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修棧道
帳篷的空間比想像得要略大一些,進到帳篷里,猶如來到了一間寬闊的大廳一般。
正前方的主桌前坐着一名一身黑色紗衣,頭戴面紗的女子,應該就是那位鄯善國的明月公主了。
看見她時,夜巡風也不禁想起了花曼。只因她倆實在有太多相似之處,都喜歡身穿紗衣,頭戴面紗,都擁有美妙的身材和絕色的容顏。但兩人卻又完全不一樣,倒不是因為衣服的顏色不同,而是因為氣質。明月公主猶如沙漠中的黑珍珠,高貴而神秘,而花曼則猶如冰山上的雪蓮,孤獨而冷漠。
公主座位下方左手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老者,斗篷極為寬大,將他整個人都保住,看不清身形。就連他的頭也被斗篷帽蓋住,臉上還戴着一張黑色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看不清面容。只見他蓄着花白的長須,但臉色卻十分蒼白,顯然是長年沒有經受陽光的結果,想必就是那位鄯善國的國師了。
不過,夜巡風並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倒不是因為安都沒有說,而是安都也不知道。畢竟,國師身份尊貴,他的名諱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叫的。
公主座位下方右手邊坐着一位身形魁梧的漢子,他皮膚黝黑,生得一張標準的國字臉,滿臉虯髯,披着一件寬大的袍子。袍子儘是白色麻布包紮的傷口,但也難掩他扎結的肌肉,顯然正是那位阿部將軍。
而阿部將軍的旁邊坐着的那位身穿灰色長衫,頭戴方巾的儒雅青年,就是蘇沐香的哥哥蘇南星了。
看到蘇南星,夜巡風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蘇南星看到夜巡風,也笑了起來,起身向眾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的朋友,夜巡風。”說著,又將眾人向夜巡風介紹了一番。
明月公主是鄯善王的長女,也是本次和親的對象。阿部將軍是鄯善國大將軍,也是鄯善國的第一勇士,曾為鄯善國立下不少功勞,這次更是為救公主而身受重傷。而夜巡風也終於知道了國師的名字,他叫伏魔羅耶,是鄯善王的親舅兄。
夜巡風受邀坐到了國師的身旁,在蘇南星的詢問下,簡單講了一下路上的經歷,便向蘇南星問道:“你叫我來,究竟是所為何事?”
蘇南星道:“事情是這樣的。原本國師和阿部將軍受鄯善王的命令,護送公主前往中原和親。這件事情本極為機密,護送的路線也極為隱秘。”說著,看了公主一眼后,繼續道:“但不知為何,卻走漏了風聲,路上遭到了匈奴人和馬賊的截殺。幸得阿部將軍率眾奮力殺出,公主等人才得以逃脫,但戰士也已損傷大半,現在還剩五十多人,這其中還有不少受傷的。但匈奴人與沙漠裏的馬賊勾結,一直對我們窮追不捨,而且在來路和東行的路線上都沿途佈下了攔截網,我們只能一路迂迴逃亡。”
這時阿部將軍開口道:“夜公子,目前我們腹背受敵,進退兩難。我們的人太多,在沙漠中目標太大,若是仍然全部向東穿過他們佈下的攔截網,只怕是死路一條。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兵分兩路,一路由大部隊繼續東行,採用迂迴游擊的方式吸引匈奴人的注意力;另一路,則由少數的高手護送公主一起,趁馬賊主力為我們牽制,包圍圈變得薄弱時,嘗試突圍。畢竟,沙漠這麼大,馬賊聯合的勢力即使再強大,也不可能覆蓋整個沙漠,人少反而還是有機會的。”
夜巡風動容道:“那另一路的大部隊豈不是要去送死?”
