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臨陣對決勝負難分
先前不過是略為試探的黃金大人,這回終於是動了。
只見他不過是腳尖往前輕輕一踏,整個人竟像是鬼魅一般轉眼間就出現在馬羽身前,以手作刀向馬羽的脖頸斬下。
馬羽目光一凝,他敏銳地察覺到黃金大人的手刀可不像看起來那般雲淡風輕,其間竟是暗夾着濃烈的黑火的氣息,熱風幾乎要將馬羽的頭髮給當場點燃。
難怪左超先前應對黃金大人之時會顯得如此吃力,原來黃金大人每一招每一式都如此暗藏玄機,當初摩格攻克高崗山、俘虜左超之後,左超就曾體驗過一次被黑火之力給支配的感覺,至今仍讓他心有餘悸,可不想再一次重蹈覆轍。
而馬羽自認為心智並不如左超那般剛強,連左超都難逃黑火之力的黑化,那馬羽就更不用說了,他可不會不自量力地去挑戰黑火的神異。
馬羽迅速低下頭,閃過黃金大人這一擊,黃金大人卻是陰魂不散,立即提膝飛撞,狠砸向馬羽的面門,一招一式的速度與威力,可比先前對戰左超之時的那般放鬆隨意,更顯得勢大力沉。
若說先前黃金大人對戰左超時就像年壯力強的成年人、在戲耍蹣跚學步的孩童,那麼現在的黃金大人,儼然已經將馬羽當做是個同級別的對手,不敢有絲毫大意,勢必要以最凌厲的手段、最短的時間內將馬羽格殺。
馬羽如今可真是深切地感受到左超與黃金大人對戰之時,所面臨的是何等巨大的壓力,況且那時候的黃金大人可還並未使出全力,而如今的黃金大人可是火力全開,馬羽只感覺與之交手時那股山崩海嘯般的壓迫感,絲毫不亞於文剛師父尚且在世之時。
果真不愧是曾有“赤鬼”之名的殺手之王,此等實力堪稱馬羽此生所遇到的所有敵人之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馬羽打起十二分精神,雙臂交叉架在面門之前,用雙臂的機關硬抗下黃金大人的膝撞,發出如同金鐵碰撞般刺耳的尖聲,馬羽右手手指微微一勾,握於手心的翼劍立刻分裂四散,化作一片片鋒銳的翎羽,如同龍捲風一般將黃金大人圍困其中。
一道道羽翼不停地從各個角度,划著詭異的路徑,無孔不入地鑽進黃金大人周身範圍之內,一刀刀割向黃金大人的肉身。
可黃金大人卻像是後背也長眼睛了一般,他直接雙手各伸出雙指,一瞬間連刺數十下,速度快得雙臂就像是消失在空氣之中一般,肉眼難辨,唯能聽到密集得像是雨點般的破空聲響徹在周圍。
黃金大人雙指擊出的弧度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防護網,無數羽翼那密集得像是狂風驟雨般的攻勢,竟是難以對他造成半點傷害。
馬羽趁着黃金大人全力防守羽翼的進攻,一時無暇顧及到他,立即沉下身子,迅速逃出黃金大人的攻擊範圍,大手再一招,將所有羽翼重新收了回來,待看清楚羽翼之上的印記后,他登時眉頭一皺。
只見幾乎每一片翎羽之上,都留下一道如同烈火焚燒過的痕迹,若是換做普通的匕首刀劍,只怕早已經被高溫給融化成一灘鐵水,但好在羽翼乃是由焦玉採用硬度極高的金屬鍛打而成,整把翼劍都堅不可摧,羽翼之上除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之外,倒也沒有實質性的損傷。
此等威力的進攻,若是打在馬羽的肉體凡胎之上,馬羽可吃不消。
馬羽想要先行拉開距離再做打算,黃金大人卻並不打算放過他,直接腳步輕點,整個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貼近身來,一拳一掌絲毫不留餘力,招招都攻向馬羽的死角。
速度之迅疾、身法之飄逸,讓本就對自己的身法頗感自信的馬羽都嘆為觀止,只感覺自己不過只是微微眨眼,先前還身在三丈範圍之外的黃金大人就已經來到他的身前,每一招的力度都讓馬羽覺得像是一匹匹奔馬衝擊在他的身上,讓他氣血一陣翻湧,喉頭一甜,似有鮮血從嘴角溢出。
