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色筆記本
等褚安回到零點密室的時候，從攝像頭裏看，裏面似乎有新的一批遊客，陳雪的東西還在前台，古宅場景里隱隱傳出她幽怨、凄美、驚艷的戲曲唱腔，估計是扮演女鬼去了。
他摘下結滿寒霜的口罩，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大廳，他沒有立即拿出木盒子，現在人手不足，他必須承擔起更多密室的日常工作，場景還原和器材損耗檢查，維修和更替道具，打掃衛生。
“密室逃脫的道具損壞率很高，基本每兩三批遊客就會有損壞出現，幹這一行少不得不時有一些以怪力破巧的遊客出現，看來下周要再訂製一批道具備用。”
“第三街道里的不少門栓又鬆動了，估計是被嚇昏頭的遊客慌不擇路，亂開門，一會兒得拿螺絲刀再緊緊.....衛生間鏡子又被干碎了，一會兒先拿水凝膠粘上吧......”
褚安忙得滿頭大汗，身後忽然傳來陳雪的叫聲。
“老闆！你回來了！”
陳雪化着慘白的妝，披散着黑色的長發，穿着暗紅色的古式漢服，從古宅場景里偷偷走了出來，接下來的環節和她沒有太大關係，就交給遊客們自己探索場景，尋找通關線索。
“老闆，你覺得我剛才唱得怎麼樣？”陳雪小臉上浮起激動的紅暈，連女鬼妝容都掩飾不掉。
“唱得很好，下次不要唱了。”
褚安擦了擦汗，點了點頭：“這會兒晚了，估計也不會有其他遊客來了，對講機交給我吧，剩下的我來處理，你去把妝卸了，今天早點下班。”
“額，好.......”陳雪沒有挪動腳步。
“怎麼了？”
褚安看着陳雪欲言又止的模樣，皺起了眉頭：“難道......你健康碼變黃了？”說著，他還主動退了半步，保持一米距離。
“不是啦！”
陳雪小臉羞紅地擺手，慢吞吞地說：“下個月的工資能不能晚點發啊？”
“晚點發？”
“其實我這個月運氣挺好的，比平常多接了一些戲，手上也不是很缺錢.......”
陳雪偷偷打量着老闆的神色：“我沒關係的.......我也不是不要，就是想要晚點要，因為怕自己有錢了以後總忍不住點夜宵.......會變胖的！省下的工資可以先給密室多買點道具什麼的......”
“我可不記得我養過你這樣連工資都不收的員工！”
“額，我也不是你養的啊......”
褚安把陳雪趕下班了以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嘉禾商貿中心的經理，姓周，因為都是本地人，平常還算挺照顧他的，租金有時候緊張交不上，他都偷摸給褚安多緩幾天。
“褚安，我知道你這上個月和這個月的租金和水電都補齊了。”
周經理一開口的語氣就有些凝重，他嘆了一口氣，“不過我得老實和你說，現在因為疫情的緣故，商場的店鋪基本都租不出去了。”
“現在商貿中心每年的場地費，維護費，水電費.......都是無底洞，前年租期到了的商戶都趕着往外走，也就你現在還在撐着，但這麼撐下去，就算你不想倒閉，恐怕嘉禾商貿中心也撐不下去了......”
“我也是一番好意，看你三年的租期也快到了，勸你也提前找好下家，實在不行就找個班上，密室逃脫本來就是小眾新興行業，現在疫情影響又那麼大，別把錢都白搭在裏面了。”
“.......”
褚安也沉默很久，
社會形勢比人強，各行各業都受到了衝擊，倒閉的倒閉，關門的關門，這就像是老天爺的意思，誰都改變不了，更何況只是他這樣一個瀕臨倒閉的密室逃脫老闆呢。
“按照社交慣例，不到最後都不應該放棄。”
最後一批遊客也走了，褚安把場景還原，又把場地打掃了一遍，前前後後大概也就忙活了不到半個小時，額頭冒汗的他想起點什麼，又跑回雜物房，拿出買好的酒精消毒液，在地面和牆壁上都噴洒了一遍，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才十點多啊........”
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鐘錶，褚安沉吟了一下，回到員工休息室，他的辦公室也在這裏，拿出王叔給的木盒子，看模樣並無出奇的地方，樣式古樸，不沉，盒子上有把銹跡斑斑的小鎖。
褚安拿出王叔給的鑰匙，鑰匙插進鎖頭裏，卻怎麼擰轉都打不開。
“用鑰匙打不開.......估計是過去二十年，裏面的鎖芯已經徹底生鏽了。”
毋庸置疑，王叔說他從來沒有打開過，他就一定從來沒有打開過，他那種人寧願打斷自己的雙手，也不願打破自己說的一個字。
褚安從雜物室拿了一把小巧的鎚子，用力一砸，鎖頭很容易就連着鎖片一起掉了下來，他找了十年的秘密和真相，似乎就在這個盒子裏面。
褚安低垂着眼帘，面無表情地打開盒子，裏面空空的，只有一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
“二十年了，這筆記本看起來還跟新的一樣。”
他皺了皺眉頭，拿起筆記本，他原本以為裏面至少會記載他父母失蹤二十年的真相，但事實上這筆記本里一片空白，他快速翻頁，翻到最後，頁頁空白........
“無字？王叔不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褚安有點迷茫，他不小心將筆記本又翻到了第一頁，瞳孔忽然微微顫抖。
他很確定第一次翻開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有的第一頁，現在卻莫名多了一行黑字：
“今夜十二點前，去濱江市東區五街四號鹿能公館四座十三樓1302。”
“......”
地址莫名看起來有點熟悉，褚安先是愣了愣，皺了下眉頭，忽然想起他前些天無意間看過這個地址出現在新聞里，似乎是說有一個試睡員在那裏過夜，半夜心肌梗塞，無人搶救，猝死當場。
“那裏......是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