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艾婭鹿以為他們要去酒店落腳,誰知不是。
敖蘭赫澤帶着她,找到一家民宿,言談間與對方相識的樣子,擬定的身份是這家遠房親戚。
“看來你做了不少準備?”艾婭鹿不由多看他兩眼。
“這是必然的,”敖蘭赫澤走在前頭,道:“百里鄂敢讓人知曉他的行蹤么?”
他不敢,習慣了刀尖舔血的人,想要殺他的太多了。
謹慎已經刻進骨子裏。
房間寬敞明亮,這戶人家是麥雲達納的原始居民,家底殷實。
艾婭鹿多少有些好奇他是怎麼搭上這條線的,似乎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
敖蘭赫澤也不隱瞞,直言道:“帝國有自己一套偵查手段,我們早就查過百里鄂。”
“早就知道他的老巢在這裏么?”艾婭鹿大感意外。
“對,”敖蘭赫澤一點頭:“早就知道,但卻沒想處理。”
艾婭鹿不用問為什麼,瞬間猜到了帝國的想法。
弄死一個百里鄂,也禁止不了星際海盜的存在,他們會迅速推出另一個‘百里鄂’,甚至為了爭權,犯下更多預料之外的惡事。
並且現在這個百里鄂,某種程度上約束了手底下的人,他唯利是圖,雖然做過許多錯事也沾手了人命,但比起歷史上那些窮凶極惡的大盜們,又沒那麼瘋魔。
兩權相害取其輕,一切不過是權衡之後的結果,暫時按兵不動,也不意味着縱容。
眼下,是敖蘭赫澤準備動手的時機。
晚飯是在外面吃的,一個不大的餐館,生意還挺好。
艾婭鹿觀察街道上的行人,明顯整體素質偏低。
有一些學生,校服穿得亂七八糟,走路一副二流子的架勢。
雖說壞學生哪裏都有,但這個星球數量更多。
大人都胡亂丟東西,罵罵咧咧,孩子容易有樣學樣。
這裏的原始居民並不多,他們可能都不知道,左鄰右舍藏匿了殺人兇手。
百里鄂明令禁止在此處鬧出人命,星際海盜們倒是控制住了歹念,但日常生活中的戾氣掩蓋不住。
打架鬥毆時有發生。
就連到餐館外面乞食的流浪貓,都有閑漢路過踢一腳。
艾婭鹿眉頭微皺:“我不喜歡這裏。”
看着風氣不好,歸根結底,是人不好。
“不用等很久,百里鄂回來了,”敖蘭赫澤低聲道:“端了這個星球,正好挫挫星際海盜的銳氣,讓他們夾着尾巴做人。”
還弄個星球安頓家裏人?未免想得太美。
他們有家人,那些被害者也有家人,正沉溺在痛苦當中呢。
“你……有幾分把握?”
艾婭鹿放下筷子,她沒有跟百里鄂交過手,對他的實力卻心裏有個底。
金系高級能力者,攻守兼備,不好拿下。
敖蘭赫澤緩緩抬起眼帘:“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認真想殺他,他必死無疑。”
“……我信。”艾婭鹿想想他的瞬移,不得不信。
除非百里鄂把自己弄成繭,可即便這樣,也擋不住他的劍鋒。
覆蓋一層冰霜,無所不破,金屬也不例外。
敖蘭赫澤道:“以百里鄂的實力,想要悄悄殺了溜走並不現實,這個星球會亂起來……”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無聲詢問她的自保能力。
艾婭鹿明白他的意思,張開手掌心:“我的光可以結盾了。”
她攤開一張小小的盾牌,用叉子一紮,無法穿透。
“原本沒打算帶你來,”敖蘭赫澤伸出食指,輕輕觸碰她的光盾,宛如實質的玻璃,他道:“只是想着你要是知道我單獨來殺百里鄂,或許心裏會對我有意見。”
“你猜得很對,”艾婭鹿的小臉認真嚴肅:“他想對我和家人出手,我當然要反擊。”
沒有人喜歡一直被動,而且她治療輻射病的能力,可不是為惡人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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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回去,艾婭鹿對着房間裏僅有的一張床犯了難。
屋子不算小,擺了好幾個沙發,卻都是單人雙人的款式,沒有那種長沙發,躺人並不合適。
如果是以前,艾婭鹿大可以跟敖蘭赫澤共享一張床,不覺得他會動什麼心思。
但現在……
艾婭鹿抬眼望着他:“你睡哪裏?”
“打地鋪。”敖蘭赫澤拉開衣櫃,裏面有準備好的墊子與薄被。
看他心中有數,艾婭鹿就放心了。
這個男人,還是值得信任的。
——誰知到了夜間……
艾婭鹿做了個夢,夢見她在野外,被一株藤蔓魔植給纏上了。
它非常靈活,不論她怎麼閃躲,都逃不過被捆綁拖走的命運。
被拖着走的感覺如此真實,身體懸空掉落,甚至她的腦袋還磕了一下。
艾婭鹿倏然睜開眼,發現她從床上掉下來了,真的有人在拖她。
抬手撫上腰間纏了好幾圈的毛茸茸尾巴,她眉頭一皺,扭頭看向始作俑者。
敖蘭赫澤好好睡在他的地鋪上,雙目緊閉,呼吸均勻,然後他的尾巴,竟然真的像藤蔓一樣伸長來攀她!
