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一夜都不停。
山洞內也能聽的噼里啪啦的聲響,洞內眾人倒是不受影響都睡得香。
翌日,天際剛泛起魚肚白,雨就停了。
眾人醒時,外面更是艷陽高照,一點也看不出昨日下了那般大雨。
只枝丫樹葉上還未完全消失的雨珠提醒着他們。
周到鑽出洞看了一眼外面,對唐昭道:
“雨停了,看來也沒你說的那麼嚇人嘛。”
唐昭瞥他一眼,沒說話。
這裏樹枝掩映看不到外面的天是怎樣的,但依照唐昭的經驗來說,這雨絕對還沒有完。
“我去叫其他人收拾收拾,準備走了。”
周到說到。
“慢着。”
唐昭叫住了他,
“我再看看,先不忙。”
周到聞言欲要說什麼,但總歸沒有唐昭有把握,便將嘴裏的話給咽了回去。
“走吧,趁着天好,先去撿些柴回來。”
隨後唐昭說到。
周到回頭又去叫了些人,他們把周圍能用的柴都搬進了山洞裏。
而唐昭的話果然沒有錯,中午的時候太陽依然正好,可沒想到吃了飯後,天忽然又陰了下來。
眾人見狀,不需唐昭開口已經自覺去將曬在外面的柴搬進來了。
這邊剛忙完,雨嘩地一下,毫無預兆地又下來了。
伴隨着雨而來的,還有陡然起來的大風。
那風颳得外面樹枝刷刷直響,另有呼呼的風聲聽得人心裏直發毛。
周到都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妖風起的。”
他跑洞口他看了一眼,但站了不語一息的時間,就被風吹進來的大雨澆了個透心涼。
他打了個哆嗦,抹了把臉忙走了進來。
“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洞裏重新燃起了火堆,周到湊到火邊,烤着火說到。
“幸虧聽了阿昭姑娘的話,不然就麻煩了。”
羊頭跟着搭了一句話。
其他人對比很是認同。
若早上真離開了山洞,眼下下這麼大雨沒有個遮雨的地方可不就麻煩了。
“阿昭姑娘看,這雨什麼時候能停?”
宴顧問到。
這才該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的確雨要是一直不停,他們就一直不能走,換句話說,不就是被困死在這裏了。
這樣下去,可不大好。
唐昭雖不清楚此地雨季的情況,但這裏氣候她卻是知道的。
類比一下,她曾經去過的原始森林,唐昭思索過後道:
“這場雨後,我們應該會有一日的趕路時間。”
她話說的不算肯定,但眾人仍信了她這話。
畢竟在所有人心裏,阿昭的話的還沒有出過錯的。
不能出去,他們暫時就在洞裏待着了。
平日裏大家都忙着做這樣做那樣,很少得閑,今日這一場雨來,反倒是突然閑下來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相顧無言,都覺得變扭得緊。
唐昭也左右看了看,放鬆了身體,跟着慢悠悠開口道:
“不如我們來玩遊戲?”
此言一出,眾人一愣。
安靜了一瞬,羊頭和毛貴先後開了口:
“阿昭姑娘,我書沒讀過幾日,這文縐縐的詩更是不會念,怕是不能陪幾位玩了。”
“我也沒讀過書,不會做那些貴人們的遊戲。”
這二人話說的直白,但並無沒有惡意。
他們出身低微,可走南闖北多年見識算不得少。
這遊戲,他們也不是沒見人玩過,總歸就是那些個什麼吟詩作對的,脫不開那風雅之事了。
像他們這種字都認不全的,如何能跟阿昭姑娘他們玩這些。
遂說起話來他們神情都有些訕訕。
“我也不會。”
馮虎聽也這樣說到,青竹和方仁也面露難色。
成安成寧幾名護衛亦是如此。
“也別找我,我也不會吟那些算詩。”
周到也跟着拒絕。
事實上所有人中,恐怕除了晏家兄妹稱得上文采斐然外,其他人還真不行。
眼看着其他人都一一拒絕,怕損了唐昭的面子宴顧不由道:
“不若我們兄妹二人陪阿昭姑娘玩。”
唐昭卻沒有絲毫被拒絕後的不高興,反而臉上慢慢笑了起來,她說:
“誰說玩遊戲就只能玩吟詩作對了?什麼時候遊戲這件事成了文人專屬,我們的普通百姓不能玩了。”
什麼意思?
