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禍得福遇貴人
高力士命人給李九州鬆了綁，讓其乘馬同行。
來到花萼樓，高力士先啟奏了，皇帝即宣李九州上樓參見。
兩個內侍在旁邊伺候着，皇帝獨坐椅上，品着瓜果。
殿試上見過，皇帝是認得他的，吃罷瓜果，這才問道：“你連日來身在何處，難道不知自己已中狀元嗎？”
李九州跪地將那夫人之話原樣轉奏，邊說邊抬眼微瞥皇帝，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只見皇帝面色平靜，也不知是福是禍。
奏畢，李九州呈上畫，高力士將畫展開。
皇帝看罷，倒也不怒，微微含笑道：“如此說來，你倒真是遇上仙人了，不必深究。”
這辦法果然奏效，李九州不禁想笑。
傳言不假，李隆基修仙問道，真就相信世上有仙人。
那夫人究竟是什麼人，竟有這般面子，難不成她真是仙子？
“只是我已賜過瓊林宴，狀元已定，自是不能改，但你既是真狀元，應是有才，當為朝廷效力。”
皇帝沉吟片刻，問道：“狀元已授翰林修撰，你有何長處？”
李九州略微思索，便答道：“臣擅長審判之事。”
皇帝說道：“既是如此，京兆府尚空缺一名少尹，就由你來做吧。”
李九州一聽，大喜過望。
翰林修撰不過從六品，京兆府少尹乃是從五品。
這一來因禍得福，討了個大官，看來自己是遇到貴人了。
皇帝將畫還給了李九州，李九州千謝萬謝退了出來。
高力士將他送至宮門口，李九州見四下無人，悄聲問道：“敢問高將軍，這畫上是何人？”
高力士笑吟吟的說道：“聖人不是說了嗎，畫中之人乃是仙人。”
李九州知他是皇帝身邊紅人，當即行了個大禮，跪地說道：“今日全靠高將軍引薦，此番恩情，銘記於心，日後還望多多提點。”
高力士何等身份，本來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少尹，他是不會放在眼中的。
但他貼身伺候皇帝，對皇帝所思所想了如指掌，知道這件事其中的緣由。
便也對李九州客氣了起來，將其扶起，“不必見外，你便如他們一般，叫我阿翁就好。”
高力士這倒不是有意佔他便宜，李九州本就年少，叫阿翁乃是親近之意。
“聖人器重你，你到京兆府之後當忠心辦事，為君分憂。”
高力士說起話來，總是透着大內首領的身份，既帶着恩賜，又不乏威嚴。
李九州謝道：“承蒙聖恩，定不負聖人和阿翁所託。”
高力士交待道：“你且留下住址，到時自會有人通知你。”
謝過高力士，李九州春風得意，一路大搖大擺來到旅舍。
張小鑼見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已猜到是好事。
又見他半天不開口說，便等不及，扯着他衣袖問道：“阿郎，有何好事，快說來聽聽。”
李九州賣了個關子：“聖人沒有怪罪於我。”
張小鑼童真無邪，忙收拾東西，“那太好了，咱們快收拾行李回去吧，晚了怕聖人會反悔。”
李九州雙手往腰間一叉，“京城多好，回去做甚，我偏要留在京城干一番大事業。”
張小鑼卻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萬一聖人反悔怪罪，可是要殺頭的。”
“殺頭怕什麼，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瘋了，瘋了，我家阿郎瘋了。”張小鑼喃喃自語，搖頭嘆氣。
李九州收起笑意，正色說道：“好了，不用收拾了，我被聖人任命為京兆府少尹了。”
張小鑼雖是書僮，卻無半點學識，問道：“真的啊，少尹是大官嗎，比狀元郎如何？”
“那自然是很大一個官，比狀元郎只高不低。”李九州得意的說到。
張小鑼一聽喜笑顏開，不再收拾行李，樂得躥躍不已。
“我家阿郎做大官啦！”
上任之日，早有幾個禮部和京兆府官吏前來迎接，想是皇帝特意囑咐過，沿途不停傳呼，以示恩寵。
雖沒有狀元郎跨馬遊街的風光，卻也不失體面。
來到京兆府，遞交了文書，並未見到京兆尹。
一小吏帶李九州熟悉了一遍京兆府各所，又給他簡單說了禮儀規矩，便將他帶到了官舍。
房間頗大，小吏告知，昔時懿公張文瓘曾在此住過。
張文瓘是高宗咸亨年間的宰相，為人賢德，剛正不阿，在坊間聲名流傳。
他的事迹，李九州在史書上讀過。
張文瓘曾任大理寺卿，身為執法官，依法辦案，不過十天，就裁決疑難案件四百多件，而且判決無不公平合理，就連被判有罪之人都毫無怨言。
張文瓘生了病，獄中囚犯聽說后，紛紛齋戒祈禱，希望他能早日康復，繼續來處理刑獄。
世人都稱讚他執法公平寬仁，堪比太宗時清廉正直的大理寺卿戴胄。
後來張文瓘升遷，聽說他將調離大理寺，獄中的囚犯都流淚哭泣。
史書中讀到此人時，李九州便感慨道：世間竟能有人如此得人心。
李九州於是取來香燭，在供桌前拜了又拜，以示敬重。
張小鑼不解的問道：“阿郎這是在拜什麼？”
“拜浩然之正氣，拜天地之悠悠。”
張小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切了一聲，轉頭收拾起房間來。
李九州取出夫人所贈之畫，掛於卧室。
又想起這夫人身份神秘，皇帝都要給她幾分面子，便想去一探究竟。
“阿郎你要去哪？”張小鑼叫住他。
“出去散散心。”
“你可別再走丟了，我陪你去。”張小鑼放心不下，匆匆跟上。
上次李九州走丟，錯過狀元，這次可莫再走丟，錯過到手的大官。
跟了幾步，李九州不耐煩了，轉頭說道：“你跟着我幹嘛，我這麼大個人還能走丟不成，回去好好收拾屋子。”
“這麼晚了，我是怕你被狐狸精迷去了，聽說長安的狐狸精可厲害了。”
張小鑼隨口一說，卻說到了李九州心坎上，李九州怒斥：“你要是怕了，就回老家去，我出去辦事，你別再跟來。”
張小鑼悻悻而退，嘴上還不依不饒：“我可不回去，老家一個人都沒有，我回去還不被狐狸精給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