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失去摯友一生之盟
“不!”
看着鬼梟一往無前地沖入到鬼龍的熔岩之中,不顧一切地朝着黃金大人殺去,馬羽先是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可當他看清楚眼前發生了什麼之後,卻是瞬間臉色大變。
鬼龍軀殼上的熔岩溫度有多麼恐怖,馬羽可是再清楚不過,這雖不如黑火那般燃盡一切,卻也絕非尋常火焰可比的,就連用金屬鍛造而成的翼劍都無法抵抗熔岩的溫度,更何況是鬼梟的肉體凡胎呢?
馬羽目眥欲裂,他不知道鬼梟為何要這麼做,可像它這般徑直深入到熔岩之中,無疑是在自尋死路。
“鬼梟,你在幹什麼?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快回來。”
鬼梟與馬羽心意相通,自從止止道人仙逝后,鬼梟來到馬羽身邊,就從未忤逆過馬羽,始終盡心盡責地為馬羽提供了諸多助力,可讓馬羽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回鬼梟不僅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馬羽的命令,更是執拗地向馬羽傳達了,要幫助馬羽揪出鬼龍的血筋。
感受到鬼梟堅定不移的信念,馬羽頓時怔愣住,若是本能將鬼龍中的血筋揪出,馬羽顯然是必死無疑的,馬羽這才意識到,鬼梟這看似莽撞的舉動,居然是為了保護他?
思量至此,馬羽心頭閃過一絲悲涼,雙目如同充血般通紅,面目較之先前更加瘋狂,他幾乎是歇斯底里地掄起手中的翼劍,瘋狂地鑿挖着面前的熔岩,縱使熔岩四濺燙得他渾身血泡也彷彿毫無知覺一般。
正因為知道了鬼梟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護他的決心,他更加沒有辦法坐視着鬼梟獨自面對死亡!
只見鬼梟視死如歸般震動着雙翼,利用尖喙和利爪撕開擋在它身前的熔岩,迅速向著藏身在龍首之中的鬼龍血金筋迫近。
對於鬼梟的突然殺到,黃金大人可真是始料未及,原本還胸有成竹的表情上也出現了些許慌亂,鬼龍不顧一切地扭動着身軀,巨石一般的龍鱗強硬地擠壓而來,要將鬼梟碾碎,捲動着熔岩如同漩渦般包裹住鬼梟,溫度也在不斷攀升,誓要在鬼梟抓住鬼龍血筋之前攔下它勢不可擋的步伐。
鬼梟原本烏黑亮麗、閃爍着熠熠光芒的羽毛在熔岩的灼燒之下,漸漸失去了往昔的光澤,片片羽毛尖端也被熔岩所點燃,冒着點點火焰,鬼梟乍一看就像是鳳凰一般,正在浴火重生,然而實際上,它的生命卻正在這黑火之中,一點點走向盡頭。
鬼梟的尖喙和利爪也在高溫之中開始扭曲變形,模樣很是猙獰,可它卻彷彿感受不到一般,依舊一往無前地衝破熔岩,短短几個呼吸之間已然殺到鬼龍跟前。
“該死的畜生!”
鬼龍也顯得有些瘋狂,若真是讓鬼梟把他血筋拽出去,以他如今已然見底的體力,顯然是沒有辦法再度施展出黑火的威力,那豈不就淪為案板上的魚肉,任由馬羽宰割?
鬼龍利爪連連揮舞,像利箭似的黑火從他爪中的黑火種子中噴涌而出,如同箭雨般轉瞬間就將鬼梟包裹其中,每一道利箭都狠狠將鬼梟的軀體貫穿,可傷口處卻直接被黑火燒焦,連一絲血液都無法流出。
鬼梟凄厲的慘叫登時響徹了整個幻境,與之心意相通的馬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它的痛苦,也能感受到他與鬼梟之間的聯繫,正在一點點消逝,馬羽雙眼更是紅得厲害,鑿挖熔岩的速度又快上了幾分。
卻沒等堅持多久,忽然感受到翼劍的劍尖一空,彷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阻礙一般,馬羽先是一喜,還以為他已經鑿挖到鬼龍身前,可定睛一看,卻驚訝地發現他腳下巨大的鬼龍,正在如同一陣陣黑煙般緩緩消散。
馬羽也沒有了落腳的地方,身軀從半空中急速墜落,他勉強穩住身形,視線在漫天的黑煙之中不斷梭巡,憑藉著與鬼梟最後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心靈感應,他一眼就發現了不遠處的鬼梟雙爪狠狠牽制住出現黃金大人的肩上,彼此一同從半空向著地面墜落。
“嘭!”