阿部將軍沉聲道:“不錯。
目前的境地已是絕境,若是不兵分兩路,遲早都是全軍覆沒。匈奴人聯合沙漠裏的馬賊佈下的向東和向西的攔截網已開始收縮,遲早會找到我們。而這也是我們目前唯一的機會,我們絕不能讓匈奴人的陰謀得逞。就是拚死,我們也要將公主安全的護送出去。而且,匈奴人的目的是破壞和親,他們的目標是公主。若是公主能夠安全逃出沙漠,那麼我們也就還有一線生機。”
這時,明月公主也開口道:“阿部將軍已經受了重傷,他還要留下帶領大部隊與匈奴人周旋,以免匈奴人過早發現我們的計劃。現在我們這邊的高手就剩下國師和蘇先生了。所以,我們懇請夜公子仗義出手,與蘇公子一起,護送我去中原。”
夜巡風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卻並沒有立馬答應明月公主的請求。而公主也善解人意,看出夜巡風剛到,一定還有很多的疑慮和問題需要先跟蘇南星商議,於是便抬手道:“夜公子舟車勞頓,是我等唐突了,不如請蘇先生先帶夜公子下去休息,此事稍後再議。”
夜巡風拱手道:“多謝公主。”
說罷,便在蘇南星的帶領下,回到了蘇南星的帳篷里。
一進帳篷,蘇南星便一拳捶在夜巡風的肩膀上,笑着道:“臭小子,你不會怪我把你也卷進來吧?”
夜巡風聳肩笑道:“那倒沒有,不過,你怎麼會跟鄯善國的公主混到一起?”
蘇南星答道:“一個多月以前,我原本計劃結束遊歷后經鄯善國的國都扜泥城后返回中原。結果,碰上鄯善王患了怪病,佈告全國求醫。於是,我便出手幫他治好了頑疾。剛巧鄯善王想讓明月公主前往中原和親,便讓我和使團一起,順道護送我回中原,卻沒想到碰到了匈奴人聯合馬賊的截殺。”
夜巡風問道:“我聽說,這次和親的路線極為機密,只有四個人知道,分別是鄯善王、明月公主、阿部將軍和國師,但又怎麼會走漏了風聲,被匈奴人知曉?”
蘇南星沉思道:“這個問題,我也一時想不明白。阿部將軍曾為鄯善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這次公主遇襲,也是他帶頭突圍的,他自己還受了重傷。而國師則是鄯善王的親舅兄,甚至傳言,當年鄯善王能順利繼承王位,背後也是有着國師的支持。而且,這次突圍時,國師也是自始至終寸步不離地貼身保護公主。沒有他,公主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地逃出來。如果他們想殺公主,又何必拚死救公主出來?可除了他們,剩下的就是鄯善王和明月公主了。總不可能是鄯善王和公主自己與匈奴人勾結吧?沒有理由啊!即便是公主不願意和親,但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安全來開玩笑吧?若是落到匈奴人和馬賊的手裏,只怕是生不如死吧!”
夜巡風皺眉道:“可還有什麼人知道這次和親的路線?”
蘇南星攤手道:“沒了。這次和親的路線極為隱秘,除了他們四人以外,沒有第五個人知道。”
夜巡風無奈道:“好吧,這個問題以後再說。可知道除了馬賊以外,匈奴人是否派兵?”
蘇南星搖頭道:“應該沒有。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匈奴人並未直接出面,而是選擇聯合沙漠裏的馬賊對和親隊伍進行襲擊。或許,是為了避免事情敗露而留下把柄,引起和我們大漢邊關的戰事吧。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匈奴人應該也已經聯合了沙漠裏絕大多數的馬賊勢力。這群馬賊久居大漠,對沙漠裏的地形極為熟悉,而且個個凶辣狠厲,是一群無法無天的亡命之徒。雖然,他們的正面戰力還遠不及鄯善王的護衛親軍,但憑藉著地利和數倍的人數優勢,也不是我們目前可以應付得了的。之前,他們就是藉著提前埋伏對我們進行偷襲,打了和親隊伍一個措手不及,致使我們傷亡慘重,目前還剩五十多人,其中還有不少受了傷的。當然,馬賊的損失也不小,上次的折損估計至少也是過半。”
夜巡風嘆息一聲,道“那就好”,接着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是誰提出兵分兩路的計劃的?”
