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碎面男孩
暴雨來臨，雷霆變得更加濃稠，蒼穹徹底的暗淡下來，粗大的雨點狂暴地打在樹葉上，嗒嗒嗒的聲響從門外的木質地板上傳來，像是一位激情的搖滾樂手在不停地捶打鼓子，距離最近的客廳能清晰地聽到這一切。
擺鐘的滴答聲、暴雨的墜落聲以及足以媲美這一切的嚼咽聲都在客廳里持續不斷響着。
本登獃獃地看着面前這個自稱“執獵人”的十六歲的孩子，他就像是一匹餓狼沒有任何禮儀地瘋狂進食，完全就是一個拾荒者。
“你多少天沒有吃飯了？”
聽見本登的話，祈夜誇張地咽下嘴裏的食物，回憶着說道：“可能有四五天了吧，上一個小鎮距離這裏太遠了。”
本登略顯猶豫地問道：“你真的能處理嗎？”
“當然，前提是你能告訴我你的全部。”
本登看着一直在吃東西的祈夜，嘴巴已經迫不及待地說起來：“我其實並不清楚什麼時候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是四天前？也可能是五天前，該死！現在都忘了當時是辦什麼事回來的了！抱歉，執獵人，最近這幾天一直渾渾噩噩。”
“沒事的，本登先生，你只用說你知道的全部。”祈夜繼續吃着桌子上的食物。
“哦，好……吧，這其實是妻子和孩子先發現的……”本登略顯痛苦地回憶起當初的事情。
祈夜抬起頭，看向他一旁的妻子和孩子，孩子一直被妻子緊緊地摟在懷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的妻子臉色異常蒼白，宛如冰雪，而她的眼睛非常麻木。
“你妻子……不，沒事。”祈夜忽然覺得不應該再這樣傷害這個男人的心靈，畢竟他已經非常糟糕了，要尋尋漸進。
本登沒有對他的話產生情緒，或者對他來說沒有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了。
“對，我妻子和孩子。”本登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們被這種怪事一直纏身，現在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所以才在求助告上求助。”
“你很愛你的妻子和孩子？”祈夜頗為凝重地看着他問道。
可本登並沒注意到他，只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或許沒有這樣的經歷，但哪個丈夫不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祈夜眼神里莫名地透露了一種同情，隨即說道：“我們去看看發生古怪事件的房間吧。”
“德拉，你們在客廳里待着，我和這位……執獵人上去看看。”本登看着如此年輕的傢伙，有些懷疑執獵人是不是都是擁有保持年輕容貌的能力。
“先生，我們去樓上用不到獵槍，您能放一下嗎？”祈夜有些擔心他緊張走火，輕聲地提醒道。
本登略做猶豫后，將獵槍放在妻子面前，並提醒讓她小心點兒用，而祈夜看到這一幕，眼神中同情更重了，不過在本登扭頭的時候被掩蓋了起來，畢竟沒有人喜歡被同情。
本登引着祈夜走向二樓，祈夜走在上升的樓梯上，能感覺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黑暗，客廳里微弱的燈光隱隱將樓梯的扶手猙獰地映在牆壁上，錯亂疊加在一起宛如一個吃人的惡魔。
走過樓梯，進入二樓，一股陰風撲面而來，讓祈夜背後有些發涼，而本登更是停下了腳步，前方非常黑暗，明明能隱約聽見雷聲，可根本就看不見亮光，似乎二樓是一個完全沒有窗戶的樓層。
祈夜看向本登，他的臉上很是驚恐，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經歷：“先生，要不我自己去？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位置。
”
“不，執獵人，我必須去，那是我和妻子的房間。”
“好……吧，你要相信那東西不會傷害你的，畢竟你們已經在同一座房子很長時間了。”
“不！你根本就沒有看過那種景象！那種房子顫抖，彷彿隨時就會倒塌的景象！”本登憤怒地吼道。
“好的，本登先生，你需要保持鎮定，否則會影響我工作的。”祈夜不準備與他爭論。
“好的，執獵人，你最好能很快解決掉它，否則一分錢都別想從我這裏拿走！”
祈夜笑了笑，對着他說道：“能引路嗎？”
本登越過他，繼續在前面走着，可沒走幾步，他就停了下來，全身僵硬，宛如一具乾枯的屍體。
祈夜越過他向前看去。
一輛小玩具卡車橫在他們的面前，它在木板上慢慢向左邊跑着，四個小黑輪子嘩啦啦的轉動，它不是電力驅動的，也不是手拉繩類型的，就是一個純靠人力才能驅動的玩具車，可它卻獨自地跑來。
祈夜朝玩具卡車的來源看去——右手邊第一個房間，門是半開着的，可門縫裏的黑暗像潮水一般溢出，絲毫看不到裏面的情景。
正當祈夜有所動作的時候，玩具卡車猛然倒回，衝進黑暗的門縫，剎那間消失在兩人眼前，速度之快宛如一個人的精神反射一般！
