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逃脫
外面的天色還很黑,看起來距離第一次昏迷時間應該沒過多久,陸良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彷彿剎那間已經過完了大半生。
他環視一圈,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山神廟中,此刻正和陳老師、王木匠綁在同一根柱子上,另一邊則綁着鄧雲輝、鄧雲雷兩兄弟。
面前的火堆一刻不停地烘烤着皮膚,他渾身燥熱難耐,忍不住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但口水很快又就蒸發了。
他整理了一下混沌的思維,用了好一陣子才理清現狀。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他們幾個還是被抓住了。
陸良內心有些絕望,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巴掌。
早知道還逞什麼英雄?
這下好了,真成葫蘆娃救爺爺了……
大祭在鄧志林的主持下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似乎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他坐在人群的最前方面對山神廟閉目養神,耳朵附近那一塊被紗布包了起來,隱隱滲出些許血跡,看來王木匠昏迷前最後的那一門板還是對他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突然睜開了眼睛,在每個人的臉上掃視了一遍才重新閉上了。
好險!
假裝昏迷的陸良偷偷咽了口唾沫,確認沒被發現后才鬆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濃濃的焦慮。
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不敢絲毫小瞧這位鄧村長了,不僅輕易識破了他的計劃,王木匠後者面前更是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當著鄧志林的面他甚至不敢有什麼小動作,生怕再次被看破。
怎麼辦?
難道就這麼等死嗎?
陸良趕緊將悲觀的念頭甩出腦海,回想起來自打遇到羊皮書後自己似乎就沒少經歷類似的場面,雖然也曾冒出過自暴自棄的念頭,可如果真的這麼輕易放棄,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現在也什麼都幹不了,他索性開始思考在昏迷的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
他腦袋裏有無數個疑問,卻無人能解答。
剛才的經歷是什麼?
如今的他對於夢境的體會已經十分深刻,所以可以肯定那絕不是夢,而且一個夢哪怕再真實,醒來回歸現實后還是會產生一定程度的落差感。
但這段經歷卻像是往腦海中塞進了一份特殊的記憶,儘管記憶中的人物、景象與他從小到大認知中的世界有着諸多違和之處,但不管是陳郎中一家亦或是只有一面之緣的路人,都如同現實中有血有肉的人物,所見所聞也如同親歷過一般。
總不可能是真實發生的吧?
確實不太可能,證據便是那把匕首。
之前和王木匠準備突破重圍的時候陸良就已經將匕首藏了回去,可以說除了王木匠和鄧雲輝外幾乎沒人知道這把匕首的存在。
此時匕首依舊在陸良袖子裏。
而在那段經歷中,他明明已經將匕首送給了陳機,如果真實發生過,匕首就不可能還在他身上。
越想越亂。
這時,有幾個村民急匆匆地從槐林中走了出來,穿過人群來到了鄧志林的身邊,在後者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鄧志林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情願,但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臨走前在山神廟內巡視一圈,在陸良面前多停了幾秒,確認沒什麼異常后才跟着那人離開。
人走遠后陸良懸着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剛才他還以為被發現了,好在最終還是矇混了過去。
他眯着眼睛偷偷看了一下廟外的眾人,確定沒人注意這邊,用腦袋頂了頂王木匠,可試了好幾次後者都沒反應。
既然叫不醒,他只能慢慢挪動手臂,袖子裏的匕首一點點向下滑落,最後落在了手心上。
村民們還在低着頭專心禱告,對此絲毫沒有察覺。
陸良抽出匕首開始切割着身上的繩子,全身被綁着很不方便使勁,大概過了五分鐘,手指一松,繩子終於被切斷了。
他不敢大意,捏着斷口輕輕扭動身體,緊縛的麻繩越來越松,卻始終掛在身上沒掉下來。
在確認隨時可以掙脫束縛后,他稍稍活動了一下綁得發僵的身子,又開始割王木匠身上的繩子,這次特意留了一絲沒完全切斷,隨後就是陳老師……
十多分鐘后,陸良渾身大汗淋漓,就這麼一點事已經讓他整個人快虛脫了。
山神廟外還守着兩百多號人,光靠他一個恐怕很難逃跑,所以當務之急是將王木匠喚醒。
可王木匠即便還在昏迷,臉上的表情依舊十分痛苦,看來經此一戰神魂受了不小的損傷。
這種情況和陸良當初受到反噬的時候很像,解決的方法也簡單。
問題是背包現在不在身上,應該是昏迷的時候被取了下來,不知道被誰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了供桌旁的地上,離他大概有五六米遠,這個距離根本夠不着。
他不知道鄧志林什麼時候回來,但他很清楚,時間緊迫,逃跑的機會不一定還會有第二次!
必須這個冒險!
陸良咬了咬牙,慢慢鬆開了身上的繩子。
看了下手腕上的時間,現在已經凌晨三點了,用不了多久就會天亮,大祭進行到現在,很多人都已經相當疲憊,有一些甚至熬不住打起了瞌睡。
他收起繩子,躡手躡腳地走到供桌旁將背包撿起來,隨後鑽進了陰影處。
這時,有一個村民睜開了眼,睡眼矇矓地往廟裏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又睡了過去,絲毫沒有察覺少了個人。
陸良鬆了口氣,這個節點上只要有一個發覺就前功盡棄了……
他從背包里搜出木老鬼的土煙,點上後來到王木匠身旁,迅速塞進了後者的鼻孔內便回到了陰影中。
土煙緩緩燃燒,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終於,當燒過三分之一的時候,王木匠一下子睜開了眼。
這煙本來就勁大,連陸良這個老煙槍第一次抽都猝不及防嗆了幾口,更別談王木匠這個從來不抽煙的人了。
他只感覺自己從咽喉到胸膛,整個肺都好像燒了起來,迫切想要將那口氣呼出來,正要咳嗽卻看見前方陰影里的陸良一臉焦急地朝他使眼色。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咳嗽壓了下去,臉都憋紫了。
陸良一把扯斷他身上的繩子,指了指外面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將匕首塞進了他的手裏,又指了指綁在另一邊柱子上的鄧雲輝兩兄弟。
王木匠點了點頭,認真看了眼土煙后將它叼在嘴裏,朝着另一邊走去,匕首在他手裏似乎鋒利了許多,兩三下就將陸良割了好久的繩子切斷了,只是由於心急了些,還是不小心弄出了一些動靜。
突然,外面有人大喊道:“不好,他們要逃跑!”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管是還在低頭禱告還是在打瞌睡的村民一下子都抬起了頭,望向了山神廟中。
“村長呢?村長哪去了……”
“別讓他們跑了,快抓住他們!”
“往後面走,注意別分散了!”陸良背起陳老師沖了出去。
王木匠正好也解開了繩子,一手扛起一個追了上去,一個鐵山靠將攔在最面前的幾人撞倒,低吼道:“我來開路,跟緊了!”
人群雖然密集如潮水,但好在沒有形成包圍,再加上王木匠使了幾次之前的招數,兩人出了廟門后迅速轉身一前一後扎進了山神廟后被濃霧覆蓋的山林中。
許多村民睡懵了,人都跑遠了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