眾人茫然。
唐昭直起身子,看着其他人笑着說:
“光吟詩作對有什麼意思,我另有好玩有趣的遊戲,要不要玩?”
她這話出來,其他人怔了一下,接着一改之前的拒絕的態度,紛紛笑着道:
“只要阿昭姑娘不讓我念詩,做什麼都可以。”
“是啊,沒錯,不念詩就好,”
看他們這樣,唐昭笑得更高興了,她把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接着道:
“遊戲很簡單叫,殺人遊戲。”
最後一句話,她刻意壓低了聲音,眼神銳利又帶着幾分別有意味地說道。
許是這遊戲的名字太過滲人,又許是她表情太過神秘,其他人聽了都不由得打了顫。
羊頭咽了咽口水,試探地問:
“這遊戲難不成還要,殺人?”
唐昭點頭:“是啊,既然加殺人遊戲當然要殺人。”
她回答地理所應當,可把羊頭幾人嚇了一跳,
“這,這不會真的要殺人吧?”
毛貴也問了出來。
聽了這麼一問,唐昭臉上方才的神情倏地一手,隨即又笑了起來:
“怎麼會真的殺人。”
她說,
“只是一個遊戲而已,又不會真的拔刀拔劍地真干,口頭上說說而已。”
如此一瞬,倒是讓人來了興趣,宴姮微微傾了傾身子,問到:
“遊戲要如何玩,還親阿昭姑娘先與我們說說吧。”
“好啊。”
唐昭沖她點頭,
“這遊戲分好人和壞人兩個陣營,壞人殺人,好人抓壞人。
另設有捕快一職,捕快能在每一輪遊戲指認兇手。
如果指認成功兇手全部抓了出來,好人就贏了,反之也壞人贏……”
唐昭一條一條的把遊戲規則說了一遍,眾人越聽越感興趣,所以聽得很是認真。
且如此又有趣的遊戲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自然是極有興趣的。
規則很快講完,唐昭話音一收看向其他人說:
“規則就是這樣,有沒有人哪裏不明白?”
無人說話。
唐昭說的細,但凡是不走神,認真聽了都不會出不明白。
“那行,我先來當裁決的人,以抽籤定身份吧。”
唐昭做了籤條,然後讓所有人挨個來抽。
當落到宴姮和宴顧兄妹兩時,他們皆抬眼眼神莫測地看了她一眼。
今日這場遊戲,若說簡單些,便只單單是取樂,若要說複雜些,那這裏面的內因便多了。
其他人想不到,宴姮宴顧這兩異常聰明的兄妹又怎麼會想不到。
那躲在暗地裏的人,比之趙環,同樣危險,就宛如藏在體內的爛瘡,總有一天是能要人命的。
早日找出,早日才能放下心來。
抽籤過後,各自知曉身份后,便要各自隱藏,直到一方獲得勝利。
這場遊戲看起來,不就很像他們與趙環如今的情況。
所以很快,趙環也將注意力放了過來,饒有興緻地盯着這邊。
他神情里看不出半分擔憂,也不知是篤定了唐昭他們找不出來,還是根本就一點都不在乎安插進來的那枚棋子。
唐昭現在沒空搭理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旋即開始了遊戲。
第一場眾人還有不熟,玩的磕磕絆絆的,倒是鬧出了不少笑料。
