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暗室探秘再遇舊人
通道甚是逼仄,馬羽廢了好大勁才硬擠到石室之內,越往下靠近石室中心,那股滾燙的高溫就越讓馬羽感覺渾身不適,通道的石壁也燙得像是被火燒過一般,馬羽從中穿行,身軀總是難免會碰到牆壁,短短的一段距離,馬羽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燙傷了不少。
當他小心翼翼地穿過通道來到石室之中,竟是意外地在石室之中發現了一道人影,正伸手在牆壁上擦拭着什麼。
莫非是黃金大人?馬羽心頭一緊,黃金大人此時不是在都城之中準備應對大明軍隊的襲擊嗎?應當不會出現於此吧?那此人究竟是誰?
石室之中的人影第一時間也察覺到有人靠近,轉頭凝神將目光投了過來,當看清楚馬羽的臉龐和他眼下那道幾乎可以說是標誌性的傷疤之時,人影臉上的神情像是翻書一般迅速從肅然,轉變為滿臉驚容,甚至隱隱間還帶上了些許恐懼,忍不住尖叫出聲、聲音都不自覺中尖細了不少:
“是你?你……你來這裏作甚?!”
這下馬羽也看清楚了暗室之中人影的面容,心中頓覺恍然,此人馬羽再為熟悉不過,此人正是曼堯的丈夫、在元邦王朝覆滅之後跟隨黃金大人出海的蕭陽。
馬羽和蕭陽之間,雖是交往不多,除了在高崗城曾有過一次不算愉快的初見、渝州城時馬羽曾試圖刺殺蕭陽、以及當初馬羽為了挑撥蕭琸與拓跋戍之間的關係,曾將他強行打昏擄走之外,雙方便再也沒有見過面。
說起來馬羽上一次聽聞蕭陽的名號,都得追溯到當初他從東海搶奪《馬可軸卷》歸來時,與曼堯的最後一次相見,算算時間那也已經是十餘年前了,怎麼這蕭陽見了自己還跟見了鬼似的?
他卻是不知,自己究竟給蕭陽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想當初在高崗城初見之時,蕭陽看不起馬羽,對他貧苦農民的出身甚是鄙夷,覺得自己的身份地位高了馬羽豈止一星半點,對馬羽並沒有很在意,就如同過眼雲煙一般,轉頭就將馬羽給拋到了腦後。
可他如何能想到,當初那個被他百般鄙夷的馬羽,在短短几年時間裏,居然會反而與他拉開如此大的差距。
就拿他自己來說,當初在高崗城參加拓跋戍的宴席之時,就曾短暫地與馬羽交手過一番,那時候的他與馬羽之間,實力上還沒有多麼大的差距。到渝州再一戰,他也能夠在馬羽的突襲之下全身而退,可等到之後馬羽混入拓跋戍家宅,將他強行擄走之時,他卻不僅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更是連馬羽從哪來都搞不明白。
當初被馬羽打昏后綁在荒郊野嶺之中的那幾日時光,幾乎是他這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若不是有路過的百姓好心將他救下,他恐怕早就成了飢餓的野獸果腹的食糧,直到現在回想起當初的那幾天,仍舊會讓他覺得心有餘悸,再見馬羽之時會不自覺地產生畏懼的心理,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馬羽這麼一個在他看來是下等民出身之人,日後居然會成為中原攪動風雲的強悍人物,不僅屢屢破壞黃金大人的計謀,就連拓跋戍的遇刺身亡、以及他父親蕭琸的鬱鬱而終,都與此人脫不開關係。
