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站台
“翠兒，嘛呢？”
“讓讓啊。”
“……”
左思言在《祁家大院》飾演女二的貼身丫鬟，“翠兒”是她劇中的名字。忘了從何時起，劇組的人都開始這麼叫她，還多少帶着點兒調笑的意思。
大概與女二號失之交臂，她雖強咽不甘，而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偏偏她的角色又和女二搭檔最多。
於是“不經意”搶戲啊、暗暗較勁兒啦那些硬憋的不服氣，無形在她的一言一行里泄露出去，老早被劇組一幫精明的傢伙摸了個底兒掉。
沒轍呀做人難，做女人更難。
做女明星，難上加難。
起初左思言很不習慣，總覺得“翠兒”這稱呼太刺耳，緊接着就該上酸菜了，一股濃濃的鄉土喜劇感。
她橫豎一表演系系花，遲早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憑什麼淪落到搞笑擔當啊？
後來經紀人勸她，不妨調整思維，順便改改人設：“[翠兒]有啥不好的？多討喜呀！這名字一聽，就能深入到人民內部中去。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沒準這劇還能拓寬你的戲路，減少點兒外貌攻擊性，親和力是加分項，想通了你就適應了...”
左思言細一琢磨，經紀人所說有理。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她切換心態，從此再聽着有誰喊她“翠兒”，反而笑得十分殷勤。
可這時……
她好像剛剛被雷連劈了八次，怔忪着膝蓋發軟，表情實在不怎麼自然，半天才聲如蚊吶地應了句“喔”，稍稍側開了點兒身子。
周圍的人三兩成群竊竊私語，只見選角副導和現場副導走上前，跟王導他們寒暄，看樣子女主人選的確敲定了。
果真是葉瑾雯不假。
左思言五味雜陳，遠遠打量着對方的上妝造型，一幕幕往事自動播放，她欲哭無淚，欲訴無言...後背是麻的腿也僵了，挪一步都費勁。
不了解情況的以為今兒這空降女一號，是製作人唐老闆加塞進來的，流言可畏傳得神乎其神；而她望見江野的一剎那，瞬間懂了——
自己又一次嚴重地失算了。
又一次瞎了眼，蒙了心！
轉一圈兒抽到好牌，卻又親手搞砸...
悔不當初有用嗎？
如果那時候得知江野被封殺的小道消息能問候一聲；如果沒解散的微訊群組織給江野喬遷溫居，她跟着一起，哪怕積極響應一句...
此刻也不至於孤獨感受陰溝裏翻船，眼睜睜瞧着葉瑾雯春風得意馬蹄疾。
論經驗，論外形，她哪一點比葉瑾雯差？即便大家都還沒脫離新手村，但要說過往的作品成績，她的起點絕對更高。
假如沒有丟掉江野這張好牌，那她千辛萬苦爭取不到的女二號，不，女主角...會不會就是自己的了呢？
一想着接下來要和葉瑾雯長時間在同劇組，一個是地位毋庸置疑的女主，一個是丫鬟小翠兒，還得搭戲...左思言恨不能以頭搶地！
縱使她心臟再強，現在也沒法頂着冠冕堂皇的同學名義套近乎、攀關係，那樣只會徒增尷尬，膈應別人，打臉自己。
……
彼時，另一邊的兩位自是沒注意，如鵪鶉般縮在圍觀群眾里、打扮樸實的老同學。
新上任的女主角，情緒頗為起伏，將將從試戲的高度集中放鬆下來，眼尾還泛着一絲紅。
飯桌的臨時決定，只有一晚加半上午準備，葉瑾雯從未經歷過這樣刺激的試鏡。
如此匆忙到荒唐的地步，即使她寫一本人物小傳，也未必能吃得透角色，更別說精準演繹到位。
剛才王潮讓她試的一段戲，是新婚之夜，男主棄女主於不顧去找前任，女主芳心暗許，嫁過來卻發現自己壞了別人姻緣。
一方面她痛心不已，另一方面也敢愛敢恨敢作敢當。她懂生意，算盤打得比帳房先生還好，在夫家有難時還能百般懇求親爹，借銀子幫助愛人渡過難關。可男主的冷淡更加令她絕望，有一天，女主決意連夜收拾行李回娘家...
