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怪人
心裏鬧挺，晚上江野和姚霄、顧川一起出去吃了頓飯。
涼風習習，他們沿馬路牙子瞎溜達，邊走邊嘮嗑。
對丁少焜這招“玉石俱焚”，拿上好沉香當爛柴，江野也靜心理了理思緒。
天下最不是人的就是人。
隨便換一個人，面對天佑和眾行兩家巨頭的聯合封殺，只要還想在這圈子裏混，那多半是扛不住會低頭服軟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可他是隨便一個人么？
他隨便起來不...啊不是...他偏不妥協！偏不讓那幫操蛋玩意兒順心。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當初剛穿越來、籍籍無名的練習生。
有了成功經驗，加上前世記憶的海量庫存，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每個死胡同的盡頭，都有另一個維度的天空。
“我倒沒什麼，就是覺得連累你們了...”江野沒說完。
顧川便打斷他：“害，本來要是沒你也沒有這個團，也沒後面那些歌。”
“還不是你損失最大。再說我們好賴也賺了點錢，夠花就行，又不是不能再掙了。”姚霄一路痛罵氣兒還是沒順，嘀嘀咕咕的。
江野笑笑：“就是，有啥大不了的。回頭咱單獨弄個工作室，自己干。”
“誒呀，趕緊的吧，求求你了！”姚霄嗷嗷地，“這破公司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川兒，到時候你也過來加入我們唄，咱還在一塊兒玩音樂，自由自在的，多好。”
江野聽姚霄這麼順口一出溜，壓根沒往深處考慮。
怕顧川不好接話，他趕忙出言道：“你別聽他的川兒，丫就順嘴一說，按你自己的想法來。”
畢竟他和姚霄有六年的感情基礎，而顧川跟他們熟起來統共還不到半年時間。
尤其涉及自身利益這種敏感問題，即便是兄弟也要三思而行。
姚霄能做到義無反顧地相信江野，跟着他干，別人未必。
在這時提出來，讓顧川也放棄大公司和他們一起冒險，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哎，看看公司接下來怎麼安排。本來就是單純想做音樂。
結果鬧成這樣，你們決定要走，我這心裏老不得勁兒了...”顧川的合約還有大半年到期。
眼下五人當中，屬他的處境最是尷尬。
他明白江野的好意。
【Dream5】說散就散，主心骨江野一走，連帶着姚霄一起退出。
剩下倆人一個王梓豪家裏不差錢，最近忙着拍戲；高鑫那廝太雞賊不能交心，現在又抱上眾行的大腿，人家靠綜藝也出圈了。
只有他上不上下不下，都不知道今後該怎麼發展。
其實很多時候，他還挺羨慕江野和姚霄的，也很憧憬自在的生活，可以做自己喜歡的音樂。
不過也許是習慣了打安全牌，天生多慮的個性，他是沒辦法太快就做出那樣重大的決定。
……
然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Dream5】的所有歌曲在一夜之間悄然全網下架。
五人久未合體，其中兩位成員近期更是沒有任何露面，特別是江野的活躍度，一落千丈...
雖然天佑娛樂沒發任何聲明，但圈內總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士。
媒體還沒爆，【Dream5】名存實亡，江野姚霄二人被天佑打壓雪藏、甚至江野因得罪圈裏某大佬被全面封殺的傳聞，都似乎已變成板上釘釘的事實。
消息迅速傳開，江野的手機也隨之比從前消停了很多。
不會再莫名冒出大堆陌生的添加好友申請。
沒人喊他“老師”了，也沒人再邀他“談創作”、求“賜教”，巴巴地說要請他吃飯。
連前陣子天天找他尬聊，被明確拒絕卻仍不死心的左思言，也好像突然消失一般，沒再發來一條信息。
落魄鳳凰不如雞。
江野調侃着想當下這情形。
還真有點“熱鬧散去，浮華褪盡”的那意思。
班長葉瑾雯建的同學群里，那幫平時喜歡@他，吆五喝六的人，統統收聲了。
倒是葉瑾雯，這天直接給江野來了通電話，表示關心。
問過情況后，葉瑾雯一頓安慰：“別灰心，咱有實力，日後東山再起嘛。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再不濟你也紅過，還體驗了一把。瞧瞧我跟陸超，是不是瞬間感覺平衡多了...”
“謝謝班長鼓勵，我挺好的，不至於那麼喪氣。”江野努力憋笑聽她各種換詞兒。
葉瑾雯一向古道熱腸：“反正現在也空了，哪天出來聚聚唄。
就來我家吃，喊上陸超一起，他廚藝也不錯呢。”
“得嘞！”
江野領了班長的好意，又聊幾句掛了線，心中一嘆。
人情如紙啊。
走自己的路，愛特么誰誰！
上輩子他一屆蛇王，做人態度就疏懶；再活一世，對這些東西更加看淡了，水過鴨背，不樂意溫習煩惱。
有句老話講得好：“悲劇的開端，往往也是榮耀的起點。”
況且這段需要耐心熬過去的日子，他也不覺得孤單，還收穫了不少。
寫歌、練習一直沒有停，有時和姚霄去酒吧，看看邱岩的演出，在那兒有很多純粹熱愛音樂的人，更能玩到一塊兒去。
……
正神遊天外，姚霄過來一屁股坐沙發上，咆哮道，“我要出去玩！這幾天在家呆的，五脊六獸的。
不想擱這兒鬧心。”
江野恰有此意：“去哪兒？”
“欸！
要不我帶你回大東北溜一圈？一天兩頓小燒烤，整上！”姚霄一下子來勁兒了，眼睛瞪得像銅鈴。
江野本就在計劃這事兒：“前段時間我爺爺住院，早該回去一趟了。
這次你跟我走，東北那旮兒留着下回咱和邱岩一起。
咋樣，靚仔？”
姚霄四仰八叉躺着，戰術沉默幾秒。
江野划拉手機訂機票，餘光掃他一眼：“不給你煲湯。”
“點菜你來。”
“早茶不排隊，排隊就不吃...”
姚霄猛地一骨碌起身：“OK！我歸攏歸攏，找幾件衣服。”
“帶夏天的就行。”江野抬頭一眯眼，“俺們那旮兒秋天35度。”
姚霄停住一愣：“瞅你東北話就過不了四級。”
江野滿心歡喜，哼着粵語歌，買好了機票，期待起這趟別有意義的羊城之旅。
這時手機提示響了，來了條消息。
他打開一看，是虞非晚。
之前兩人在微訊上並不經常聊天，但從得知江野被雪藏的事情以後，虞非晚安慰人的方式...
嗯，怎麼講——
就像你不需要安慰。
她不多說，不打聽“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像最安靜的傾聽者。
也不問將來，不提“以後怎麼辦，接下來做什麼”，像無條件相信你，根本就沒把眼前的困難當成事兒。
彷彿有種彼此相通的默契。
她只陪着你。
每天都會發來一兩個冷笑話，或者搞笑動物小視頻。
怪怪的，就很妙。
今天分享的是——
江野點開，看圖作文。
一隻站立綳直的企鵝，從背後突襲另一隻晃悠走過的企鵝，一巴掌給人推冰窟窿里，下一秒立馬目不斜視裝無事發生...
哈哈哈哈哈！
盯着看好幾遍，江野嘎嘎樂地回復了兩排哈哈...
對，總有些人是不一樣的。
儘管這圈子烏煙瘴氣，你以為認清了現實，不再對任何事情抱有天真的幻想。
但總有些“怪人”，像同類，仍在固執地堅持，提醒你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
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江野想，之所以覺得跟虞非晚相處起來很舒服，大概就因為他也是個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