太貪心了,被月光照亮了一陣子,還望向拴住月亮一輩子。

「謝謝你阿棠。」他閉上眼最後抱了她一下,拍着她的背說:「外面太冷了,回去吧。」

他不想讓阿棠看着他離開,哪怕做不成夫妻,他也想做她一輩子的玩伴、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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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明月之下。

裴禎踏在月色下一步步回了宮,推開寢殿門才發現裴鴻度居然在他的寢殿之中。

裴鴻度負手在看他擺放在桌子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盤子。

「這幾個盤子你還留着。」裴鴻度回過頭來看他,笑道:「廢宮之中帶出來的東西,你竟留了這麼久。」

那是菩薩給他送吃食的盤子,他快步上前,就在裴鴻度的面前將盤子一個個收了起來,他想讓裴鴻度碰這些東西。

裴鴻度立在桌邊看着他沒有說話,裴禎這一刻的神色可真冷漠,冷漠的讓他瞧不出他們是父子,這麼多年來裴禎在他面前表現的愈發禮貌孝順,可時不時閃現出的這種神色又讓他疑惑。

「父皇。」裴禎收完盤子向他行禮:「您找兒臣?」不然怎麼會這麼晚還在他的寢殿裏等着他。

裴鴻度坐在了書桌前望着他問:「謝姑娘可還喜歡朕為她準備的煙火和花燈嗎?」

裴禎低着頭答:「應當是喜歡。」

「是嗎?」裴鴻度依舊笑着說:「朕怎麼聽說謝姑娘沒有看完就走了?你惹她生氣了。」

裴禎一點也不驚訝裴鴻度知道這些,他身邊多的是裴鴻度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稟報給裴鴻度,「是兒臣唐突了謝姑娘。」

只是唐突嗎?

裴鴻度望着自己的兒子,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冷不丁的說道:「蕭搖光這次治水有功,蕭家兄弟又趕往了前線平亂,朕想着該重賞蕭家。」他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道:「蕭家姑娘與你走的很近,你也到年紀了,就立她為太子妃吧。」

裴禎一瞬抬起了頭,他知道可能會有這一天,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還是在這個時候,他看着裴鴻度道:「兒臣不想成親。」

「為何?」裴鴻度端着茶盞慢慢問道:「是因為你不喜歡蕭家姑娘,還是因為你喜歡謝姑娘。」

茶盞放在桌子上,發出「當」的一聲輕響。

裴禎盯着他,沒有立刻回答,他從裴鴻度的臉上看出一絲警告的意味。

「朕想,你是知道謝姑娘乃鳳凰神女。」裴鴻度在昏暗的殿中看着他,臉上雖有笑容,眼睛裏卻沒有了。

寂靜的殿中,裴禎握了握衣袖下的手指,裴鴻度在警告他不許喜歡謝棠對嗎?因為謝棠是他朝思暮想卻得不到的鳳凰神女。

他站在殿中,思索着如何回答裴鴻度這個問題,突然聽見了許久許久沒有聽到了聲音響在耳朵里——

——「告訴他,你不止喜歡謝棠,你還要娶了謝棠。」

菩薩!

他耳朵一動瞬間全紅了,是菩薩的聲音,菩薩終於又和他說話了!

他心跳的太厲害,乃至於耳朵和臉頰都在發麻,只要他在做菩薩想要他做的事,菩薩就會理他對嗎?

裴禎一撩袍子跪在了殿中,抬頭望着裴鴻度道:「是,兒臣喜歡謝姑娘,兒臣此生只願娶她一人,除了她誰都不可以。」

裴鴻度的笑容瞬間凝了住,果然如此,早在謝姑娘被裴禎請進宮來救他那一刻開始,他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情緒,直到聽說神女在浙水救他,今夜又在皇城上救他……

裴禎還膽敢握了神女的手,而神女竟然沒有懲處他。

當初他只是生出要謝姑娘入宮的念頭,就胸口生出肉瘤,飽受懲處,而裴禎卻敢如此冒犯神女,還想要娶神女,是不是神女要扶持他,庇護他,替他守護大巽江山?

裴鴻度心中這股情緒愈發的濃烈,不甘,憑什麼?這天下是他辛苦奪來的,他才是天子,裴禎只是他的兒子,若他不給裴禎就不能搶。

江山是,神女亦是。

「神女連帝師都拒絕了,你覺得她會委身與你,做你的太子妃?」裴鴻度冷笑着問他,痴人說夢。

「若是神女願意呢?」裴禎咄咄的問道:「父皇可要為我們指婚?」

不可能,絕不可能。

可裴鴻度突然又動搖起來,裴禎是神女親自選的「福源」,她對他……

他突然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若神女真嫁給裴禎,助他登帝,是不是隨時會為了裴禎殺了他這個皇帝?

他盯着裴禎,心情複雜至極,他既希望大巽有神女相助能夠開疆擴土,千年萬年,可是他又不希望神女扶持的是裴禎,他只是裴禎的陪襯。

他那麼不容易才登上這帝位,這一路的鮮血苦痛在裴禎的「天命所歸」之下就像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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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女主做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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