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0賭9詐
這世上的賭徒幾乎都一樣,每個人的心裏都覺得自己的運氣是最好的,就算有幾把失手,他也會相信,下一把就能把本錢扳回來,連本帶利的扳回來。所以下一把一定比上一把押得多一些。若是連贏幾把,便又收不住手,倒會覺得今天運氣實在太好,要乘勝追擊,所以賭場裏最後的贏家,絕對是莊家。
賭,本來就是賭人性里僥倖和不服輸的心理!
比如玩骰子賭單雙的時候,如果已經連開了六七把單,你就一定會想,下一把開雙的概率會越來越大,然後你就會押更多的注在雙這一邊,殊不知,開出來點數是單雙的概率是一樣的,如果你有錢一直賭,賭無數次,最後會發現開出來的單數和雙數永遠都是一半一半的機會,也就是說,每一把,你都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是莊家有,贏了的人,只會想着贏更多,輸了的人,想着下一把自己就扳本了,而贏來的錢花起來又特別快,賭場裏花錢的地方又恰好夠多,最終大家的錢就像水一樣慢慢流進了莊家的荷包。
如果你真的運氣特別的好,又賭得大,還一直贏,那麼別人就會想辦法讓你的運氣不那麼好,這些辦法,俗稱出千。
出千是種技術活,手要又快又巧,要膽大心細,最重要的是,要有天賦。這些技術有時候甚至比一門武功還難練成。所以賭這一行當里,有一句話,流傳了千百年:十賭九詐!
能流傳千百年的話,大多都是真理!
兩隻蛐蛐都有名字,名字就寫在兩塊看起來很精緻的木牌上,一邊一塊。
司空摘月面前的那隻蛐蛐叫“將軍”,對面那隻叫蛐蛐“鐵金剛”。“鐵金剛”那邊站着一個年輕人,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長得風神俊美儀錶堂堂,論長相竟似不輸丁小刀。只見他一身紫色的錦緞長衫看起來華麗雍容,束一條墨綠腰帶,腰帶上竟也嵌着一顆紫色的寶石,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貂裘,頭上系一個紫金冠,身材看起來雖有些羸弱,但眉宇間透着一種堅毅的淡定。竟讓人不敢小瞧於他。真應了那句古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連丁小刀都似已瞧得呆了。
那個美少年已輸了四把,司空摘月連贏了四把,“將軍”先叫過一次,“鐵金剛”卻叫過三次,邊上有幾個賭徒已經輸完了,有幾個還在猶豫怎麼下注。
只有那少年面不改色,連汗都未流一滴。雖已連輸四把,但大家似乎都還相信他,他押哪只,別人也跟着押哪只,這時候他們竟已同仇敵愾,巴不得一把就將司空摘月面前的籌碼贏得乾乾淨淨。連邊上已輸得乾乾淨淨的人都在心裏暗暗替他加油。好像若這少年把司空摘月的錢贏得乾乾淨淨就如同替他們報了仇出了氣。最好連他那身員外服也贏過來,然後一把火燒了它,因為實在看起來太扎眼。
其實扎眼的,是贏光了他們錢的人。
那少年出手的賭注竟是大得出奇,每注都是兩萬兩的籌碼,可惜他桌面上已只剩下兩萬兩籌碼,想一把扳回本似已不可能。只見他已將桌面上的籌碼推到“鐵金剛”這邊,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正要全部押到“鐵金剛”上。
他第一把押“鐵金剛”,卻是“將軍”先叫了一次,然後他押了三把“將軍”,“鐵金剛”卻連叫了三次,看來今晚“鐵金剛”的贏面要大得多,所以他打算最後一把全押在“鐵金剛”上。
邊上看的人早已按捺不住,群情激奮。畢竟這種豪賭不是每天都能遇着的,
有的已在悄悄的吞了吞口水,心想:乖乖這要是俺贏了這一注,這輩子砍斷手腳都不愁吃喝了。
“慢!”斜刺里伸出一隻手,托住了那少年正要下注的手。丁小刀對那少年笑道:“小兄弟,這一把我替你押注,輸了算我的,贏了你請我喝頓酒就好,如何?”接着他把頭湊到那少年的耳邊,悄聲笑道:“反正你已沒把握,對么?”