唐昭也跟着笑,將有問題的地方又重新講了一遍,隨後開始第二次。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倒是進行地很順利。
但抓到壞人簽的是羊頭,他跟他人精似的相比則笨了許多,不過稍稍一詐就出來了。
所以第二次遊戲同意結束的得很快。
後面簽給到其他人的時候好了不少,特別是宴姮和宴顧。
宴顧有宴姮觀察入微,倒是沒讓他贏。
可落到宴姮時,愣是沒有人發覺是她,到最後竟讓她成了整場遊戲裏第一個贏了的壞人簽。
這場遊戲玩的最為精彩,其他人也紛紛直道佩服。
這遊戲玩眾人是約玩約興緻越高,直到天黑才意猶未盡地收手。
眾人盡興了,連外面還未停的雨都不覺得煩悶了。
夜裏吃東西時,唐昭又取了只羊腿烤上,直讓所有人開心了一整日。
當然所有人都高興,唐昭也高興。
因為這場遊戲,她不是全無收穫,算是達成了目的。
不過山洞裏沒有能避開人說話的地方,未免引起旁人注意,唐昭只在周到里,宴姮宴顧看過來時,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其他的便沒再多說。
天黑沒多久,他們正吃着東西時,外面的雨停過一陣。
趁着這段時間,唐昭讓人又從洞口撿了些柴回來。
外面一片泥濘,撿回來的柴也都是濕透的。
拿回來后,直接就放在了火邊順手烤起來。
那柴才撿回來不久后,天上又下起了雨,這一次沒有了之前的大風,淅淅瀝瀝的,小了不少。
眼看着這場雨應該不會下大了,可不想到了半夜又起了大風。
那風比之下午的還要大。
呼呼之聲透過洞壁都能聽得見,遂叫眾人在夢中都睡不安穩。
然而這才緊緊是剛剛開始,今夜變得很長了。
……
“啊!”
幽深的雨夜裏,山洞中突然傳出一聲尖叫,把原本就未睡沉的眾人全部驚醒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
“怎麼了,誰在叫?”
這鬧得人心慌氣急。
唐昭睜開眼,眼神清明沒說話,只安靜地看着眼前的發生的事。
可是話到最後了,才發現,那聲尖叫,竟不是他們中的人喊的。
便是這個發現,剛剛還嘈雜的常年驟然安靜了下來。
“之前那聲,是,是誰喊的。”
沒有人說話,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下確定,的確不是他們中的人出的聲音。
但山洞裏除了他們,另還有人。
眾人目光立刻對準了坐在一角的趙環幾人。
不過不等他們這邊說話,趙環就揉了揉額頭,啞聲道:
“不是我的人。”
他身邊的宋書生,一樣面色不大好看的模樣,像是剛醒來。
這麼一看,他們確實不像是撒謊了。
所以放才那聲音的確不是他們的人,那又是誰?
趙環否認了后,洞裏更安靜了。
在這詭異的安靜中,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後背發麻,心裏發涼。
不是人叫的,難道還能是鬼叫的?
