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丁雨霜

第二十四章 丁雨霜

爺爺的喪事直到結束,丁雨霜都沒有跟袁泉一說。

袁泉一每次打來的電話都是在早上,電話那頭的她笑着說自己早上最清醒還吃飽了飯,要以最飽滿的精神來接丁雨霜的電話。丁雨霜總是在電話的這頭笑她傻。

晚上,蜷在床上,丁雨霜撥通了打給袁泉一的電話。

丁雨霜說著說著就更咽起來,她說自己不知道對爺爺是什麼感情,心裏覺得難受卻哭不出來。

袁泉一就在電話那頭靜靜地聽着,不說話。

等到丁雨霜完全發泄出來,袁泉一才摸摸紅了的眼角,給丁雨霜講莊子妻死鼓盆而歌的典故,袁泉一溫柔地說:“沒有人在面臨死亡時可以不動聲色,人各有異,悲傷不需要眼淚來堆砌。”

丁雨霜抽抽噎噎,發出兩聲“嗯嗯”。

袁泉一微笑着說:“姐姐,有些路總要一個人走,我不喜歡看到你瞻前顧後,你有自己的目標,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可能沒有能力幫上你的忙,就像今天,我來不及給你一個擁抱。”袁泉一抽抽鼻子,繼續說:“我的袁夫人在我眼裏既是一個可愛的小孩,也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我希望她以後即使遇到更大的挫折,也知道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兩人互換了身份,一個當大人循循善誘,一個當孩童洗耳恭聽。袁泉一和丁雨霜就是這樣互補,心裏出了缺陷,另一個就在旁邊攙扶。

寒假快結束的時候,丁雨霜收到了袁泉一寄來的快遞。盒子裏有厚厚一把書籤,上面用瘦金體寫着哲理詩,丁雨霜心想:這很有袁泉一的風格。

丁雨霜摸了摸脖子上的戒指,把戒指摘下來,戴在了右手中指上,對着燈光反反覆復看着,看了一會兒,把戒指摘下來放在書籤的旁邊,拿好自己的睡衣準備去洗澡。

丁雨霜在洗手間洗着頭,聽着嘩啦嘩啦的水聲,把渾身的疲倦與麻木都沖走了,她體驗到了寒假的第一次放鬆。

洗手間門外傳來弟弟咋咋呼呼的聲音,丁雨霜關掉花灑,聽着弟弟大聲對在客廳看電視的丁母說:“二姐耍男朋友了,還有戒指!”

丁雨霜心臟驟停,她猛然冒出一個邪惡的想法:把弟弟溺死在洗手間的水桶裏面。

丁雨霜草草地擦乾頭髮,站在洗手間門口,紅着眼吼着弟弟:“誰叫你動我的東西的?!從小到大你哪次不拿我的東西?”

弟弟裝作委屈的樣子坐到一旁,把戒指拿給丁母看。

丁母拿着戒指細細打量,問丁雨霜:“談多久了?”

丁雨霜眼淚掉了下來,她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任由丁母在門外追問。

丁雨霜坐到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書籤,有一些被剪刀剪得七零八落。丁雨霜崩潰大哭,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推到了地上,書籤散落一地,丁雨霜擦擦眼淚,蹲下身把東西一件一件地撿起來。

丁雨霜自問,為什麼這麼害怕爸媽知道袁泉一的存在?如果弟弟沒有拿着戒指,本來可以安安心心過一個寒假的,開學又可以見到袁泉一了。

紅着眼眶,丁雨霜走出房間,走到客廳,坐到丁母旁邊。丁母推弟弟回房間睡覺。

丁母把戒指放到丁雨霜手裏,問:“怎麼回事?”

丁雨霜盯着手裏的戒指,小聲說:“我是耍了一個朋友,但是她是女生,不是男的。”

丁母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似乎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問:“你這是什麼毛病?哪有兩個女的在一起的道理?”

丁雨霜的眼淚滴在手背上,她揩了一下眼眶,聲音更咽:“她長得周正,家裏有車有房,畢了業考研當書法老師,她符合你所有的要求。”

丁母來了火氣:“長得好,有錢怎麼了?!你讓周圍人怎麼看我和你爸?你大姑才跟我說給你介紹對象。”

丁雨霜沒說話,嗚嗚地哭出聲來。

“你看看你幹些什麼事,丟人現眼!”丁母指着丁雨霜罵道。

丁雨霜捂着臉抽泣。

丁母看着丁雨霜的可憐樣,也紅了眼眶。她心裏氣惱,自己女兒什麼時候有這個毛病,她幾次想要發火,看到丁雨霜的樣子所有責罵的話又都吞到了肚子裏。

“跟那個人斷了,哪裏找不到好男人,你要是不斷,我就斷你的生活費!”丁母站起身,決絕地命令道。

丁雨霜眼裏閃着淚光,眼淚不斷線地流,對上丁母的眼睛堅決地搖頭。

丁母壓抑心中的怒火,坐到丁雨霜的旁邊,好言相勸:“你現在還小,女人哪有不結婚生子的?等你畢了業,找個男朋友,談兩年戀愛就結婚,我還指望你養老嘞。”

丁雨霜轉過身,當作沒聽到。

母親生了氣,把手機扔給丁雨霜,大聲說:“來!打電話給你爸,跟他說說你談了個女朋友,好光榮喲!”

父親是丁雨霜心裏的軟肋,父親跟丁雨霜說大姐從小懂事乖巧,沒怎麼管就會幫家裏做事,父親提起大姐,流露出的更多的是未能盡父親責任的遺憾,所以把這些遺憾都填補在丁雨霜身上,他說兩個都是好女兒,只是妹妹脾氣更倔,會藏心事。

提起父親,丁雨霜又氣又悲,她站起身來,指着自己的右腿,朝母親大聲吼:“你不就是嫌我和姐姐是女兒家嗎?!我還是個殘疾!我只是喜歡女生,髒了你的眼,丟了你的臉!”說完好像是用完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丁雨霜艱難地扶着牆踱進自己的房間。

丁母看着丁雨霜一瘸一瘸的背影,擦了擦眼淚,在客廳坐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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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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