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趙存煦。
這三個字一出,顧野夢立刻就想起來了。
原來是這小子啊。
記得三年前的時候,那時她病得非常嚴重,性癮尤是,她不想剋制也沒有那個能力剋制。那段時間,趙存煦這小子剛好空窗,因為一個活動認識之後,兩人就心照不宣地睡了幾覺。
就這麼點事。
在那之後,因為趙存煦活不好,再加上他破事太多,一方面她老被他前女友找麻煩,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有點神神叨叨的,很是幼稚,顧野夢不想引火燒身,便乾脆利落地找個由頭跟他saybyebye了。
趙存煦這人自以為是,自尊心強又志大才疏,被甩了之後或許是覺得被打臉,面子上過不去,還來找過她麻煩,被她直接一巴掌就打了回去。
那之後,他還放過話,說要搞死她。
這三年,顧野夢一直在想,趙存煦到底什麼時候會來實踐諾言搞死她,這樣他出現的話,她好把他送進警察局。他一直沒出現,她漸漸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都忘得差不多了。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她真記不得這件事了。都存在腦子裏呢。
只是他的臉確實讓她有點噁心。她這種有照相機記憶的人,平時經常要練習的是清理記憶,就是像掃垃圾一樣,把那些想着就煩的人和事儘可能地埋葬,然後踩兩腳,再用別的記憶想方設法地覆蓋在上面。所以她看到他的臉的瞬間,大腦就自動啟動了自衛機制,關閉了檢索功能,讓她根本就想不起來。
直到現在,她看到這個曾經的露水情人的臉,依然覺得很陌生。
趙存煦又顫抖了起來。
他劇烈地呼吸着,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讓瘦高的他看上去像是一片快要落下的乾枯樹葉。旁邊的人似乎很熟悉這種場面,用對講機喊了一聲,門外留守的男人立刻沖了進來,把手中的葯對準趙存煦的嘴倒了進去。
“小方?你怎麼在這裏?”
被好幾個大漢摁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女人大聲而清脆地喊了出來。
男人送葯的手抖了一下,差點讓葯落在地上。趙存煦一把鉗住他的手,就着他的手,把裏面的葯全都干吞進了肚子,之後卻不鬆手,而是死死地盯着男人,像是要將男人吃進肚子裏一樣惡狠狠:“你們什麼關係?”
聲音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男人吃痛地想要把手□□,又不敢,只得哆哆嗦嗦地說:“我……我沒有……”
“說實話!”
“小方是我的老情人,你不知道嗎?”
顧野夢的聲音適時地響起,落在小方耳朵里簡直就是惡魔的低語,嚇得他立刻就跳了起來:“我不是!我們不是!”
“小方你怎麼能助紂為虐呢,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我沒……啊!!!!趙哥!!!!我真的不是!啊啊啊啊!!!!!”
一小塊肉落在了地上。是人肉。
趙存煦活生生地咬下了小方中指指腹上的肉!
白色的骨頭露了出來,小方哀嚎着,聲音凄厲得幾乎像手上噴出來的血,其狀凄慘得讓那些摁着顧野夢的壯漢們都慌了,手上鬆動了片刻,大家看着嘴角還帶着血的趙存煦,大氣都不敢出。
顧野夢則趁着這個時間,開始快速地在腦子裏過目前搜集到的所有信息:
小方是荀軾的前下屬,之前顧野夢和他關係還行,在被下藥的時候,她還一度邀請過小方,不過那天最後來的是荀軾,事情就不了了之。
在荀軾和她結婚之後,小方飛快地辭職了,從此不知所蹤。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另一方面,趙存煦口口聲聲說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之前又說他們之前有什麼愛情——可他們當年真的就只是睡了兩覺啊!那時也沒覺得他有多愛她!真沒!
她這人絕不會騙人感情的!
再加上剛剛,他直接就把小方手指上的肉給咬了下來,而在那之前,他又飛快地吃了一大把葯,這才將將緩了過來……
顧野夢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趙存煦精神有問題。
“大概從一年前開始,趙存煦就出現了一定的精神分裂情況,”警察局裏,譚警官正在為即將開始行動的警察們、以及受害者家屬講解着綁匪的基本情況,“他長期被父親忽視,雖然物質生活很好,但精神一直處於高壓狀態,而他的哥哥,也就是趙寶存的婚生子,這些年一直對他實施着精神折磨。”
“半年前,趙存煦的母親去世,趙存煦徹底崩潰。在那之後,他曾經數次找到自己的父親,聲稱他與顧女士有婚約,卻因荀先生您從中作梗而受阻。他要求趙寶存幫他對付您,讓您付出代價。然而事實上,根據我們的調查……顧女士與趙存煦就沒見過幾面,兩人基本可以說是毫無關係。”
“趙寶存應該是沒搭理他,”荀軾舉起手機,“他正給我發信息撇清關係,他大兒子也發了。”
錢警官點點頭:“確實是這樣。”
趙存煦只是個私生子,再受寵,在趙寶存心中,那也沒有錢重要。
荀軾在圈子裏的威名赫赫可觀,如今又東山再起了,惹他不划算;趙寶存又和王群立長期深度合作,王群立那塊拿來當寶的橋頭地,裏面就有趙寶存的身影。
之後橋頭開發,趙寶存也將承包大量的商家引進、入駐等工作。
這一前提下,別說趙存煦本來就是沒事找事了,他就算真是苦主,趙寶存也會讓他憋着的。
“不過,”錢警官補充,“趙存煦私底下還是打着他父親的旗號,背着他父親做了些事。”
荀軾:“什麼事?”