“我就服這種。”唐朔復盤起籌備階段到現在，煞有介事的幾輪女主面試，終於一身輕鬆地感嘆道，“小姑娘有點天賦，是干這行的料。”
王潮點點頭，對葉瑾雯的表現也是超乎預料的滿意。
原本他壓根沒抱什麼希望，只不過極少見唐朔和阿成這兩尊佛，同時為誰開了金口，暗忖江野面子不小，心說大不了走個過場，招待他們來這兒玩一趟。
誰想葉瑾雯化好妝換了戲服，感覺就很像那麼回事，自由發揮，對着鏡子念了一句“女人比姑娘漂亮”，兩行眼淚便直直流了下來。
王潮立馬有數了，這是塊兒美玉啊！若加以時日用心打磨，未來相當可期。
試鏡的短短几分鐘，其實他並不指望誰一上來就是那個角色；作為演員，只需要讓導演看到一兩個閃光點，而不是“背詞機器”，或者“戲瘋子”過度誇張。
“有自己的理解，能捕捉到人物性格的細節，通過表演把它延伸出來，這非常好。”阿成聽完王潮的講述，也不吝讚賞。
偶像給予肯定，葉瑾雯一愣，心裏無數尖叫雞在吶喊了，面兒上還得保持鎮靜：“多虧有江野幫忙，昨晚發了好些民俗資料給我，還有關於晉商文化的。
包括人物關係，我有不理解的地方，都是來前兒在車上跟他討論的。”
“小事兒不值一提，我頂多就幫忙排解排解緊張。”江野擺手自謙。
“哦？是嗎。”唐朔賤不嗖地一挑眉，恍然大悟似地摸摸下巴，轉向江野，“對啊，你倆是同學，不提這茬我老以為你是學音樂的，這長相條件，誒，回頭要想演戲，通知哥兒們一聲，我正滿世界搜羅劇本呢。”
選角副導演一早遞過名片，在旁邊附和道：“這妥妥的演員臉，正氣，有貴公子氣質。”
“腹黑凌厲的果決反派也挺帶勁兒。”阿成接話，“雖然我覺得這小子更喜歡做幕後。”
還得是阿成通透。
“期待以後有機會合作。”王潮笑着跟江野握了握手，態度明顯不像昨天剛認識，對待不知名晚輩打招呼很隨意，相反重視了許多。
江野感受得到，卻不在意。
“總之這趟古城沒白去，解決了女主角這大問題，算哥們欠你一人情。”唐朔交代助理安排了飯店，“走，先吃飯，別的等你自駕游回京了咱們再嘮。”
……
飯後，江野又跟班長單獨聊了幾句；下午道別唐朔阿成他們，給車加滿油，他繼續往西出發了。
近三小時到達位於晉南的“梅花之鄉”平陽，這裏西臨黃河，與秦州隔岸相望。
停留一晚，第二天禹王城溜達一圈，再接着開一百多公里，江野來到了他的西行大站——秦州華陰。
“名山者必登華山，登華山者必觀日。”白雪皚皚，雪松峭壁，跨年他想實現前世的願望，登上西嶽東峰，拍攝新年的第一抹朝陽。
穿越來的這年最後一天，他不斷收到家人的電話、朋友的關心，還有虞非晚發來的一輪月亮。
他看看照片，抬頭仰望。
突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是闖入魔法世界的麻瓜，但他已經不是獨身一人。
他擁有很多，且充滿希望。
江野回復了信息，徒步上山。
9又3/4站台，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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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人是會改變的。
上學的時候對哈利波特真的無感...
現在看懂最後一句的都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