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夢如幻
果然不出漢文所料，謝瑤瓊剛接手火槍班，就遭當頭一棒。
六十名學生家長全體出動，打着橫幅標語，聚在學校門口，集體抵制沒有從教經驗的謝瑤瓊來接手火槍班。
學校方面因為實在找不出合適的人選，（有經驗的不願接，有能力的都有任務在身）只得死馬當做活馬醫，大力支持謝瑤瓊。
校方放言出來：“學校現在的優秀師資十分緊張，如果家長不同意謝瑤瓊來接任火槍班的班主任，就只能從普通班的老師里挑了。”
家長們精明着呢，私下一盤算：謝瑤瓊再不濟，怎麼也是一本院校的優秀畢業生，估計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就接受了學校的安排。
在校方的支持下，謝瑤瓊總算是躲過一劫，暫時保住了班主任的位子。
可是，還沒待她喘過氣來，班上的幾個女生又聯合起來造反，而且態度一個比一個囂張，說話一個比一個難聽，甚至有人直接跟她動起手來。
第一個造反的是某周姓女生，因皮膚黝黑，人稱小黑妹，天天惡意拖欠作業。
謝瑤瓊找她談話，她白眼一翻，兩手一攤，大剌剌地說：“我自從出了娘胎，就是這副德性，要改變我？找我媽去。”
謝瑤瓊問：“你媽呢？”
張同學冷笑道：“死了！”
第二個出頭的是某吳姓同學，因為總是面無表情，人稱無情。
她的問題就是天天在課堂上看言情小說。
謝瑤瓊沒收一本，她又帶一本；又沒收一本，她再帶一本。同樣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
謝瑤瓊問她，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結束這無聊的遊戲。
她隨口就來：“到山無棱天地合的時候。”全體同學聽了都哈哈大笑，只有謝瑤瓊，氣得說不了話來。
第三個造反的是鄭薇兒。這小妮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卻是顆如假包換的炸彈，脾氣火爆得要命，一點就着。
她上課睡覺被點名，當場就不樂意了，立馬歇斯底里發作，痛罵謝瑤瓊：“你就是個不知羞恥，欺軟怕硬，柿子專挑軟的捏的臭婊子。我現在就要為民除害，把你消滅掉！”
好在班上有幾個血性男生挺身而出，攔在她面前。其中一人的手臂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這個倒霉蛋被送去醫院足足縫了七針，又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注射了五次狂犬病疫苗。
謝瑤瓊原本就個子小巧，雖然靠美貌和智慧唬住了男生，卻怎麼也鎮不住那幾個把叛逆當飯吃的小丫頭。為此，她甚至不止一次當場落淚，還因此淪為學生之間口口相傳的“掃把星”、“狐狸精”和“奧斯卡影后”。
一個月下來，原本容光煥發的謝瑤瓊，彷彿老了十歲，變成了一個面黃肌瘦、心力交瘁的女教師。
但她沒有半點要放棄的意思，對漢文說：“即使是煉獄，我要也堅持到底！我就不信自己真的當不了這區區一個班主任。”
漢文看在眼裏，痛在心裏。經過一番苦苦思索，一個大膽的英雄救美方案漸漸在他腦海里成形。
漢文先找到謝瑤瓊，說：“瑤瓊姐，我要轉到你班上來。”
謝瑤瓊大驚失色，說：“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在說瘋話？都說人往高處走，你倒好，想寧為雞頭不做鳳尾是吧？”
漢文說：“有這方面的考慮，但不全是。”
“莫非你耐不住寂寞，看中了我班上的某個女生？要知道，她們可不是省油的燈。”謝瑤瓊追問。
“當然不是，我對芳菲姐的感情可是一貫的，堅定的，忠誠的。我這麼做的目的，主要想幫你減輕負擔。”漢文實話實說。
“為了幫我？你就別再給我添亂了，我已經夠累得夠嗆。就算你誠心幫我，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此，你的好意我心領的，但為了你的前途，當然也是為了芳菲的，我不能接受。”謝瑤瓊斬釘截鐵地回絕了他。
漢文不為所動，直接跑到白老師辦公室，交了自己的轉班申請書。
白老師被氣得眼睛噴火鼻子冒煙，指着漢文的腦門破口大罵：“真是不可救藥！我一再強調，多留在尖刀班一天，就有機會在高考中多考幾分，你都當耳旁風？高考如戰場，多一分就會壓死許多人，這樣明擺着的事實你會看不清？我看你多半是中了謝瑤瓊的邪。自她出現之後，你就魂不守舍、顛三倒四。”
漢文既不承認，也不否定，只是繼續堅持自己的申請。
