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烽火孤城4
“雁門，古勾注西陘之地，重巒疊獻，霞舉雲飛，兩山對峙，其形如門，而蜚雁出於其間，故名。”這座連大雁也難以逾越的雄關，這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隘，怎就消除不了大漢王朝的內憂外患？秋風蕭瑟，黃沙遍野，漢軍的戰旗隨着凜冽的北風在雁門關上左右飛舞。
雁門關下的烽火台始建於漢初，除過那段短暫的和平歷史外，烽火台上的滾滾狼煙幾乎從漢朝建立一直燃燒至今。“大漠孤煙直”，每一炷青煙都是盤旋而上，帶給雁門大地的莫不是一場驚慌失措的顫慄。
匈奴人在攀上雁門關的關樓前，總是能遇到城牆上的各種碩大的大理石，如今這些堅硬的石頭上赫然留有無數巨大的刀痕，此時丁鑫的并州軍已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匈奴人一旦攻破雁門關便將直搗黃龍。
丁鑫帶着滿身的疲憊，緩緩登上雁門關關樓，遙望蒼茫群山，心中會漫漫涌動起一種久違了的感動。夕陽正沉向遠山，冷風挾帶着遠古的羌笛聲直面而來，耳邊似隱隱聽到了那一波一波滾滾而來的喊殺聲……
雁門關關樓下，隨處可見破敗的房屋、殘缺的漢瓦。關城的城基上青磚已漸漸顯露了出來。日落前的晚霞給整個雁門關塗上一層凝重的色彩。抓一把腳下的泥土，裏面滲透的是并州將士無限的忠誠和勇氣。
丁鑫那雙已經變得粗糙的手掌觸摸着一塊塊冷硬的岩石，仰望着雁門關上南飛的大雁，聲音沙啞地說道“春秋時期，雁門關為晉國的北部邊防。三國分晉后，雁門關又成為戰國七雄之一趙國的北部大門。趙武靈王執政后，就不斷加強雁門關的防禦建設，大膽進行胡服騎射改革，使趙國一躍成為七雄中最強盛的一員。自從登上雁門關，觸目荒涼的場景，真的想像不出當年李牧將軍是抱着一種怎樣的勇氣和毅力，守衛這座險關，抵擋胡人南下。公明，難道還沒有文遠的消息嗎？”
“回稟主公，現在還沒有收到張將軍的消息。匈奴人已經切斷了我們與北方草原、西邊羌人的聯繫，如果張將軍請到援軍，也是很難把消息傳遞給我們。”徐晃仍舊是那副冷冷的表情，語氣中似乎沒有一絲情緒。
并州，雁門關。
經過半個月極其慘烈的攻防作戰，儘管造成了匈奴人巨大的死傷，但是并州軍中也是傷亡慘重，本來自己一方佔據雁門雄關，居高臨下，應該是佔有優勢的，可最後雙方的傷亡比卻是接近不可思議的1比1，起初丁鑫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一度懷疑是軍中的文士統計錯誤了，經過多次核實后，丁鑫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得不感嘆，草原胡人的戰鬥力實在驚人，這還是己方佔據了地形優勢，如果是在野外遇到匈奴騎兵，後果將不堪設想。
丁鑫的神情有些凝重，雖然這些匈奴人紀律性不強，可是這人數擺在那裏，戰鬥力兇悍，如今的自己，就算是包含受輕傷的士兵，手上也只剩下不足一萬的兵力。甚至可以預想，要不是自己這個并州刺史咬牙堅持守在雁門關上，換做普通的將領早就率軍逃跑了。
今天，乃是匈奴人發出通牒的最後一天，雖然堅持了半月之久，可若是還沒有援軍解圍，恐怕雁門關也難逃覆滅。
“主公，匈奴使者在關外求見！”丁威大步行來，全身的甲胄發出噹啷的脆響。那是甲葉相互碰撞的聲音。他身上，赫然穿着兩層重甲！
丁鑫神色默然，城外匈奴人的態度變化，似乎早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聽到丁威的聲音，其餘眾將都是豎起了耳朵，許多人的眼神中都是閃過一絲希冀，一眨不眨的看着年輕的丁鑫。
也有人眼神黯淡，露出絲絲迷茫的光澤。唯有一排排軍卒，神色嚴肅的站在關樓上。北風凜冽，颳得人骨頭都是刺痛。可是大多數軍卒眼睛也是不眨，只是雙手死死的握住兵刃，手上的青筋隱約可見。
今天，是決定他們的命運的一天，沒有人敢馬虎，一雙雙眼睛，都是望着那道迎風站立的年輕的身影。
秋日的太陽，散發出微弱的光芒。照射在丁鑫的黝黑的盔甲上，卻仍然可以折射出陣陣金光。
“帶上來！”丁鑫冷冷的出言。僅僅三個字，卻是鏗鏘有力。
丁威抱了抱拳頭，躬身離開。沒過多久，就見到了匈奴使者昂然而入，神情自有一股子傲慢。
見到丁鑫，他只是長揖不跪，“丁刺史，可決定好了嗎？”
匈奴使者的話，帶着淡淡的優越感，更多的卻是自豪，單槍匹馬，降服雁門守軍，他已經可以想像回去后的風光。
“大膽，見了并州刺史，為何不跪！”一聲驚雷，從武將中炸響，丁威鬚髮張揚。一雙眼睛，帶着濃濃的殺機。他噹啷一聲拔出了寶劍。遙指着那名使者，大聲的呵斥，絲毫不顧及他是代表了匈奴人。
“丁將軍！”在坐的眾將發出一聲驚訝的嘆息，卻是不敢多言。
可是偏偏，令人詫異的一幕，丁鑫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絲毫處罰丁威的意思，反而是微微點頭。
匈奴使者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變成了豬肝色，他感覺受到了羞辱。匈奴使者抬起眼，露出一絲怒容，說道：“丁刺史，這就是你的治軍之法？我們匈奴可容不得這等人胡為！”
言語之中，傲慢之意盡皆顯露。在匈奴使者看來，這雁門關彷彿唾手可得。
“大膽！”丁鑫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那是憤怒。一種火山即將噴發般的怒意。
匈奴使者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忍不住連續的後退。卻依然大聲道：“沒錯，此人大膽，丁刺史萬不可讓此等人活命！”
“沒錯！有些人，就不該讓他活命。”丁鑫眼神冰寒。聲音轉厲，“丁威何在，殺！”
“諾！”丁威一聲怒吼，拔出配劍，大步走出了隊列。劍口已然猩紅，皆是曾經暴飲的鮮血。今日，它又將痛飲一番。
匈奴使者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腦後傳來急速的惡風，吹得他頭髮都是飄起，他根本就來不及回頭，只感覺脖子一麻，自己的視線忽然急速的旋轉……
噹啷一聲脆響。丁威收刀入鞘，腳步沒有絲毫的停留，與匈奴使者無頭的身體擦肩而過，血水噴了他一臉，更顯丁威的臉色的猙獰。
“丁威交令！”
“嘶……”
直到此時，眾將方才是反應過來，表情各不相同，心中卻都是驚駭莫名！那可是匈奴使者。如今一個照面，竟然被殺！
許多人的臉色都是蒼白，戰慄不已。匈奴使者一死，就是封閉了他們投降的退路。
“你們，把這人的頭顱，送回匈奴大營！”丁鑫的目光對這具屍體一閃而過，沒有絲毫的停留，他一遍遍的在使者的隨從身上掃過，眼神格外的猙獰。
“你們要戰，我就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