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遠赴大漠

第5章 遠赴大漠

大漠,無盡的黃沙。

烈日橫空,連風都被灼燒成了滾燙的熱浪。

夜巡風正騎着駱駝,跟隨着商隊行走在沙漠之中。他早已換上了沙漠商人的打扮,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已被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這已是五天以後。

他們是在三天前就已出發,原本安都倒是急迫着想要第二天立馬動身,但一方面他的傷勢並未痊癒,另一方面則是商隊出行前的物資採購並未完善。

當夜巡風提出想跟隨商隊一起進入沙漠時,葛老等人自是高興得沒有拒絕。畢竟,在沙漠中多兩人也並不算累贅。另外,夜巡風也支付了相應的費用和提供了一部分出行的物資。況且,以夜巡風那晚表現出的才智與武功,很明顯對商隊來說也是一大助力。

那名叫安都的少年也已換上了跟夜巡風同樣的打扮,騎着駱駝跟在他的身後。經過這幾天的休養,他的傷勢已算痊癒。這名少年很活潑,也很好動,不過短短几天,又已變得生龍活虎。只不過,他身上的刀疤剛結痂,若是一時活動的動作太大,難免撕裂傷口,又是引來一陣齜牙咧嘴。

大約一百多匹馱着人和貨物的駱駝在沙漠裏蜿蜒成了一條彎曲的長蛇,這正是那晚醉君樓里的那支小型商隊,夜巡風和安都的駱駝正處於“蛇身”的中段。

之前在醉君樓里的那名老者和那位戴面紗的姑娘正騎着駱駝,行走在商隊的頭部。那名老者姓葛,大家都稱呼他為“葛老”,葛老正是這支商隊的老闆。而那名身穿灰色紗衣,頭戴面紗的姑娘則是葛老收養的義女,名叫“花曼”。

每當看到花曼時,安都總是會想起明月公主,只因她們之間實在是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安都雖然看不清花曼的臉,但從面紗之下那若隱若現的輪廓,以及那黑色紗衣包囊之下的豐滿而妖嬈的曲線可以看出,花曼必是一名姿容絕色的美女。和明月公主一樣,她們都擁有着傲人的身材和絕色的容顏,都喜歡戴着面紗。不過,有一點卻十分的遺憾,花曼是一名啞女。

據說,花曼是一名孤兒,自幼孤苦伶仃,飽受欺凌,是葛老在邊關的一個小鎮上救了她。葛老見她可憐,便收她做了義女。她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於是葛老便為她取名“花曼”。原因是葛老救她時,看見她的手臂上有一朵形似曼陀羅花的刺青。

曼陀羅花是一種有毒的植物,安都曾聽聞蘇南星跟他講過,江湖中下五門常用的蒙汗藥就有曼陀羅花的成分。而且,曼陀羅花在西域並不罕見。西域諸國大都信奉佛教,佛經里曼陀羅花代表“適意”,也就是自在合意的意思。佛家所謂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里的花,就是指的曼陀羅花。

這或許也是花曼身世之謎的唯一線索。

花曼並不是天生的啞女,但當葛老遇見她時,她就已經不再開口說話。這麼多年以來,葛老也曾為她找尋過許多的名醫,但大都沒有結果。曾有名醫說,這是心病,花曼的心裏有結,這個結若是不能解開,或許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開口說話。

而這個結,就是花曼的身世。所以,花曼選擇跟隨葛老穿行沙漠,也是為了能找尋自己的身世。

花曼性格孤僻,不喜歡與陌生人交往,所以每天都只跟隨在葛老身邊。或許,這個世上唯一能讓她相信,並且願意親近的人,也只有葛老,而葛老也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

其實,

這沙漠又何嘗不是一朵“曼陀羅花”,世人明明知道它有毒,但卻還是無法抗拒它綻放時的美麗。

沙漠雖然充滿了無盡的危險,但也可以帶給人難以想像的財富,而這個世界上有也從不缺乏為了一夜暴富而甘願鋌而走險的人。無論你之前有多麼貧窮,也無論你之前的身份有多麼的低賤,只要你願意去一趟沙漠,然後活着回來,就會改變你的一生。從此以後,你將擁有難以想像的財富,可以過上你曾經不敢奢望的生活,迎娶或許曾經都不會正眼瞧你一眼的美妾,擺脫你之前曾經貧苦而庸碌的一生。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值得很多人前仆後繼地進入沙漠。