蘇南星一怔,道:“是阿部將軍,但也是他主動提出要留下來帶領大部隊吸引匈奴人和馬賊的截殺的。你懷疑他?”
夜巡風搖頭道:“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暫時還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裏。”
蘇南星思索了一下道:“這說不通。留下來吸引匈奴人和馬賊的主力截殺,這和送死沒什麼區別。即便就是阿部將軍和匈奴人勾結,但那些留下的戰士可全都是鄯善王的護衛親軍,並不是他的直屬部隊,也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叛變。”
夜巡風笑了笑道:“既然暫時都沒有頭緒,那就以後再說吧,這件事遲早會水落石出的。累了這麼久,你得讓我睡會兒。”說完,夜巡風便倒頭睡下。
蘇南星無奈道:“你這小子還真是,說睡就睡啊。”
夜巡風喃喃道:“能睡下,我為什麼要坐着?”
蘇南星苦笑一聲,也並未打擾他,畢竟任誰在沙漠裏缺水走了三天也支撐不住。他能撐到現在,也是因為現在有蘇南星在他身邊,他才終於能放心睡去。
夕陽西下,星光升起,月光也終於趨於圓滿,但仍還有幾分羞澀與朦朧,白天的燥熱與夜晚的寒冷已開始了交替。
商隊眾人已在湖的另一邊安頓了下來,駱駝和人都已補充了水,經過了半天的休整,眾人也都恢復了體力和精神。
篝火已點燃,帳篷已撐起。
劫后的餘生也讓商隊的眾人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煩惱與憂愁,圍着篝火,吃着粗糙的乾糧,望着天上的星光,卻像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享受。
當夜巡風走出帳篷時,正好看見這難得愜意的一幕。但他的心中卻不禁感嘆,不知今晚以後,是否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坐在篝火旁,寧靜地欣賞着大漠那美麗的星光。
這時,安都出現在了夜巡風的面前。自從回到公主的營地后,他那原本還帶有些許稚氣的臉也開始裝得有幾分嚴肅,想必是終於想起了自己護衛的身份,需要不苟言笑一般。但在夜巡風面前,他終究還是裝不下去,笑着道:“公主說,等夜公子醒了,請公子前去參加晚宴。”
夜巡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
晚宴很簡單,但在沙漠裏也算是豐盛,有酒、有肉,還有主食。酒是好酒,是上好的陳年葡萄酒,酒香四溢,入口圓潤柔滑,但肉卻是晒乾了的肉乾,而主食就是饢而已。
大廳里除了公主、國師、阿部將軍和蘇南星以外,受邀的還有葛老。公主居中,國師和阿部將軍依次坐在公主的左手邊,而蘇南星和葛老則是坐在了公主的右手邊。
蘇南星招了招手,招呼着夜巡風也坐在了葛老和蘇南星的身邊。
酒過三杯,明月公主望向夜巡風道:“不知夜公子考慮得怎麼樣了?”
夜巡風看了蘇南星一眼,起身道:“既然公主開了金口,那在下只有捨命護花陪公主走一趟了。”
公主舉杯道:“多謝公子!”夜巡風也舉杯還禮。
這時明月公主又開口,對着葛老道:“不知葛老先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顯然,夜巡風之前的計劃是在兩天前和葛老的商隊分別,然後與蘇南星等人匯合。但因為遇上沙豹手下的襲擊,導致葛老的商隊因缺水而改變了原本的路線,進入了馬賊的包圍圈,身陷囹圄。現在,葛老的商隊不管是繼續西行還是按原路返回,只怕都會難逃馬賊的劫殺。在匈奴人和馬賊的眼裏,絕不會放收到的眾人活着離開。一是為了防止公主隱藏在商隊中逃走;二是因為商隊本身就是一支大肥羊,已經到嘴的肥肉馬賊怎麼可能吐出去?這就跟讓狼不吃肉是一個道理。
葛老眉頭緊皺道:“小老兒本想前往西域做買賣,哪想到竟會碰上這樣的事情,一時間也正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公主是否願意賜教?”
