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薛雲微，我們一起死吧……（7.31）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進入秘境。
她猜到來人可能是白孤雲，但沒猜到他會帶着一身血狼狽不堪地滾落下來。
“你這個妖女！我就不該相信你！”
白孤雲滿臉猙獰地對着她大罵，罵完跌跌撞撞朝她衝過來，提起手中的長劍便重重刺入她肩頭。
“若不是你！魔頭怎會逃出去！”
“唔……”
蘇雁沉疼得抽搐了一下,長劍冰冷,被劃開的血肉卻火辣辣的疼。
隨後,白孤雲解開禁制，把長劍架在她脖子上，拖着虛弱到幾乎走不了路的她離開秘境。
秘境外的棲雲宗已亂成一團，隨處可見躺在地上翻滾痛呼的弟子,有些是棲雲宗的,有些看衣着打扮是其他門派的。
各大門派又聚集起來要聯手誅殺薛決嗎？
又開始惡性循環了。
正道的人要殺薛決，薛決反殺,正道的人死得越來越多,對薛決的恨意就越來越深。
不管失敗多少次,正道都不會放棄誅殺薛決。
正邪永無共存的可能。
唯有哪方身死魂消,這樣的循環才會終結。
白孤雲一路都在罵罵咧咧，揪着她往棲雲宗主峰飛去。
主峰的情形更為慘烈，廣場上橫七豎八躺着許多人，鮮血濺的到處都是。
順着台階往上看，躺着的就不是完整的人了,屍首異處者比比皆是。
各種殘肢斷軀天女散花般散落在各處，石階欄杆，每一寸土地都沾上了血，甚至花花草草也被鮮血染紅。
人間煉獄,便是如此。
在朔回空元中,蘇雁沉已經見過一次這樣駭人的場面了。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害怕,可看到少年魔頭隨手一揮便削下兩人的腦袋時，她還是害怕了。
被削了腦袋的弟子倒在地上，四肢還會動，似被斬成兩截的蚯蚓，抽搐扭動着，而他們的頭顱已“骨碌骨碌”滾到石階下，同許多其他人的肢體一起堆成小山。
“龍族的遺骨在哪，你說嗎？”
少年魔頭睜着猩紅雙目，隨意動了動手指，沾滿鮮血的魔器便飛到一名修者面前。
“魔頭！你休想……”
修者的話還未說完，脖子便被魔器斬斷。
沾着血的魔器再次飛到另一名修者面前。
“你說嗎？”
少年魔頭輕笑着重複自己的問題。
“薛決！！！”
白孤雲抓着蘇雁沉落了下去，將少女大力按到地上跪着，鋒利的劍刃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你再不停手，我便一劍殺了你徒弟！”
“……”
少年魔頭一個眼神都沒給，直接出手殺了那名修者。
魔器又飛到下一名修者面前。
見此情形，白孤雲氣得臉都紅了，他恨不得一劍殺了腳邊的妖女，可她死的太輕易就沒意思了。
怒從心起，他揮劍砍向少女的肩膀。
“啊！”
蘇雁沉疼得叫出聲來，在秘境中飽受折磨的身子再也跪不住，搖搖欲墜往地上倒去。
“魔頭！那你便看着我把這個妖女凌遲處死！！！”
白孤雲說完，正要再提劍虐殺腳下的少女，冷不防發現她脖子上的血痕不見了，被砍破的肩膀也沒有傷口。
他疑惑地看着，不敢置信地用劍劃破少女的臉頰，結果血淋淋的傷口很快便癒合了。
“痴情蠱？”
白孤雲好歹是一派掌門，立刻便看出少女身上有痴情蠱。
他眼睛亮起，飛快地看向少年魔頭那邊。
果不其然，對方臉頰上多了一道傷，脖子和肩膀也有新的傷口出現。
“哈哈哈——”
意識到對少女用痴情蠱的人就是薛決，白孤雲心中狂喜，甚至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時，四面八方陸續有修者飛來，蕭少珩也在其中。
“蘇蘇！”
蕭少珩一落地便奔向蘇雁沉，但被白孤雲攔下了。
白孤雲持劍指着蘇雁沉的心口，迫不及待地告訴其他人薛決對他的小徒弟用了痴情蠱。