有人心裏冒出了這個念頭。
而這一念頭剛冒出,外面突然傳來砰地一聲巨響。
毫無防備下,眾人險些嚇得叫出聲來。便是沒出聲,也都狠狠抖了一下。
宴顧使了一個眼色,成安握緊佩刀往洞口走去。
夜裏天黑,又下着雨,但她還是輕易就看見了擋在洞口的大樹。
成安送了一口氣,轉身回去應了話:
“是樹倒了。”
這話讓人心神稍微不如方才緊張了,可正當有人想鬆口氣時,變故又起。
山洞裏不知打哪兒前來了幽幽的哭聲。
那哭聲不知出處,辨不出男女,一會兒停一會兒哭,就是不說話。
那聲音在空空蕩蕩的洞內顯得各位陰森。
恰在這時,一陣風吹來,直吹得從心底到四肢百骸都涼的。
“鬼,鬼,鬼啊……”
羊頭閉眼尖叫,人靈活的跟猴子一樣,眨眼的功夫就躥到了離他最近的馮虎身上。
“有鬼,真有鬼,真的有鬼,快走,我們快走……”
他緊緊扒住馮虎,一通亂喊,那模樣是要多怕有多怕。
反倒是在場的三名女子沒什麼反應,這顯得羊頭格外的慫。
羊頭可不管慫不慫的,他現在怕得要死。
馮虎也有幾分怕,但比起羊頭總還有幾分膽氣。
他白着臉低頭瞪住羊頭,咬牙道:
“下去。”
他話一落,原本已經停了的哭聲,又起了。
這會聲音與方才還不一樣,一會兒低一會兒高。
低的時候仿若情人般喃喃低語,高的時候,又尖銳地刺耳,令人頭皮發麻。
“老大,有,有鬼,有鬼……”
羊頭哪兒還敢下去,扒得馮虎更緊了。
這下馮虎也噤聲了。
不怪羊頭反應那麼大,他都想喊了。
那聲音都衝到嗓子眼了,不過是還顧忌了幾分臉面,所以把那話又給咽回去了。
其他人臉色同樣難看了起來。
這怕不是真有鬼吧……
眾人僵直了身子,心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這個想法。
周到咽了咽口水,躲在唐昭身後眼睛四下亂看。
那聲音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遂眼下他看哪裏都像是有鬼。
而成安幾人早在第一時間護住了宴姮和宴顧。
在幫的除了羊頭還一直鬼叫着,其他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中。
見此,過了片刻毛貴竟大着膽子出了聲:
“敢問,這位……”
他話一頓,分不清這鬼是男是女,他猶豫了一下,索性什麼都沒說,直接道,
“敢問,這位是不是有什麼冤屈?你若是有冤屈儘管說來。這樣嚇人就不對了。”
他話一落,那哭聲停了停,接着居然真的開口說話了:
“我……死……的……慘……”
他拖長了調子,聲音又像是悶在桶里一樣沉悶。
聲音怪異是怪異,但這次讓人聽清是男是女。
那是個男子的聲音。
他話說完后,又開始哭了起來。
哭得人耳膜發疼。
“老大。”
羊頭原本被嚇得瑟瑟發抖,聽了那聲音后,人愣了一下,隨即看向馮虎,
“你說是不是老樁子回來找我們了?”
這話可把馮虎驚得一個哆嗦。
而後他一巴掌拍過去,怒聲斥道:
“胡說八道什麼。”
羊頭縮了縮脖子,小聲辯解道:
“老樁子不就死得慘嗎?”
馮虎瞪他:
“這一路死得慘的人還少?”
羊頭聞言頓時閉嘴了,的確這一路走來,死得慘的不止老樁子一人。
“是啊,我們這一路死得慘的人太多了,既然只有你能成怨鬼跟着我們,想來也有些本事。
這樣的話,不如表明一下身份,說出你的訴求,說不准我們的還能幫幫你。”
一直沒開口的唐昭臉帶笑意地說道,看樣子竟是一點都不害怕。
鎮定地直讓其他人都覺得意外。
而那聲音聽了她這麼一說后,頓了頓,但再出聲時,卻什麼話都沒再說。只聲音極為尖銳地哭了兩聲后,又驟然消失。
那聲音來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經沒了蹤影。
如今鑽入耳朵里的,也唯有外面又下大的雨聲,和風吹斷樹枝的聲音。
唐昭長嘆一聲:“看來這鬼的怨氣不是一般的重,連說都說不得。”
聽她這漫不經心的語調,眾人呆了一下。
如此表現,是真的丁點都不怕吧!
周到都忍不住神色驚奇地問她:
“那可是鬼,你真不怕?”
唐昭笑着乜了他一眼說:
“人常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又不做虧心事,我怕什麼。”
她重新在地上坐了下來,
“依我看,羊頭之前那話說的也不差。”
突然被點名的羊頭,茫然地看着她:
“什麼話?”