“比如,您的婚禮。”
——婚禮上的那場風波,肯定是趙存煦乾的!
同一城市的另一地點,同一時間,顧野夢靈光一閃——肯定是他!不會有別人了!
關於那場婚禮出現的亂子,最讓顧野夢想不明白的,就是她不知道這麼做能讓誰受益。
因為說真的,做了這麼多年生意,荀軾的“黑料”也不少了。要真是想讓荀軾“社死”,在婚禮上宣揚他老婆不是東西,遠不如宣揚他本人不是東西來得直接啊。
這一點顧野夢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說都能有能力在別人婚禮上折騰這麼一出大戲了,那不是有錢,也是個有腦子的,那總得遵循利益最大化原則吧。幹嘛捨近求遠呢?
但現在,當她確定趙存煦精神不正常后,一切豁然開朗:
有腦子的會權衡利弊,但沒腦子的沒能力去權衡利弊啊!
趙存煦不是口口聲聲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嗎?佔有欲這麼強,不破壞一下她和別的男人的婚禮就說不過去了吧。
什麼?你說趙存煦不是愛她嗎?愛她還會當眾給她Pluo照放小視頻?
大哥,人家是瘋子,你對瘋子要求那麼高,你也是瘋子?
顧野夢以為自己已經把握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她不知道的是,這是真相,但不是全部真相——
“什麼?他還去那個坑死我哥了的歐陽梅那狐假虎威了?”
荀軾還算淡定,一邊在聽錢警官通報,一邊按照警方的要求做着準備。倒是才從哥哥那裏把這段時間所有事件全聽明白的荀轍坐不住了,因為他大受震撼:“歐陽梅找王群立催逼欠款、做局讓他兒子欠錢,這也是趙存煦的主意?”
“是的。”錢警官點點頭,“他全程主導。”
“那歐陽梅信他?他爸的投資可還在王群立那兒套着呢!”荀轍覺得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他說趙寶存先生有更深遠的佈局,為此趙寶存先生可以犧牲一些零碎的利益。關鍵是,趙存煦是一個精神分裂的人,他早就分不清幻想和現實,說出來自然很理直氣壯。加上歐陽梅本人也承認,她當時確實是病急亂投醫了,所以……”
“我的老天啊……”
“錢警官,”荀軾轉過身,“我收拾好所有東西,也做好準備了。我們出發吧。”
考慮到趙存煦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警察局這邊敲定的方案是兩條腿同時走:荀軾照舊帶上贖金,以便穩住嫌疑人,在這個過程中警方找到犯罪場所,並完成佈防。但另一方面,荀軾不可以等到晚上八點的約定時間再去,他必須現在就出發,在路上隨機應變,努力讓嫌疑人相信他的誠意。
錢警官敲了個響指,一聲令下,全警察局的人荷槍實彈地武裝好,大家一併出發。
荀軾跟着警察們一道往警察局外走,整個過程都很沉默——但仍舊平靜。
荀母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沒說。荀父也是。
“老荀,”最後荀母對荀父說,“等那孩子回來,你得給他道歉。”
荀父不吭聲,只是低下了頭。
這次的行動很危險,因此,除了荀軾,其他人都不被允許前往。此外,顧野夢的弟弟在聽說這件事之後,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請了假朝魔都趕了過來,還有仍舊沒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的小姑娘……這些都是需要留守者負責處理的。
“爸媽不是最心疼荀軾的嗎,”道迎問荀轍,“他們怎麼不阻止他犯險呢?”
荀軾想了想:“因為阻止也沒用。”
也是。
誰都看得出來,荀軾離不開顧野夢。他雖然現在表現得一直很鎮定,幾乎已經成了所有人的定海神針,但在剛知道顧野夢出事的時候,據當時在家的荀父所說,他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像是瘋了一樣地嚎啕大哭,並且打自己巴掌。
雖然只有短暫的十秒。
荀父說,他這輩子就沒見過自己的大兒子這樣過。
沒有人會懷疑這個男人對顧野夢的依賴程度了。什麼世俗的觀念,在他眼裏都不重要,沒有意義,別人說些什麼都不可能有用,他只在乎她的存在。
只要她還在。
“我也只要喝姐還在,”道迎憂心忡忡地在心裏祈禱,“喝姐,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