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在被稱作蕾娜的時候,艾瑞有點恍惚,腦中原本不清晰的畫面就像褪去了迷霧，一點點的呈現出了其原本的模樣。
記憶中，屬於蕾娜的過往以浪濤一向朝着她襲來,為了避免腦子一下子壞掉,艾瑞將之給封印了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是和她周圍的人息息相關的。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再是蕾娜了，威諾亞。”
名為威諾亞的少年笑了笑，攤手道：“關於這一點的話,我也是一樣的想法。無論我們曾經是誰,也無論那樣的過去到底是好還是壞，我們活在此地此時就是全部。”
這麼說著，他看向了金髮的魔王勇者。
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本來應該和她一樣保持警惕的少年臉上只剩下獃滯。她環顧了周圍一圈,發現除了特雷以外，其他人也都是一樣的狀態。
宛若雕像，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你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威諾亞搖頭道：“我是無所謂，你的話並不想要他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好歹也是教皇，真的前世是神的話,別人也不是接受不了。”
“可是你不一樣,艾瑞。蕾娜這個名字，代表的不只是昔日的榮光，也是背叛與訣別,更是造成目前這個現狀的始作俑者的開端。”
艾瑞沒有說話，那雙璀璨如寶石的雙眸，就這般安靜的望着曾經的同伴。
“你曾經犧牲生命救下了這個世界，如今那個與你簽訂契約的天使，還有侍奉你的神使，他們都以復活你為首要事情。你很清楚，他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腦子裏壓根沒有考慮過對錯，一心只想着將你給復活，他們為此放棄了僅剩下的堅持。”
威諾亞不知道艾瑞怎麼想的，但是如果站在眼前的是以前的蕾娜的話，他肯定她一定很痛心那兩個人的所作所為。
“戰亂因蕾娜結束，也因蕾娜而起，這聽起來並不是很好笑，威諾亞。”
深吸一口氣，艾瑞閉了閉眼睛，腦中浮現出了以前的種種。只是那些記憶中的女性，卻是以她非常陌生的姿態和性格出現的。
而正是這一點，讓她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我前世是蕾娜，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我不可能繼承她的感情。我沒有她那樣溫柔善解人意，我對於所有人賞罰分明，我會給予每個人平等的機會，會允許他們去改變。只是，在有些事情上錯了的話，就只有以死來償還了。”
蕾娜會從他人的角度去考慮事情，艾瑞不會，她只會從對錯角度上去思考結果。做對的話結果如何她並不看重，但是開頭都錯了的話，那她就不會眼睜睜看着對方繼續下去。
威諾亞不算是了解現在的艾瑞，他以現在這個身份熟悉的是那個作為魔女的艾瑞。
而正是因為這樣，他恢復前世記憶以後，才會沒有將一切都托盤而出，他對於魔女的身份有所懷疑，就連性格也是。
直到不久前，他開始搜集勇者的資料，還有西大陸假裝沉沒以前，他保留的關於大長老和天使一族的文獻。
將一切都給匯總，一個非常可笑的答案出現了。
一個讓他無數次懷疑，卻無法肯定的結果，就那麼突兀的展現在他的面前，令他有點哭笑不得的同時還唏噓不已。
和前世截然不同的命運，本來以為一切都會不一樣，萬萬沒想到末了還是回到了最初的時候。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試圖顛覆世界的光之神，眼前的少女也不是那個包容一切的女戰神了。
“我不知道當年的蕾娜怎麼想的，威諾亞。”
說到這裏，艾瑞停頓了一下，搖頭道：“我一點都不喜歡戰爭，我也不覺得成為神有什麼好的。我從來沒有想過，當我找到真相的時候，我必須面對的是立場站在哪一邊。”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你壓根沒有想過要站在他們那裏不是嗎？”
艾瑞掃了眼自說自話的少年，嘲諷道：“當年將祝福給予世人的時候，你有考慮到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嗎？”
曾經的光之神沒有說話，眺望着遠方，像是看到他的族人奧塞斯一樣。