唐昭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聲音輕飄飄地說:
“我們一路上的確是死卡不少人,但要論及死得最慘的,莫過於要數老樁子死的那天晚上了。
被人蓄意謀害,死在自己人手裏,還是被火給活活燒死的,可不就又慘又冤。”
她嘴唇一勾,抬眼看向了不遠處的趙環,
“你說是吧,趙公子。”
話問完了,她不等那邊的人回答,便接著說道:
“所以思來想去,那冤鬼應該都是來找趙公子的。
說起來,我們倒是沒什麼,最多被吵得睡不着,趙公子可要小心了
俗話說,冤鬼索命不死不休。”
唐昭話說完了,對着趙環又笑了一下,才移開了視線。
面上做的一副好心提醒的樣子,但那陰陽怪氣的話,只要長耳朵的人都能聽出其中的惡意。
趙環看起來卻並不生氣,甚至好脾氣地道了一聲:
“多謝阿昭姑娘好意。”
可在場的人卻不會覺得他真有一副好脾氣。
這樣不聲不響,人就差打他臉上來了,還能笑得出來,實則最為可怕。
唐昭沒有再理會他,反而對其他人道:
“睡吧,後半夜我守着。”
其他人對視一眼,最為膽小的羊頭激靈了一下,立馬就要朝唐昭跑去,不過走到先一步坐在了她身邊。
他又想要另一邊去,宴姮和宴顧又佔了位置。
他腳下一頓,悻悻然地返回了馮虎身邊。
“老實點。”
馮虎坐下,又瞪了他一眼。
羊頭沒法,看起來最大膽的唐昭身邊的位置都被占完了,他只能坐在了馮虎身邊。
貼得緊緊的。
往常他要是這樣,馮虎早不耐煩把人給推開了。
但許是之前那鬼聲真把人嚇到了,他竟沒什麼反應。
山洞中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其他人閉目睡去,但是真睡去了還是假睡了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那鬼的事,還是沒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也不知道。
要說是真的,可聽了唐昭的話,他們心中隱隱也明白了些。
要是是假的吧,但明明就有那鬼聲,聽着就不想假。
遂這一晚,眾人過得格外漫長,實在是不敢睡沉了。
有人即便睡熟了,夜裏也是噩夢纏身,整晚都聽到了那或高,或低的哭聲。
遂一夜過去,等天亮醒來時,沒幾個人眼下不是青黑的。
到外面出太陽時,他們更是在洞中待不下去了,都奔了出去,用周到的話來說就是晒晒太陽去去陰氣,添添陽氣。
唐昭也走了出去,不過不是為了曬太陽去什麼陰氣,補陽氣,而是想看看今晚還會不會下雨。
“你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周到挪到她身邊,打了個哈欠說到。
唐昭收回目光,看他:
“那你想我怎麼樣?”
周到語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女子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連鬼都不怕。
這世上難道就沒什麼東西能把這女子給降住。
周到一想到這,心裏生出來期待。
不知道這女子怕起來會是什麼樣?
周到一想那畫面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唐昭跟看神經病一樣看他:
“你笑什麼?”
周到一聽忙收住笑,使勁搖頭:
“沒有,沒笑什麼。”
唐昭看了他一眼,沒再揪着這個問題繼續追問,反而道:
“回去把東西收拾好,等下出發。”
“哦。”
周到應下,正要轉身,又立刻停住,懷疑地看着她,
“要走了?現在?”
唐昭點頭:“對,現在。”
周到追問:“今晚不下雨了?”
“暫時沒有雨,先抓緊時間趕路。”
“好,我這就去。”
說起正經事,周到倒是一點不馬虎。
連忙開始招呼其他人開始收拾行李。
這山洞住着雖然比在野外舒服,可經過昨晚一事,卻是覺得瘮得慌。
得了周到的話后,所有人手腳麻利立即收拾起了東西,那動作比平時還要快上許多。
像是真有鬼在後面追一樣。
從山洞出發,繼續往前走。與之前一樣由馮虎和羊頭先在前面探路,後面的人跟着他們的行進路線往前。
途中也沒怎麼歇,邊走邊吃了早準備的食物和水。
“小心!”
