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呼吸不暢暈過去也就一會兒,很快艾瑞就恢復了意識,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石頭上。
石頭的表面並不算冰冷,在這個天氣躺着也不會感到不舒服,只是那堅硬的質感,就算只是躺個幾分鐘,都可以感到渾身疼痛。
艾瑞看了眼光滑的石頭,微微嘆了口氣,從上面滑下,站在了草地中。
“已經醒了的話,就過來吃點東西吧。”
特雷的手上拿着很多的水果,他原本打算將這些放在艾瑞旁邊后再去拿一些的,現在看着對方已經醒了,就直接讓艾瑞開始吃東西。
“艾瑞。”
“嗯?”
艾瑞慢慢的咀嚼着嘴中的東西,只發出了一聲咕噥聲。
特雷坐在了石塊上,雙手交叉抵在下巴處,平靜的看着艾瑞吃東西,語氣不緊不慢:“在你昏迷的時間裏,我已經見到了暗夜精靈王。”
艾瑞拿着食物的動作一滯,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手速,她將嘴中的東西給咽下,問道:“然後呢?他對你說了什麼嗎?”
“為什麼不是打起來?”
艾瑞將食物給放置在一邊,看着特雷的眼神有些挪耶:“那個暗夜精靈王給我的感覺很假,即便他曾經戲言稱呼我‘母親’,可是他的眼中卻看不到這些東西。見得多了,自然能夠看得出他並不是那樣的性情。”
“你是說他故意裝出那樣的性格?”
特雷一愣,心中滿是不解:“裝乖巧我能夠理解,可是假裝反過來的話……實在是讓人想不通啊,他到底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
“因為這麼做會讓我厭惡他,可以遠離他。這樣一來,別人也不會發現他發生了變化。不得不說,他的偽裝真的非常像,不是非常了解他的人是怎麼都猜不出來的。”
“艾瑞,你了解他是嗎?”
艾瑞拍了拍手,語氣帶着一種無所謂:“如果說通過系統獲知他真性情就是了解的話,那麼就當做是好了。”
特雷眼珠子轉了轉,還是給出了艾瑞關於暗夜精靈王的情報。
“我和他簡單聊了下,如你所說的那樣,他是個異常冷靜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復活的關係,我覺得他現在好像對我有點敵視。”
艾瑞斜睨了一樣特雷:“我以為,經過了奧塞斯他們的事情以後,你對這方面已經有免疫力,徹底習慣了呢。”
特雷哭笑不得:“就算是我再遲鈍,這種事情也沒有辦法習慣的啊,艾瑞。”
拍去了手上的果皮,艾瑞詢問特雷:“他人呢?”
“哎?”
看到勇者一臉懵逼,艾瑞好笑道:“你既然說見過他,而他不在這裏的話,就說明他有事情要單獨和我說不是嗎?”
“艾瑞你都猜到了嗎?”
艾瑞微笑道:“只是一種感覺,或者說是通過現有的情況判斷出來更為恰當。”
特雷靜靜的望着艾瑞,然後伸手指着一個方位:“他在那裏,你走過去沒多久就能夠找到他了。”
“謝了。我去去就回,特雷。”
艾瑞剛轉過身,手就被人給握住了。
“怎麼了?”
看向手的主人,艾瑞臉上帶着些許擔憂:“你沒事吧?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先回去?”
“艾瑞,你總是把我當小孩子。”
特雷抱怨道:“就年齡來看,我比你要年長很多,但是你就是把我當孩子一樣對待。是我長得不夠高大,還是在你眼中我就是孩子?”
艾瑞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艾瑞,你會回來吧?”
特雷還是鬆開了手,問了這麼一句話。
艾瑞無奈的開口:“你啊,亂想什麼啊?”
特雷冷哼了一聲:“又是一副我是孩子的樣子。”
艾瑞只想問他,剛剛的行為和小孩子撒嬌有什麼區別嗎?沒有!簡直是一模一樣好不好?她忽然好心疼以前的自己,說什麼培養救世主,其實根本就是在帶孩子吧?