白老師見罵不醒他，十分無奈，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魔障，而你的就是謝瑤瓊。本來，我還認為以你的實力，至少能考個名校，將來出人頭地。現在看來，這只是個錯覺。也罷，你們這些文科學得好的，大都有個毛病，那就是中傳統文化的毒太深，滿腦子都是美女呀、戀愛呀等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一定要自甘墮落，我只好成全。但有一點我要警告你，師生戀可是一中的禁忌，你千萬不要去做飛蛾撲火的傻事。還有，開弓沒有回頭箭，後悔的時候千萬別回來找我！”
他要不說，漢文都不知道自己曾在他心目中，佔據過那麼重要的位置。當下畢恭畢敬，發自內心地向白老師深深鞠躬，然後迅速走出辦公室。他擔心在那裏多呆一秒鐘，淚珠會不爭氣地滾出來。
漢文要從尖刀班轉入火槍班的消息，引爆了整個高一年級的輿論場。有說他英勇無畏的，有說他聰明機智的，當然，更多的是說他色迷心竅、自甘墮落……甚至還有人還把他和謝瑤瓊當作男女主角，添油加醋地寫進一篇參賽作文里，結果還獲了三等獎。而那次比賽的一等獎得主，正是漢文。
漢文沒心情管這些污七糟八的事，因為他剛剛完成一件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抉擇，他要親手扼緊命運的喉嚨。
謝瑤瓊思量再三，最終不得不接受了漢文。
不過，在接受之前，她在電話里與謝芳菲聊了很久。
進入火槍班之前，漢文還與謝瑤瓊約法三章：
第一，漢文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任何一次考試。
第二，在不違反校規校紀的前提前，如果漢文的考試成績名列班級第一，謝瑤瓊必須給予漢文最大限度的自由，包括但不限於：偶爾不交作業、偶爾遲到或早退、上課看小說等。
第三，漢文不得再申請回到尖刀班，謝瑤瓊也不得放行漢文回歸尖刀班。
來到火槍班，漢文徹底放飛自我。他立刻成為頭號“火槍手”，成績領先眾人一大截，深受男生推崇。加上他外形俊朗，談吐不俗，又倍受女生歡迎。
除極個別的女生還在背後蔑稱他為謝瑤瓊的“關門弟子”外，至少明面上，已經沒有人會不給他面子，公然跟謝瑤瓊唱對台戲了。
漢文不僅幫謝瑤瓊在火槍班樹立了權威，還找回了久違的自信，重新回到熟悉的賽道上。
來到火槍班之後的第一次月考，漢文就考出身價。雖然理科成績還是沒有起色，文科成績卻屢創新高，總成績甚至可以殺入尖刀班的前十名，由此獲得“文科狀元”的美譽。
如此亮眼的成績不僅讓白老師大為震驚，就是謝瑤瓊，也覺得不可思議。
白老師破天荒找到漢文，跟他談心，讓他與白小川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因為白小小川最近情緒低落，文科成績不穩定，這次月考已經跌出前十。別人揶揄他為理科狀元。
到了期末考試，漢文的總成績再度進入年級前十，再度刷新了火槍班個人成績歷史最佳排名，並委婉地謝絕了白老師的“召回”請求。
謝瑤瓊欣喜若狂，決定請客，帶漢文去好好慶祝一番，-放鬆放鬆心情。
謝瑤瓊說話如黃鶯鳴谷，婉轉動聽，但唱歌的水平就實在不敢恭維，比起謝芳菲來，差距不可以道里記。
不過，她到底是個十分聰明的女人，只挑鄧麗君的靡靡之音來唱，還僅很好地彌補了歌唱技巧上的缺陷，還充分發揮了自己噪音獨特，情感充沛的特點，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她的酒量也還可以，雖然比不上謝芳菲這種“酒罈子”，卻也不是三杯兩盞白酒就能灌醉的小白。而且，她酒風非常穩健，一杯酒能喝三口就絕不兩口乾掉。
剛開始，他們喝酒、唱歌、聊天。
後來，他們喝酒、唱歌。
再後來，他們只喝酒。
在酒精的刺激下，漢文覺得的燈光漸漸變得迷離虛幻、曖昧不清。他彷彿來到一個異樣的世界。這個異樣的世界裏除了他，就只有謝瑤瓊。
漢文鼓起勇氣，走近謝瑤瓊，向她索吻。在這個醉意朦朧的夜晚，她不但沒有拒絕他，相反，還予以強烈的回應。
謝芳菲的吻，形式大於內容，如春風拂面，輕輕撥動心弦。
謝瑤瓊的吻，形式豐富多變，內容精彩紛呈。它有時如一隻自由自在的沙鷗，飛翔於藍天白雲之下，白沙碧波之上，椰林樹影之間；有時如一座甜蜜無限的糖果，坐落在霧氣繚繞的密林深處，等着他去搜尋、發現和擁有；有時如一曲《霓裳羽衣》，唱盡天長地久的纏綿……
那一吻，似真似假、如夢如幻，直到最後，漢文也無法確認，跟自己接吻的到底是謝芳菲呢，還是謝瑤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