“我和你一樣，現在只是人類。前世的光之神到底怎麼想的，我大致上能夠明白，卻並不想去理解。”
他伸出手，一個光球出現在手中。
“神為了保護人類，才會誕生……這種話我自己都不信，你會信？”
艾瑞翻了個白眼，她不知道奧塞斯和眼前這位前世到底有什麼瓜葛，可是完全沒有相同的地方。
而且，奧塞斯比起其他神，他更像是一個獲得了神明力量的人類。沒有神明應有的高貴和冷漠，她從他身上感受得最多的應該就屬人性。
一個有着滿滿人情味的神明，早就已經不再是人們所知曉的那個光明神了。
艾瑞沒有告訴奧塞斯和克諾斯，他們之所以力量受到限制，或許也和他們越來越像是一個人有所關係。神性變弱，也就意味着距離人類更近一步。
她不明白，這樣的變化對於他們到底是好還是壞。
“倘若奧塞斯真的是你的後裔的話，那你應該有讓他脫離掌控的方法。”
威諾亞搖頭，否認了艾瑞的猜測。
“他並沒有被控制，只是他也知道，那個暗夜精靈王是必須死的。他不死，就沒法拖延世界，讓你逃脫到這裏來。”
之前因暗夜精靈王死去而流下的淚水，此刻並沒有再一次的滑落臉頰。
“大長老說過，你們曾經不止一次的死亡，然後復活。那麼，有沒有可能——”
“我能夠理解你面對着他人死在眼前的心情，然而很遺憾，之前的復活先不說怎麼做到的，至少這一次的是不可能的。”
威諾亞面無表情的伸出一根食指，語氣認真：“他們在其他世界死亡，祝福之力會給予他們新生的力量，但是回到了這個世界就會默認為使命已經完成。一旦死亡，就再也沒有復活的可能。”
“艾瑞，你一直拒絕承認你很善良這件事。也許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在仁慈這一點上你和蕾娜並沒有多少差別。”
威諾亞不可能長久的將在場的人給控制住，伴隨着一聲呼吸聲，兩人停止了對話。
“勇者大人，請往這邊走，有些事情我希望能夠單獨與您談談。”
在特雷等人恢復正常后，威諾亞神情自若的這麼對艾瑞說。
艾瑞微微頷首，同身邊的特雷交待了幾句，就跟在威諾亞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
特雷雙手環胸，一臉無聊。
“聽說你是勇者大人的同伴，我想見識一下你的力量。”
平時有人這麼對特雷說的話，他肯定不屑一顧，不過現在正好乾等着也無聊，就同意了這個人的請求。
他換上了成為勇者以後一直使用的長劍，寶劍出鞘的瞬間五彩之光從劍身上浮現，將周圍一片給照亮。
“就當打發時間，我就陪你過兩招好了。”
特雷臉上的笑容不變，雙手持劍。
帶着艾瑞來到了大殿之中，威諾亞繼續剛剛未說完的話題。
“德特的事情我之後再想辦法好了。”
她雖對於這個曾經名義上的兒子沒有多少感情，對方到底是因為保護她才死，她不可能就這麼什麼都不做的接受這個事實。
況且，她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從對方那裏知曉。
“威諾亞，我需要你的聲望。”
威諾亞一臉不解：“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勇者，借我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教皇之名……你不覺得很奇怪？”
“那我換一個說法好了。”
艾瑞盯着眼前的少年，臉上的笑容不懷好意。
“勇者與教皇聯手，要將世界的敵人給剷除。”
威諾亞聞言，輕輕挑眉：“你還記得萊特是血族這件事嗎？”
“不吸血的血族與其他黑暗一族不同，只要我發佈公文，普通人也不會有什麼意見才是。”
對於她這樣的話，威諾亞的臉上有着不贊同之色：“你準備使用權力讓他們默認這條規則？”
“倘若還有時間和其他方法的話，我也希望能夠好好給他們講道理。但是我們現在還有那個空閑嗎？威諾亞，很多時候權力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存在的。”
“從我成為勇者以來，我從未使用過任何權力。就連本應該是四大陸皇帝之上這件事，我也沒有當一回事，我對權力本身沒有興趣。”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為了將一切都給扼殺在搖籃里，我必須這麼做。”
威諾亞問她：“你就不擔心那些人造反嗎？”
“普通人不會在乎這些事情，而且我也並非永遠和血族站在同一戰線，只是臨時性的。至於之後他們要怎麼改變他們在人類心目中的印象，那就是他們自己需要考慮的事情了，和我沒有多大關係。”
就連艾瑞也無法保證，一旦萊特恢復記憶以後，他還會不會依然站在血族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