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盼根來引迎招

第8章 盼根來引迎招

第四次從黑房子中醒來,江佳緣再也控制不住地崩潰。

任誰在短短時間內凄慘地死亡三次都沒有辦法保持冷靜。

她沒有哭,只是抱膝而坐埋首其中,將安慰的聲音都阻隔在外。

林子怡和陳景濤見狀只輕輕拍了她兩下便不再多言,也沒有繼續討論。

沒有江佳緣,他們也沒有素材進行討論。

整個黑房子的氣氛壓抑到令人窒息。

這偌大的空間都因為這蜷縮的身影而開始收縮,像抽幹了空氣的真空袋子,把五個人擠壓得連呼吸都做不到。

可是氣氛壓抑歸壓抑,江佳緣還是逃避不了接下來的演出。

沒有幾分鐘休息時間就結束了,響起【二日】之門開啟的聲音。

白色光柱打在江、吳二人身上,陳景濤微微皺眉,覺得這次的休息時間要比之前短很多。

他對時間比較敏感,他清楚記得之前兩次的休息時間都在30分鐘左右,可這次,連十分鐘都不到。

休息時間縮短的原因是什麼?

他準備等江、吳二人從【二日】門裏出來再商討。

光柱刺目,江佳緣卻仍舊坐在原地不動。

吳煊秀看着她彎曲的脊背,躊躇片刻后還是走了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臂說:“佳、佳佳姐,該走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吳煊秀聲音在抖,身體在抖,就連手指都在抖。她看似已經冷靜,但依舊無法剋制對死亡的恐懼。

她也想坐在原地拒絕演出,可她看着江佳緣死了三次便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了。

她再度自卑。

別人死三次都安安靜靜的,自己不過死了一次就歇斯底里成那樣……

這裏的女性都比她沉穩,比她聰明,比她優秀,在這種危險的場景當中,她只會是個累贅、拖油瓶。

但她不想當累贅。

她想起那三天記憶里看到的日記本。

她本名招娣,老家是西南方的一個小山村,家裏十幾口人,她是父母的第六個女兒。

而在她前面,是五個姐姐,名盼娣、根娣、來娣、引娣、盈娣。

從生下開始她就被十二歲的大姐背在身後,跟着上山撿柴火。

她沒念書,也沒人教她識字,一歲多才會說話。她不理解這個“娣”的含義,只當自己和姐姐們名字相似是很正常的。

直到她三歲時,媽媽再次生了個女兒,而爸爸當著她的面把那瘦弱像老鼠的小傢伙用鐵鍬一切兩半。

小傢伙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流多少血,就像個真正的小老鼠,安安靜靜分成兩截躺在地上,然後被奶奶裹着扔到了糞堆里。

爸爸將身下還在流血的媽媽拽到地上,然後拽着她的頭髮一下一下砸向地面。

昨天剛下過大雨,屋子比外面還低,水都流了進來。而媽媽肚子疼了一晚上沒有人打掃,地上便積這厚厚的髒水。

媽媽哭喊着被砸進泥水裏,頭被磕破了口子,上身下_身一起流血,攪得水更髒了。

而奶奶就在旁邊說,下不出蛋的母雞,白吃乾飯……

五個姐姐已經習慣了,默默縮在角落裏不吭一聲。

而年幼的招娣不懂,被嚇得坐在泥水裏嚎啕大哭,穿了七天的棉襖更加骯髒。

爸爸飛起一腳將她踹到門外去,指着她的鼻子罵賠錢貨。

五個姐姐也遭了殃,一人最少挨了一個耳光。

但還是只有她在哭,因為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最後,媽媽從泥水裏爬起來保證,下一胎一定是個兒子,然後一撅一拐地拿出笤帚開始清掃地上的髒水。

奶奶和爸爸又指着母女七人罵了許久,才怒氣沖沖地離開,說是要去找赤腳醫生買轉胎丸。

那本日記很明顯是近幾年才開始寫的,而能把三歲時的事情寫得如此詳細,顯然這事給年幼的她造成巨大衝擊。

而此事發生的一年後,母親總算生了個男孩。

四歲的她趴在床邊看到了那個嬰兒。

奇怪的是,這嬰兒的身體和她一模一樣,只是多了個小拇指一樣的東西。

媽媽看到嬰兒的時候臉白了,可爸爸和奶奶卻抱着歡笑,說什麼“管他怎麼樣,總歸是個帶把的。”