沙漠的魔力就像曼陀羅花的毒性一樣,只要你去過一次,就會終生難忘,從此嗜之如命,再也離不開它。因為,沙漠裏充滿了驚險與刺激,充滿了冒險。而冒險,也是一種讓人慾罷不能的生活。

葛老就是一名離不開沙漠的老人。他年輕時也曾為了財富而甘願冒險,沙漠也確實給他帶來了難以想像的財富。可從此以後,他卻再也無法回到那種平淡而無趣的生活,從此便再也離不開沙漠。對於葛老而言,或許,死在沙漠才是他最好的歸屬。所以,即使夜巡風告知葛老沙漠裏有可能會遇上馬賊的時候,葛老也只是一笑置之。

當然,夜巡風並未告訴葛老匈奴人聯合馬賊截殺鄯善國和親使團的事情。畢竟,這件事情極為機密,更關繫着蘇南星等人的安全,對於初次謀面的商隊眾人,夜巡風還是選擇謹慎一點比較好。

況且,葛老他們此處出行沙漠的路線是經尉犁國往龜茲國的方向走,與鄯善國的方向正好相反,即便告知他們這件事的意義也不大。夜巡風和安都原本計劃在明日之後,就會與商隊告別,前往與蘇南星等人約定的地點匯合。

除了葛老和花曼以外,大約還有四十多名護衛和雜役伴着駱駝行走在商隊之中。而商隊的尾部,則是那名壯碩的持刀青年,他是葛老的侄子,也是商隊的護衛首領,名叫“葛布”。在安都的眼裏,葛布總是不苟言笑,刀不離手。至少,從出發到現在都沒有見他的臉上出現過其他的表情。安都覺得,他明明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卻偏偏喜歡裝得一副老成穩重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無趣。

安都是一名活潑的少年,活潑的意思有時也往往代表着不夠成熟,不夠安靜,閑不下來。夜巡風實在想不明白,以他的性子到底是怎麼成為了明月公主的護衛,護衛的職責不是應該少說多看勿聽嗎?難怪蘇南星等人雖然放心來叫他送信求援,但卻並未將很多重要的信息讓他知曉,看來也是明白這少年的習性。

銀月如鉤,高懸在夜空之上。

星空如畫,描繪出璀璨銀河。

大漠的夜,總是那樣的純凈,絢爛。

商隊已在一處背風的沙丘后停下,護衛們已選了一塊平地開始紮營,雜役們也已點燃篝火準備抵禦夜晚的嚴寒。

在沙漠中的三餐並不固定,吃食也都很簡單,不過是些乾糧、肉乾和水,自然也不會有人準備什麼晚餐。不過,到了夜晚的時候,眾人還是會燒上一鍋熱水,再煮上一些晒乾了的蘑菇,喝上一口鮮香的菌湯驅寒。當然,你若是等不及,也可以先喝上幾口烈酒禦寒。但久在沙漠裏,若是一直只吃乾糧和肉乾而缺少蔬菜的話,遲早會出現頭暈乏力甚至是便秘的癥狀。

商隊的眾人都已安頓了下來,除了還在四周巡邏戒備的護衛,其餘眾人已圍着篝火坐下。花曼已喝了菌湯,回到了帳篷休息,她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葛布雖不苟言笑,但做起事來確實一絲不苟。他已經佈置好了今晚的巡防,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尚還在四周巡視。夜巡風和安都當然是受葛老的邀請,坐到了他的身旁。

葛老是一名熱情的而健談的長者,多年的沙漠遊歷走遍了中原的西北和西域各國,具有豐富的見聞和閱歷。這讓安都這個對什麼事情都充滿了好奇的少年,找到了最佳的聊友。而老人,不也正是最喜歡像安都這樣願意聽他訴說過往的後輩,吹噓一些年輕時的往事。

夜巡風喝了口酒,感受着喉嚨中傳來的火辣,仰望着星空,靜靜地感受着這份難得的寧靜。也不知蘇南星他們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是否還安全。

葛老和安都的話題突然又聊到了“醉君樓”那一晚發生的故事。安都衝進醉君樓時,隴右雙煞已伏誅,況且他剛進來便已暈了過去,對那晚的事情並不了解。但在葛老的講述下,安都也知曉了那一晚發生的一切。從他不時轉身看夜巡風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既有興奮,又有崇拜。

正當此時,一聲尖嘯聲響起,外圍在沙丘下巡邏的護衛突然發出預警。

夜巡風縱身而起,已向發出預警的方位掠去。葛布本就在外圍巡視,離得最近,也向發出預警的方位快速沖了過去。但卻仍然比夜巡風晚到了一步,這讓葛布對夜巡風的輕功不禁越發的欽佩。

二人環視一周后並未發現異狀,詢問道:“何事預警?”

