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拜師現場
盧盼盼拿出這樣積極的狀態,顧青和黎漓都很是滿意。
他們都非常擔心平常思維模式較為感性的盧盼盼,會在決賽臨近這難以看到希望的時間段,對比賽產生放棄的念頭。
也許是她的思路豁然開朗,也許是最近有鐘不群從中開導……總之現在的盧盼盼,已經做好了迎接挑戰的準備。這一點令顧青和黎漓都非常欣慰。
可是……
真的不是盧盼盼三分鐘熱度,而是老師們所選的劇目,確實遠超出盧盼盼與鐘不群對於劇目難度的想像。
原以為是個只要記下動作,就可以跳得還原出原作百分之七八十的一個舞劇片段。誰知真的教學起來,就連盧盼盼和鐘不群這樣平時成績優異的學生,都犯了難。
「盼盼,你平時排練的時候,狀態從來沒有這麼差過。這個地方的小跳,一定要保證高度,要要找到輕盈的感覺才行。你要記住這部作品的主題是「神性」,你的每一個動作,都不能處理得很粗糙。想像着你是一位優雅高貴的女神,明白嗎?「
「鐘不群,這個地方的托舉動作,可不只是簡單的托舉。你看清楚原作舞者的腳步動作,這幾排是有編舞的。你一定要把這個部分消化好。如果你在正式上台比賽的時候,把這個地方的編舞動作吞掉了的話,那麼此處的托舉,做出來效果就會大大縮水。那樣豈不是正好給了針對你們的人可乘之機?「
顧青和黎漓,從來都沒有覺得盧盼盼和鐘不群這兩位學生這麼難教過。
明明之前還是一點就透的孩子,怎麼換了這個劇目以後。竟然同時淪為「點不透「的存在了。
動作總是做得不夠完美,盧盼盼和鐘不群也很着急。
排練這種事情,既要求快又要求穩。快,主要體現在他們能夠儘快地學會、還原劇目當中的原版動作;穩,則體現在他們在學習過動作之後,能夠儘可能地將動作做到力爭完美,把所有的細節也都落實到位。甚至在每一次排練和走台的過程當中,依然保持住最好的狀態。
好吧,老實說,就目前來看,盧盼盼和鐘不群兩個人既沒有做到快,也沒有做到穩。
這也能怪顧青和黎漓二人,平素一向對盧盼盼和鐘不群讚不絕口,今天卻總是在訓他們。
一晃又是大半個小時過去,盧盼盼和鐘不群,竟然還在摳第一小節的動作。
不是顧青和黎漓不願意趕進度,而是目前為止,盧盼盼和鐘不群,還是連第一小節都跳得慘不忍睹。
按理說,遇到這樣的情況,老師一般會考慮更換劇目、從頭再來,太難的內容,學生消化不了。要想確保走台開放之前準備充分,只能給他們更換一個相對容易的劇目。
可盧盼盼和鐘不群情況特殊。他們即將面臨對於他們而言,可以稱得上是人生最重要的舞蹈比賽之一的青苗杯。顧青和黎漓,也深刻地理解他們此時此刻非常想要贏得比賽的心情。
正因為發自內心地想贏,「贏面大「的選項就必須優先於「穩妥」的選項。
哪怕目前訓練效果並不理想,也盡量不要退而求其次更換其他的劇目,畢竟距離決賽還有一段時間,動作總是能夠練習完的。
如果一開始就由於畏難換掉了劇目,那麼本來就希望渺茫的鐘盧,只會離他們所期待的,進入全國總決賽的機會愈發遙遠。
無論是鐘不群,盧盼盼本人,還是顧青黎漓兩位老師……此刻都無比期待鍾盧組能夠進入全國決賽。
像是守着柴堆上最後一點閃爍的火光,把那想像成不遠處的黎明。
學期最初的時候,顧青和黎漓只是單純欣賞盧盼盼和鐘不群這兩個孩子,覺得他們既努力又拔尖,很想留在自己的身邊,着重培養。那會是件很省心又自豪的事情,沒有老師能夠抗拒收到滿意學生的誘惑。
可是目前,這兩位老師對於兩名學生的態度,除了賞識,還摻雜了幾分心疼。
這主要是因為,盧盼盼和鐘不群算是年少成名,也因此在這不大不小的圈子裏,招致了一些人的妒忌。顧青和黎漓皆是親眼見證:在追逐夢想的路上,鍾盧二人並不順遂。如今,竟是連參加公平公正比賽的機會,都被剝奪。
但凡有一絲希望,能夠讓這兩個孩子進入全國總決賽,那麼他們就可以得到一次重新洗牌、獲得勝利的機會。
畢竟,在全國總決賽之前,所有的入圍選手都要重新報名。在正式比賽的當天,所有選手的分數也都可以重新計算。
而且像全國舞協那樣的地方,組委會由他們直接負責垂直管理,任何人都不可能插手做任何的暗箱操作。只要熬到那一日,盧盼盼和鐘不群真正的實力,就可以昭示天下了。
正是抱着這樣堅定的想法,顧青和黎漓均化身嚴師,完全收起今天剛上課時對盧盼盼和鐘不群格外體諒關切的樣子。
但凡他們有任何動作做得不夠標準,就立刻及時指出,用最嚴厲的語氣敦促他們改正。
鐘不群和盧盼盼,又何嘗不知兩位老師對他們的殷切期待。可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也是第一次接觸控制動作和跳躍動作這樣多的舞蹈組合。
跳得不夠完美,那就再試一次。老師指出了問題之後,那就記住問題所在,再試一次……
可是……雖然盧盼盼和鐘不群有足夠的練習熱情,一遍又一遍地跳下來,進步卻是微乎其微,即便是他們兩個,對這些高難度動作也束手無策。
至少短時間內,肉眼可見的進步仍是沒有。
「這樣吧,我們先歇一會兒。」顧青適時地叫停練習,生怕一再地重複動作,卻並不能收穫良好的效果,打擊到孩子們的信心。
「沒關係的。老師,我們再練幾遍吧。」動作總是做不到最好,盧盼盼心裏憋着一口氣。她又走回這個動作開始時的站位,準備繼續來一遍。中文網