艾婭鹿就這麼被拉到他身邊,她一伸手就把人給推醒。
敖蘭赫澤醒得很快,快到艾婭鹿疑心他在裝睡,沉着臉問道:“你是有意識的么?”
“嗯?”他仰躺着,見她探身在自己上方,一副要算賬的表情,問道:“怎麼了?”
話音才落,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毛茸茸的長尾巴,擅自去把獵物綁來了,隔着睡衣緊縛艾婭鹿的腰肢,那尾巴尖甚至還觸到一點她意外露出的細嫩肌膚。
敖蘭赫澤眉頭一跳,立即把自己‘作案’的傢伙收起來。
他覺得……多半要被打成色狼了……
就這麼沒有自制力么?一點也不矜持!
“艾婭鹿,”敖蘭赫澤一手扶額:“我說我是無意的,你相信么?”
“不信,”艾婭鹿面無表情對着他:“這麼容易露餡,你的身份多少人知道了?”
“目前只有你知道。”敖蘭赫澤動了動尾巴,低聲道:“雪狼是很蠢的生物,它有點戀愛腦……”
忠誠,坦誠,這是雪狼對伴侶的態度,他很容易在她面前卸下心防,露出馬腳的幾率就成倍增加了。
這不是謊言,喜歡的人在身旁,雪狼理所當然想要靠過去,用尾巴把人綁在身邊,是本能的佔有欲。
“……”艾婭鹿覷着他這會兒的模樣。
半躺着,睡衣微敞,露出他肌理分明的胸膛,示人以弱。
心眼這麼多的傢伙居然說自己戀愛腦,這不就跟落網后狡猾的狼一樣么?在博取同情與寬容。
艾婭鹿不為所動,道:“你這樣子,我無法用平常心待你。”
同居一屋也不行了。
“誰要你的平常心了?”敖蘭赫澤握住她的手腕,道:“我要你的不尋常。”
艾婭鹿低頭瞥了一眼,掙了掙,沒掙開:“我不能跟你住在一起,假裝情侶這件事也要重新考慮。”
她補充一句:“主要是怕你難以自持。”
誰想要大半夜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男人懷裏?
“可我也沒對你做什麼啊?”敖蘭赫澤眨眨眼,放軟了嗓音:“是尾巴它自己不聽話。”
“不聽話的東西就捨棄掉吧。”艾婭鹿面無表情舉起手中的光刃。
原本在他身後輕甩着的細長尾巴,頓時藏了起來。
敖蘭赫澤嘆了口氣:“你真是好絕情,拒絕我就算了,還要我假裝無事發生。”
“趁早死心就好,我們不合適。”艾婭鹿收起光刃,返回自己床邊。
“哪裏不合適?”敖蘭赫澤追問道。
“哪裏都不合適。”
“你是在敷衍我么?”他一挑眉梢,“我不會接受這種說法呢。”
“我為什麼要敷衍你?”
艾婭鹿尊重他的心意,也沒想過要去欺瞞他,畢竟她心底對敖蘭赫澤有着朋友方面的好感。
她道:“你既然想聽,我可以告訴你。”
首先第一點,就是她暫時沒有這方面的心思,還有那麼多病患等待救治,還有那麼多輻射土地需要凈化。
她很忙,而敖蘭赫澤也忙,他再怎麼逃班也會有必須他親自處理的事務。
“就因為這個?”敖蘭赫澤站起身朝她走去,往床沿上一坐:“你擔心我沒有時間陪你么?”
他道:“我不會推卸守護帝國的責任,需要我帶兵我就去,但是平日裏的事務,不是非我不可,帝國不缺管理人才,他們會辦好的。”
艾婭鹿任由他挨着自己坐,扭頭道:“這只是其中一個理由,重點是我沒那個心思。”
第二點就是他的身份問題。
艾婭鹿並非重視門第之見,也沒有任何覺得平民不配的想法,但不能忽視現實存在的差異。
跟皇室成員在一起,多半是要妥協,加入其中,緊隨而來的是一些應酬,同樣會佔去她不少精力。
“還有,”艾婭鹿抬眼與他四目相對:“你太高大了,跟我的體型不匹配。”
“什麼?”敖蘭赫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便聽她道:“很抱歉那天看過你的身體,我記住了,之所以考慮這點,是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會發展一段無性的關係。”
知道她習慣了有話直說,但是……!
敖蘭赫澤沒忍住,一雙狼耳朵豎了起來,毛茸茸的耳尖輕輕抖動。
“艾婭鹿,”他低聲道:“你真是……”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也考慮起這件事。
她確實太過嬌小了,在一米九幾的他面前,要把人抱起來雙腳離地才能接吻。
但就因為這個慘遭拒絕也太慘了吧?
敖蘭赫澤一手按住她的手背,緩緩勾起唇角,面不改色地放出善意的謊言:“有些東西它看上去強悍,其實不太中用。”
“?”艾婭鹿略一沉默,沒想到他不顧尊嚴把這樣重要的私密透露給她。
倒是挺實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