那名護衛答道:“那邊的沙丘上剛才發現了一名可疑的身影。”

葛佈道:“可看清是什麼人?”

護衛道:“天太黑,看不清穿着和臉。但看輪廓應該是一個男人,騎着一匹馬,肩上扛着一柄彎刀,發現我后,立馬轉身離去,已消失不見。”

話音剛落,夜巡風已縱身沖了出去,不多時便已掠到了那黑影消失的沙丘之上。葛布身為護衛首領,為防止對方調虎離山,保衛商隊的安全,並未追去。

夜巡風在沙丘之上瞭望片刻便已折回。這時,葛老和安都也已來到了發出預警的護衛身旁,其餘的護衛在葛布的呵斥下,並也並未慌亂擅離職守。

葛老見夜巡風已折回,便詢問道:“夜公子可有發現?”

夜巡風搖頭道:“天太黑,並未發現來人的身影,但沙丘之上確實留有還未被風沙掩蓋的馬蹄印。”

葛老沉思道:“看來是我們被馬賊盯上了,這是他們的前哨。”

安都不解道:“何以見得?”

夜巡風解釋道:“那人轉身離去,不多時便消失了身影,若是騎駱駝,速度沒有這麼快。在沙漠中一般只有兩種人是不騎駱駝而是騎馬,一種是行鏢走鏢的鏢師,另一種就是馬賊。若是鏢師,看見商隊並不會逃走,顯然只能是馬賊的前哨。”

葛老嘆道:“看來,馬賊的主力就在附近,大家今夜不要睡得太死,謹防馬賊前來偷襲。”

葛布立即轉身,召集了所有戶外,安排加強了夜間的巡防,同時也叮囑眾人,今夜需小心謹慎,隨時做好準備應對馬賊的偷襲。

葛老等人已憂心忡忡地回到了篝火旁,但眾人各懷心事,便沒了繼續暢談的興緻。相互囑咐了一番,便都各自回到了帳篷休息,夜巡風自是和安都一起也回到了帳篷。夜巡風已和衣躺下,但發生了剛才的事,安都卻一時難以入眠。

安都低聲問道:“夜公子,我們今晚遇到的馬賊是否和當初截殺公主的那批馬賊有關?”

夜巡風沉吟道:“如果估計得沒錯的話,我們現在應該已經接近馬賊佈下的包圍圈了。”

安都緊張道:“那公主他們?”

夜巡風思索了一下,道:“我們出發的時間已有三天,按照我們之前的腳程計算,我們目前的距離離沙漠的邊緣還不算太遠。這說明馬賊的包圍圈還處於沙漠的外圍,並未進行收縮,顯然是還未發現他們的行蹤。如此看來,他們目前的處境應該還很安全。”

安都放心道:“那就好。對了,夜公子,我們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和公主他們匯合?”

夜巡風計算了一下行程后答道:“按目前的腳程和時間計算,再往西南方向走,應該還有三天左右,就可與他們匯合。”

說完,夜巡風又道:“趕緊睡吧,但最好不要睡得太死,如果不出意外,今晚這伙馬賊必定會前來偷襲。”

安都詫異道:“何以見得?”

