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鄉遇故
紫箬元君一身秀金紫裙,矜貴不可方物,烏眸靜如深潭,本應是上界最受敬慕的女君,只是一張嘴比手上的刀子還厲害,常常叫人啞口無言。
若不是當年捨命救渟淵仙尊,又有誰會想到這樣的冰山仙子內心竟懷着一腔深情。
不過現在藍璞道君對這所謂的「深情」抱有懷疑,畢竟自從渟淵受傷昏迷后,這麼久過去了,紫箬除了例行的療傷,多一趟都不曾來探視過。大多數時候,她都在天門處巡視,你?令荀兄弟!」
相識多年,杜威還一直不知道令荀的名字,上次鸞都分別,臨走前,令荀才留下了姓名。
只不過那之後,他啟程往清江出差,就再沒有見過。聽聞令荀後來又來了驛站一次,留下一封信說多謝杜威長久以來的照拂,明年開始,他不會再來寄「信」了,若有人問起,便只說沒有見過他,並再三言謝。
聽同僚說,那青年來時失魂落魄,像是遇見了什麼傷心事。杜威就猜測,許是青年得知了家裏的什麼噩耗,人都沒了,自然也就無信可寄了。
想到青年少小離家,多年挂念,最後卻沒有見到親人的面,他還感慨了一番。不過今日一見,令荀氣質出塵,風彩斐然,已然不是當年的小村夫,如果不是對方主動開口,他還以為是哪位大能出山,怕是不敢相認。
他高興是地道:「令荀兄弟,看來你我還真是有緣!」
久別重逢,令荀介紹道:「青梅,這是杜大哥,他是鸞都城驛站的驛差,我們……走商時認識的,許多年了。」
「杜大哥好!我是阮青梅。」
杜威一看就知他們關係不一般,一時擠眉弄眼:「令荀兄弟,你何時成親的?喜酒不叫我也就算了,竟然連顆喜糖也沒給我留。」
他們當郵差的,整日不是在送信就是在送信的路上,令荀找不到他很正常,但怎麼也該去驛站知會一聲,他也好有所表示。
令荀臉上一熱:「杜大哥,還、還沒呢。」
倒是阮青梅一點也不含糊:「快了,到時候一定請杜大哥喝喜酒。」
既是二狗子的朋友,肯定是要請的。
杜威一怔,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坦蕩聊自己婚事的姑娘,雖是不害臊了些,但這份直率卻讓他覺得對方沒拿自己當外人,心裏反而熨帖了。於是他大笑道:「一言為定。」
三人重又坐下,令荀和阮青梅都已經吃飽了,便只點了兩杯茶,陪坐敘舊。
令荀見他一身風霜,打聽道:「杜大哥這是剛從清江城回來?」
「正是。」杜威說著,面露不虞,仗着離開清江城已遠,便忍不住抱怨起來,「令荀兄弟,你可不知道,這段時間門,我累慘了。」
「我年中升遷,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調去了給王宮裏當差。」
「那要恭喜杜大哥了。」令荀忙道。
「嗐,別提了。」杜威嘆道,「我還寧可不要這差事呢,我的戶籍在鸞都,卻調我去給清江王室跑腿,清江沒有自己的郵差嗎?用我幹嘛?還不是為了給金鈴公主跑腿?」
金鈴公主遠嫁清江世子,他因為常年往返於兩地,被派去當了特使。
「同僚都以為我攀上了高枝,哪知道我只是跑腿的,平日連貴人面都見不着你去,這次我去。」意外的,向來不愛管閑事的紫箬元君主動請纓,「能把渟淵傷成這樣的對手,我也想會一會。」
藍璞一怔,她這是要……給渟淵報仇?
剛才還滿不在乎的樣子,這會兒又氣勢洶洶的要去對付西無咎。想去就直說唄,還什麼「這次那次」……藍璞搖搖頭,嘖,女人心真是海底針。
搞不懂啊。
……
深秋時節,草木枯敗,萬物蕭瑟,雖不比隆冬,但也分外涼寒。
道路邊上有一座茶水棚,木製的鍋蓋一掀開,熱氣氤氳,還有羊肉的香氣。不少人都選擇在這裏歇腳,喝一碗熱湯,暖暖身子。老闆是一對夫妻倆,男人消瘦但有力氣,一大桶水單手就能抬起來,女人圓潤些,臉上有兩個梨渦,笑起來很親切。
「羊肉湯來了!」老闆娘手上滿是厚繭,一手一個湯碗也不覺得燙,一穩穩噹噹的送到客人桌上。
「哇,好香呀。」阮青梅搓了搓手,低頭喝了一口,只覺得身體裏的涼意被驅散了八.九。她取了筷子,在湯碗裏扒拉了一會兒,又覺得不過癮,想要個湯匙,還沒開口,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已經將湯匙遞到她碗裏。
阮青梅抬頭,對上青年有些閃躲的眼神,甜甜地一笑,嬌滴滴地夾着嗓音:「謝謝二狗哥哥。」
令荀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含糊地「嗯」了一聲。
嘻嘻,阮青梅低頭忍笑。
「小游,你看到沒,二狗子又害羞了,他好可愛。」阮青梅低頭,看似認真喝湯,實則忍不住跟「好姐妹」分享開心。
系統無奈充當了熱戀期閨蜜:「親吶,你已經傻笑兩天了,二狗子求親讓你這麼開心嗎?」
明明這麼重要的事,卻連好感度都沒有,分明很奇怪。
「當然啦,是求婚哎。」
阮青梅忍不住捧臉:「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求婚呢。」
一個人這輩子能被求婚幾次呢?而是還是她滿意的對象。
「咕嚕嚕」,阮青梅一口氣幹了湯碗,而後爽快地道:「太好喝了!」
開心!