又看了眼特雷,艾瑞還是決定先去找暗夜精靈王。
關於這個世界,那個暗夜精靈王到底了解多少?還有,威斯特提到過的神降,連性格都是偽裝的人……真的會乖乖的聽從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類的話?
穿過小道,艾瑞就找到了暗夜精靈王。
“德特·菲力,我的名字。”
就在艾瑞糾結怎麼稱呼的時候,就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
“你會讀心?”
德特搖頭失笑:“不,只是你的表情太明顯了,我忍不住就主動開口了。”
“我是艾瑞。”
德特頷首道:“我知道你叫艾瑞,你還是這個世界的勇者。不過,你的身份和其他世界的勇者似乎有很大的區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主世界的關係。”
艾瑞絕對不兜圈子,直截了當的詢問道:“威斯特和我說,你會用七個種族的生命和力量作為代價,將神明給召喚到我的身體中?”
“哼,那個自稱大長老的傢伙是這麼說的?”
艾瑞聽聞這話,不由得鬆了口氣。
“聽你的意思,你的原話並不是這個?”
“艾瑞,我的原話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
從河邊走到不遠處的石岩邊,德特將上面的一塊石頭取下,拋給了艾瑞。
“對我而言,大長老威斯特就和這個石頭沒區別。”
艾瑞歪着腦袋思考了下,問道:“刀槍不入?”
“不,是隨時可以捨棄。”
對這樣的回答,艾瑞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暗夜精靈王,不管真實性情如何,原本就是和人類截然不同的種族。就像光明一族與黑暗一族永遠對立不曾並肩站一起一樣,暗夜和生活在光明中的人類,也不可能認同彼此,就算有合作也是建立在彼此的利益上面。
德特沒有在乎艾瑞的反應,繼續往下說。
“對你來說,那個人也是敵人,是這樣沒錯吧?”
艾瑞想要點頭,但是一想到對方是將她給撫養長大的,又有點猶豫了。
“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艾瑞。”
德特伸出手,一枚戒指憑空浮現,慢慢的飄到了半空中。七彩色的光芒將戒指給襯得越發的摧殘和耀眼,它不停的旋轉着,直至那些光芒凝聚成了一個影像,才穩穩的停頓在了原地,沒有再移動。
影像中,德特依然是維持着暗夜精靈王時期的性情,但是他瞞不了大長老威斯特。
“雖說我這些年沒有再插手任何事情,但是真真假假我見多了,閣下的模樣和性格還真是不符呢。”
艾瑞看了眼旁邊平靜如常的暗夜精靈王,挑眉道:“果然,他一眼就看出了你在偽裝。”
“這話倒也不算對,我確實是試圖偽裝成復活之前的性格沒錯,不過——我針對的不是你們,而是暗夜一族。”
“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時候並不存在黑暗一族。”
德特笑了笑:“勇者大人還真是天真啊,黑暗一族無處不在,真的要找的話你身邊至少也會有幾個。只不過他們隱藏得太好,你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而已。”
“艾瑞,給你提個醒吧。”
迎上艾瑞詫異的眼神,德特語氣認真:“真正的黑暗,並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到的。比如,這一位。”
德特示意艾瑞看影像:“這位大長老,在他不小心告訴了你他的野心以前,你有想過嗎?他,已經身處於黑暗中。靈魂,心靈,身體……都已經被黑暗給吞噬。”
不,她沒有想過。
更準確的來說,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
無論大長老威斯特是不是神使,在艾瑞的眼中一直都是那位慈祥和藹的老人,並不是已經踏入黑暗的非人存在。
“人類畏懼黑暗,卻不知曉很多時候黑暗也是存活下去的一個動力。大長老威斯特深陷黑暗中,為的不過是與他最喜歡的那個神明再見一面。雖說他的做法有錯的地方,但是這份感情到底還算是真摯,讓我有所觸動。”
艾瑞側過頭:“所以,你就打算幫他完成心愿?”
“不,我可不是這麼好心的人。”
德特聳肩道:“我只是說,我可以考慮一下。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到了你這裏就變成了‘我會完成儀式’的說法。”
“我真的很好奇,他為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他的要求?”