夜巡風道:“沙漠裏的馬賊,經驗都極為豐富。他們分工明確,有專門的前哨負責跟蹤盯梢,有小隊進行騷擾,而主力跟隨其後。葛老說得沒錯,那群馬賊的主力必定離此不遠。按照馬賊的習性,當他們發現目標以後並不會立馬發動襲擊,因為這時正面衝突的傷亡太大。畢竟在沙漠裏,馬賊的數量規模是他們實力最大的保障。若是每次劫掠都損失大量人手的話,也是對他們自身實力的一種削弱,不僅自身難以對過往的商隊形成絕對的威脅,更容易被其他勢力所吞併。接下來,他們應該會不斷地派出小隊對商隊進行騷擾,一方面是為了讓我們疲於應付,心力交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不斷地對我們施加恐懼和壓力。當我們身心疲憊,又人心渙散時,就是他們發動襲擊的最佳時間。而那時,他們的傷亡也將降到最小。”

安都聽得一怔,道:“想不到,這些馬賊竟然還深諳兵法。”

夜巡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馬賊之中本就藏龍卧虎,他們常年在沙漠之中經歷各種生死磨礪,這些都是他們一次又一次用鮮血換回來的經驗。再加上經常要躲避邊關駐軍的絞殺,甚至還有很多的馬賊與匈奴人勾結,背後少不得得到匈奴人不少武力上的支持。所以,他們雖然難與正規軍匹敵,但也絕非普通的烏合之眾。”

安都聽完不禁詫異道:“夜公子,難道你也曾在沙漠裏與馬賊作戰嗎,為何你對馬賊的事情好像格外熟悉?”

夜巡風一愣,隨即笑道:“睡吧,待會馬賊還要來偷襲,今夜以後,不知還能不能睡上幾個安穩覺呢。”

奔波了一天,安都也早已疲倦,聽了夜巡風的話后,也終於不再擔心明月公主等人的安全,立時困意襲來,不一會便已睡去。

夜巡風看着安都熟睡的臉龐,不禁心中感嘆,還是少年好啊,少年不知愁滋味。

夜巡風也已躺了下來,但他的內心卻遠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安都的話,又勾起了他對以往的回憶。

曾經,他在沙漠裏度過了無數個夜晚。夜巡風並不是穿越沙漠的商人,當然也不是馬賊,但他卻是馬賊們的夢魘。

很少有人知道夜巡風的過去,除了蘇沐香和蘇南星,因為他們是夜巡風從小就認識的夥伴。但與他們不一樣的是,夜巡風從小就在沙漠裏長大,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沙漠。但即使是蘇沐香和蘇南星,也只是大概知道他的過往,沒有人真正明白他在沙漠裏究竟經歷了什麼。或許,除了他們的父親藥王蘇白芷以外,沒有人知道夜巡風為什麼要去沙漠。

夜巡風心中思緒萬千,但好在多年的沙漠生活讓他早已習慣,多年的生死磨礪也讓他在面對任何事情時都能沉着應對。他懂得在任何時候都得保存自己的體力和精力,這樣才能在面對任何危險時,都能以最完美的狀態迎戰。

夜巡風拿出了他這次出行攜帶的一個長條狀包裹,從中取出了一把黑鞘長刀。

夜巡風拔刀出鞘,卻未發出任何的聲音!

刀身狹長,不過三尺三寸,刀鋒薄如蟬翼,刀背卻寬有半指。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

夜巡風看着手裏的黑刀,目光溫柔,猶如見到久別重逢的情人一般。漆黑的刀身在黑夜裏猶如看不見的幽靈,沒有刀光,只有刀身散發出的寒意。

寒夜雖冷,但終是不及刀鋒無情。

夜巡風的手指輕輕拂過刀身,喃喃道:“老朋友,好久不見!”

夜已過半,大概是丑時。

天上的星光雖然閃爍,但也僅僅只能照亮自己。

月雖未圓,但月光卻皎潔如銀輝灑向大地,將無盡的黃沙變得猶如銀霜。

這正是人們睡意最強烈的時候,也是自古以來偷襲的最佳時間。

原本安靜的營地只有風沙的聲音和篝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聲。這時,一陣破空聲響起,數十支帶着火焰的箭矢如流星般落向了營地。眾人的驚呼聲響起,與駱駝的嘶吼聲混雜在一起,顯得嘈雜而慌亂。

葛布的身影早已出現,正高聲呼喊着雜役們用黃沙覆滅火焰,而護衛們則早已向箭矢射來的方向聚集,防備着馬賊們的突襲。

來犯的馬賊大約有十多騎,但他們連續射完三輪帶火的箭矢后,便立馬轉身縱馬離去,沒有絲毫的猶豫。顯然他們的目標只是騷擾,並不打算突襲,但那些箭矢卻大多衝着馱着水和物資的駱駝而去。不少的駱駝被帶火的箭矢所驚,發出嘶聲吼叫,並驚慌地向四散逃去。

