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惡貫滿盈墨莊主
“……”
“小人一條賤命，死不足惜，但是我家主人一家可是足足二十四口，全部都被墨千秋所殺！不僅如此，那人還放火燒了整座府宅，我家主人一家，連個屍骨都沒能留下！”
聽着面目猙獰的孫孝一番聲淚俱下的拗哭，很快這份字字泣血的大義狀也差不多已經傳過了每一位台上之人。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德讓只看了狀紙一眼，便斂了眉目，雙手作合十狀，嘴中默念似是在為死去的魂靈超度。
坐在德讓旁邊的雲琢玉聞此也僅僅是皺了皺眉，隨即再也無一絲多餘神情，彷彿只是在厭煩現時的聒噪。
而座賓之首的南振雲則是神情陰晴不定，左手死死扣住座椅握手，其身後隨立的俊俏女弟子則是將頭默默低下，只隱隱看到其不善的神色。
而葉不哭則是明顯心不在焉。
一個死人，還要虛名有什麼用？
二層的諸多門派，義憤填膺者不乏，提出質疑者亦有，只不過，得益於江天義的多年積威和個人信譽，三瓜兩棗的質疑也很快淹沒於攻伐的浪潮中。
“墨千秋也算是一代風華人物，竟會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丐幫一位鬚髮皆白的藍桿長老不由得感嘆，“想當年，老頭子也是有幸見過此人的，只不過自十二年前之後，此人也就甚少出世了。”
“吳長老有所不知啊，前些年此人舉辦過幾次私宴，叫什麼……千秋宴！只邀請擅長樂藝的狗屁雅士前去，其他人壓根求見無門吶！”五湖幫一位彪莽漢子說到這兒就來氣，“此人也休怪的那幫子狗屁雅士人走茶涼！”
“注意點注意點，別忘了柳正歡柳大俠也是你說的‘狗屁雅士’的其中之一……”
“咯咯咯，諸位英豪當是見識廣博，妾身倒是孤陋寡聞了，”屈居末流的霓裳樓主楚紅衣掩唇輕笑，“妾身倒是只聞其名，無緣得見呢……”
“……”
江天義見情形皆在預料之中，心中有幾分得意，面上卻是如常。
“墨千秋此人，曾於我武林正道有功，但……功即是功，過即是過！”江天義揮揮手，示意孫孝且先退下，“諸位，老夫要公佈一件事情，那就是——墨千秋，還活着！”
此言一出，全場驚詫。
台上台下，諸人神情變幻，堪比戲劇臉譜。
德讓的念珠轉的更快了。
江天義趁機添柴道:
“帶下一位狀主！”
眾人交頭接耳，不明所以。
十二年前江天義還熱衷於懲奸除惡召開大義會時，每次大義會也不過只有一樁冤讎。
今日這是怎麼了？
萬眾矚目之下，一名孱弱的女孩走上了高台。
約摸十一二歲，面容甚為清秀，只是有些瘦弱，自稱張小妹。
“嗚……還請各位大俠做主，我旮沓村全村一百多口，全都被自稱是傀儡山莊的強盜擄走，至今也不知生死！還請各位大俠做主！！”
伴着張小妹連着將頭磕了個頭破血流，第二張大義狀狀紙業已傳閱完畢。
“若是記得不錯，這傀儡山莊之主，怕就是墨千秋弟子明玄景？！”
見眾人略帶鄙夷的眼神兒，白旗幫幫主鄭執白心知自己買弄了，暗自懊悔。
台上之人知曉，可台下人群部分人知曉，大部分人卻並不知道。
但所有人，尤其是江湖人，都公認的就是，傀儡山莊明玄景，
實在是一個不輸魔教妖人的妖女。
活人被明玄景活捉，那還不如死了！
否則就是被練成不人不鬼的傀儡，做那任人驅使的活死人！
江天義不用刻意引導，眾人皆已明白，這旮沓村一百多口，八成就是淪為傀儡了！
傀儡山莊本在西北比鄰聖魔教，中原根基並不深，只今日這張小妹所言為真的話……
怕是尋常些的江湖中人都不能安睡了，任誰都知曉，自三年前明玄景出走西北創立傀儡山莊伊始，手下便四處撿擇合適的習武之人，坐那傀儡的原料！
只不過，並沒有觸及江湖的上層，又加之墨千秋弟子這個頭銜的加持，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料如今竟把手伸進中原的東朝了！
現場死一樣沉寂。
不用江天義示意，張小妹便識趣的掛着滿頭血痕退至一旁。
靈蛇派掌門易絲纏見此來了興緻，開口道:
“怕不是還沒完吧？本掌門可還要趕着去吃蘇州酒樓的全魚宴來着！”
似是應易絲纏的話，還真上前了第三位狀主。
這是一位身着獸皮的壯年男子，只見他單膝跪下，拱手道:
“我叫王武，家在東朝之北，再北邊就是北戎蠻夷！都怪我盲信自己的拳腳功夫，害得我家破人亡！！”
七尺的漢子，說著說著就潸然淚下。
“那北戎王耶律拔小兒子耶律野搶了家妹去，我仗着功夫潛進他府中，卻見到那耶律野竟是將家妹孝敬給另一人！”王武談及此處已是神情激動，語速如連珠炮，“那人就是那耶律拔手下的軍師蒲先生！”
“也是……五年前曾經頗負美名的公子莫問！！”
“嗚！……我不敵那北戎諸多高手，艱難逃離，再尋回去找尋家妹，只留下血肉模糊不成人樣的殘軀！！”
“啪！”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誰？”
走神的葉不哭騰地站起，快步走向王武。
“這位女俠，我說的是……公子莫問！還請女俠為家妹主持公道！王武必定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葉不哭幾可算是咬牙切齒，周身原本平和的氣質突變地有些刺骨瘮人。
“多謝……令妹的事，我，應，了。”
沒人會去懷疑王武為什麼一介邊民下層武夫就能識得公子莫問的長相。
只因五年前公子莫問初出江湖就做了不少驚天動地高調不已的大事，今日挑戰那個幫派，明日追殺那個逃犯。
可以說，沒有多少混跡武林的人不識得公子莫問的長相。
在其年紀輕輕就頗負盛名的情況下毅然退隱，同時才公佈自己是出自聽風山莊墨千秋養子，可謂震驚天下。
“公子莫問……其人行事雖冒進乖張，到底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怎麼就……”
吳長老喝了一口葫蘆里的老酒，怎麼也想不明白。
“還能怎麼回事？上樑不正下樑歪！”鄭執白可算找着縫兒證明了自己的清醒通透。
“還真是如此！我說怎麼這幾年北戎軍就跟開了竅似的，中原無論是東朝還是南朝，都連連不利，原來是這賊子作孽！”五湖幫馬忠漢憤而錘桌。
易絲纏瞅瞅台上，再瞅瞅台下，自覺沒什麼用得着他參言的地方，一心一意地扭着膝蓋向著蘇州酒樓的方向踮腳，多呆一秒都彷彿是浪費時間。
江天義見氣氛漸濃，準備收束，卻不料自己的大弟子徐來風快步下台，掀起下擺直直跪下，一字一句道:
“師父在上，容稟一事，方英師姐神智異常，周師妹被下藥受辱之事，乃是墨千秋所做！徒兒親眼所見，還請師父為師姐和師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