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花雪月

茜茜出現之後，漢文的日子一下子由單調灰變得色彩斑斕起來。

這個時候，如果你到山村來，就會發現有三個小孩子——他們一男兩女，總是在田間地頭不停地奔跑。

領頭的自然是漢文，屁顛屁顛跟在漢文身後、鼻涕橫飛的女孩子是七七，屁顛屁顛跟在七七身後、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就是茜茜。

跑過小賣部，“獵狗”漢英正在跟人決鬥叫，一大群小孩子正在圍觀。

七七高喊：“小地主來了，小地主來了。”那幫小饞貓瞬間作鳥獸散，然後迅速朝漢文圍攏，吞着口水等漢文發糖，留下漢英跟對手原地尬斗。

漢英忿恨難平，沒了興頭，索性放了對手一馬，並用兇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漢文，讓人心頭髮毛。

未及把兜里的糖分發完畢，漢文就繼續邁開雙腿，呼呼生風地跑起來。

跑到小廟旁，“狼狗”漢雄正摟着他家那頭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牛犢，在草地上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七七大喊：“小地主來了，小地主來了。”

漢雄趕緊放開牛犢，停止胡鬧，並且顯得十分懊惱，大概是害怕自己的糗事被傳出去。他大概還不知道漢文是個守口如瓶的人。

跑過古樹下，“野貓”漢豪正把一個小男孩打得“嗷嗷”叫。這傢伙毆打別人，純粹只是為了獲得恃強凌弱的快感。

七七高呼：“小地主來了，小地主來了。”

漢豪停住了手，恨得牙痒痒，說：“小地主，你他奶奶的真是閑事管得寬，等哪天你落了單，我會讓你好看。”

跑過水井旁，“肥貓”漢傑正在搶一個小女孩的零花錢。

七七大叫：“小地主來了，小地主來了。”

漢傑趕緊收手，然後豺狼一般飛速跑回家，邊跑邊喊：“小地主，膽敢來管我的閑事，你死定了。下迴路過我家門口，看我不把你打得飆出尿來。”

有人好心提醒漢文：“小地主，村裏的四小金剛你都得罪了，只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喲。”

管他的，過好當下就行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漢文想。

起風了，漢文帶着茜茜在春風裏追風。

一路向西，經過一大片油菜田。金黃的花叢中，裏面情人三兩成對。戀愛中人被撞見了，女的難免羞紅了臉，男的卻無一例外地朝着漢文大喊：“小地主，瞎跑什麼嘛，還不趕快跟你的地主婆到一邊談戀愛去？”

“談戀愛？這倒是個新鮮的詞兒。”漢文心想。

七七像模像樣地解釋道：“談戀愛就是結婚生小孩。”

因為油菜花的馨香沁人心脾，漢文心裏頭突然湧現出一股強烈想法，恨不得馬上跟茜茜來場驚天動地的戀愛。

七七看穿了漢文的心思，問茜茜：“茜茜，漢文想做新郎官，你願不願意做新娘子呢？”

茜茜小臉緋紅，興奮得連連點頭。

七七又對漢文說：“漢文，茜茜願意做新娘子。”

田坎上到處都是酢漿草的小花朵，紫的紅的粉的都有。

他們采來一大堆，紡織成花環分別戴在漢文和茜茜的頭上。

碧葉繁花之下，漢文成了光彩照人的新郎官，茜茜瞬間化作嬌艷欲滴的新娘子。

漢文與茜茜先敬七七酒，然後喝交杯酒，再然後裝模作樣地摟在一起。

漢文俯身向下，茜茜仰面朝上，七七則在一旁悉心指導，大家認認真真地做起日後想想都會臉紅的羞羞事來。

下雨了，漢文帶着茜茜在夏雨里淋雨。

雨住了，七七叫漢文：“漢文，漢文，茜茜要洗澡。”