看來在夜巡風進入大廳以前,葛老已得知公主等人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以及目前所面臨的危險。
夜巡風不由暗自詫異,他原本以為此事極為機密,明月公主等人定然不會告知商隊眾人實情。這倒不是夜巡風腹誹,而是此事關係重大,萬一走漏風聲,暴露了和親隊伍目前的位置,只怕眾人必將立時身陷險境,他們絕不敢冒任何一絲的風險。
雖然,這樣或許會對葛老商隊眾人不太公平,但沒想到明月公主居然肯如實相告。當然,即便明月公主等人並未告知葛老實情,夜巡風也會勸葛老不要離去。畢竟,商隊若是選擇在此時離去,只怕會被作為棄子,吸引馬賊的視線,他也不忍眼看着葛老等人去送死。只是,夜巡風見完公主就急着與蘇南星詳談,然後剛休息完就被邀請過來參加晚宴,一時也沒有機會而已。
阿部將軍看了一眼公主,在公主的點頭示意下,道:“目前的情況,剛才也已告知葛老先生。雖是無意,但終究是將葛老先生與商隊眾人捲入到了這場紛爭之中。在此,我代表公主向葛老先生致歉。”
葛老連道:“阿部將軍言重了。”
阿部將軍繼續道:“現在,往西和往東的路線都被匈奴人和馬賊佈下了攔截網。葛老先生若是此時帶領商隊眾人離去,不管是繼續西行,還是往東原路返回,都會受到馬賊的截殺。不管他們是為了寧可錯殺也不放過,還是身為馬賊的本性,都註定不會放過葛老先生的商隊。”
見葛老眉頭深皺,阿部將軍接着道:“目前形勢危急,我們雖暫時擺脫了匈奴人和馬賊的追殺,但馬賊的包圍圈已開始收縮,遲早會發現我們的蹤跡,我接下來的所剩的時間已不多了。我們打算明日便兵分兩路,一路由我率領大部隊設法突破包圍,另一路則由夜公子和我護送公主暗中離去,找尋機會穿過包圍圈。前者是為了保存主力,避免力量分散而被馬賊蠶食,然後找機會突圍。後者則是因為目標較小不易被發現,畢竟沙漠這麼大,以馬賊的人手,他們東西兩個方向的攔截網不可能貫穿整個沙漠,反而有機會避開馬賊的追蹤,逃出沙漠。”
顯然,葛老此時心中也正在暗中思量,阿部將軍又道:“不知葛老先生的商隊,是否願意跟隨我們一起向東突圍?一方面是,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不至於被馬賊分而截殺;另一方面,我們也希望能得到葛老先生商隊的武力援助。畢竟,這個時候人多力量大,合則生,分則死。”
葛老的商隊人手不少,拋開幾個雜役的不說,那群護衛也有將近四十人,也是一股不小的戰力。若是再加上公主剩餘的護衛,合併戰力確實比分開更有突圍的希望。當然,葛老商隊的貨物是一個不小的累贅。但若真到了生死一線之時,相信以葛老多年在沙漠中出生入死的經驗,想必到時也將懂得取捨。
阿部將軍說完,便看着葛老,等待葛老的答覆。葛老心中盤算道,這不僅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畢竟,若是明月公主等人心狠一點,將商隊眾人拋出去做誘餌吸引馬賊主力,然後再伺機突圍,也不能說全沒有機會,但葛老的商隊可就必死無疑了。
經過一番權衡利弊,葛老道:“若是能得到阿部將軍的照應,那將是我們的榮幸,小老兒也自當帶領手下兒郎與將軍一起同生共死。在此,我先謝過公主與各位大人。”說罷,便向公主等人行了一禮,敬酒以示感謝,公主等人也都還禮。
放下酒杯,葛老又拱手道:“小老兒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公主能否答應?”
明月公主抬手道:“葛老先生但說無妨。”
葛老道:“小老兒有一名義女,名叫‘花曼’。這孩子自幼失去父母,孤苦伶仃,一直跟在我的身邊長大。這次我等即將突圍,雖身犯險境,但我實在不忍看她也跟着我去冒險。況且,她一個女孩子跟着我們也確實不太方便。不知公主和國師大人能否帶她一起離去?”