因着昨夜沒睡好,到下午時很多人體力開始不支,精神不濟。
稍一晃神間,毛貴差點一腳踏空,幸虧周到及時拉住了他。
而在他腳下,是深不見底,渾濁又激蕩的河水。
毛貴穩住身形探着腦袋看了一眼拿水,驚出了一身冷汗:
“多謝周兄弟啊。”
毛貴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感激地說道。
“不用。”
說罷,他又低頭看了一眼那河,嘀咕了聲,
“這河也太深了。”
毛貴在旁,接了他話頭說:
“這幾日連下大雨,河水上漲是正常事。要不是我們提早走了,還待在那河邊,說不定都給沖走了。”
周到頗為認同地點頭:
“說的是。”
這河水上漲的的確太快了,要是真晚走一天,真就跑不及了。
而這一切又要歸功於唐昭了。
眼下說謝,他們自己都說的不好意思了。
可唐昭的確是多次救了他們,要不是有她,真不一定能走到這。
難怪這萬木山號稱有來無回。
說著話,他們繼續趕着哭。
有了這一驚險事,後面的路,許多人都不困了,全都打起了精神。
但也確實不敢了,這稍微走神,可就是要人命的。
按照往常慣例,天黑前,必須要要有適宜的營地。
多次探路過後,對於找合適的營地過夜這件事對於馮虎和羊頭來說,已經沒什麼問題。
所以天黑前,他們順利在營地上休息起來了。
黃昏時,前兩天的大雨,像是將天整個洗了一遍一樣。
天際的雲彩格外透亮多彩,太陽將要消失的那個方向,火燒雲堆滿了整個天空。
紅色橙色的光,給萬木山所有的樹木都染上了色。
唐昭難得的有了閒情逸緻賞起了日落,卻不知誰說了一句,那雲怎麼那麼像血,這麼煞風景的話。
唐昭頓時有些無語,但也懶得和他們扯這些有的沒的了。
遂直接無視了那句話。
他們這些在叢林絕境裏鑽的人,除了為了錢,喜歡驚險刺激的事,還有另一原因。
有些震撼的美景,也只能在這些地方才能看到。
不過唐昭沒有理會那些煞風景的話,可說話的人似是並不安份。
突然又跳了起來,大喊道:
“昨,昨晚的鬼跟來了,他,他對我下手了。他對我下手了!”
他一邊說,一邊上下牙齒相碰,似是怕到了極點。
眼下這日落是真看不成了。
唐昭氣得有些無奈,收回目光看向他。
大叫的人還是羊頭,他一陣青一陣白,嘴唇都成烏紫色了。
在拖下去怕是人都要暈過去了。
唐昭走過去,問他:
“鬼對你出手了?”
羊頭一見她,宛如見到了救星,立刻拉開自己受傷的衣服給唐昭看,激動地說:
“阿昭姑娘,你看我手臂上的鬼手印,一定是他來抓我了。
那鬼是不是,真的是老樁子?老樁子是不是來找我了。”
唐昭看向他的手臂。
只見他手臂上,出現了許多斑駁的紅痕,亂七八糟地纏繞在他手上,看着有些駭人。
唐昭仔細看了看,正要開口說話。
站在羊頭身側的馮虎,拉開自己的衣袖,看着手臂上的紅痕,也變了臉色,艱難說到:
“我,也有。”
其他人見狀加上紛紛挽起衣袖看了起來,這下說話的人更多了。
毛貴說:“我手上也有。”
方仁也無措地出生的道:“阿昭姑娘,我,我手臂上也是。”
宴姮地宴顧,成安幾人都撩開了衣袖,那上面同樣紅痕交錯。
這樣一算,在場的人除了唐昭,周到和青竹,竟是每個人手上都有。
包括不遠處的趙環幾人。
毛貴都忍不住,小聲說到:
“難道那鬼真跟上來了。”
唐昭皺眉,隨後用手按了一下羊頭的手臂問他:
“什麼感覺?”
