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省城進貨
車子停下，被張玉蘭輕聲喚醒的唐婕揉了揉睜不開的眼睛，下車站了會，才清醒過來。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邊觀察周邊環境。
很有標誌性的兩棟相鄰的高樓，高樓很新，應該是落成沒幾年。高樓周邊都是比之矮上一半的建築，這就是省城未來二三十年都沒變更過的服裝批發城。
唐婕大學畢業在省城待了六年，在高新區上班，但住在舊城區。平日的來來往往的，周末也常周邊遊走，對於省城，唐婕算得上半個省城通了。省城有四個大的服裝批發點，其中最早期的就是這兩棟高樓了。四個批發點各有特色，有處理倉存的，有質量差但價格便宜的，有質量不好不壞，價格中等的，有質量好，價格貴的。據說選址的時候考慮到旁邊有兩個相鄰客運站，運輸方便。
但唐婕記得這兩棟服裝批發城一向以質量高，價格貴，款式設計新穎出名的，默認的貴价衣服批發的地方。難道是現在的服裝批發城還沒有出現後來的分類與定位嗎？
待唐婕被張玉蘭帶着繞來繞去，走進小巷中。走了一會，唐婕發現她們還在巷子中徘徊，張玉蘭一點都沒有去那兩棟服裝批發城的意圖，唐婕才恍然明白這裏才是她姨進貨的地方。
張玉蘭進貨的地方應該是這批發城附近的小店小販了，難怪服裝質量參差，風格混雜了。
“小姨，我們不去那兩棟高樓嗎？我看到有幾個人拿着大袋子去了那裏耶。”唐婕扯了扯張玉蘭的衫腳問。
“我們不去那裏，那裏面的東西太貴了。”張玉蘭沒有敷衍，很認真的回答了唐婕問題。
“小姨進去逛過了嗎？真的都很貴嗎？那樓看起來很好，裏面的東西也會比這裏的好吧。”
張玉蘭被唐婕問笑了，小孩天真，簡單認為樓漂亮裏面賣的東西就好：“小姨去過一次，那裏面的衣服是好些，但是一件抵這條街的十件了，真的很貴，去那裏進貨，小姨買不起多少件。”
“可是，如果一件比十件都好看，我寧願要一件，也不要十件的。一件好看的能穿多幾次，十件不好看的，買回去，我也不會想穿的呀。小姨，我們去看看吧，看看是不是真的比十件好看唄。”唐婕暗挫挫的暗示慫恿着，希望張玉蘭能帶自己去批發城走一轉。
“撲哧。好吧，帶你去看也行，但得先辦好正經事，我們先在這邊挑好要進的貨，我再帶你過去逛逛好了。”想到這小女包那麼早就起來，忍住瞌睡也要跟着來，暫時也沒添什麼亂。張玉蘭同意了，把逛批發城作為吊著小女包的誘餌，好讓這個小女包乖點兒。
唐婕點了點頭。
之後，唐婕就像張玉蘭身後的一條小尾巴，不吵不鬧的，乖乖巧巧的。隨着張玉蘭在這小巷裏打轉，挑貨，再見縫插針的提兩句建議。
張玉蘭對這次挑選的貨都很滿意，來的時候剛好是工廠出新貨，眼疾手快的挑了一堆，再聽了小女包的兩下鬼主意，一通篩選壓價下來，價格沒怎麼變，但進的貨質量比上批好，款式也特別。
搞定進貨的事後，張玉蘭不得不對身後的小女包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小女包還真沒添亂，而且還眼光不錯，提議挑的貨品都出乎意料的好。款式簡單帶了點設計元素，但就是那點設計讓整件衣服都亮眼和有設計感時尚感，比如這裙子的簡單不累贅的皺褶，再比如那件衣服純色拼搭了碎花袖子，比起平日她進的那些碎花裙，印花汗衫的貨好多了。對於這批貨，張玉蘭心中有種會大賣熱賣的預感。
無事一身輕，張玉蘭帶着唐婕悠哉悠哉的逛批發城去了。
進了批發城的唐婕忍不住吐糟了自己一番，以為只有未來的設計才是設計，未來的潮流才看得過去的自己真的孤陋寡聞，瓮中觀天，見識淺薄了。每個時代都有它獨特的美麗和設計，原來人一直走在追求和見識不同美的路上。
不能說每間鋪的貨品都好看，但還是有些店鋪里的貨品很不錯，設計獨特，各有主題，各顯風格。果然，家裏的衣櫥永遠是不夠大的。
“小姨，你喜歡這家的衣服嗎？好想見一下你穿上漂亮衣服的樣子哦。”唐婕特別指着玻璃門內的波西米蘭風格長裙。
“小孩，你意思是你姨我以前穿的衣服都不漂亮咯？”張玉蘭不滿的瞥了一眼旁邊的三頭身小孩。
聽出張玉蘭的不悅，唐婕識時務的改口：“我說錯了，是平日的衣服都是靠您的美貌撐起來的，我只是想知道這件衣服會不會反襯您的美貌。”說完，還故意作怪的對着張玉蘭拋了個眉眼。
