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葉文潔
冬日的太陽總是死的早一點。
還不到下午五點鐘，天已經蒙蒙黑了。
放學時分，平靜了一個下午的青華大學熱鬧起來。
翻牆進入的李衛，站在一顆乾枯的大槐樹下，雙手抱懷面無表情的看着路上來來往往的學生。
學生們身穿藍色校服，抱着書本，三五成群有說有笑。
寒風中瀰漫著歡快氣息。
這就是大學生活嗎？
看上去蠻有意思的。
李衛出生太空衛星城，生長在藍色空間號上。
只在影視劇中見過這種人類遠古高等教育學府。
親身置身其中，別有一番滋味湧上心頭。
這裏如此的平靜，寧和。
沒有恐怖的水滴，沒有隨時可能來襲的太空隕石。
如果能夠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歡聲笑語中，一個女孩的出現，打破了李衛的暢想。
女孩留着齊耳短髮，身材窈窕，白皙的小臉蛋上掛着淡淡笑意，跟旁邊的女孩子說著話，朝這邊走過來。
她就是葉文潔！
對於這個暴露了地球坐標的球奸，導致人類滅絕的罪魁禍首，後世所有的人類就算是捂着一隻眼睛也能認出來。
這裏果然是真實的世界，並不是所謂的四合院世界。
李衛懸在喉嚨眼裏的那顆心，終於平穩落地了。
“消滅三體暴政，地球屬於人類！”
強忍住怒火，李衛雙手插在褲兜里，裝作路人的樣子，悄然尾隨其後。
“再見，明天記得把數學力學的課本拿來！”一無所知的徐文潔跟同伴揮了揮手，轉身向青華大學的教師住宿區走去。
她父親是青華大學的教授，所以她並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住在宿舍里。
“媽，我回來了。”推開門進了屋，葉文潔四處看了一下，並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
嘴裏嘟囔着“肯定是又去隔壁王姨家扯閑話了！”
葉文潔把精鋼鍋坐在煤爐上。
從櫥櫃中舀出一小勺金黃色小米，在水龍頭下淘洗兩遍，然後倒進精鋼鍋里。
倒入四碗清水，提起精鋼鍋晃動兩下，最後才撥開煤爐的塞子。
通紅火苗沖黝黑的煤球孔中湧出，搖曳着舔舐着鍋底。
葉文潔做完這一切，回到房間，開始複習功課。
“咔嚓”客廳內傳來開鎖聲。
應該是媽媽回來了，葉文潔翻了一頁書，頭也沒抬。
“吱..寧..“屋門被推開，微風掀起書頁。
媽媽也真是的，告訴過她多少次，進屋前要敲門，她總是記不住。
“鍋上熬了小米粥，等我做完這兩題，就去炒菜...嗚...”
葉文潔用手壓住書頁，頭也不回地說道。
話說一半，嘴巴就被一張大手捂上了。
她那顆心臟瞬間提到了喉嚨眼，下意識揮動手肘朝身後懟去，下一秒連胳膊也被牢牢的扣住。
歹人的力氣很大，葉文潔掙脫了兩下，只能感覺到胳膊一陣巨疼。
“你是周佩佩嗎？是的話，就點點頭。”身後傳來一個冰冷聲音。
“唔...唔...”葉文潔眼角溢出淚水，慌忙搖頭。
“你在撒謊，我覺得你就是周佩佩！”聲音更加寒冷幾分。
“唔..唔...”葉文潔拚命搖頭。
“我還是不信，你不是周佩佩，那你是誰？”冰冷的聲音中夾雜着些許怒火。
“唔唔...”葉文潔下巴朝書本點點。
“呃，你想要把名字寫出來？那好，我鬆開你的胳膊，你別玩花樣！”
那張鐵鉗般的大手緩緩鬆開，葉文潔強忍住胳膊的酸疼，翻開一頁用過的草紙，拿起鋼筆在上面寫到“葉文潔”。
字跡歪歪扭扭，紙張被筆尖戳破了，最後一劃是一顆豆子大小的墨滴，不過已足以認得出來。
只要歹人意識到認錯人，應該就會放過我。
鋼筆從葉文潔手中滑落，她那顆心也算是落了地。
可惜，下一秒，脖頸處一陣巨疼，變得難以呼吸。
那張鐵鉗般的大手，赫然攥住了她的喉嚨。
耳邊傳來陰冷的聲音：“呵，你果然是葉文潔，那就沒錯了！消滅三體暴政，地球屬於人類！”
鐵鉗一點點收緊，葉文潔似乎聽到肺泡喉管折斷的聲音，像被淹在水裏，呼吸不上來。
頭很重，腦海黑空空的，兩三秒間，人生像跑馬燈一樣閃過葉文潔的腦海。
三體是什麼？
最後，眼前眼前一黑。
...
不知過了多久，葉文潔重新蘇醒過來，睫毛抖動，眼皮緩緩抬起。
朦朧中，書桌，鐵殼枱燈，書本，膠殼筆記本...映入眼帘。
太好了，還沒有死...
當目光着在一個穿得跟大狗熊，臉上戴着棉布口罩的男人身上時，慶幸劫後餘生的葉文潔心頭一顫，下意識的往床裏面蜷縮。
歹人還沒走！
不過。
他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對勁，抱着頭蹲在地上。
那雙鐵鉗般的大手不停抖動，臉色煞白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他生病了嗎?
李衛的狀態如同葉文潔所料想的那樣，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腦袋裏如同有數萬根鋼針來回穿梭一般，疼痛無比。
而引起這種疼痛的原因，是他大腦里的思想鋼印在逐漸解體。
那些鉗制在神經元網絡上的枷鎖，正化為點點灰霧，消失得無用無蹤。
這讓李衛心中充滿恐慌。
思想鋼印是他完成【改道計劃】的保障！
發明思想鋼印的面壁人希恩斯，雖被自己的妻子山杉惠子破壁，思想鋼印卻流傳了下來。
特別是經歷了大暴動事件，身為鋼印族的褚岩艦長更是意識到思想鋼印的重要性。
在隨後的歲月里，組織大量人員大力研究思想鋼印。
很快，完美狀態的思想鋼印就出現了。
當某個信息進入大腦時，思想鋼印通過對神經元網絡的某一部分施加影響，可以使大腦不經思維就做出判斷，相信這個信息為真。
它可以讓人堅信水是毒藥，也可以讓人堅信自己可以戰勝三體。
有了思想鋼印，藍色空間號上的船員才能在空曠冷漠的宇宙中堅持下來。
在行動之前，為了避免李衛對同胞無法下手，褚岩親自為他打上了思想鋼印。
鋼印的內容是‘一切可能暴露地球坐標的人，都是邪惡的，必須被剷除！消滅三體暴政，地球屬於人類。’
隨着思想鋼印的消散，李衛的自我意識重新掌控大腦。
他那古井般波瀾不驚的雙眸中，泛起點點漣漪。
尚沒有回應三體信號的葉文潔，真的該死嗎？
真的可以用一件尚未發生的罪案，來懲罰某個人嗎？
...
就在李衛猶豫是否該繼續執行【改道計劃】時，葉文潔卻從椅子上緩緩站起了身，瞪着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蹲在了李衛面前。
“李衛哥？”
...