葛布見馬賊已轉身逃走,便將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拯救水和物資上。除了少數護衛仍留在原地戒備以外,其餘眾人都在救火,並安撫着受驚的駱駝,還有十幾人已向驚逃的駱駝追去。

人群之中,一道身影早已掠眾而出,向著馬賊逃離的方向追了出去,正是夜巡風。顯然他並未睡死,早就等着馬賊的突襲。

商隊裏並沒有馬,只有駱駝。在沙漠之中,駱駝雖然長途奔襲比馬更有耐力,但短程的速度卻遠不及馬的爆發力。可夜巡風竟然施展輕功,要以雙腿去追趕那伙前來偷襲的馬賊?

馬賊們射完帶火的箭矢后便轉身縱馬離去。那群商隊的護衛正急着救火和攔截驚逃的駱駝,更何況,他們還得防着馬賊們可能出現的埋伏,哪裏會來追他們。這樣的事情,他們早已不是第一次幹了,自然是輕車熟路,只等着回去向大當家的復命。然後就可以喝酒吃肉,再美美地睡上一覺,只需要再騷擾幾天,這支商隊就會變成驚弓之鳥,到時候人心渙散,再加上身心疲憊,自然又是一樁豐厚的買賣到手。

眾馬賊回程的一路上自然是興高采烈,絲毫沒有防備。可當他們奔出七八里時,一名身在末尾的馬賊突然回頭看了一眼,不禁大駭。他趕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竟有一人在徒步追趕騎着馬的眾人。不禁驚呼道:“鬼啊!”

前方的馬賊紛紛回身,竟看到一道人影身若流星般地追了過來。眾人心中大駭,竟然有人可以僅憑人力在沙漠之中追趕馬匹,這份輕功當真是駭人聽聞。要知道,沙漠可不比平地,一腳踩下,腳下儘是軟綿綿的黃沙,稍微用力,便會凹陷下去,根本難以借力。尋常人在沙漠中行走都比在平地奔跑還要困難,就更別說在沙漠裏奔跑,追蹤馬匹了。

他們哪裏知道,夜巡風自幼便在沙漠中長大,他的輕功本就是在沙漠中練就而成,他的輕功在沙漠裏比在沙漠以外更加如魚得水。只見他縱身提氣間,身輕如燕,踏沙無痕,眨眼之間便離眾人不過五六丈的距離。

馬賊們驚駭間馬速一緩,落後的幾名馬賊眼看夜巡風追得越來越近,紛紛彎弓搭箭,意圖在急速奔跑中將夜巡風射殺。即便夜巡風不死,也必將受箭矢的影響,難以保持速度繼續追擊。到時候,時間一久,夜巡風真氣不續,必將放棄,追之不及。

只見夜巡風手中一道黑影舞動,“噗噗”聲響起,射來的箭矢全被撥到了一旁,正是那柄未及出鞘的黑刀。可馬賊們哪裏知道,他們只瞧見夜巡風揮手舞動間,那些箭矢還未觸及他的身體,便在他身前改變了方向,紛紛嚇得一怔,還以為是施了魔法一般,難道這追來的真是鬼影?

一眾馬賊驚駭間,夜巡風已距離眾人不過十步。只見他縱身一躍,跳向了最後一匹馬的馬背。馬背上的那名馬賊抽刀劈來,本想趁夜巡風凌空時身形難以變換,一刀將其劈成兩半,卻被夜巡風一腳踢在他的手腕,手中的刀已脫手。夜巡風又是一腳踢中他的下顎,將其踢飛,並順勢落在了馬背上。

夜巡風縱馬飛奔,俯身避過身旁馬賊的一刀橫斬,雙手抓住馬鞍,竟然身形一轉,飛身踢中了那名馬賊的腋下。只見那名馬賊口吐鮮血飛了出去,夜巡風竟借力又回到了馬背上,就像是個陀螺一樣,在馬背上旋轉了一圈。

眾馬賊終於看清夜巡風手中竟有一把黑鞘長刀,沒想到這人不僅輕功了得,武功高強,竟然連馬術也是如此嫻熟。剛才他在馬背上的一系列動作,就算是常年在馬背上的馬賊都不見得能做出。