跟在黃金大人身邊的這些年,更是蕭陽獲知,黃金大人手下足以能夠以一當百的四大金剛,都有其三折損於馬羽之手,這等戰績與實力,簡直是駭人聽聞,已經到了讓蕭陽難以望其項背的程度。
即便如今二人都已年過半百,彼此頭髮都花白了大半,可再見到馬羽之時,蕭陽仍是全無與馬羽相鬥的勇氣,甚至都等不及盤問馬羽來此的目的,也來不及完成他手頭的工作,轉身就往暗室出口逃去。
馬羽也沒料到這人一言不合轉身就跑,下意識拔腿追擊,從后飛起一腳直踹向蕭陽的后心,在以身法見長的馬羽面前,即便蕭陽搶先一步奔逃,但終究是比不過馬羽的神速,一時不備被馬羽踹翻在地,后心的痛楚幾乎讓他當場昏厥。
蕭陽可不知道馬羽答應過曼堯不會取他性命一事,心中格外恐懼自己會被馬羽殘殺於此。
恐懼之下,他竟是激發出自己求生的本能,也不知從那來的力氣,直接抽出腰間的佩刀,掄圓手臂朝馬羽揮砍而去,趁馬羽後撤防備之時,他一個鯉魚打滾從地上翻身而起,不管不顧地咬着牙朝馬羽進攻,密集的刀網竟是打得馬羽一時間只有防禦的份。
蕭陽雖然在黃金大人身邊表現得像個狗腿子一般,但他怎麼說也是將軍之子,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招一式比劃起來還挺像模像樣的。
見自己居然能夠將馬羽打退,蕭陽心頭對馬羽的恐懼也消散不少,一手擒刀而立,一邊給自己壯膽似的嘔吼一聲:“速來受死!我蕭陽定能恢復獨夫騎士團昔日的榮光!”
聽聞此言,馬羽精神更是一陣恍惚,獨夫騎士團?可真是許久未曾聽聞了。
獨夫騎士團曾經乃是守護元邦王朝的一股尖峰力量,只可惜隨着黃金大人暗中掌控元邦大權,獨夫騎士團也就淪為了守護黃金大人的工具。
曾經黃金大人手下四大金剛、拓拔戍、蕭琸,不都曾是獨夫騎士團的一員嗎?只是隨着元邦覆滅,曾經的獨夫騎士團死的死逃的逃,如今還能說得上是獨夫騎士團的,恐怕也只有中原北部的元邦餘孽和眼前的蕭陽了吧?
蕭陽不顧一切的朝着馬羽衝鋒,馬羽對曼堯有約,不會傷及蕭陽的性命,也沒打算與他死拼到底,便擺開架勢準備防下這一擊,沒想到他剛擺好姿勢瞳孔卻是一縮。
直接剛才還不顧死活飛撲而來的蕭陽,此時卻迅速收刀,身形再度往出口奔逃而去,這是假借進攻、實則逃命呢。
馬羽一下就想通了蕭陽的打算,這回卻是腳步一頓,沒打算再追。
相比起馬羽,蕭陽對這暗室可謂是再熟悉不過,輕而易舉地就能將馬羽甩在身後,去追他只是白費力氣,而且馬羽此行可不是為了蕭陽而來,他得儘快弄清楚左超指引他來到此地的目的。
暗室之內溫度更是高得駭人,馬羽馬不停蹄地從寶船上一路趕來,身上不僅有海水、雨林的積水、還有如雨般落下的汗水,可進到暗室不過幾個呼吸之間,身上的所有水跡都被蒸發一空,皮膚上的鹽漬彷彿一層厚厚的痂,讓馬羽倍感不適。
可馬羽此時哪顧得上去理會這異樣的感覺,他信步走在暗室之中,感受着周圍濃烈的黑火氣息,相比黃金大人平日裏便是在此地開發黑火種子的吧?