艾瑞試探道:“難道不是因為你復活過,他就覺得你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德特嗤笑一聲,冷笑不已:“如果他真的這麼想的話,只能證明他實在是太愚蠢了。我會復活,和我會不會完成他的計劃……完全是兩件事。”
“那麼你呢,艾瑞。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同意這樣荒唐的做法?”
闔了闔眼眸,復而睜開。
“大長老和我說,你為了保全我,才會進行降神儀式。因為你很清楚,一旦神明降臨在這個身體裏,我的靈魂就會無處可去。而大長老對於我的死活已經不再在乎,他滿心滿腦就想着女神蕾娜。可你不同,你多少也和我有點緣,你親自主持儀式的話,還可以將我的靈魂給保存下來,等待適當的時候放置於合適的容器中。”
“他的這番話讓我動容,我無法去懷疑其中的虛假。”
許久以後,德特才開口道:“這點的話,倒也沒錯。我和你之間確實有緣,就我的立場來看,我也不希望你因為這種可笑的事情而死去。”
“只是,這樣的親情你敢不敢要?”
“作為暗夜精靈王的母親,你不擔心人們會將你給當做公敵的話……我可以恢復和你以往的關係,艾瑞。”
“我需要親情,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艾瑞無可無不可的笑了笑,在旁邊的岩石上坐了下來。
“我是誰,我來自於哪裏,我都已經不記得了。當我在這個身體中醒來的時候,我就只是艾瑞了。那麼,只是一個死去不能轉世的靈魂,又要去哪裏找來親人呢?”
“德特,我已經不指望親情這種東西了。”
“我連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又要去哪裏找到所謂的家人?”
“是嗎,你已經……”
說到這裏,德特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看向了一邊。
克諾斯和奧塞斯各自站在一邊,他們的眼中沒有任何東西,只剩下一片空洞。
“看起來,我和你見面已經太遲了。”
艾瑞的心驀然下沉,看着龍王和光明神周身泛着的黑氣,她壓低了聲音:“七個異界之人,原來指的是這麼回事。”
“不錯,將除了你以外的人全部給控制住,讓你失去全部的防禦手段。”
“我不覺得這是大長老的手筆。”
德特用餘光瞥了眼艾瑞,勾起唇角:“巧了,我也不覺得那個人能夠做到這個地步。”
頓了頓,他微微眯起眼眸:“這樣的力量根本不是人類應該擁有的,大長老威斯特儘管身處黑暗中,可是他並沒有將力量給用來控制別人的能耐。”
“照你的話來看,你早就已經懷疑他背後有人了?”
“不是懷疑,是肯定。”
德特伸手,一把弓出現在手中,他的神情中帶了幾分凝重:“是我將你們給牽連了,等下我會發暗號。你看到暗號后,馬上跑回去帶着那個人類勇者逃離這裏。”
“你要留下?”
德特一臉的無所畏懼:“我是暗夜精靈王,沒有面對敵人逃避的理由。無論生死,我都是不可能後退的。”
“黑暗一族有黑暗一族的驕傲,這點你們是不會懂得。”
艾瑞確實不懂,明知道面對的敵人比自己強數倍,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勝利的戰役……卻還要直面應對。
這樣的做法,她覺得她永遠都不會理解才對。
見艾瑞沒有反應,德特咬緊牙關,苦苦支撐着結界。
“龍王和光明神雖然被控制了,不過還是在努力的打破禁術,所以他們才會行動遲緩。”
艾瑞抿着唇不語,沉默的望着眸中什麼都沒有的兩個人。
就在不久前,這兩人還在各種試探她,而她厭煩了這種事情,才會找了理由跑路。
而現在,他們成為了她的敵人,她卻無法攻擊他們。
“艾瑞,你聽我說。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你帶着特雷先暫時找一個地方躲一躲,之後會有人找到你告訴你怎麼做。”
“人類墜入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天使一族墮落,艾瑞。”
艾瑞眼睛慢慢的張大,不可置信道:“是菲爾?”
“菲爾?”
德特覺得這個名字很陌生,卻還是給出了回答。
“不,那只是將靈魂給分裂而成的殘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