驚訝歸驚訝,但到底還是敵人。頃刻間,一眾馬賊已形成合圍之勢,將夜巡風一人一馬包圍其中。而那名領頭的馬賊也已調轉馬頭,回身拔刀向夜巡風沖了過來。其餘馬賊紛紛張弓搭箭,隨時找機會準備偷襲。

那名衝來的馬賊頭領顯然是久經戰陣,知道馬戰之時,斬人先斬馬的道理,揮手一刀的角度,便是打算將夜巡風連人帶馬一起斬成兩半。

夜巡風的手,終於握上了刀柄。

那一刻,夜巡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平常溫文爾雅的他,雖有些玩世不恭,但此刻竟變得霸道凌厲,渾身透着一股冰冷的殺氣,竟比寒夜更冷,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幽靈,即將收割世人的靈魂。

那迎面而來的馬賊受殺氣侵襲,揮刀的手不禁慢了半分。

夜巡風的刀,很快!快得就像大漠中的風沙一樣。

當風沙捲起時,狂暴而疾速,無孔不入,無法抵擋。

刀乃百兵之帥,又稱百兵之膽!

大漠之中大多數人都是用刀的,很少有人用劍!

劍如君子,剛正不阿是為正直,柔韌不屈是為氣節,鋒芒內斂是為謙遜。

刀如霸者,剛猛霸道而決絕,一往無前,無所畏懼,需具備非凡的智慧與膽識。

劍有雙刃,攻守平衡。

刀只有單刃,天生為殺戮而生,攻擊力極強,但防禦較弱。

故而,刀法大都以猛烈的攻擊力著稱,以攻代守,不死不休。

夜巡風的刀法,沒有防守,只有如風沙般狂暴的猛烈攻擊。

領頭的馬賊一刀劈下,勢要將夜巡風連人帶馬劈成兩半。夜巡風並未阻攔這一刀,而是橫刀斬向了馬賊握刀的手腕。

這一刀沒有變化,卻是窮盡了所有的變化,將全身所有的力量與潛能都匯聚到了這一刀之上。這一刀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已達到了人體的極限。

夜巡風的刀很快,快到馬賊頭領的刀還未落下,他的刀就已要先將馬賊頭領握刀的手臂斬斷。

當馬賊頭領發現這一刻時,他的面容已扭曲,心中已駭然。他拚命想扭轉刀身擋住這一刀時,迎來的只是一道黑光閃過。他的手,連同他的刀已飛起。下一刻,他看見自己的身體已旋轉了起來,地面的黃沙也離他越來越遠。他還看見他的手下們面露驚恐,-然後,在一片驚呼聲中,他的頭已扎入了地下的黃沙之中。

剩餘的幾名馬賊目瞪口呆。

突然,不知是何人的一聲驚叫聲響起,所有的馬賊都像瘋了一樣,調轉馬頭,四散逃去。

夜巡風並未追擊,而是策馬返回被他最早一腳踢飛的馬賊身前。

夜巡風縱身跳下馬背,來到他的身前。這名馬賊早已嚇得膽寒,倒在地下,雙腿顫慄不聽使喚,只覺胯下一陣溫熱,已嚇得尿了褲子。

夜巡風看着他,平靜地問道:“你們的主力在哪兒,還有多少人?”

這名馬賊早已被嚇破了膽,聲音顫抖着指着他們原本逃離的方向,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變成兩瓣,急促道:“再往前十多里就是我們的臨時營地,我們總共還有五六十個弟兄,但大都派出去了,現在那裏大約還剩二十幾個弟兄,不要殺我,不要殺我……”話還未說完,人已嚇得昏了過去。

夜巡風看了他一眼,轉身拾起馬賊頭領的頭顱,翻身上馬,向著馬賊主力的營地策馬而去。

明月如鉤,已向西垂下。

星河燦爛,卻正是耀眼的時候。

沙漠的夜,已經不能用涼如水來形容,刺骨的寒風夾雜着黃沙在空中飛舞,簡直可以媲美寒冬。

此時的沙漠,被無盡的黑暗所籠罩,藉著天上的星光,也只能勉強看清沙丘的輪廓。

夜巡風憑着北極星的方位,向馬賊的營地的方向策馬狂奔。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在黑夜之中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刀名“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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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刀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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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遠赴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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