當初馬羽手握半卷《馬可軸卷》,本以為沒了這一半捲軸,黃金大人就無法發揮出黑火種子的全部威力,沒想到他還是太低估黃金大人了,竟是能夠憑藉著對黑火種子的了解,以及另一半《馬可軸卷》中所記載的古迹位置,強行將黑火種子開發到如今這種地步,黃金大人真可謂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
只是左超將馬羽指引來此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莫非只是為了讓馬羽看看黃金大人此人的能耐?左超應當不會這般無聊。
馬羽眉頭輕皺,緩步走在暗室之中,只看到暗室里空空如也,除了駭人的高溫之外便連任何一件多餘的物件都看不見,似乎也沒有什麼奇怪地地方。
可突然間,馬羽莫名地想起先前蕭陽的舉動,心頭登時一動,他慢慢踱步來到暗室的牆壁旁,只見石築的牆壁上被黑火熏出一層厚厚的灰燼,看上去幾乎有一指深。
其中一面牆壁上的灰燼已被蕭陽擦去不少,一眼就能夠看到灰燼之下的牆壁上,竟刻畫著一道古怪的指印,雖然因為黑火的炙烤、牆壁上的石塊被燒得如同液體一般流動,導致指印也有些許變形,但仍舊能夠辨認出指印的模樣。
馬羽心跳不禁開始加速,這指印的模樣他也再熟悉不過,分明是古迹之中所記載的能夠調動黑火之力的“密碼”,莫非……莫非這牆壁上所刻畫的,是黃金大人手中所掌握的“密碼”不成?
一想到這個可能,馬羽登時有些按捺不住,黃金大人可真是百密一疏,居然將如此重要的“密碼”刻畫於此,這豈不是給了馬羽一個機會?行事如此縝密的黃金大人竟會有此疏漏,果真是人無完人。
不過倒也怪不了黃金大人,畢竟他做夢也想不到如此隱蔽的暗室,居然仍被左超給發現,還將馬羽給指引至此。
實際上,他在返回都城的第一時間,就差使蕭陽來此擦除牆壁上的指印,也算得上未雨綢繆了,只可惜終究還是晚了一部。
馬羽這回總算是知曉左超的目的了,一邊心中狂喜着對左超連連誇讚:“真不愧是快刀左超!!”一邊絲毫沒有拖沓地擦拭着牆壁上的灰燼,將暗室的牆壁上所有刻畫的“密碼”給顯露了出來。
他昂立在暗室中央,強壓下心頭的喜意,讓自己冷靜下來,雙眼不停地在“密碼”上掃視,將這些“密碼”牢記於心。
這些“密碼”似乎能夠將黑火種子的威力給發揮到極致,若是結合馬羽手中能夠削弱黑火種子威力的“密碼”,豈不是能夠做到將黑火之中的陰火與陽火徹底分離開來,甚至是如同古人一般,將黑火種子給重新封印?
這可是能夠真正擊敗黃金大人的底牌!左超這一回,還真是給馬羽指了一條明路,這小子!即便是受到西海霸王的脅迫,也仍舊是不肯安生,甚至是在擊敗西海霸王以及黃金大人這條路上,比包括馬羽在內的任何人都要走得遠些。
快刀左超,真是名不虛傳!
馬羽感慨地搖搖頭,能有左超暗中相助,不僅是他的一大幸事,更是三保、大明艦隊乃至於整個大明的幸事,有此底牌在手,馬羽無疑對戰勝黃金大人更多了幾分底氣。
正喟嘆之時,一道似有似無的喧鬧聲忽然如同微風一般傳進馬羽的耳中,馬羽還以為是他聽錯了,可下一秒,更加清晰的吵嚷聲卻再度傳來。
馬羽側耳傾聽,只聽出這吵嚷聲中似乎滿是喊打喊殺、尖鳴慘叫,馬羽眉間一凝,立刻藉助終末瞳與鬼梟再度視線相通,遙望向渤林邦國海岸以及都城的方向,卻見那邊火光四起、人影竄動,大明的艦船已然靠岸,大明的兵將們正有序地登陸海岸,向著都城直襲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馬羽心生疑惑,在他動身前來此地之時,大明艦隊還在苦惱應當用什麼方法徹底殲滅海盜的殘餘勢力,將西海霸王徹底扼殺,豈料一轉眼大明艦隊的兵將們都已經開始登陸攻堅了?
難道是在馬羽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三保已然找到了攻打渤林邦國都城的完全之策了?
馬羽來不及多想,大戰已然打響,若是黃金大人從中作梗,使用黑火之力對付大明艦隊的話,那無論什麼神機妙策,都將無濟於事,馬羽必須儘快趕到戰場,在黃金大人動用黑火之力前,將黑火種子重新封印。
馬羽一邊思量着,腳下片刻不停,直接全力朝着都城的防線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