“砰！”
隨着宛如爆破般的關門聲，房間僅留的一道黑縫徹底閉合，一切重歸平靜，房間外的雷霆依舊在咆哮，似乎與之前沒有什麼兩樣。
本登在原地愣着，不知在想些什麼，但他已經快要凸出來的眼球和白的可怕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本登先生，要不我自己進去？”祈夜試探性地問道。
“你知道嗎？那是我兒子的房間。”蒼白與無力漸漸被他壓了下去，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是一個父親！”
“那……這個房間裏面你看到了什麼？”
“一個……小孩。”本登倒吸一口氣，再次說道：“他的臉似乎被什麼東西拍碎了，整個臉就跟意大利披薩差不多，血從臉上一直流到全身，簡直……簡直……”
本登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嘴唇不自控地打顫，似乎他本人感到非常冷，雙手緊緊抱住自己身體。
“先生，你要穩定一下情緒，一會我們要進去了。”
“我會的。”本登的語氣略顯堅定，可他的身體卻輕微的顫抖。
看到他這樣，祈夜不準備讓他先來，先一步走到門前，轉動了一下把手，卻發現門已經從裏面鎖死了。
門的鑰匙孔里插着一把鑰匙，顯然是這件房間的。
這一次，祈夜扭動鑰匙，並同時轉動把手。
門依舊沒有開，似乎裏面有什麼東西頂在門后。
祈夜看向本登，示意他房門打不開。
“鑰匙是對的，自從發生怪事以來，一直沒有動。”
祈夜猶豫了片刻，說道：“我可以撞開嗎？”
本登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說，雖然他十分想解決這件怪事，可畢竟這是他的家，一個外人要撞開他兒子的房間！可他看了一眼客廳的方向，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示意可以。
看着鎖死的木門，祈夜輕輕地將手放在門鎖的位置，整個身體繃緊，感受着身體內的力量涌動，周身的靈力精準地集中在門后，而在外界看來此時的他如同在撫摸鑰匙孔，相當奇怪。
一陣微風在黑暗的二樓拂過，本登一驚，可隨後又安然許多，這陣風沒有寒冷與詭異，反而多出了一些溫暖。
“咔。”
門在祈夜的操作下，以極小的聲音開啟，本登很是驚訝，在他看來強行開門卻聲音很小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是用鑰匙或者鐵絲打開的門！
門開了，它似被人慢慢推動一般悄悄地往後退去。
房門裏的黑暗迫不及待地展露出來，客廳里的微光在經歷較長的傳輸，最終只能讓床邊的輪廓隱隱顯出，冰冷的黑暗讓人有一種毀滅的感覺。
“咔噠、咔噠、……”
類似塑料玩具撞擊地面的聲音，它不斷從黑暗裏傳來。
祈夜伸手開燈，按了兩下，屋子依舊黑暗，燈是壞的，“本登先生，我需要手電筒。”
“抱歉，執獵人，我家沒有那種東西。”本登略顯虛弱地說道。
祈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然覺得自己的賞金不多了。
忽的，執獵人那皙白的手掌散發出柔和的淡紫色熒光，宛如森林裏螢火蟲的尾燈，雖然光線不強，但讓原本漆黑無比的小屋變得亮堂許多，本登驚奇地望着他的手——發光之源，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簡直就是神乎其技。
“噠、噠、噠……”
屋內的滴答聲瞬間吸引了本登的注意力，他猛然看向屋內。
昏暗的淡紫色熒光下，屋內的床頭旁有一個小孩靜靜地站着，一動不動，如果不仔細去看，他就會認為他只是一個凳子、椅子或者是其它的什麼東西。
持續不斷的滴答聲從小孩腳邊傳來，在寂靜的黑暗與狂暴的雷霆中顯得格格不入，卻又恐怖詭異，本登知道那滴落的東西是——血，他緊緊地跟在執獵人的身後，生怕這來自傳言中的厲鬼忽然把他的性命了結。
祈夜平靜地看着這個男孩，他並不像本登那樣只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執獵人的高超視力讓他的銀色眼睛在昏暗的熒光下看得清晰。
他的臉就如本登說的一樣，完全碎裂，宛如一個破碎的鏡子，滿是裂痕，血水滴落，而最堅硬的頭骨像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撞擊到一樣，完全變形，成了一個平底鍋，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像一座恐怖畫風的石雕。
有人撞了撞他的胳膊肘，祈夜回頭看向本登。
“能處理嗎？”
祈夜微微皺眉，對他的疑問頗為不喜，再次回頭看向床頭旁，男孩已經不知去向，顯然這個鬼已經藏了起來，暗暗吞了一口氣，鬼不比人，一但跑了就很難找到。
“走吧，去你們的房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