公主和國師對望一眼后,國師答道:“葛老放心,老夫自當儘力護她周全。”
葛老拜謝道:“如此,便多謝公主和國師大人了。”
這時,夜巡風突然想起一事,道:“在我來沙漠之前,已通過朝廷的名捕袁青山向大漢駐守的邊軍求援。只要袁捕頭能說服領兵的守將,相信大漢會派兵前來救援。但具體何時援軍能到,這個就不確定了。而且,沙漠之大,我也只能給他們提供大概的方位,就怕他們到時難以及時趕到。”
明月公主展顏道:“這已經是極好的消息了,夜公子還真是帶給我們一份驚喜啊!”
阿部將軍也沉聲道:“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原本,我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必須突圍成功。不成功,等待我們的結局將是必死無疑。但夜公子帶來的這個消息卻給了我們更多的戰略空間,讓我們不用一昧地選擇突圍,也可以採取迂迴游擊的方式和馬賊一直周旋。只要我們能不被馬賊形成合圍而絞殺,等到大漢援軍到來,我們也可以擁有逃生的希望。”
果然,這個消息給眾人帶來了極大的振奮。人在絕境時,最大的動力就是來自於希望。任何事情,只要還有希望,就不會放棄,這不正是人性中最偉大的優點之一嗎!
其實,之前明月公主她們倒不是沒有向大漢駐守的邊軍求援。他們曾在派出安都的同時,也曾派人向邊關守軍的方向去求援,但結果卻了無音訊。相信,匈奴人也早已料定這一點,所以,在前往邊關的路線上早已設有馬賊埋伏截殺。安都當時能逃出去找到夜巡風,還真是運氣不錯。
眾人商議了明日出發的時間和細節,便早早各自散去,需儘快收拾準備,也需要做好充足的休息。只怕過了今晚之後,又將是一段顛沛流離的逃亡的日子。
夜巡風與蘇南星回到帳篷,兩人倒也沒什麼需要過多的準備。
夜巡風向蘇南星問道:“你早就知道阿部將軍會邀請葛老的商隊跟隨他們的主力突圍?”
蘇南星點頭道:“在你休息時,阿部將軍與公主等人商議的。在你赴宴之前,他們也將實情與葛老言明。你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夜巡風搖頭道:“這也是目前葛老等人最好的選擇。但我驚異的是公主和國師會答應帶上花曼。”
蘇南星道:“我覺得這倒是也在情理之中。一方面阿部將軍的主力需要得到商隊武力的援助壯大,好對抗馬賊的截殺,自是不好拒絕葛老的請求;另一方面,僅僅只是帶花曼姑娘一人,倒也問題不大。而且公主和她都是女子,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總比跟我們幾個大男人一起要方便一些。”
夜巡風嘆道:“若真是如此,當然最好。可你不覺得公主和花曼太像了嗎?”
蘇南星怔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想讓花曼替公主分擔馬賊的視線,躲避追殺?”
夜巡風道:“沒有人認識花曼,也沒有人見過公主的容貌,她們都習慣身穿紗衣,戴着面紗。若是真的遇到危險,她們同時分開往不同的方向逃,這樣,也多了一絲生還的機會。”
蘇南星道:“這倒沒什麼,機會對公主和花曼都是公平的。”
正在這時,帳篷外響起葛老的聲音,“夜公子,可否睡下?”
夜巡風將葛老迎了進來,問道:“葛老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葛老懇求道:“今日一別,接下來生死未卜。花曼雖是老夫的義女,但老夫缺一直視如己出。所以,老夫懇請夜公子和蘇公子一路上能對花曼多加照拂。”
夜巡風和蘇南星拱手道:“這時自然。”
葛老笑道:“如此,老夫便先行謝過二位公子。”說完,便告辭離去。
不多時,帳外又是一人道:“蘇先生,可否睡下?”