羊頭嘶了一聲,而後說:
“又痛又癢。”
唐昭問其他人:“你們也是?”
這下有人反應過來了。
宴姮看着自己手上的紅痕,蹙眉道:
“阿昭姑娘我們可是中毒了。”
唐昭沒說話,而是走到她身前然後細細地在她袖子裏翻找了起來。
好一會兒,當看到衣袖裏藏着的色彩鮮艷的蟲子后,她從布包里掏出了帕子,包住手,將那隻蟲子從她袖子裏抓了出來。
宴姮沒料到,她袖中還會藏着這種東西,向來鎮定平靜的臉上,一下變了。
唐昭把蟲子用布包好遞給了周到,然後又翻了翻,確定沒了,才收手。
其他人見狀也趕忙開始在自己手裏翻找了起來。
“算不上多大的毒,只是這蟲子爬過人皮膚后,就會讓人感覺又痛又癢,抓出來就好。
但是別直接用手去抓。”
這種蟲子,一般來說都是藏在樹上的,人看不見。
它也不會主動落在人身上。
應該下雨把它從樹上衝到了葉子上,他們走過時,身子擦過那些葉子,將它震了下來,落在身上了。
之前唐昭其實看到過一隻。
至於唐昭三人被中招,則得益於,很早之前她便跟周到和青竹說話,要他們把褲腿喝袖子都綁緊。
這樣那蟲子即便落在身上,也沒辦法爬進衣服裏面去。
其他人聽了唐昭的話后,很快也在身上把蟲子都抓了出啦。
這下倒是沒人再喊有鬼了,可一個個都難得得緊。
而此時他們手臂也腫了起來。
唐昭嘗過那蟲子爬身上的苦,那時她運氣比他們還遭,蟲子直接掉她臉上了,差點毀容。
幸而隊裏的醫生及時處置了。
“把這個拿去煮水,一會兒然後放涼了給她們用來擦手。”
唐昭從包里摸了一般草藥給周到說到。
周到接過點頭應下。
“阿昭姑娘,可有我能幫忙的。”
青竹走上來問到。
唐昭沒有拒絕,只說:
“你跟我來。”
“是。”
光用水洗,好的太難了,那麼大一片紅痕恐怕他們今晚上都睡不着覺。
所以她要去附近再找些葯。
二人並沒有走多遠,一來天快黑了,走遠了不安全。
二來這附近就有些能用的草藥,雖然效果一般,但也能用。
唐昭采了些,另外又找了些能緩解癥狀的葯一併帶回去了。
煮草藥水洗,還要放涼需要些時間。這些拿回去可以先幫他們緩解一下。
三兩下把要用的東西都弄到手后,兩人迅速就回去了。
此時營地眾人的河岸已經開始腫了起來,一個個難受的,想用手撓,可下手重了又疼得離開。
這樣實在折騰得快受不了了。
唐昭回去后,新水把新弄回來的草藥都洗了一遍,然後用手搓爛出水,直接抹在了宴姮手臂上。
那青黑的汁水和搓爛的草藥,放在宴姮白凈的皮膚上委實有些礙眼。
可宴姮只覺得那草藥沾上皮膚后,那些不適立刻消減不少。
手臂上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為此她蹙着的眉頭也鬆開了不少。
其他人見狀,立刻眼巴巴地看着唐昭和青竹手上的那葯。
“把剩餘的分給他們。”
她對青竹說,接着又對其他人道,
“學我方才那樣,直接搓爛,敷在手上就能緩解了。”
“是,多謝阿昭姑娘。”
“多謝阿昭姑娘。”
“阿昭姑娘又幫了我們一次。”
……
眾人歡天喜地地道謝。
他們這邊按照唐昭的法子把她帶回來的藥用了,果真立刻見效,又痛又癢的不適感,很快緩解了下來。
可是那邊的趙環幾人就只能看着了。
“主子,我……”
宋書生隱忍地要說什麼。
趙環閉目,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去把水拿來洗。”
沒有藥水,他們只能用冷水洗。
幸而水冰,用起來也有些微末效果。