黃金大人的攻勢比起馬羽的羽翼進攻還要更快幾分,如同傾盆而下暴雨一般讓馬羽幾乎無法呼吸;他的身形更是詭異,就彷彿有無數個黃金大人圍在馬羽的身邊,同時對馬羽發動着進攻一般,馬羽甚至分不清楚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黃金大人。
馬羽一開始也試圖着去進行反擊,可他的攻擊卻每每落到空氣之中,徒費力氣罷了,最終被逼得毫無退路,也只能抱着腦袋硬抗黃金大人的攻擊,在身上留下無數道焦黑的傷痕,心底好一陣無奈。
黃金大人真是太強了,無論是刺客還是殺手,要想隱蔽自己的身形,都得藉助幽暗的環境方能達成目的,可眼前的黃金大人卻像是整個人都融入到環境中一般,一舉一動都難以讓人察覺到半點波瀾,甚至黃金大人就在馬羽的面前兇猛進攻,馬羽卻無法感受到他的半點氣息,簡直就像是他整個人都不存在一般。
馬羽、左超苦修了一輩子,實力不說是當世無敵,起碼也算得上是難逢敵手,可他二人皆心知肚明,想要達到黃金大人這番境界,仍舊是相去甚遠,他二人就算加起來,恐怕都難以望其項背。
可無論再怎麼艱難,眼下這至關重要的一戰,馬羽都不能放棄,若是無法邁過黃金大人這座大山,還談什麼封印黑火種子?談什麼解救天下蒼生呢?
馬羽死死地盯着黃金大人飄忽不定的身形,雙眼開始漸漸變得迷離,彷彿下一秒整個人都將昏死過去一般,這一生的經歷,就彷彿走馬觀花一般從馬羽的眼前極速閃過。
初出茅廬時跟隨着文剛師父學習武藝、向葛溫習得神乎其技的易容之術、從左超那學來凌厲迅疾的進攻方式、從成武那學來巧妙變化的鉤繩之法、與虎牙交戰時學會了虛實相掩、從佃雲那習得分筋錯骨、從上官雪門下殺手那學會暗器的妙用……
馬羽就像是一張白紙,而後在這張白紙之上,漸漸地被染上了五彩斑斕的顏色。
而此時此刻,白紙上的斑斕色彩,卻像是掉入了漩渦之中一般,緩緩地融合成一個整體,再也分不出邊界。馬羽畢生所學,在黃金大人的高壓進攻之下,在此等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在馬羽向死而生的決心之下,竟開始融會貫通,再無晦澀。
漸漸地,馬羽原本已經迷離的雙眸一點點變得清明無比,如同一汪清泉,而黃金大人縹緲的行蹤、迅疾的攻擊都在馬羽的眼中變得緩慢,就像是龜行一般。
馬羽雙眸一定,瞳孔微縮,先是身形扭曲成一個堪稱詭異的形狀,接着同樣以掌為刀,迅速刺向空氣中看似空無一物的一處。
卻沒想到下一秒,黃金大人的身形竟像是直直撞向馬羽的手刀似的,閃現在那片虛無之中,馬羽毫不猶豫地全力刺出,手刀正中黃金大人肋下。
黃金大人一時不備,被打個正着,饒是他肉身得到黑火之力的淬鍊變得剛硬無比,可肋下這種薄弱之處卻仍是疼得他眉間一皺,身形頭一迴向後撤出,被馬羽給逼退。
這小子先前還被他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甚至眼神迷離、雙腿打晃,眼瞅着下一秒就要倒地昏厥一般,黃金大人都以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卻沒想到這小子卻像是被他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出手的攻勢比起先前可不止是強了一星半點,都足以將自己給擊退。
臨戰而突破自我?黃金大人雙眼微眯地注視着馬羽,看着氣喘吁吁,眼眸中卻精神奕奕的他,心裏也不由得讚歎一聲,能夠屢屢破壞他周密計劃之人,果然是不能對他等閑視之,所謂“刺客之道”,看來倒也並非不值一文。