蘇南星提起門帘,來人竟是阿部將軍。
二人將阿部將軍迎了進來,蘇南星問道:“阿部將軍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阿部將軍環視二人,沉思片刻,道:“一來,是感謝二位公子肯仗義相助,我阿部代表鄯善國的百姓謝過二位公子。”
夜巡風和蘇南星連拱手道:“將軍言重了。”
阿部將軍擺手道:“二來,想必二位公子也知道,原本我們這次的和親的路線非常隱秘,知道的人也極少。但我們在路上卻遇上了匈奴人和馬賊的截殺,想必他們也是早已獲知了我們這次的路線。不然,他們不可能提前聯合馬賊,並在我們行進的路線上設伏襲擊我們。否則,光憑這伙馬賊,即便數量是我們的兩倍,也不可能正面將我們鄯善國的軍隊擊潰。”
蘇南星與夜巡風對視一眼,並未接話。
阿部將軍繼續道:“和親的路線是由大王和國師親自製定,我是和親隊伍的領隊,自然也知道,公主當然也知道。但除了我們四人,和親的路線理應沒有第五個人知道。”
蘇南星遲疑道:“將軍的意思是?”
阿部將軍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四人中一定有人將和親的路線泄露給了匈奴人,而我和國師的嫌疑最大。”
這事本是大家是心照不宣,但沒想到阿部將軍居然就這樣坦白地講了出來。
夜巡風輕咳一聲,問道:“將軍此番對我們說這個事情,應該是有的放矢吧?”
阿部將軍道:“很簡單,我懷疑國師,國師也懷疑我,而公主則對我們兩個都有所懷疑。這也是公主為何一定要等到夜公子前來,方才執行這兵分兩路計劃的原因。所以,我選擇主動留下來,率軍吸引馬賊的視線。”
夜巡風明白了阿部將軍的意思。公主若是暗中逃亡,那麼國師和阿部將軍必定需要有一人留下來領軍吸引馬賊的視線。當然,阿部將軍自然是最佳的人選。不僅是因為他出身軍伍,也因為他已受了重傷。畢竟,若是由他護送公主暗中逃亡,只怕難以應付途中發生的危險,反倒還不如留下領軍的作用更大。那麼,此時公主的身邊就只有國師和蘇南星兩人。萬一真是國師與匈奴人勾結,只怕蘇南星一人並不能應付。畢竟蘇南星那號稱“妙手銀針”的醫術,公主等人早已見識過。但他的武功嘛,能否勝過國師還真不好說。畢竟,總不至於讓他先跟國師打一架吧?可若是有夜巡風在,他和蘇南星兩人,一人可牽制國師,一人可護公主安全,自是更加穩妥。
這樣一來,不管阿部將軍和國師究竟是誰與匈奴人勾結,都已不重要了。留下的阿部將軍有對鄯善王忠心耿耿的護衛親軍和商隊的眾人進行牽制,而國師則由夜巡風和蘇南星二人制衡,都難以再翻出什麼大浪來。看來,這位明月公主也並不像她表現的那麼簡單,至少這份王族的制衡之術已被她運用得爐火純青。
夜巡風不禁在心中感嘆,若真是讓這位城府深沉、善舞權術的公主嫁給大漢的皇帝,只怕大漢皇帝的後宮又少不了得有一番“腥風血雨”了。
阿部將軍誠懇道:“公主或是兩位公子懷不懷疑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護公主安全。所以,我來是為了提醒二位公子,路上多加小心,提放國師,一定要護公主周全。”說罷,便起身告辭離去。
待阿部將軍離去后,蘇南星向夜巡風問道:“你覺得阿部將軍可信嗎?”
他指的自然是阿部將軍說的那些話,夜巡風盯着阿部將軍離去的方向道:“就像他說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接下來的一路,只怕並不想想像中的太平。”
蘇南星點了點頭,隨即又道:“那若真是國師與匈奴人勾結呢?”
夜巡風嘆息一聲,拍了拍蘇南星的肩膀,道:“目前,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明究竟是誰在與匈奴人勾結,光憑他們任何一人的一面之詞,並不可信。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謹慎,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