面對魔頭毫無勝算的修者們便像握住什麼救命稻草了般，齊刷刷圍了過來，將蘇雁沉困在中間，手中所持之劍不再對着少年魔頭，因為知道對着他也沒用，不如指向他在乎的少女，哪怕對方罪不至死亦或無辜至極。
“諸位前輩，蘇蘇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她也深受魔頭的迫害，我們不能傷她！”
蕭少珩試圖闖進去救蘇雁沉，可眾人根本不想聽他廢話，只想保命並誅殺魔頭。
“魔頭！看劍！”
平日裏連薛決三丈之內都無法靠近的修者一劍刺向癱倒在地的少女。
“我要替我師父報仇！魔頭！你受死吧！”
少女的胳膊被利劍劃開。
“挑斷腳筋的滋味，你也嘗嘗！”
腳筋硬生生挑斷，少女痛到昏死過去。
無法戰勝魔頭，反覆被對方碾壓反殺，這一刻，所有仇恨便都宣洩到少女身上，千刀萬剮都未必能讓他們解氣。
有痴情蠱在，少女身上的傷口的確能癒合，但產生的痛苦是不能迴避的。
蘇雁沉躺在血泊中，覺得自己像一條被開膛破肚的魚，正被人一片一片削下血肉，昏死過去又在劇痛中清醒過來，而後再次痛到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這樣的折磨似乎永無止境，她腦中一片空白，上方有許多人影在晃動，扭曲着、猙獰着，是青面獠牙的惡鬼，是吃人血肉的邪魔。
“住手……”
渾渾噩噩之際，少年人帶着喘息的說話聲傳來。
慘無人道的凌虐終於停止了。
圍着蘇雁沉的人群緩緩散開，有人朝她飛奔過來。
她以為是薛決，但來的人是蕭少珩。
“蘇蘇，蘇蘇！”
蕭少珩喂她吃止疼的丹藥，還給她渡靈力療傷。
她痛到說不出話，嘴唇哆哆嗦嗦着。
想告訴他不必替她療傷，因為她沒受傷，受傷的人是薛決。
他傷成怎樣了？
痴情蠱……
是脖子上掛着的月牙吊墜嗎……
他為何這樣做？
是為了保護她，還是保護他的雁雁。
蘇雁沉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掙扎着從地上站了起來，身體搖搖晃晃站不穩，雙腿在打着顫，但她努力抬頭看向前方。
高台上，少年魔頭單膝跪在上方，泊泊鮮血正台上往下流。
他身上穿着的衣袍已被血染成深紅色，臉上、身上……全是傷，連容貌都幾乎看不清了，只剩兩隻猩紅的眼眸還亮着。
有人大着膽子飛過去，一腳把少年踹下高台，其他人立刻圍了過去，二話不說祭出劍陣將少年縛住。
蘇雁沉的耳朵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剛才圍着她的惡鬼們此刻圍住了少年。
他們在大聲說著什麼，每個人的表情都很義憤填膺，盯着少年的目光像是要生吞活剝了他。
半響后，她被人推到少年面前，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魔頭說了，你親自剜心，他便自願獻出心頭血。”
“只要你能把魔頭的心頭血取出，我的纖兒能平安無事，那便不再為難你。”
“快，把魔頭的心挖出來！”
不知是誰在她耳邊大喊大叫，她都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
“蘇雁沉……”
一片嘈雜中，少年人低低的聲音清楚無比地傳入她耳中。
她愣了下，獃滯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慢慢鎖定在面前的少年人身上。
“……”
薛決目光灼灼地望着身前的少女，她的小臉蒼白如蠟，眼中一點光芒都無，神情獃獃地看着他，似一副沒有魂魄的傀儡。
不該是這樣的。
心一點一點攥緊，被無形的手擰出血來。
他疼得要命，比身上所有傷口還要疼。
“我們一起死吧。”
少女突然開口，與此同時，她一隻手握住匕首對着自己的心口，另一隻手握住了脖子上的吊墜。
這個吊墜，是用他一枚肋骨打磨而成的，上面有他一縷魂魄和一滴心頭血附着。
