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獵人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聽着方俊梁的話,陳冀越來越心驚。看起來,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啊,至少要比自己想像的要糟糕。
但此時陳逢騎卻是大喜過望。他最怕的就是輻射,現在有防輻射葯,那麼他們眼下最致命的問題就解決了,至少不必再整日恐懼死亡了。
他的喉嚨一陣發癢,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頓時吸引力周圍眾多人的目光。他揉了揉鼻子,有些奇怪地想道:怎麼一直咳嗽,難道是着涼了?
周圍人看着他們的眼神都很奇異。畢竟,陳冀和陳逢騎這對父子倆的模樣也確實是很奇異:一個體無完膚,渾身鮮血;另一個裹滿繃帶,活像是個行走的木乃伊,
“你們上去吧,我和冰妍先回家了,”韓蒔拍了拍陳逢騎的腦袋。他們在小鎮上也有房子。“冰妍,咱們先回家。”
陳冰妍抬頭看了眼醫院,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這才跟着韓蒔離開。醫院裏人很多,大多身上掛着彩。陳逢騎發現,醫院裏的護士們再照看這些傷員時,眼中多多少少帶着一絲敬意。起先他還有些困惑,但很快便想通了;這些人,要麼是城防軍,要麼是狩獵小隊。他們都是在這特殊時期為小鎮做出極大貢獻的。
當那些護士看到他們時,眼中竟同樣流露出了敬意。顯然,是將他們也當做是那樣的人了。
“今天病人特別多,基本上都是在和野獸搏鬥時受了傷,所以外科的大夫都比較忙。像你們這樣傷勢不算很嚴重的,可能要等待一會兒,”方俊梁說著,下意識地瞥了陳冀父子一眼。這兩位的情況看上去很是嚴重,但卻都活蹦亂跳的,完全沒有一點傷者該有的樣子,“你這種情況應該可以申請免費治療,就連你兒子估計也能獲得免費治療。不過,我建議你,去找份活干,賺點錢。糧倉被搬光后,鎮政府就提高了物價,現在的東西價格都高得離譜。比方說消炎藥吧,現在一瓶能賣五百塊錢。”
陳冀不禁眉頭緊鎖。要知道,陳冀作為護林員,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到三千元。一個月不吃不喝也只能買到六瓶消炎藥?似乎不太夠用啊。
“不滿的聲音有很多,但都被壓下去了,”方俊梁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無奈,“畢竟大家都被昨天那大爆炸給嚇怕了,而現在政府也能滿足大家的基本生活需要,也就沒人再說什麼了。唉,這政府之間打起仗,咱們這些老百姓只能跟着遭罪。”
“看來情況很糟糕啊,”陳冀面露苦色,不禁對未來產生了強烈的擔憂,“那鎮政府還有說什麼嗎?下一步準備怎麼做?”
“還不清楚。不過鎮政府最近對生產抓的很緊,看樣子是在囤物資,具體要做什麼就不清楚了,”方俊梁聳了聳肩,“哦,對了,你不是護林員嗎?你可以考慮加入狩獵小隊,以你的水平應該沒問題。”
陳冀心中一動,打獵可是他最擅長的。他甚至敢保證,論打獵,他一個人就是一個狩獵小隊。
這叫術業有專攻嘛。
“我也可以去嗎?”走在他們身後的陳逢騎忽然說道。
“你?”方俊梁回過頭,驚訝地看着陳逢騎。
陳冀也皺起了眉:“你一小孩摻和這種事幹嘛,很危險的。再說了,你懂打獵嗎?你恐怕練槍都不會拿吧。”
方俊梁也笑道:“小傢伙,獵人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好了,你們先去前邊挂號,我先走了啊,離崗時間有點長了。”
“好,回頭咱倆再聚聚啊。”
正如方俊梁所言,他們這一次的治療是免費的,但在接受治療前他們足足等了半個小時。陳逢騎的傷本來就不算太重,現在已經基本癒合。醫生只是拆除了他的繃帶,對傷口做了些簡單處理。而陳冀則在病房裏折騰了幾個小時,消毒,麻醉,縫針……結束后,醫生還囑咐他道:雙臂在十天後拆線前不要劇烈運動,以免傷口崩裂。
等陳冀從病房裏出來並叫醒在大廳里打瞌睡的陳逢騎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透過漫天的濃霧,陽光將整個世界染成了淡淡的金色,竟是別有一番美感。
不過,此刻卻沒有人敢於欣賞這份美。在這濃霧之中,一切彷彿都變成了未知。身陷其中,只會感到深深的恐懼。
這份恐懼在陳冀和陳逢騎心中卻被淡化了許多。他們兩個,一個是獵人,一個是獵人的孩子,他們的感官都要比普通人更為敏銳,濃霧帶給他們的困擾自然會或多或少降低一些。更何況,兩人都是有死裏逃生的經歷的。和那場林火還有那些瘋猴子比起來,這濃霧又算得了什麼?
一想到那群猴子,陳逢騎便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這似乎也不能完全怪猴子。畢竟,如果沒有那場核戰爭……
他腦中反覆地想着那場核戰爭。
“小騎,”離開醫院不久,陳冀問道,“你想做一名護林員,或者說一名獵人,對嗎?”
“對啊,一直都想,從小就想。”陳逢騎有些鬱悶地回答道。
陳冀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他清楚,與其說陳逢騎從小就相當獵人,不如說陳逢騎是從小就想成為像他這樣的人。這孩子,似乎從小到大都是以自己為榜樣的。
想到這裏,陳冀臉上的笑容濃郁了幾分。能讓孩子以自己為榜樣,這對於一位父親來說,還有什麼能比這件事更能令人驕傲?