接着他們把早就想好的名字給這個孩子——吳成龍。

吳成龍,不是吳x娣。

這個弟弟和她們擁有本質的區別。

他就是一家人盼、根、來、引、迎、招來的“娣”。

在之後的幾年,她更是深刻理解了弟弟和自己的不同。

家務是女兒的,吃食是兒子的;垃圾是女兒的,新物的兒子的;倉庫收出的房間和木板床是女兒的,父母的房間和大床是兒子的……

甚至上學的機會,都是兒子的。

若不是山裡來了個女校長,遊說、強迫、搬出法律,她和幾個姐姐根本沒有上學的機會。

雖然回到家的活更多了,但她和姐姐們都很開心。

知識讓她們見識到了更廣闊的的天空,明白一切的錯誤。

可是,校長搬出的法律只能讓她們學習到義務教育結束。

學習結束,她們還是得回到漏水的小屋裏,裹着潮濕的被子睡覺。

大姐最先嫁出去,在弟弟出生那年就嫁出去了,辦了一場塑料盆盛菜的泥地婚禮。

十六歲嫁給了十八歲的,都沒念過書,只會幹農活,都還是孩子,但就這麼結婚了,並在第二年生了孩子。

好在大姐第一胎就是個兒子,不然還不知道會受什麼罪。

之後幾個姐姐也都陸續結婚,都不過十幾歲的年紀,最小的是她的五姐姐,初一,十四歲就嫁了出去,還在同年懷孕中斷學業。

得知五姐姐懷孕那天,大姐姐抱着她沉默了好久,最後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了。

家裏還有一堆活等着她干,她不能離開太久,哪怕是回娘家。

再後來,招娣初中畢業當天就被牽去一個男人家裏,看到了在山村裡也能胖到快兩百斤的男人。

男人的手很臟,臉也很臟,眼睛同樣臟,看得招娣一陣反胃。

在爸爸收了彩禮錢之後,招娣就哭着跑回家了。

她想念書,或者打工,只要能離開這裏就行。

可沒有人會在意這一點,她可是她們六姐妹中最值錢的一個,在那個年代能賣了一萬塊,抵得上她五個姐姐的總價。

招娣躲在酸臭的被窩裏哭泣,突然聽到大姐姐的聲音:“小六,姐姐不會讓你這麼痛苦的。”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招娣一開始不明白,可是三天後的一個深夜,大姐姐來找她了,隻身一人帶着她踏着月色離開山村。

她們帶着證件坐了很久的車,坐了很多的車,來到六避市並就此安定。

她曾問過大姐,她的兒子怎麼辦。

大姐姐面色蒼白地笑了下說,自己很自私,她哪怕不要孩子也要離開那裏。

招娣想,如果是自己的話,也會這樣。

姐妹倆相依為命,大姐姐用一手烙餅的手藝支了個早餐攤,生活得雖然累但很自由,還用這錢供着招娣讀高中。

雖然這其中又有很多艱辛,但他們都扛過來了。

但就在招娣暑期打工的時候,大姐姐消失了,早餐攤也被砸了。

招娣知道,他們來了。

不過大姐姐沒有供出她在哪,周圍親戚也在她們幾年的刻意疏離下不知道她的去向。

就這樣,大姐姐被抓了回去,換來她的自由。而她也輟了學業開始打工。

招娣忘不掉自己的名字,忘不掉五個姐姐,忘不掉自己卑劣的出身……

她一直很自卑,不想給任何人帶來困擾。

她想要變得強大,想要和大姐姐一樣保護別人。

深吸一口氣,吳煊秀露出笑容,抱着江佳緣輕聲道:“佳佳姐,我們先進去吧,一定能找到活下去的辦法的。”

話音落下,江佳緣抬起頭深深望她,然後說出了二周目的變化——不違背劇情的情況下,她們擁有極高的自主權。

吳煊秀一愣,點頭表示記住后便扶着她站起往【二日】門走去。

兩人一同打開大門,被湧出的白光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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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劇場[無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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