張玉蘭有些無奈又不甘心的插了把唐婕的臉蛋，才施施然的領着唐婕進了玻璃門的那家店。
試穿上那條長裙后，張玉蘭真的有些捨不得脫下來了，真香了。
小女包的眼光真的頂好，裙子好看，顏色襯得膚色更白皙，束胸的設計，顯身材同時更顯高挑，彷彿胸下都是腳，走動起來長裙下擺隨之起伏擺動，搖曳生姿。
只是價格太貴了，讓張玉蘭狠不下心來，只好焉巴巴的拉着唐婕離開。
唐婕倒是興趣不減，越逛越開心。不論是甜美的，悠閑的，正裝的，輕奢的，還是極簡的，只要看順眼了，都拉着張玉蘭，讓張玉蘭試穿。
張玉蘭試着試着，早已把那條漂亮的長裙忘之腦後了。小女包讓她試的每一套都好看極了，心悅極了，心中的想要和不舍多了，竟然開始麻木了。
特別是每次穿回自己的衣服的時候，張玉蘭心裏就會多些鬱悶，鬱悶疊加，到後面她受不了喜歡又買不起的煎熬，拉着唐婕逃離了批發城。
“小姨帶你去吃好吃的，咱們不逛了哈。”張玉蘭哄騙着唐婕離開了服裝批發城，心裏才鬆了口氣，實在怕自己忍到極限后不顧理智的剁手。
“好呀。”唐婕也覺得逛得差不多，了解得差不多了。
這個年代流行港風，很多元素偏突出和誇張，彰顯叛逆和個性，搭配好了，也是恆久且時尚，這些元素不好把控，容易搭配不好翻車，顯得不倫不類，浮誇累贅，時尚不起來，還會有滑稽感。
而且，港風流行，人人模仿，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信息不流通，能學到的見到的也是從電視上得知的，很多不同的風格設計都不能大範圍宣傳，普羅大眾被眼界局限了，沒有對比的審美，見風跟風的就都偏向港風了。
被小姨帶着去吃了碗擔擔麵，麵條口感爽彈，加點浙醋，夏日吃起來清爽不膩，既裹腹又滿足。
吃完時間還早，車子一般都是傍晚出發，張玉蘭想着還有一個下午的時間，打算就近找個地方坐坐打發一下，早上逛得確實累了，而且也不想在烈日下瞎逛。
意外總比計劃來得早，畢竟張玉蘭本來就帶了一個很大的意外出門。
唐婕也知道有一下午空閑時間，雖然她省城待了那些年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但還是想要再好好看看這座城市。
這是一座歷史悠久又有着獨特文化韻味的城市，經歲月洗禮的老房子，時尚摩登的百貨商場，風味特色美食和飲食文化，一磚一瓦，一樹一藤，都見證過它的繁花似錦，它的浮浮沉沉，它的風雨飄渺，它的屹立不倒，它的悲壯讚歌，和着人情味，伴奏融合成這所城市的詩篇歌謠。
來都來了，肯定是好好遊樂一番，唐婕不懈的努力下，終於說服了張玉蘭，坐上電車，往繁華的商業大街去。有志者事竟成，是真的。
商業大街雖然沒有日後的熱鬧擁擠，沒有巨大的廣告招牌，也沒有亮眼的彩色燈光，但卻讓唐婕開了眼界了。商店都挺大間的，小吃飲食的不多，但也零散有幾個擺攤的小販。衣服日用品售賣集中，雖然品類不像往後的讓顧客挑花了眼，但也不算少，隨便買個東西也能挑上一個小時的程度。最經典的就要數那又小又舊的電影院了，門口還是那麼的窄，只有兩個售票窗口，隔壁一條昏暗的木樓梯，上去二樓才是電影院放映廳。這地方承載了許多人的年輕時代，後來也變成了有名的打卡地點。
天氣很熱，熱得人心煩心燥的，張玉蘭真的好想把小女包拐到陰涼的地方躲一個下午的暑。但看到小女包的興緻很高，一路走來，笑眯眯的，滿臉的天真愉悅，好像很滿意又好像有些得意的樣子，張玉蘭又把心思按捺了下來。
南方的夏天，正午過後沒多久的太陽有多毒辣，那是可以讓人站着曬一分鐘就倒下的，然後又被地面的溫度燙醒的程度。唐婕感覺到了張玉蘭的氣躁，也有些擔心再走下去會中暑，便拉着張玉蘭拐進了大街上唯一一家百年不倒的書店去。
她喜歡讀書，從小到大，買最多的就是書了，雜七雜八的，從美食養生到時尚雜誌，小說散文類到學術研究類，一屋子的書。若說有什麼不捨得的，大概就是那一屋子的書了，不是說她有多愛書，只是道不清的不捨得。她看書是不拘什麼書的，若是有趣能看上一整天，若是看到無趣可能幾頁就放棄閱讀了，但沒間斷過讀書。大概是好讀書，不求甚解，也沒讀出什麼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來，只算得上是個愛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