這邊忙的差不多了,藥水也煮上了,唐昭就讓周到去弄夜裏吃的東西了。
周到隱晦地瞥了一眼青竹,沒說什麼,將事情交給了她然後拿了食物去弄了。
等食物弄的差不多了,先前煮的藥水也涼了。
唐昭之前拿回來的那葯,只能暫時緩解一下,過了沒多久,又必須重新搓葯敷上。
所以他們實在覺得難熬。
等藥水能用后,立刻便急吼吼的要用了。
無法,他們也只能等眾人先給手上上了葯再說吃的人。
比起之前用草藥敷,這冷掉的藥水,才真正的讓人感覺到了舒服。
比之那葯功效竟然更好。
唐昭三人幫着他們洗了手臂,又把後來帶回來的葯敷上。
最後洗乾淨手后,才開始吃飯。
這樣折騰下來,所有人精神都有些懨懨的。
吃東西時也沒了平日裏食慾。
看他們那樣子,顯然不可能再從中讓人來守夜了。
唐昭遂讓其他人都去睡了,她和周到守着。
原本這一夜也該平靜了,哪知到了半夜時,那或高或低的哭聲又響起了。
唐昭尋着聲音倏地看去,周到也一個激靈瞬間清醒:
“又,又來了?”
他眼睛四下瞟,結結巴巴地說道。
林間比起山洞裏更空曠幽靜,一眼望不頭。
入眼的地方,皆是起了一層薄霧的黑漆漆的夜。
周到后脖子發涼。
“我……死……的……慘……”
哭夠了,那聲音陡然尖銳了起來,把黑夜裏歇在他們頭頂的鳥都給驚飛了。
原本睡熟的人,立刻從睡夢中驚醒,茫然四顧。
而那聲音又低下去了,開始哭了起來。
唐昭冷笑:
“難受成那樣了,還有精神搞這把戲。”
她聲音壓地低,像是含在喉嚨里沒有吐出來一樣。
連離她最近的周到都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什麼戲?”
唐昭沒回答。
而營地里陸陸續續醒來的人,滿臉疲憊和驚駭之意。
“那鬼果然跟來了。”
羊頭顫抖着身子說到。
馮虎這回左右看看,都顧不上讓羊頭閉嘴了。
倒是唐昭接了句:
“怎麼不跟來,不是說了嗎,冤鬼索命,不死不休。”
她聲音涼涼的,意有所指。
其他人聽了這話,不知怎的,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同樣被吵醒過來的趙環。
趙環幾人白日裏才被那蟲子折磨得夠嗆,因為沒有葯,所以只能生生捱住。
夜裏睡時,難受得怎麼也睡不着,這好不容易睡著了,才睡了小半會兒又被吵醒。
此時他手臂又痛又癢,頭也疼得厲害,那向來帶笑的臉,這會兒也陰沉了下來,顯得整個人很是陰鬱。
他睜眼接住唐昭的話,話里滿是殺氣的說:
“是鬼也好,不是也罷,誰敢來,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狠話很是稀鬆平常,但不知為何從趙環嘴裏出來,卻讓感覺比聽到那鬼哭還心底發涼。
而那鬼哭聲,也隨着他話落,倏地消失。
眾人面面相覷。
難不成還是他殺氣太重,連鬼都怕了?
沒了那擾人的聲音,趙環闔眼沒再說什麼像是又誰過去。
唐昭哼笑收回目光,對其他人道:
“睡吧,正主都把鬼給鎮住了,你們還怕什麼。”
她聲音沒有壓住,所有人都聽得到。
趙環沒什麼反應,宋書生依然臉色難看。
而他們這邊的人,則聽了她的話,陸陸續續重新睡去了。
周遭重新歸於安靜,除了那些野獸嚎叫和蟲鳴聲,再無其他。
過了許久,以至於能確保其他人都差不多睡去。
周到輕手輕腳移到唐昭身邊,問到:
“這鬼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