只要他活着一日，她所遭受的任何傷害，都會轉移到他身上。
給她吊墜的那一刻，他便把自己的心也交出去了。
情愛是世間最虛幻愚蠢的東西，可他卻依舊選擇沉溺。
——你不怕死嗎？
——怕啊，誰會不怕死。
曾經的對話在腦中重現。
而現在，少女說一起死。
薛決啞然發笑：“你不想救白纖纖了嗎。”
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
薛決想親親她的眼睛，可他動不了，便只能輕輕告訴她：“你不是我的雁雁，不用你來殉我。”
少女眼中有淚落下，她極慢地搖了搖頭。
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經歷過剛才的凌虐后，她非常理解薛決為什麼要做魔頭了。
什麼正道邪魔，都是自私自利的東西。
望着身邊虎視眈眈盯着薛決的正道人士，她並不覺得薛決死後，他們會放過她。
既然怎麼都活不了，那便一起死吧……
“快動手！”
一聲怒喝在耳邊炸開，手腕被人抓住，接着強行刺向少年人的胸口。
蘇雁沉想反抗，可脖子被狠狠掐住，令她喘不過氣來，飽受摧殘的身體半點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她的手伸入少年滾燙的胸膛，穿過血肉摸到了他跳動的心臟。
“我不要……”
她終於能發出聲音了。
“我不要……”
她重複着這句話，顫抖的指尖不敢觸碰那顆火熱的心。
“我不要……”
她哭出聲來，聲音支離破碎。
可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少年人滾燙火熱的心被挖出，縈繞攀附在上方的血脈藕斷絲連，在她的手和他的胸口之間拉出長長的血絲。
“噗通、噗通……”
被挖出的心臟在她掌心跳動着。
蘇雁沉僵硬地抬眼望向少年，然而已看不到他了。
“吃了龍族的肉能修為大漲！”
“魔頭終於死了！”
“一鯨落萬物生！龍族生來便該是我們修行者的滋補之物！”
修者們蜂擁而上，如同猛獸般撕扯着少年魔頭的殘軀，個個露出窮凶極惡的醜態，野狗撲食般爭搶着他們口中的滋補之物。
腹中一陣翻江倒海，眼前的情形讓蘇雁沉感到無比噁心。
突地，掌心一空，停止跳動的心臟被人奪走了。
“哈哈哈！我終於拿到龍族的心頭血了！”
是白孤雲。
蘇雁沉伸了伸手想抓住他的衣擺，她不能把少年人的心丟掉，她要搶回來！
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身心都疲憊至極。
“蘇蘇，別怕，我帶你走。”
蕭少珩上前抱起少女，他與其他人還是不一樣的，無意用旁門左道的法子增進修為。
“蘇蘇，不要看了。”
蕭少珩捂住少女的眼睛，轉身欲帶她離開。
“嘔——”
蘇雁沉歪頭狂吐，再也無法壓制心中的噁心。
天道若真有眼，看看這些自詡正道的人吧，到底誰才是該被誅殺的邪魔！
眼中皆是模糊的血色，她看不到任何光亮，黑暗鋪天蓋地朝她壓了過來。
蘇雁沉緩緩閉上眼，她的心彷彿也被人挖走了，胸口只剩一個巨大的窟窿，冰冷刺骨的疼。
薛雲微，我們一起死吧……
作者有話說：
就真的很虐，雖然這是我開坑就想寫的劇情，但真的寫出來是很難受的。
到結局這，不僅薛決不想活，雁雁也不想活。
前面我在微博有說過，這篇文是我本人在很壓抑抑鬱難受和痛苦中誕生的一篇文，作者的情緒是會傳遞到小說里的。
所以薛決不停發瘋自虐自毀不想活。
而雁雁在努力說服自己救贖薛決。
就像作者我在發瘋不想活，但我被你們這些追文的小天使不停救贖，持續斷更也沒放棄我，所以我還能活
特別謝謝你們，更新頻率如此不穩定的情況下還能追到結局這裏。
謝謝！下一章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