那少年縮了縮手,盯着丁小刀看了半晌,突地笑道:“就算你押輸了,我也請你喝酒!”
丁小刀的目光和語氣一樣篤定。
司空摘月瞪着丁小刀道:“你很喜歡喝酒么,要知道買好酒可是得用銀子的,你要是不小心把銀子輸完可就喝不成了。”
丁小刀回過頭看着他道:“如果這把你輸了,我也請你喝,喝最好的女兒紅。另外,我這把賭你桌面上所有的籌碼,除了別人下的注,你桌面剩下的,我包了。”說完從懷裏拿出一疊銀票,連同那少年的,一起押在“將軍”那個牌子上。
“哈哈哈,好,好好,好小子,好大的口氣!”司空摘月連道幾個好字,竟似已被氣極,不怒反笑。
旁邊的賭徒都呆了,他們從來沒見過丁小刀這樣的瘋子,看那少年手裏的銀票怕不會少於十萬兩,他竟替別人去擔這風險,代價卻只不過是一頓酒。但是這少年竟似已瘋了,非但不佔這便宜,萬一輸了還答應請丁小刀這樣的瘋子去喝酒。這瘋子看起來雖不至於像個要飯的,但卻絕不像隨時能拿出幾十萬兩銀票的人物啊。莫非瘋病也會傳染?
賭徒們雖然在心裏嘀咕,但還是準備跟着丁小刀押注。反正自己也沒把握,心想人家幾十萬兩銀票都能輸,我們輸一點點又有何不可。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是一直跟着少年押注的,大家已經在心裏形成了一種同仇敵愾的心理。他們心裏想的就是好好贏一把對面這個穿得像個財神的傢伙,一個瘦瘦的財神。
所以丁小刀一下注,他們就跟着押了下去。竟無一人押“鐵金剛”。
司空摘月盯着桌面上的籌碼和銀票,吸了口氣道:“好,我接了!”
賭注開始,所有人凝神屏氣,噤若寒蟬。
賭注一開始,按規定所有人都不能說話,不能走動,肢體不能接觸桌子和箱子,更不能以任何方式引誘和刺激箱子裏的蛐蛐。
所有人眼也不眨地盯着箱子,盯着箱子裏的兩隻蛐蛐,司空摘月卻盯着丁小刀,丁小刀卻盯着司空摘月身後的燈籠,那少年現在竟也不看蛐蛐了,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丁小刀。
約摸半柱香功夫,司空摘月和丁小刀突然同時動了動,卻都只輕微的側了一下身體,腳下並未移動。
司空摘月身後的燈籠突然一暗,竟熄滅了,司空摘月臉上一驚,但已來不及了。
“啹,啹啹,啹啹……”一隻蛐蛐開始叫了起來,在這空曠無聲的大廳里,這聲音竟顯得分外乾脆悅耳。先叫出聲來的蛐蛐赫然正是司空摘月面前的那隻“將軍”。
“你輸了!”丁小刀雙手抱胸笑道。
“哇呀呀……真的贏了,贏了!”一眾賭徒們終於爆發了歡呼。
司空摘月瞪着丁小刀看了半晌,嘴裏喃喃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竟然算準了我身後的燈先滅,哈哈,老子輸得不冤,不冤……”說完竟揚長而去。桌上那一堆銀票,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丁小刀正想追出去,奈何旁邊的賭徒們正在等賭場的荷官賠錢,群情洶湧,已擠得他動不了身,那少年和他被擠到貼在一起也動彈不得,少年似臉紅了一下,抬頭看着丁小刀笑道:“你說過贏了我請你喝酒,現在你不喝都不行了,但你得告訴我,你是怎麼贏的。”
丁小刀苦笑道:“只要能馬上離開這裏,喝醋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