對於馬羽先前所說的刺客之道,黃金大人自然是不屑一顧的。
在黃金大人看來,無論是他的“殺手之道”,還是馬羽的“刺客之道”,都不過是他們為了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最終所為的,也不外乎是“利益”二字,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然而當看到馬羽竟能夠憑藉著不屈的意志與決心,成功突破自我之時,黃金大人也對馬羽的“刺客之道”刮目相看。
但不管再怎麼“刮目相看”,他與馬羽在此事的天然對立都無法改變,雙方今日,勢必要決出個高下來。
黃金大人深深吸了口氣,他本就已經火力全開,眼下更是沒有一絲保留,渾身炙熱的氣勢節節高漲,腳步一點,身形就彷彿消失在空氣中一般,下一秒就來到馬羽身側,手指一點,一道漆黑的火舌從黑火種子中噴涌而出,向著馬羽席捲而來。
馬羽此時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充盈着力量,心神前所未有地集中與清明,當黃金大人身形一動,他立即有所察覺,沒等火舌附上他的身體,他左臂的鉤繩已然射出,將他的身形拖拽而起,彷彿瞬間移動一般出現在黃金大人頭頂,手中翼劍直刺向黃金大人的天靈蓋。
這速度看起來竟是比黃金大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讓黃金大人都大為驚訝,立即將速度發揮到極致,瞬間反身與馬羽戰作一團。
剎那間,兩個人的身影彷彿同時消失在空氣之中,又彷彿處處都是他們的身影,翼劍的寒芒、黑火的火光四處乍現,就像是雲層中閃爍的雷霆,不可捉摸,卻又盡顯殺機。
一旁的蕭陽一邊在鬼梟的撕咬下焦頭爛額,一邊看着兩人的戰局臉色煞白,在他的眼中,彷彿有無數個馬羽和黃金大人糾纏作一團,明明只有三人一獸的小小長廊上,竟像是有兩支軍隊在奮力拚殺一般,看得他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腦門。
無論是馬羽還是黃金大人,都是惹不起的怪物,他寧願和鬼梟這畜生搏殺,也不想去面對他們其中任何一人。
“嗤!”
忽有銳器劃破軀體的悶響聲傳來,空氣之中多了一抹血色,黃金大人的身形急退,愣愣地看着左腹一道一尺長的傷口,血液流淌個不停,他的面色也陰沉得可怕。
鉤繩牢牢地拴在兩道柱子之間,馬羽腳尖勾在鉤繩之上,身形倒吊,手中翼劍直指黃金大人、任由劍尖的血液緩緩低落。
他居然受傷了?黃金大人有些難以置信,被這個幾乎算是他徒孫一輩的小子所傷,黃金大人神情變得有些歇斯底里,眼眸之中就像是暗流涌動的火山一般,澎湃的怒意隨時都要勃發而出。
馬羽卻不管他是何心情,見一擊得手,他心中閃過一絲喜意,立刻追擊而上,試圖趁黃金大人受傷之時,徹底將其擊敗,重新將黑火種子奪回手中。
可等他身形剛接近黃金大人身前,卻看到先前還神情扭曲的黃金大人,此刻的表情卻彷彿一灘死水,平靜得沒有半點波瀾。
馬羽心中忽然興起一種不祥之感,他硬生生地止住前沖的腳步,身形立刻後撤,可沒等他逃出多遠距離,長廊地板上如同蛛網般密佈的裂痕之中,一道道高達數丈的黑火火牆瞬間升騰而起,眨眼間就將在場的三人一鷹包裹其中。
此時此刻,黑火的火牆連成一道通天的黑火巨浪,在眾人駭然的目光中將整個宮廷給完全吞沒。
而在火海之中,馬羽只覺得周圍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火海洋在熊熊燃燒,正當他試圖尋找出路之時,卻見身邊的黑火微微一顫,一道道畫面登時出現在馬羽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