馬羽的身軀狠狠砸在幻境的地面之上,如此高度的墜落讓他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位了一般,身上也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血液正不停地從他口鼻之中噴濺而出,劇烈的痛苦幾乎讓他當場昏厥。
可他卻顧不上去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在墜地的瞬間立刻掙扎着翻身而起,向著同樣墜落在不遠處,已然一動不動、不知死活的鬼梟跑去。
馬羽咬着牙將鬼梟的身軀扶起,一看它身上的狀況可真是觸目驚心,不僅尖喙、利爪都被折斷,身上的翎羽也盡數被燒成了灰,就連翎羽保護之下的皮肉也被燒得焦黑,更是有着數不清的孔洞將它的軀體貫穿。
原本看上去威風而鬼魅的鬼梟,如今看上去就像只被燒焦了的走地雞。
鬼梟已然沒有了呼吸,馬羽與它之間的心靈相通也在此刻徹底斷絕,顯然,鬼梟如今已是回天乏術,生命徹底終結於此。
馬羽捧着鬼梟的軀體,只覺得心中悲痛欲絕,不自覺地潸然淚下,腦海中閃過此生與鬼梟相伴的點點滴滴。
當初他尚且年幼之時,與焦玉頑皮心性,跑到高崗城後山玩樂,無意間第一次撞見了鬼梟。
那時候鬼梟威風的姿態和鬼魅般的身影,都讓少年時的馬羽既感到畏懼、卻又為之着迷。
而後止止道人駕鶴西去,鬼梟不去找與它更為熟悉的焦玉,反而是跟隨在馬羽的身邊,從此以後雙方几乎是形影不離、朝夕相伴,在馬羽出門在外履行刺客之道為民而戰之時,鬼梟也屢屢為馬羽提供幫助,幾乎成了馬羽的左膀右臂。
在馬羽的眼中,鬼梟早已不是一隻野獸,而是他親密的戰友與夥伴,如今鬼梟為了幫助他戰勝黃金大人,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這讓馬羽如何能無動於衷?
“噔噔噔!”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卻是姍姍來遲的蕭陽。
他與鬼梟當時都在宮廷之中,鬼梟都被拉入幻境,他又如何能逃得了?
只是鬼梟以雙翼飛馳,頃刻間就能感到戰場,可他僅憑兩條腿,跑了個半死不活,直到此刻才趕到此地。
先前幻境之中噴涌的火柱、騰飛的鬼龍,他都看在眼裏,心中對於黃金大人的畏懼也越發深刻,幾乎已經刻進了他的骨髓之中。
本以為憑藉這般通天之能,黃金大人要誅殺馬羽不過是易如反掌,卻沒想到等他趕到此地,看到的卻是鬼龍如煙消散,馬羽身上傷勢雖觸目驚心、卻仍舊捧着鬼梟的屍體痛哭流涕,而黃金大人卻躺在不遠處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蕭陽心中大驚,沒想到黃金大人憑藉黑火之力化身鬼龍,卻仍是落得如此下場,豈不是意味着馬羽要更加恐怖?
他下意識想要轉身就逃,可刻入骨子裏對黃金大人恐懼,卻仍是驅使着他快步來到黃金大人身前,將黃金大人給攙扶了起來。
還好,黃金大人看上去雖然像是脫力了一半,身體幾乎無法動彈,但至少性命無虞,除了胸口上那詭異得如同心臟般跳動的黑火種子之外,也並未受傷,看起來狀況可比馬羽要好上不少。
“殺了他!殺了那個雜種!”
黃金大人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卻仍是厲聲朝蕭陽下令道。
蕭陽尚未有反應,悲痛中的馬羽聞言卻回過神來,望向黃金大人的眼神之中竟是無邊的怒火與殺意。
“我要宰了你!為鬼梟償命!”