開心到喝白開水都覺得甜。
她也說不上怎麼,以前在別的路線,也有過和男主「短暫的甜蜜」,但她更多的是當成任務和工作,都沒有這次這麼高興。
主要也是因為,那幾個狗做的事,着實讓她高興不起來,好不容易有二狗子這麼一個三觀端正的正常人,讓她終於有了一點乙女遊戲的體驗。
何況小遊說,乙女遊戲成親就約等於HE預定,她距離成功完成一次位面路線已經不遠了。
她現在就像個在考場提前答完試題,高高興興等交卷,自信滿滿等成績的中學生,人還在考場,心已經飄向暑假了。
為了以防萬一,她每天都會提醒令荀:「二狗哥哥,你前天說的事沒忘吧?」
令荀臉上微熱,但是看到阮青梅一臉期待,高興又甜蜜的眼神,為了成為「當得起這份期待的男人」,他克服了羞澀,點頭,正色道:「等禳星台的事辦完,我就寫信給婆婆,請她給你大哥打招呼。」
這樣一來,等他再上門時,也不算突兀。而且婆婆性子妥帖,等他回去,聘禮也就準備得差不多了。雖然鄉下嫁娶沒那麼多講究,可他還是想努力給青梅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阮青梅一雙明眸閃爍着期待:「二狗哥哥,我還想再聽你說一次。」
說什麼,不言而喻。
此刻他們人在茶棚,棚子很小,兩人說什麼周圍都聽得清清楚楚,已經有人興味盎然地投來視線。令荀臉上的紅雲都燒到脖子,但是他還是清清楚楚地說道:「等回去,我就去找你大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怎麼會?」紫箬挑眉,「渟淵仙尊一日不醒,魔宮虎視眈眈,西無咎隨時有可能捲土重來,本君整日為了九重天的安危殫精竭慮,你看不出來嗎?」
「而且渟淵仙尊修為受損,戰力不如從前,萬一不是那魔頭的對手,整個九重天都要跟着遭殃,這難道還不夠讓我憂心忡忡?」
「為今之計,唯有我早日修成「大羅」境,如此便能代替渟淵仙尊,統領九重天,抗擊魔宮。有渟淵仙尊前車之鑒,紫箬怎敢不精益求精。」
凡人證道飛升之後,便為「神仙」。然而在九重天內,神仙卻只是最低等級的小仙官,飛升之後,仙人依舊要繼續修鍊,由一等神仙到五等,而後升為「金仙」,金仙五等,金仙之後,則要繼續證道「大羅」,大羅又分初期、中期、後期。
生命不息,進階不止,古往今來,天上人間門,皆是如此。
渟淵仙尊是如今九重天唯一一位「大羅」期的神仙,藍璞為四等金仙,紫箬五等,距離證道大羅又更近一步。
紫箬說的有道理,只是怎麼聽都不像一位心有所屬的女子說出來的話。九重天不是沒有恩愛的仙侶,大伙兒也都以為紫箬元君對渟淵仙尊一心愛慕,如今看來,可不是這麼回事。
「說到魔尊西無咎,聽打探消息的人說,魔尊在九大宗的舉動有些奇怪。」一說正事,藍璞也嚴肅起來,「西無咎和大長老托羅素來不穆,這次九大宗之事大概是托羅一人設計,想藉此獲取魔族支持,取現任魔尊代之,而西無咎本想坐看九大宗與托羅廝殺,從中收利,不知怎麼,魔劍殺神屠突然暴走,加上那七十二道天雷兇猛,嚇退了魔軍,托羅也身死魂消,魔尊負傷逃走。」
「紫箬,你不覺得奇怪嗎?原本一面倒的局勢,突然就翻盤了,像是有人在幫百鍊宗一樣。」
若真有這樣的人,最好不要是九重天的「敵人」。
「是該查一查,」紫箬元君說道,「西無咎到底是個隱患。上次交手渟淵重傷,西無咎不可能傷了渟淵還全身而退,必是躲在一處隱秘地休養,若他當真重傷未愈,就能說得通他在九大宗失利的事。」
「西無咎此刻傷上加傷,是除去他的好機會。」
藍璞道君也十分贊同。
「我這就命人再去探查,只要他還在凡間門,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若能趁此機會除去魔尊西無咎,那九重天才是真正的高枕無憂,渟淵也能安心養傷了。
「我去,上次你去,這次我去。」意外的,向來不愛管閑事的紫箬元君主動請纓,「能把渟淵傷成這樣的對手,我也想會一會。」
藍璞一怔,她這是要……給渟淵報仇?
剛才還滿不在乎的樣子,這會兒又氣勢洶洶的要去對的路上,令荀找不到他很正常,但怎麼也該去驛站知會一聲,他也好有所表示。
令荀臉上一熱:「杜大哥,還、還沒呢。」
倒是阮青梅一點也不含糊:「快了,到時候一定請杜大哥喝喜酒。」
既是二狗子的朋友,肯定是要請的。
杜威一怔,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坦蕩聊自己婚事的姑娘,雖是不害臊了些,但這份直率卻讓他覺得對方沒拿自己當外人都王宮搬過去。」
他自然是不用搬運押送,但是他要傳信。
金鈴公主連想起曾經用過的某把梳子,都要特意寫一封信回娘家要,都絕了,他就從來沒見過哪家兒媳婦這麼能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