於是一起去洗澡，都脫光了衣服，在河岸上飛奔。七七黑，茜茜白，漢文不黑不白，全都赤裸裸的，驚得岸邊蘆葦叢里的打魚郞撲稜稜地亂竄。

正好有情侶也在河裏洗澡。男的看見漢文，都在叫：“小地主，莫討嫌，快帶着你的地主婆到別處洗去。”

一連換了四五個地方，總算找到一處清靜的所在。大家急不可耐，“撲通撲通”地都跳進水中。

無論是游泳還是潛水，漢文都是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存在。

七七和茜茜就一直泡在淺水區欣賞他的表演。

等漢文停下來后，七七說：“漢文，茜茜要你摸她。”

漢文伸手去摸茜茜。河水清澈透亮，茜茜的皮膚白凈細嫩，摸上去綢緞一般光滑柔軟……

月亮爬上來，他們一起在秋月的華光下唱歌。

七七唱：“月亮月亮照籬笆，我趁月明梳頭髮。梳來梳去不好看，原來頭上少枝花。小狗小狗你看家，我去園裏摘朵花。恰恰摘得十二朵，有個媒人來找我。媒人媒人你快坐，架起鍋子炒田螺。田螺田螺你莫炸，我和媒人講句話。恰恰講得兩句話，田螺炸得滿地下。”

大家都說：“七七要做媒人。”

茜茜唱：“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來做木匠；嫂嫂起來納鞋底，婆婆起來舂糯米；舂得噴噴香，敲鑼打鼓娶新娘。新娘新娘你莫哭，離了老家到新屋。新娘新娘你莫慌，黃金一擔銀十箱。”

大家又說：“茜茜要做新娘。”

漢文唱：“月亮光光，打火燒香；照見秀才郎，騎馬過蓮塘；蓮塘東，種冬瓜；蓮塘西，種西瓜；蓮塘南，種南瓜；蓮塘北，種北瓜；蓮塘中間白蓮花。白蓮花下七尺鯉，娶來無雙觀音女；蓮塘錦鯉百尺長，秀才變成狀元郎。”

大家嚷嚷起來：“漢文想做狀元郎。”

等月亮躲進雲層里，漢文發現有對情侶躺在田間的草堆邊偷偷接吻。男人看到漢文，還遠遠地對他做鬼臉呢。-

這時候，七七過來跟漢文咬耳朵：“漢文，茜茜說她長大后要嫁給你。”

漢文聽了，面紅耳赤，心事奔騰如流水，久久未能停歇。

飄雪了，他們一起到田間地里踏雪。

漫天雪花之下，居然有對情侶在雪地里打滾，漢文仔細一看，原來是漢城哥和他的女朋友。漢城哥看到漢文，喊了起來：“小地主，別來掃興，趕快帶着你的地主婆到一邊玩去。”

雪越下越大，天色越來越暗，七七說：“漢文，漢文，茜茜要回家。”

於是一起回到七七家中，七七的老媽——漢文管她叫三嫂，正在烤制紅薯酒呢。

三嫂為大家準備了一爐燃得正旺的炭火，還有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另外還給每人都倒了一杯新釀的紅薯酒。

飯菜美味，酒香撲鼻，大家吃得熱火朝天。

喝得興起，大家又向三嫂討了一杯。

這一杯也很快喝完，再去討時，三嫂說什麼也不肯給大家添上第三杯，說是這酒後勁極大，一旦上頭，能醉死頭牛。

這酒能不能真的醉死牛漢文不知道，他只知道沒過多大一會兒，幾個人就都醉得人事不知。

等漢文從酣睡中醒來，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七七的床上，同床的還有七七和茜茜。

這真是天大的糗事，因為除了阿婆和老媽，漢文這是第一次跟異性睡在一張床上。

茜茜睡覺很不老實，睡姿一會是I型，一會呈C狀，一會兒居然爬到漢文身上，緊緊摟着他，在他耳邊喃喃囈語：“漢文，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