讓陳逢騎早點接觸這方面的知識,似乎也是件好事,至少可以讓他在這混亂當中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為什麼呢?不管是護林員還是獵人,都不是那麼好當的,”陳冀道,“我當護林員已經有將近二十年了,像什麼森林大火、迷路、斷糧什麼的遇到過十幾次。有好幾次,我都想要放棄。”
“爸,你這是在考驗我嗎?”陳逢騎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職業絕對不是輕鬆的。想我這樣還好,十餘年的經驗讓我在叢林中如魚得水。但要做到我這種程度,必須要在最初的時候經歷無數次的磨難和考驗,”說道這裏,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所以以前我並不希望你像我一樣,做護林員或是獵人,畢竟這個職業不僅有危險,而且賺的錢的不多。但現在,大環境變了。我能猜到,如果以後你走獵人這條路的話,一定會擁有更多機會。”
“那我可以加入那個狩獵小隊了?”陳逢騎眼前一亮。
“臭小子,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陳冀明明覺得有些氣惱,但嘴角卻不自覺地勾勒出一道弧線。
這就是傳說中的,被氣笑了?
“你才多大?”陳冀沒好氣地說道,“我不知道現在法律還有沒有效,但在以前他們找你進去是算違法招募童工呢。”
“那你剛才為什麼給我說這麼多啊?”陳逢騎傻愣愣地問道。
“你這木頭,我是在給你的將來做打算啊!再說了,你會打獵嗎?人家要你幹嘛?”
“我怎麼不會?我也是學過關於打獵的一些知識的!”陳逢騎不滿地回答道,但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陳冀似乎是被陳逢騎這番話逗笑了:“你還會打獵?那我問你,打獵時都要做哪些準備?都要注意些什麼?”
“這還不簡單?我想想,首先是要隱藏自己。每一次打獵的機會都是極為珍貴的,因此決不能在開槍前就被獵物發現。然後就是要做到忍耐,不能急於出手,要仔細地觀察獵物,小心地接近獵物,在適當的時刻給予其雷霆一擊。最後,要確保獵物已經完全死亡。就像那句話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果在獵物沒死透時就急於收穫成果,輕則被獵物逃遁,重則會丟掉自己的性命。”
“還有呢?”陳冀笑眯眯地問道。
“還有?差不多就這些了吧。”陳逢騎弱弱地回答。
“差得遠呢!”陳冀伸出手,在陳逢騎腦袋上不重不輕地敲了一下,“你剛剛說的這些,都是基礎中的基礎。就像你方叔叔說的,獵人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獵人,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頓了頓,他又添上一句:“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就跟着我學打獵吧。”
“哦,好吧。”陳逢騎道。他突然愣了愣,隨即眼睛一亮:“跟你學打獵?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親手嘗試打獵了?”
“你就這麼著急嗎?”陳冀笑道,“我會先教你如何使用獵槍,然後再教給你一些理論知識。在這個過程中,你會有機會動手實踐的。不過你可別高興太早,我是說有機會就教你。這具體有沒有機會,可還不好說呢。”
“嗯,嗯。”陳逢騎只顧點頭。他已經想好了,就算到時候陳冀不同意教他打獵,他也要死皮賴臉地纏着陳冀。否則的話,過了這村沒有這店啊!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和夢想是那麼接近。
陳逢騎一家住在一棟四層高的民房裏,他們的房子恰好位於第四層,也就是頂層。父子倆在一路高談闊論中不知不覺回到了家。
對於常年居住在叢林木屋裏的陳冀來說,這個家是有些陌生的。但當他看到韓蒔微笑着打開門,陳冰妍撲過來歡迎自己的時候,他的心中還是油然升起一股幸福感。
其實,家的位置並不取決於房子在哪,而是取決于思念你、等候你的家人在哪。有親情的地方,才是家。
這是一直以來生活在森林中的陳冀所沒有感受到的。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韓蒔淡淡地笑道,“怎麼樣,應該都沒事了吧?”
“嗯,沒事了,”陳冀回答道,“小騎是徹底地沒事了,我也就是縫了幾針,過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那就好。都餓了吧?晚飯已經做好了。來,冰妍,過來幫忙盛飯。”
陳逢騎與父親對視了一眼,然後雙雙不爭氣地開始瘋狂分泌唾液。
畢竟,他們昨天晚上折騰了一夜,今天也一直沒有吃飯,他們早就餓的抓耳撓腮了。
韓蒔煮了一鍋粥,燒了幾道簡單的家常菜。在飢餓的驅使下,眾人都吃的很是香甜。更恐怖的是,眾人的飯量幾乎都是平時的雙倍。韓蒔不得不臨時加了幾道菜,這才餵飽了四個人的胃。
吃過飯,韓蒔起身收拾碗筷,陳冀則利落地沖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頓時覺得無比舒暢。
“蒔,咱們戶口本在哪?”陳冀問道。
“你是要去領葯吧?就在衣櫃裏,你找找。”
“哦,看到了,”陳冀在衣櫃裏翻了翻,很快便找到了那個紅色的小冊子,“那我出去了。”
“好,早點回來。”
走下樓,剛出門,陳冀就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戰。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來,今天降溫了,而自己忘了添衣服。
“這鬼天氣,”陳冀搓着雙手取暖,“夏天都這麼冷,不知道冬天怎麼熬過去。”
他自言自語地地說著,從嘴裏噴出一陣陣的水霧。
陳冀下意識地就像要回去添衣服。但轉念一想,鎮政府離他們家並不遠,兩三分鐘就走到了,沒必要再回去添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