馬羽提劍站起身來,翼劍劍身大半都被熔岩所融化,看上去殺傷力似乎連普通刀劍都比不上,可配合上馬羽眼下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竟是讓黃金大人心中也生出一絲久違的恐懼感來。
只見馬羽腳下一點,竟是連道殘影都未曾留下,轉瞬間就已經出現在黃金大人身前,手中僅剩一半的翼劍看似樸實無華的向前刺出,可劍尖上的鋒芒卻彷彿能夠將世間萬物都給刺穿一般。
黃金大人從這一劍上感到了深深威脅,可他如今腳下卻提不起半點力氣,想要閃避竟是一種奢求,他轉目望向身邊一臉獃滯的蕭陽,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狠絕,竟是在蕭陽驚恐的目光中一把將他拉了過來,死死擋在他的身前。
眼見着蕭陽竟被黃金大人給當成了擋箭牌,馬羽眉間一皺,想要不顧一切地斬盡一切膽敢阻攔在他身前之人,可腦海里卻閃過曾經對曼堯不傷及蕭陽性命的承諾,還是手腕一番,原本刺向蕭陽心臟的一劍轉而向下,一劍從蕭陽的腹部將他刺了個對穿。
馬羽順勢橫飛一腳,狠狠踹在蕭陽身側,將他的身軀踢得側飛而出,一道道鮮血在半空中揮灑,他的身軀又如同皮球一般在地上連連翻滾了好幾圈,令人牙酸的骨頭斷裂聲傳遍了整個幻境之中。
蕭陽的傷勢看似可怖,日後即便是醫治好了,也成了個廢人,但至少沒有直接危及其性命,也不算辜負了對曼堯的承諾。
馬羽沒把蕭陽放在心上,速度不減反增,一個瞬身就來到黃金大人身前,以手成爪朝着黃金大人胸膛上的黑火種子抓去。
黃金大人此時已然沒有了往常那般雲淡風輕,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癲狂,他拚命想要制止馬羽的行為,可因為化身鬼龍所帶來的反噬,讓他身上沒有半點力氣,動作相比起馬羽,慢得簡直像是蝸牛。
在他目眥欲裂的神情之中,馬羽的手掌一往無前地按在黑火種子之上,然後用盡渾身力氣,直接將黑火種子從黃金大人胸膛上給摘了下來。
“不!”
黃金大人高聲怒喝,聲音都尖細了不少,眼底除了無盡的怒火,更有些難以掩飾的畏懼。
失去了黑火種子,對他而言簡直就像是心中的信仰都隨之倒塌了一般,他怒吼着伸出手臂,試圖搶回黑火種子,可隨着黑火種子被剝離他的軀體,詭異的事情也隨之發生。
只見他原本一頭黑髮竟像是落了雪,瞬間變得花白,緊緻有力的肌膚上,也開始浮現出一道道刀刻般的皺紋,還有發褐發黑的老年斑。看着就像是枯死的老樹皮,他的身軀也如同烈日下暴晒的鹹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變矮,整個人容貌大變樣。
剛才還是一個赳赳壯年的黃金大人,竟是在短短几個呼吸間,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垂垂老矣的老人。
馬羽對此卻不感覺奇怪,這,才是黃金大人應該有的相貌。
說起來,黃金大人可是與個止止道人同一時代的人物,比止止道人少不了幾歲,止止道人都早已經駕鶴西去,黃金大人也早都過了入土的年齡,之所以能夠活到今日,全是看着黑火之力的加持在延續性命罷了。
如今黑火種子被剝奪,沒有黑火之力支撐,他也就變回了他本該有的模樣。
馬羽沒有理會他,瞪眼看着手中的黑火種子,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神物,擁有了他,無論是誰,都能有着凌駕於世界之上的力量,可也正因此,無數野心與殺戮,也隨之而來,是時候,從源頭上徹底斷絕如黃金大人這般野心勃勃之人的念想了!
他任由黑火種子飄蕩在身前,雙手手指如同蝴蝶插花一般飛速在黑火種子的孔洞之上輕點,每點擊一下,黑火的火苗都被削減一分,原本恐怖的高溫也開始逐漸下降,慢慢地降到能讓人坦然接受的程度。
“你……你怎會?”
黃金大人的聲音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反而像石磨般沙啞難聽,渾濁的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他找尋能夠封印黑火種子的密碼,不知找尋了多久,甚至不惜南下三佛齊,卻始終一無所獲,可這密碼居然出現在馬羽的手中。
馬羽置若罔聞,沒有回應,密碼從何而來?自然是得到左超的指引,從暗室中所得,黃金大人可能做夢也沒想到,黑火的密碼居然會藏在黃金大人開發黑火種子的暗室之中,只是此時倒也沒必要對黃金大人這將死之人提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