本來還擔心孩子們喪失鬥志,但看到他們面對這個劇目的時候,並沒有產生絲毫的畏難情緒,相反越挫越勇。顧青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當初選擇輔導他們,實在是太明智了。
「要不這樣吧,我們再練習兩遍,練習兩遍就休息。」黎漓折中了顧青和盧盼盼的決定。
老是練習的話,兩個孩子會疲沓。但到此為止,不再練習的話,又對兩個孩子趁熱打鐵的勁頭毫無幫助。
顧青聽到后,也認為這個決定甚妥,盧盼盼和鐘不群自然願意遵照老師們的安排。
在又兩邊練習之後,鐘不群、盧盼盼,顧青和黎漓四人,依然是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地上。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着,彼此之間好不親近。
「孩子們,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顧青說,「你們最開始在咖啡廳,在聽說我是舞蹈學院的顧青教授的時候,是怎樣想的?」
「還能怎樣想?」盧盼盼將話題接過,「當然是覺得自己非常幸運了。特別是當您主動提起,想要輔導我和鐘不群的時候,您知道嗎?那個時候,對於我們來說就像是在絕望之中看到了從裂縫中照進來的陽光。我們兩個人都計劃參加青苗杯,計劃了許久,好不容易拿到名額卻又被抹去。」
「而當你說出願意祝我們一臂之力,我們終於找到可以繼續在舞台上綻放的信心和資本。」
「這樣嗎?」聽到了盧盼盼的回答,顧青並沒有非常高興,反而是深深皺着眉。「那現在呢?現在這時候你們面對這樣的局面。一定很憂愁吧?你們有沒有後悔當初認識我,有沒有後悔參加青苗杯的專業組比賽?」
「怎麼會後悔呢?」鐘不群反問道,「如果不是您的出現,我和盼盼,不,至少是我……以我謹慎的性格,我肯定不會放任自己和盼盼參與青苗杯的專業組比賽,因為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說得殘酷些,我們得不到專業指導,但憑着校內學生的一腔熱情,只有預賽被刷下來的份兒。」
「沒有您的鼎力支持,我和盼盼也許在整個學生生涯,都不可能參與這樣重大的賽事,收穫這許多寶貴的體驗。再者說了,那些針對我們、記恨我們的人,與您並沒有任何的關係,我們現在所處的絕望境地,既不是你帶來的,也不是青苗杯本身帶來的,而是那些記恨我們的人所帶來的。」
「那些人心存惡意,這與我和盼盼無關,更與您無關。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有理由後悔遇見你。相反,我們非常慶幸能夠遇見你。」
聽到鐘不群和盧盼盼這般回答,顧青放了心,也從心底生出感動。
「不枉我教導你們一場。說起來,黎漓是我的學生,你們是黎漓的學生,你們應該叫我師祖才是。可是一來這樣一喊,倒顯得我年紀大,明明我還很年輕。」顧青眨了眨眼睛,十足十像極了老頑童,「二則,我平時也沒有少教你們,你們就是稱我一句師父也不為過。」
「要不這樣吧,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師父。」
顧青這句話,就像一道驚雷,驚得盧盼盼和鐘不群,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回應。按理說像顧青這樣德高望重的舞蹈界教授,主動提出收他們為徒,他們應該感到無比興奮,甚至感激涕零才是。
可偏偏顧青本人,已經是他們的親老師黎漓的師父,若是他們也管顧青叫師父,豈不是亂了輩分?
盧盼盼和鐘不群立刻看向黎漓,想向她徵求一下意見。哪知道黎漓這會兒也是一副願意配合顧青、假不正經的樣子,不光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的看法,而且還微笑着點了點頭,默許了他們叫顧青師父一事。
這意味着黎漓願意自降身份,從他們的老師變成他們的同輩了嗎?這是什麼邏輯?因為一時談話投機,衝動之下竟然拜師還拜錯了輩分。
什麼師祖師父之類的,盡可以完全混淆。這樣的事若是讓外人聽去,難免不會為舞蹈圈來一句「貴圈真亂」之類的評價……
「你們老師都同意了,還在猶豫什麼?這樣的機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哦。」無端端的,顧青見他倆沒有什麼反應,還擺起了架子。
「師父。」師父這個稱謂,對於盧盼盼和鐘不群來說,稍稍有些久遠了。他們兩個也都只是在藝考集訓的時候,對於自己朝夕相處的、一對一輔導課程的老師,才會使用這樣的稱呼,以彰顯師生關係的緊密。
如今這個稱呼,則被他們用到了顧青身上。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從今日起,正式成為了舞蹈學院最為德高望重的顧青教授的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